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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关外飞血不移日

    山海关城墙之上,里面主帅模样的人通过垛口看着,叹道:“可惜可惜。本想抓条大鱼,没想到进来了小虾米。”

    旁边披头散发未着甲胄的一个高大汉子笑道:“我瞧着这进来的武功可不得了,在大宋那边应该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主帅模样的人傲然道:“除了大宋此次犯我荒奴的主帅云未之外,杀了谁也不过是小虾米。各军主将什么的也只能是大虾米,可还算不上大鱼。”

    高大汉子一笑,点头称是。

    旁边传令兵来报:“我军第一波攻击打了大宋军队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之后他们逃得快,未曾扩大战果。”

    主帅模样的人大笑起来,笑声中尽是得意:“佐察,本王这一招瓮中捉鳖,用得如何?”

    旁边那叫佐察的高大汉子微微躬身答道:“拿仑利殿下这一计妙极,蔚然有先祖之风。”

    这山海关之中的主帅,竟赫然是本应在北方与另一个王子内战的拿仑利。

    拿仑利听到佐察的回答,又复大笑,对传令兵说道:“传令各部,依计行事,不得妄动。将断头石再抬起来,把底下的肉饼都挖出来,有完整些的头,砍下来扔出去。”

    传令兵依言而去。拿仑利笑了起来,佐察也跟着笑。拿仑利的笑容慢慢变淡,而后消失,冷笑着对佐察说道:“你还是太聪明了些,这对你没有好处。你要做的只是拍本王的马屁,知道了吗?”

    佐察一颤,俯下身去。拿仑利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佐察的肩膀:“你还是爱把玩笑话当真,真是太可爱了。走,陪本王去看看宋人的死相,一定很有趣。”

    佐察也跟着笑起来,心中却在想:“王子殿下糊弄不得,我还是安安心心做一个宠臣便是。”

    关外的云未看着金阳、祖乐、王硕先退,而后是章南掩护着半个雷威营回来。章南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提着弓,曹四和侯烈双目发红,仿佛要吃人的野兽。

    云未看他曹四和侯烈一眼,与金阳三人再定了一遍计略,决定还是先暂时按兵不动。金阳等人与云未说定,也不多做停留,各回各营去了。

    云未这才回头看向曹四和侯烈,叹道:“曹四暂代雷威营指挥使,待东方指挥使归来,再做交接。”

    曹四和侯烈对望一眼,咬牙道:“末将领命。望将军早日想出对策,为东方指挥使报仇。雷威营与外族作战,只有战死的,没有被俘的。”

    云未愣了一下,郑重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曹四和侯烈相继转身大踏步而去。云未苦笑一声,盯着关口城墙高耸,良久,摇了摇头,说道:“若荒奴人为了示威将小东方的尸身扔了下来,那便抢回来厚葬。若……唉,那便建一个衣冠冢,回京之后……”

    一说到此处,云未突然想起东方铮并无亲人在京,世上唯一剩下的血亲,也只有一个东方奕了。云未顿时默然,梅越在旁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我这便去安排。”

    章南看着曹四和侯烈的背影,又想起韦国栋来,心下不禁黯然。他抬头看向云未和梅越,只见他们如往常一样,只是显得有些消沉,不由长叹一声。

    一如当初韦国栋死时,云未只是眼角闪过一丝悲痛,痛呼两声,而后便去劳军、善后。若非之后自己亲眼所见云未独自一人之时的悲痛,恐怕会将云未想象成丝毫不悲痛的无情之人吧。

    梅越比章南知道的更多一些,感触也就更深一层。云未虽然事出有因,并未做错,不过终究是杀了东方铮两兄弟的哥哥。此时东方铮因云未同意探路而死,东方奕不一定会怪云未,不过在云未心底,已然是将自己与东方铮之死的过错担了下来。

    “一个本该无情的将军,偏偏最是多情。”梅越长叹一声。

    章南也辞别而去,云未情绪并不太高,与梅越探讨许久,并无破解之法。“我终于懂得荒奴先祖唱《望高墙》时候的感觉了。”云未苦笑道。

    梅越莞尔:“所幸雁门尚在,大宋与荒奴各望一堵高墙,倒也不算吃亏。”

    但凡遇到此种情况,不外乎强攻或是避战。云未熟读兵书,自然知道。此时强攻,云未并无必胜之法,只能用人命填上去,而这并非是云未想看到的。

    云未与梅越计议未定,烦躁异常。忽然,外面角声齐鸣,云未和梅越同时一震,连忙冲了出去。只见关口城门已开,一彪人马跑了出来,被值守的孟由、雷应军射住了阵脚。

    那支荒奴军为首的正是主帅荒奴王子拿仑利。云未整军而出,拿仑利见到云未,冷笑喝道:“本来听说你们打败了迷当,还以为有多大的本领,看来也不过只是一群饭桶,仗着人多欺负迷当罢了。”

    云未懂荒奴话,听完直接用宋话回吼:“迷当孤身回荒奴,连带话都不会了么?我只问你,他的一万大军跑到哪里去了?”

    拿仑利有些意外,问道:“你会说荒奴话?”

    云未大笑:“不止会说奴话,还会杀荒奴人。”

    大宋军队已奋威营为首,欢呼起来,声动于天。

    拿仑利有些恼怒,看着前方,冷笑一声,突然怒喝道:“本王不信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云未大笑:“你自可来试试。”

    云未的“试试”而已还未说完,拿仑利一挥腰间佩刀,怒喝道:“是真是假,一战便知!”

    拿仑利一马当先,举刀冲锋。征北军诸部虽然也有所准备,不过多是认为如今方才是第一日,双方互相试探点到为止,故而云未派人三令五申,此刻还是依然放松了警惕,并未完全进入状态。

    荒奴军此时冲锋,又如何抵挡的住?云未当机立断,后排弓手掩护,骑兵且战且退,步兵全速撤退,直至撤回。

    拿仑利此次为了出城方便,倒也并未带太多士兵,只是带了几百人而已。冲杀一阵,眼看大宋军队回过神来,便要组织反击,当下,拿仑利一声呼喝,荒奴众军又退了回去,一清点人数,不过阵亡十余人,而大宋这边宛如被偷袭,伤亡总计三百余人。

    拿仑利狂笑着回了关口,城墙之上的长弓劲弩已然瞄准了关下,就等若是大宋军想要跟着拿仑利的军队冲进来,便让大宋军中多几个亡魂。

    云未止住众将,铁青着脸,邀请众将一同商讨。云未罕见得怒火冲天拍了桌子:“本将三令五申,你们一个个丝毫不放在心上,致使方才荒奴人突然出动,我方便任由其如入无人之境般杀戮。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受人耻笑,也是罪有应得。”

    孟由、雷应低着头不说话,方才被荒奴人一冲便乱的两家,便是他们两家的,此时又怎会反驳?云未烦躁的挥了挥手,诸将正要散去,云未又将他们留下。

    众将不知何事,都是看向云未。云未叹道:“此次征北,兹事体大。荒奴人看不起我们一百多年了,能否扬我国威,正在此一举。还请诸位多多用心,若灭了荒奴,青史留名必然有诸位的一份。”

    众将齐声称是。云未又道:“诸位将军,对面那人乃是荒奴的拿仑利王子,便是传闻中与库彻王子争夺王位大打出手的拿仑利。所谓的荒奴内战,便是他们两个打的。此时,这个人却出现在此处。”

    孟由悚然一惊,知道了云未的意思,心中暗暗叫苦。内战中的一方出现在前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库彻和拿仑利和解,双方各自出兵攻打。另一种可能便是库彻吞并了拿仑利或者拿仑利吞并了库彻,而后整合起来。

    这两种情况都是对大宋征北军极其不利的。当初,云未出征之时,已然明确知道,若是荒奴无什么内战,大宋当真是打不过,便连收复燕蓟之地都是幻想。

    云未看孟由眉头紧锁,祖乐一脸茫然,其余人都是若有所思,当下长叹一声,对众将说道:“诸位将军,打起精神来。这才只是个开始,难不成咱们百年不打战争,到现在连仗都不会打了么?”

    众将纷纷称是。云未遣散众将,自行望着山海关口,对梅越说道:“梅军师,你猜猜,荒奴在关里的到底多少人?”

    梅越长叹一声:“若我是对面的拿仑利,我会将我的整个部落尽皆带了过来。而且库彻也会如此做。”

    云未长叹一声:“咱们连对面的兵力、将领都没有搞清楚,更何谈其中状况了。我现如今竟然有些怀疑,所谓的荒奴内乱,只是荒奴人为了套进来我,编造了这么一出戏。”

    梅越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的。且不说编造这么一出戏,大宋不一定会出兵攻打,便算是出兵攻打了,在大沽河,在蓟州,在整个燕蓟之地,有的是比这里更好的地方来杀伤我等,何必等到燕蓟之地尽皆失去了,才姗姗来迟?”

    云未点点头,苦笑道:“这我也知道,只是,荒奴形式千变万化,我们在这里双眼一抹黑,向南不知道大宋,向北不知道荒奴。”

    突然,云未住了口,不再提什么。云未突然想起了窦希祎,同时无比想念窦希祎还在的时候的亲卫都。

    亲卫都三人各有特长。窦希祎虽然武功不高气力也不强,但是亲和力足,擅长隐匿刺探,原来奋威军的主要消息来源,大多都是窦希祎带头的亲卫都做的,堪称奋威军的眼睛。

    李犇稍微有些武艺在身,不过说到底还只是一些微末功夫,和真正的高手相比上不得台面。但是,李犇一手硬身功夫练得炉火纯青,战场之上的搏杀,李犇手底下没能过的了几个人。

    而东方奕却又是与两人尽皆不同了。东方奕为人机警,武艺高强,箭术也少有人及,是一个全才人物,但着重点还是在于守护和布置之上。

    本来这三个人,放出去独带一营不好说,但是做个副指挥使,那是大大当得,绰绰有余了。但是亲卫都比较特殊,人员也选拔严格,最后并未凑够一营,只成了一个都。

    不过虽然亲卫都是都,其余营的又有谁真将亲卫都只当作一个都来看待?便连诸营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见了窦希祎还不是要客客气气的?

    云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良久,说道:“不管如何,还得先要搞清楚敌军到底来了多少人。看着小东方进去的样子,此处明明是一处瓮城。瓮城在长城之上,本来应该是外面才有,不知荒奴哪个人学了去,在内里也设了一个瓮城。”

    梅越点点头,叹道:“如此一来,东方指挥使只是探清楚了长城内部构造,却还是不知道对面有多少人。他们依靠城池关隘,在里面一躲,除非我们全力攻城也逼出他们的全力,不然很难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是不是在关键时刻又冒出了一群人来。而且……”

    梅越叹了口气,不再向下说了。不过云未早已知道梅越的意思,也是一声长叹:“敌方主帅乃是荒奴王子,和库彻争王位的拿仑利,又岂是易与之辈?人们皆说库彻四万,拿仑利三万,加上部落预备和新兵,恐怕各有十万之数。不管部落预备和新兵,拿仑利这里也有三万之众,各个乃是精锐。”

    正无计可施间,突然又是角声连天,云未和梅越连忙跑出看去,只见拿仑利手下的一个将军,带了五千人马冲杀了出来。

    雷应军接住,一顿厮杀,亏得有孟由军和神威营从旁赶来救援,才没吃了大亏。

    荒奴人马也不恋战,怪叫着退去了。林大风和郑三江方下令要追,被李自明喝止:“你们忘了将军的命令了?都跟我回去!”

    神威营和孟由军看过雷应,便各个归位。云未和梅越在荒奴人攻击的侧方,只看到荒奴人和雷应军一接触,孟由军和神威营便有所反应飞速驰援。

    而后便是荒奴人一击便走,谁要追击便弯弓搭箭射来。

    云未长叹一声:“孟由孟将军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