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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落后就要挨打!

    "不喜欢学习?"

    他没有责备,而是将毛巾拿过去,推开落地窗,把它挂到阳台外。有热闹的欢笑声鱼贯而入,又随着他阖上的落地窗而消失。

    一去一回,像是在给她组织语言的事情。

    芰荷抠着裙摆上的天鹅脖颈,指甲盖都红了,鼓起勇气对上伏白的眼睛:"哥,你为什么要去英国留学?他们就是一群吸血鬼!"

    女子学堂里,杂糅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女学生,有点像鱼龙混杂的大染缸。好几个人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在学校里飞扬跋扈,不断欺压同学。

    闵珊为受伤者出头,反而遭到她们的疯狂报复。

    "凭什么!"

    她失声痛哭着。

    凭什么在自己国家里要受这种窝囊气?

    老祖宗教:人之初,性本善。可如果有些人天生就是魔鬼,还要一直忍气吞声不管不问吗?

    什么殷忧启圣,多难兴邦。

    何老先生布局强权护国,反被手持长枪的军官押走。那天,风声肆虐,他散乱的辫子在空中飞舞。不久之后,校长也被辞退。

    伏白等她哭完,声音渐渐转为呜咽时,拿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擦脸:"这就是你一直学不好的原因?"

    "学了又怎么样,能够把他们赶出去吗?"

    "不能。"

    伏白塞给她一颗琉璃糖,咀嚼着:"那我们为什么要学?"

    对于她的愤愤不平,还有敏感的过激行为,他深以为感:"可你的理由,无法说服我。"

    她张了张口,想要驳斥他,却被他拉过来反摁在沙发上:"听我把话说完。"

    "给你讲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头大象,他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山神。他问山神:"请你告诉我,什么是责任?"

    山神笑了笑:"为象族繁衍生息,便是其中之一。"

    大象不解:"难道这一生,除了繁衍,就没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了吗?"

    山神不答,反问他:"你认为什么是更有意义的事情?"

    大象站在高山之巅上,俯瞰众生,然后说了一番激情澎湃又活力四射的话,无非就是让象族成为宇宙的霸主,权利的巅峰。

    山神点点头,手臂一挥......

    画面切转,象王成为主宰之后,的确享受到众生的拥护,可它所在的地方,脚下踩着的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大海。

    象群死伤惨重。

    战争所带来的代价,除了尸骸遍地、饿殍遍野,还有心灵的创伤。那种抵达精神世界的崩溃,每每以摧枯拉朽的方式拽出来时,都是一番血泪史。

    "我讨厌战争。"

    芰荷将脸埋在膝盖上,满脸愤慨。

    伏白立在落地窗口,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闪过:"你也要感谢战争。"

    "为什么?"

    "因为......"

    这句话太过于沉重,可却是他心底最深处的回答,"落后就要挨打。"

    落后,就要挨打!

    芰荷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仍旧懵懂,不过她倒没有起初那么排斥抵触了:"哥,我能跟你一起去英国吗?"

    小手拽着他的裤脚,十岁的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像一泓漂亮的山泉水,让人不忍拒绝。

    伏白揉了揉她的短发,想象着她长发及腰的模样,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我想要芰荷,用这双眼睛去替我们看,看分裂的国土疆域,是如何一点点回来的。"

    她在家国危难时出生,一路见证了这片土地的衰败屈辱,尔虞我诈的权利争夺还有实业复兴的艰难过程,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格活着看到胜利的欢呼。

    接下来几天,芰荷没了睡懒觉的习惯,因为已被哥哥剥夺。

    每日起早贪黑,从练字到背书,从计算到画画。他把她所有的时间都有条不紊的安排,精细到每一分钟。

    还有她吃饭睡觉如厕,半点玩闹的时间都剥夺了。

    爹爹和娘亲都只让她活得开心,哥哥却让她活得安心。

    手中的紫毫笔顿了下,忆起那天,他站在冰雪消融的世界里,将她视作成年人,低语:"我只想,为家国出一份力。"

    为家国,出一份力!

    这句话彻底鼓舞了她。

    不论接下来的日子有多艰难,她都永远不会再抱怨。因为她也拥有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成为哥哥坚定不移的追随者!

    时间如指尖流沙,树长新芽,万物复苏。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便是伏白在上海归家的最后一日,明日便要启程去英国。

    芰荷纵然万般不舍,也奈不过流逝的时间。晚饭她吃得极少,脚丫子一奔,就上了楼。

    陈品淳有些担心,伏深走过来,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你就让她去吧。难受一时,总比难受一辈子强。"

    陈品淳心头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琢磨着要不要开口,后转念一想,还是作罢。对于未落实的事情,心里头更担心他的安全:"我那三位哥哥是不是又向你找茬了?"

    伏深喝了口浓醇的香汤:"自家亲戚,不妨事。"

    听这话,是有了。

    "我明天就找他们去。"

    伏深忙握住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见她还黑着一张脸,只要半调侃着:"我既非高门显贵,又非**子弟。求取陈家最受宠的小女儿,他们心里自然会有怨气,时不时发一发也好。"

    陈品淳眼眶顿时就红了,手里的鸳鸯巾帕揪得不成样子:"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因为娶我,何必受这等的闲气......如果你当时娶的是宋家姐姐或者孔家的妹妹,也许......"

    "又胡思乱想了不是?"

    伏深将人抱住,亲了亲妻子的额头,"我心里装的人是你,娶一个同床异梦的人回来,你真以为就能天下太平了?"

    替妻子轻抹垂落面颊的眼泪,又说:"再说了,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同人生子,我是万万忍受不了的。

    "娶你这件事,是我这一生的骄傲。而咱们的芰荷,就是爱的见证。以后,不许再说这些连累或者假如的丧气话了,我也会受伤的,好吗?"

    陈品淳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愧疚不已。下午听人传来话,她心焦得不行,陈家纺织厂两头跑,生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索性,他平安回来了。

    依偎在他的怀中,点头应他:"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芰荷本就心情低落,再看到收拾妥当的行李,顿时更加忧伤。他在看书,不想打扰他,便默不作声坐在他对面,歪着头看他。

    七年前救过自己的哥哥,在她的脑海中只剩下模糊的影子。如今这个沉稳有度的哥哥,在她心中逐渐明晰。

    原本参差不齐的墨发,被他一丝不苟地梳向右侧,肤色偏白,突出的喉结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轻傲,她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修长的五指捧着书脊,偶尔翻动的书页愉悦动听,像飘动的风铃。

    "看够了吗?"

    他目不斜视,却是在对她说话。

    芰荷原本怅惘不舍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像小猫似的钻过去,趴在他的膝盖上看他在读,密密麻麻的英文。

    好多单词都看不太懂,就随手指着一个问:"这个怎么读?"

    "Operatioy。营运实态。"

    应允?师太?

    哥哥读这个做什么,他的专业跟尼姑有什么关系?

    "这个呢?"

    "rightsas。权益。"

    这两个字会念,组合起来就不太懂。

    继续指下一个的时候,他的脸一下沉了,合上书本,交叠的长腿松开,大步走到了檀木桌右下角第三个柜子,掏出一份时间安排表:"其中一份我给了义母,另一份给你。"

    她'哦';了声,认命接过,不死心问他:"哥,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好好学习。"

    "还有呢?"

    "不要乱跑,照顾好自己。"

    ...

    不知不觉,人被他带到门口,高大的阴影罩住她的头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不用送。"

    见他要关门,芰荷心一急,脚下滑了两下,一个痛呼,鼻子撞到了门上,又红又肿。

    芰荷捂着鼻尖,眼泪汪汪控诉他的罪行:"疼---"

    伏白抿着唇,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牵着她下楼找医药箱,突兀的铃声在静谧的夜色中响起,伏白心猛一抽,示意芰荷把棉球按好,拿起听筒:"你好,这里是伏公馆。"

    "是我......"

    芰荷揉着酸肿的鼻尖,半晌没听见哥哥的声音,有些奇怪,仰头看他。客厅只开了一盏壁灯,背了光的男人,脸色仿佛被光笼了一层阴郁。

    心咯噔一下。

    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好似他下一秒就会随风消散,衬衫在手中皱巴巴,企图用声音挽留住他:"哥,你---你怎么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伏白没有回答她,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耳廓里只有顾少君的声音在回响:"我暂时不回英国了,听说日本的温泉和富士山享誉盛名,我先去晃荡两圈......"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的不悦与劝导,不知是故作姿态的潇洒还是全然放弃的淡漠,分辨不出。

    伏白静默片刻,开口问他:"想好了?"

    "没想好能跟你说吗?"

    后面还跟了几句大笑。

    他点点头:"一路顺风。"

    "你也是。"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他:"JIE!"

    这种突兀的感觉,好似被一把横空袭过来的利剑插中了胸口。

    伏白低低应了一声,就听到那头的顾少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咳嗽到最后一口气,难以喘息:"你要提防身边的人,每一个人---"

    伏白脸色猛变,医药箱的边角划伤了右手背,声音低阴:"你现在在哪里?"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脚底往上蹿。

    芰荷眼前一个虚晃,短发被风带起,回过神时,整个大堂空荡荡的。

    楼上有光源洒下来,伏氏夫妻听见楼下的动静,陈品淳看见呆呆坐在沙发上的芰荷,还有泛红的鼻尖:"鼻子怎么了?让娘看看。"

    "哥哥......"

    芰荷忙攥住陈品淳的手,又看向伏深,"哥哥......"

    千言万语堆到口边,只有这两个字。

    泪水滑到唇角,又咸又湿,像是活生生吞掉了数十个苦胆,胃里抽搐,翻滚着滔天巨浪。

    伏深脸色一暗,依照他对伏白的了解,这个电话,恐怕不是叙旧那么简单。快速喊来人,吩咐他们去找,又派人去查顾少君现在的下落。

    门敞开着,芰荷被陈品淳抱在怀里,却觉得有风从她身上碾过,不留余地的,四肢百骸都在泛着锥心的疼。

    3月28日,来了一波倒春寒,冷风刺骨,可害苦了不少人。《申报》载:"前日本埠天时寒冷,寒暑表降至四十余度,下午五时忽雨冰包,城西一带较大。继即起风,雷电交加,浦江往来船只之不及防避者,吹失货物甚多,惟尚无倾复。"

    她记得,顾少君在电话里提及会去一趟日本。发了疯似的往码头跑。家里的佣人没拦住,却被赶来的伏深抱着她,在滚滚翻卷的黄埔江头哭得撕心裂肺。

    哥哥,你不能有事。

    芰荷在等你回来!

    等你!

    树枝抽出嫩绿的新芽,寒气逐渐跑去,春日的喜悦在枝头绽放。

    盼呀盼,转眼就到了上巳节,原本许诺过要教她扎花灯的哥哥,如今已不知所踪。

    剑桥的电话打来好几次,是哥哥的指导老师,一位极其有威严有脾气的教授。伏深委婉表示哥哥暂时无法去剑桥时,教授直接把他的电话给挂了。

    除了倒春寒那次,她没再胡乱跑,整日呆在哥哥的房间,回忆着他在时的各种忙碌身影。

    有时精神恍惚,感觉有只温热的手掌正贴着她的额头和脸颊,在安抚她。可一醒来,房间空无一人。

    她埋在他的被子里,不让佣人换掉,嗅着哥哥残留在上头的气息,泪如雨下。

    哥哥,芰荷好想你...

    你怎么还不回家?

    爸爸都不会笑了,妈妈也是躲起来偷偷哭。你在外面又只能风餐露宿,哪里比得上家里的温馨暖和?

    她不知道的是,那天黄浦江浪涛汹涌,有一艘船,恰好载着她的哥哥,不过是被绑架上船的。

    伏白被束绑四肢,眼睛被一块黑布罩住,嘴巴也被塞住,凭听觉判断四周的一切。

    四个人,有枪,说的是方言。

    身旁躺倒的是顾少君,不久前刚被他们敲晕,就因为他险些招来这条船上的其他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