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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四面楚歌

    没两分钟,曹瑶瑶出来了,还听到里头有砸东西得声音,她脸色平静朝里说:"今天砸坏了多少东西,都会记在房号上,请客人照价赔偿。"

    里头就没动静了,随后气得爆出一句粗口。

    "这期间,你们又看到里头的人吗?"

    穿蓝色呢子外套的女大学生点点头,清稚的脸上带着坚定的表情:"有的有的。"

    曹瑶瑶出来的时候,他们从半敞开的房门里看到登山男的背影,看那背影就猜到定然是气得不轻。

    楚辞把目光转向曹瑶瑶:"你对他说了什么?"

    曹瑶瑶对上楚辞的目光,不假思索道:"给了他两巴掌,让他少打女客人的主意。"

    对于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死要面子,明知是自己的错偏偏还不愿意改正,粗着嗓子威胁:"等老子出去了,立马告你!"

    边说边找手机,要把脸上被打的照片拍下来。

    她丢下一句'随便';就出来了,出头男没找到手机。就坐在床上气得七窍生烟。

    一切的解释都很合理。

    把人送到冰窖时,正如所料,里头那对中年夫妻的尸体不翼而飞。而守在门外的江蓠被蒋薜荔一盆冷水浇醒,粗声粗气问他:"里头的尸体呢?"

    江蓠恍惚了半晌才醒来,突然指着曹瑶瑶:"是她...她用术法迷晕了我..."

    帝居脸色一沉:"什么时候?"

    江蓠看了下表:"大概...十分钟前。"

    不可能,此前的半个小时,曹瑶瑶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帝居拨开众人上楼敲响卯辰房的房门,从隔壁出来的西装男伸了伸懒腰,脸上还有被子的印记,刚睡醒,打着呵欠走来:"出什么事儿了..."

    最后一个字落,门也被踹开。屋里头干干净净,女人跟小孩的衣服都不见了。

    楼下几个正吃早餐的知情客人说:"大概五分钟前,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箱子滚动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响声,谁跟她说话她也不理,直接跑出门,扎进天寒地冻的雪雾之中,头也不回。"

    帝居出门追。

    寒风刺骨,细碎的雪花在料峭的一月,飘得满地都是。雪堆又深又厚,因他腿长,只没入他的膝盖下几寸。

    五分钟前离开,雪地还残留着她行色匆匆的脚印。追着脚印朝前追,看不清山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呼出的热气与冷空气接触,化成白雾,在空中飘飘荡荡。

    浑身发热。

    他扯了扯灰色的围巾,指甲不小心划到喉结处,有些刺痛,感觉有血渗出。

    越走越不对劲,蹲下身观察脚印的深浅,按理说,大部分人的左右脚大小不一,走起路来也有所差别,可这些脚印,大小不仅一致,连深浅都差不多。

    她带着孩子,也有行李箱,可地上却没有半点行李箱的痕迹...

    是陷阱!

    他加快速度往回跑,前方的路髣髴没有尽头,像鬼打墙,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重复。又或者说,这里压根就是镜面世界,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他累得气喘吁吁,双手撑在膝盖上,眸色深黯了几分。掏出随身携带的谣迷石,将意念集中于一点上,不断催发它的术法。

    "筳簿——"

    声音由远及近,楚辞看到他为了催发谣迷石,呕出一大口的鲜血,整个人像是被子弹穿了心,难受极了。

    手忙脚乱替他抹点唇角的血痕,面上却佯装镇定。拿走谣迷石,不让他强行启动。他没了仙骨,又拖着病体,意识集中不了,谣迷石很难与他心灵契合。

    说到底,他弱了,谣迷石的力量也会随之减弱。

    "怎么...找到我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笑得像个三岁的孩子。下一秒,直接倒在她的怀中。

    冰天雪地里,浓郁的白雾就像是一件密实的外衣,什么东西都看不到,除了雪,还是雪。

    楚辞抱着昏过去的帝居,男人半个身体压在她的身上,气息微弱,额头越来越烫。

    雪地里的脚印越来越深,步伐也越来越缓,再这样下去不行,高烧不退,严重者可致死。

    寒风呼呼的吹,两人却都热出了一身的汗。

    将他放下来,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平躺在自己的腿上。

    没有用,因为她的腿是透明的。

    只能将他放在一旁,男人脸色烧红,嘴唇干裂,脸上和头发上都落了不少雪花。

    她红着眼眶,心像油煎似的,一点点抹掉他脸上的白雪,深吸一口气。

    楚辞,你不能乱,要镇定,筳簿的生死,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

    她拔下紫钗,划破手掌,用自己的血滋润帝居干裂的唇角。

    另一只手在空中凝出一团白光,体内当即血脉汹涌,精魂震荡,四肢百骸髣髴遭遇地动了般,从脸上到下腹,出现撕扯般的裂痕。

    雪落的速度加大,她顾不了那么多,掌心一握,一顶帐篷豁然罩住他们,抵挡汹涌澎湃的风雪。

    任凭外头东西南北风,帐篷里的他们,被暖融融的热气所包围。

    楚辞瘫软在帐篷下,却还强撑着起身,撕下衣服的一角,伸手出帐篷在,抓了一把雪,用碎布抱住雪,以自己的体温渥热。

    雪融化了,浸湿细长的碎布,热气腾腾,正反折叠两下,盖在他的头顶上。

    "别过来...走..."

    他发着烧,口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楚辞凑过去,听得并不是很真切。

    面颊贴上他的鼻尖,看到他喉头上的小伤口,像是被划伤。

    想抬手,却已无多余的力气。之前被**下去的黑翳如汹涌的潮水般轰隆隆袭来,她捂着几乎要被撕裂的脑袋,咬着牙隐忍,可脑袋里的神经就像乱了节奏,不断抽涌翻滚,几乎要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髣髴有什么东西踹在她的脸上,避闪不及,如柳絮落地般轻飘飘躺倒在帐篷上,迷糊中,帐篷被掀开,一道人影在漫天雪地中掐住她的脖子......

    "怎么还没回来?"

    江蓠来回踱步,急得不行。眼看太阳就要落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蒋薜荔被他晃得眼睛疼,险些一鞋子砸过去:"你给我消停点。"

    一连死了四个人,大家人心惶惶,惴惴不安。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他们把客人都集中在大堂里。这样就算发生什么事,也好有个照料。

    灵均咳嗽了几声,朝江蓠招手,打了一记镇定剂:"谁都可能出事,唯独他们两个不会。"

    蒋薜荔哼了她一声,记忆力,灵均以和芷身份活着的时候,坏事做尽,对于嫉恶如仇的自己来说,怎么会对她有好脸色。

    灵均倒是不甚在意,动了动宽大的身躯,炭盆里的火烤得有些热,额头都忍不住冒汗。看来胖子比瘦子早知冷知热这句话是有道理的,胖子脂肪多,天冷倒是不用穿多少,天热就汗津津的。

    曹瑶瑶端着一个大托盘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女大学生:"大家都饿了吧,厨房里还有一些面条和山味,我就琢磨着给大家做了一些乌冬面。"

    众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闻到汤面的香气,恨不得像饿虎扑狼般纷纷涌上去,却被蒋薜荔拦住:"都给我等着!"

    她在悄无声息中,动用体内的灵术,确认上头的乌冬面并没有毒后,这才慢悠悠让开。

    十个人你抢一碗我夺一勺,争先恐后开吃。

    蒋薜荔'啧啧';了两声,一脸嫌弃。

    江蓠好不容易从人堆中跑出来,手里端了一碗面,笑吟吟走向蒋薜荔:"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面条暖暖胃。"

    乌冬面热乎乎的,上头的蘑菇、豚骨、肉肠、青菜都还热乎着,袅袅冒着诱人的香气。

    蒋薜荔心里欢喜得不得了,面上却故作云淡风轻:"既然你都给我送来了,那我也不好推拒......"

    喝了一口汤,入口丝滑,咀嚼着的面条劲道十足,Q弹有味,这种感觉还不赖。

    见他眼巴巴看着自己吃,有些脸红,抬脚踹他:"看着我做什么,那里不是还有吗?"

    "没事,我不饿。"

    他把自己的面儿推到她面前,髣髴把自己的江山都拱手让给她,"都给你,好吃就多吃点。"

    他不饿?

    她才不信。

    这种骗人的鬼话,只有小孩子才回信。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吃,他也不会吃。

    小脑筋转了两圈,她放下空碗,摸了摸肚子:"饱了,可我还想喝汤。"

    他作势要把面捞出来,剩汤汁给她,被她打了个饱嗝喊住:"你先把面吃了,剩下的汤再给我。"

    "可......可是......"江蓠头脑发热,脸上也多了抹不自觉的热意,"我吃了面,里头不就......"有他的口水了吗?

    她要捡他的剩汤吃?

    蒋薜荔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里羞怯得不行,却还得佯装恼怒给他一巴掌:"不想吃我找别人吃去。"

    "吃吃吃,我吃。"

    一大口面条消失在嘴边,塞得满嘴都是。眼睛笑意满满,都快要眯成一条线了。

    蒋薜荔一边嫌弃撇嘴,又口是心非抽来几张纸巾替他擦掉那些溅洒在嘴边的汤汁。

    有人觉得不够吃,还嚷嚷着要续碗,蒋薜荔险些一口汤汁喷出来。听说过续杯,从没听过续碗。

    这是有多大的食量?猪胃!

    曹瑶瑶让他们稍等一下,很快拎回一篮子黑乎乎的东西,小个头,又轻巧,状如牛角。

    有识货的人眼尖,立马惊呼:"菱角!"

    这冬日里的菱角,可是稀罕物,既好吃又补身体。

    这次井然有序多了,排着队来领,到蒋薜荔手中时,曹瑶瑶还特意多给了几个:"多吃点。"

    笑容里满是温柔。

    不由得想起那天,江蓠与曹瑶瑶说话那次,不知是否是错觉,总感觉她不仅添了一抹哀愁,也落寞了许多。

    缠着江蓠问了好几次,都被他三两句给打发了。没想到呀,平日里的大嘴巴江蓠,居然也有受得住秘密的时候。

    大家围炉夜话,吃着东西暖着胃,气氛也热络了不少,有人就壮着胆子问:"老板娘,你为什么不结婚?"

    啪!

    菱角在曹瑶瑶手中断成两半,指尖因为太用力,指甲盖上染了不少黑汁。

    气氛一下进入尴尬中。

    另一个人拍了那人两下,笑她:"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女人独立自主惯了,为什么一定要用婚姻束缚住自己?你自己不都还没结婚吗?好意思过来打听人家的隐私?"

    那人耸耸肩:"我也是好奇嘛。"

    "好奇害死猫,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

    话题被带了过去,蒋薜荔却留意到曹瑶瑶在听到'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眼底深黯了下,好似有什么不该属于她的诡谲之气逐渐浮了上来。

    桌底下,蒋薜荔挨着江蓠的腿,撞他一下:"你说曹瑶瑶会不会是因为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像那个谁一样为他终生不嫁?"

    江蓠咬了口菱角,又是掰菱角又是剥皮,心却没往她的话上深思,简单回了句:"不知道。"

    "你们那天没聊到这个话题上吗?"

    "谁会对一个半陌生的人讲述自己的情感经历?而且还是男人?"

    蒋薜荔觉得这句话有道理,也就没有深究,可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薜荔!"

    灵均突然站起身,外头风雪大作,把门窗都吹得大肆散开,好似妖魔鬼怪已将整个客栈包围。

    蒋薜荔和江蓠同时起身,好不容易把被吹开的门窗堵上,身后却出乎意料的安静。

    灯光一下被揿灭,三人各自站在西、北、东三面的角落里,呈现出三国鼎立的局面。

    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光影,可以看到倒下的客人身影。与此同时,南面里走来两个人......

    飘忽的视线里,有人影在移动。

    楚辞想张口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话来。

    咬住下唇,痛意唤醒沉重的脑袋,也拽回了她的神识。暖融融的帐篷里,她看清了母女二人的面庞。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醒得早。"

    女人面色沉静,身旁的小女孩端着一碗温水过来,步伐踉跄,却极有烂漫的童真:"姐姐......喝......"

    楚辞朝她感谢一笑,却没有喝,目光直凌凌看向女人:"把我们引到这里,目的是为了什么?"

    "告诉你们真相。"

    "为什么在客栈不说?"

    女人苦涩一笑,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有她在,我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