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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漠黄沙

    秋风,大漠,夕阳。

    秦七月一口吐掉嘴里咀嚼许久的草根,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秋风吹起发丝,露出一张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脸-清秀俊逸中带着几分痞气,若是放在外界少不得引得思春的闺阁少女一番思绪涌动。

    只可惜这里是大漠,只有漫天的黄沙跟稀疏的几茬枯草。

    “好无聊啊,这该死的鬼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连条狼都见不到,小爷我都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嘿,说到天冷了,这时节不就该吃涮羊肉暖暖身子嘛?老头儿,今晚杀个羊羔子来吃,怎么样?”

    秦七月扭头看向身后的一位山羊胡子老头,他的义父厥雨雪。

    厥雨雪也是伸了个懒腰。

    “还是你小子上道,不过今儿中午多喝了两口,这酒说没就没了,你往镇上跑一趟,顺便再帮我去“九里香”那儿买上二斤刚好的水晶狼肉下酒,那家老板娘做的水晶狼肉可是天下一绝,啧啧。”

    山羊胡子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掏出了一只酒葫芦扔给秦七月。

    “你那是馋人家做的狼肉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

    秦七月嘴角带着几分戏谑,一点也不觉得拘谨地和自家义父开着玩笑。

    “哎呀,男人嘛,不管到了多大年纪,都是个少年,等你以后就懂了,啧啧啧,想当初在楚地的时候,那些楚地妞儿,别提多带劲了,啧啧…”

    厥雨雪咂巴着嘴,一脸回味,看那架势,年轻时八成是个风月场中的老手,倒是给秦七夜这个两世为人,未常人事的小纯情闹了个脸红。

    “老不正经,走了!”

    秦七月一翻白眼,转身拿起酒葫芦就大步走去。

    身后传来厥雨雪那老不休的调侃:“慢点走,你小子这副好皮囊,料想那老板娘也是钟意你的,不必这么急,哈哈哈哈…”

    秦七月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目送秦七月的身影远去,直到化为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厥雨雪笑声渐歇,原本佝偻的身子逐渐挺直,一双眯缝眼突然变得冷冽,就像那大漠的满月。

    仿佛一瞬间,这个原本看上去有点猥琐的老头年轻了几十岁,全身上下涌动着令人心悸的气势,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草原狼王,随时准备扑向自己的猎物!

    “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嘛?你们南人不是有句话叫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吗”?大漠孤苦,多年没有外人前来了,老头子可是十分欢迎有客人登门拜访啊。”

    话虽客气,可是厥雨雪身上的凛然杀气可是一点都没有减少,秋风为之凝滞,就连那本已干枯的秋草似乎都又失去了几分生命力。

    “不愧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妖刀”,号称“宗师第一人”的草原狼王厥雨雪,一身杀气,举手投足间足以影响天象,方才仅仅一番大笑就搅得我这几个不中用的手下气血翻涌,暴露了身形,佩服,佩服。”

    虚空中一片阴影一阵扭动,随即原本的空地上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十几道人影。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无比,一身黑色战甲,全身披挂,说话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不怒自威的气势。黑甲男子身后是十二位看不清面容的银衫侍从,身形都罩在宽大的银袍中,面上带着各式各样,制作精美的面具,看不清面容。

    “我道是谁,原来是曾经一人一戟,击破十万秦兵的项王“项央”阁下啊,幸会幸会,只可惜此地苦寒,小老儿也没什么可以招待的东西,怠慢了阁下,万望莫怪啊。”

    厥雨雪拱手作揖,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友,只是老头子目光里森然之色却是越发浓郁。

    “哈哈,项王的名头,在其他人面前说得,在老前辈面前可是不敢托大啊,当年前辈凝聚“神魔幻身”踏足宗师之境时,小子不过初入天封。不过造化弄人,前辈多年前远走大漠,销声匿迹,小子却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下有了今天的些许成就,在老前辈面前不值一提。”

    被称作“项央”的黑甲男子言语谦恭,眼神中几分倨傲却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老头子一把老骨头了,没有你们年轻人那么多精力去打打杀杀了,只能在这茫茫大漠里头吃沙子了。”

    “前辈休得过,这世间又有谁不知前辈“妖刀”之名?在这大漠中岂不埋没了前辈这一身好本领?晚辈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请前辈出山,共谋大事,若前辈应允,我大楚“令尹”之职虚位以待。前辈一身本领得以施展,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用武之机,前辈万万不可自误啊!”

    黑甲男子项央言语依旧客气,目光却带上了几丝冷色。

    “哈哈哈,过奖过奖,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感谢项王盛意,只是这把老骨头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还是算了吧?也别整那些什么文绉绉的圣人言了,你们中原人的这些把戏实在教人搞不懂,老头子适才不过一时兴起提了这么一嘴,厥雨雪山野之人,与尊贵的项王哪里攀得上什么交情,就不留项王了,请项王不要再难为我个糟老头子了。”

    厥雨雪躬身作揖,下了逐客令。

    项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随即迅速压下,开口道:“可是晚辈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得罪了前辈,还望前辈指出,晚辈一片诚心而来,老前辈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得罪之处说不上,只不过,我们草原之人虽然凶悍,也没有你们中原人那些大道理,但是有一点总归是认的清的,那就是讲究一个信义,背主忘恩的事情,厥雨雪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厥雨雪淡淡地说道,目光中不知何时带上了几分鄙夷,以及…愤怒。

    这句话一出,原本强作镇定的项央终于是忍不住,手指握拳,一阵噼里啪啦的音爆声传出。身后的十几个银袍人也是作势欲动。

    项央一抬手,阻止了身后银袍人的举动,随即强压怒气,幽幽地开口道:“既然前辈不愿,那项某自是不能勉强,只是项央早年素闻“妖刀”大名,无缘得见,今日幸会,自然是要领略一番妖刀的风采的,我这几个不中用的手下,还望“妖刀”前辈好好指教指教。”

    “哈哈,“十二银翼”么,倒也是久闻大名,幸会幸会,不过,项王既然是要讨教,何不亲自上前,让这几条走狗上,岂不是堕了项王威风?”说着,手一翻,一把长刀已经出现在了厥雨雪的手中,刀身流畅,通体雪白,散发着危险的光芒,就像孤狼的獠牙。

    一股无形的气势以厥雨雪为中心散开,笼罩了方圆几十里范围内的一切,黄沙下,蝎子,蜘蛛这一类的虫子在颤抖,更远的范围内,蛰伏的狼群感受到了这股气势中的凛然杀意,也是恐惧地贴着地面,轻声呜咽。

    原本在项央身后的十二位银袍人此时以一个半圆的姿态将厥雨雪围在了中间,就像一群鬣狗围住了落单的苍狼,而半圆的对面则是那黑甲男子,项央。

    远处,在黄沙下掩匿着气息的秦七月此时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老头子厥雨雪自称十几年前受过重伤,每逢秋夜绝不饮酒,偶尔耐不住酒瘾喝上两口都是咳嗽个不停,今天却冷不丁地让自己给他打酒?老头子的能力,真要是酒瘾犯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可以到镇上好几个来回,用得着找自己打酒?

    这么多年了,老头儿还是不会撒谎啊。

    “感受到项央的杀意:一千点。”

    “感受到子鼠的杀意:二百点。”

    “感受到丑牛的杀意:二百点。”

    “……”

    听到系统后台的这一系列提示音,秦七月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穿越到这个世界那一刻起,这个系统就伴随着自己,十几年了。到今天,秦七月也没有弄明白这玩意儿到底能干嘛,除了可以稍稍强化一下自己的身体,似乎有着辅助修炼的作用。

    十五岁,秦七月已经斩断了四重地锁,现在的修为是地锁五重,听厥雨雪说,这个成绩放到外界也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天才子弟在大量资源的扶持下才能取得的成就。

    不过老头儿就这么一说,秦七月也不知真假,这猥琐老头还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名动天下的美男子,欠了一屁股桃花债呢。

    这个世界的修行大致可分为地锁、天封、神魔三大境界。

    其中地锁又可细分为一到九重,乃是人与生俱来的九条锁链,修士只有通过打磨自身气血,将这九重地锁一一斩断,才能步入下一层境界。

    而所谓天封,就是上天加在人身上的三重封印,修士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争命。故而突破地锁九重,步入天封之后要凭借个人机缘和领悟才能突破天封,窥见自己血脉深处那一丝本源,成就神魔之身。

    而踏入神魔境界的强者,无不拥有通天彻地的修为,某种意义上,已经不能完全算人的范畴。神魔三境界,依次是宗师、大宗师、无上大宗师。

    但凡踏入神魔境界者,无不是名动天下,精彩绝艳之辈。一家一姓有一宗师则宗族长盛不衰。一国有一大宗师则大宗师不死,国运永存。

    而无上大宗师,那就是一个上古时期的传说。

    眼前这群散发着不弱气势的人明显来者不善,秦七月只有运起体内气血死死地压制着自己的气息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发现。

    “该死的老头子,怎么招惹了这么强悍的敌人?难不成真像老头子所说,年轻时欠了不少桃花债,如今受骗女子的夫家找上门寻仇来了吗?”

    强,太强了,眼前这群人给秦七月的感觉只能如此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五岁那年一个人放羊遇到了狼群,被群狼注视的感觉。不,比那种感觉还要可怕!

    半空中的一群人将厥雨雪包围在中间,一般修士达到地锁七重就可短暂地滞空飞行。而只有达到了天封境界,气血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飞行。所以天封以上境界强者作战才能在空中展开。

    而眼前这十几人,都静静地在天上立着。

    秋风在这一刻停止了。

    被一群人包围,厥雨雪看上去并不慌张,反而是漫不经心用手指头剔了剔牙,随即“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老痰。

    他轻轻地抚弄着手中那把弯刀的刀身,像是在抚摸情人的眉,目光里包含无限的温柔。

    此时,岁月在这个糟老头子身上留下的沧桑感一扫而尽,他身形笔直,挺得就像天地间一把泛着无尽杀意的长枪!

    “老伙计啊,老伙计,你一辈子斩了那么多天下英雄的头颅,没想到,最后竟然要沾上这些无耻小人的血!”

    厥雨雪呢喃自语,似与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

    “混账!”

    “找死!”

    “……”

    十几个银袍人对这个不识时务的老头子早已失去耐心,又见其出言不逊,身上纷纷亮起各色光华,一起出手攻向下方的厥雨雪,看那架势,势要一击必杀!

    厥雨雪望着迅速袭来的各色攻击,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讥笑,在别人看来迅猛无比的攻击,在他看来确实和草原上的绵羊没什么区别,软弱可笑!

    他抬手一挥,长刀起舞,草原上又升起来一轮新月,盖过了天空中的夕阳!

    “不好!快退!”

    “啊啊啊啊……”

    天空中回荡着一连串的惨叫。

    “夜狼十八斩,起手式,苍狼啸月!”

    秋风中夹杂着老人淡淡的呼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