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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娶你

    “醒醒,平安。”

    “……”

    “啊嚏。”

    陈平安蓦地惊醒,揉了揉鼻尖,定眼一看,二姐念娣手里捏着她的辫子梢,轻笑着往后退。

    “快换上。”

    恍惚片刻,陈平安听话的接过递来的棉袄,利索的换上。

    “抬脚啊。”

    “我自己来。”

    啪,赤脚背轻轻的挨了一巴掌。

    老实抬腿,陈平安借着门外透出的微弱光亮,看着蹲在地下给自己穿鞋的少女。

    一件洗的发白粗布袄裹身,两条长辫子紧紧贴在上面。

    脚掌一紧,少女满意的抬头看向他,“轻点走路,小针缝的不紧。”

    “嗯,晓得啰。”

    少女直起腰身,解开胸前棉袄的扣子,弓着腰从怀里小心掏出一颗红薯。

    “快,趁热吃,我偷偷藏起来的,爹娘不知道,她们都睡了。”

    少女双手捧着红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焦急的示意他快接过。

    “傻了啊你,快吃啊,等会就冷了。”

    “你吃了没?”

    “肯定吃了啊,饱饱的。”少女挺了挺腰杆。

    黑夜里少女的眼珠如璀璨的星辰,照进老男人的心缝中,融化了所有的冰冷阴霾。

    红薯巴掌大小,清水煮的,带着丝丝温热,陈平安接过就往嘴里塞,没有犹豫,没有剥皮。

    甜,甜到心头里的那种甜,陈平安从没像今天觉得水煮红薯这么好吃。

    折腾了一天的身体,终于得到了一点能量补充。

    少女就蹲在门边挡着风,静静的看着他吃,见他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由得噗嗤一笑,又连忙抬手捂着嘴,还不放心的扭头看了看门外,生怕惊动了里屋的父母。

    红薯很小,几口就吞完了,陈平安嗦了嗦手指上的残留,刚才吃的太急,手指上沾了点皮屑。

    “走,进屋,这里冻死个人了,亏你还睡得着。”

    少女伸手拉住他就往外走,刚出门走了一步就不动了,转身疑惑的望向他。

    “等会,有个事我问问你。”

    闻言少女顺从的退回门边,站定了等着他问。

    深夜凄白的雪地,折射出些许光亮,足够陈平安看清少女的容颜,和记忆中的一样,又不一样。

    眉黛春柳,眼若繁星,丹唇不点而红。

    娇小的脸庞冻的微红,几根散落的发丝随风荡漾,粗布难掩美人胚。

    这波不亏,某人暗自庆幸。

    收回目光,稳了稳心神,陈平安郑重的看着门开口道:

    “姐,爷走的时候,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少女脸突地脸一红低头,连忙缩回握着他的小手。

    陈平安挑眉偷看了一眼,心头一乐,原来你比我还紧张啊,那不怕了,调整目光直勾勾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风似乎小了,雪也慢了下来。

    “嗯。”

    “什么?我没听到,姐。”

    少女双手饺着衣角,再次从鼻尖里重重的嗯了一声。

    这次陈平安听到了,追问道:

    “愿意吗?”

    半晌无声,就在陈平安以为没戏的时候,又是一声鼻音传来。

    “嗯。”

    “嗯?”

    “嗯!”

    “好,我们现在还小,等我们长大,我就娶你。”

    少女抬头看了眼他,重重的点了点头,又连忙垂下眼帘,小声说道:

    “赶紧进屋,别被爹娘发现了。”

    “好。”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踩着雪,慢慢往正屋走去,这次二姐不敢再拉他的手。

    正屋门口,二姐当先推开半掩着的大门,木门陈旧很重,推开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很是刺耳。

    “谁?”

    “是我,爹。”

    靠门的里屋里传来一声喝骂声:

    “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去。”

    “上茅房了。”

    门推开了,二姐嘴里高声回答道,小手却向外直招手。

    陈平安连忙蹑手蹑脚溜了进去。

    堂屋黑黑,陈平安凭借着记忆摸到了自己房里,坐在床边侧耳细听。

    旁边就是大姐和二姐的房间,等到没声了,估计是睡下了,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脱下衣物,迅速钻进被子里。

    床尾的木格窗破败不堪,无力抵挡寒气入侵,使得屋里更加潮湿阴冷,被窝里也好不哪去,疲惫不堪的陈平安努力的蜷缩一团,静静的等待体温暖和。

    没有一点睡意,肚子却越来越饿,火烧火燎的,一颗红薯根本满足不了这具年轻身体的需求。

    拍了拍脸,祭起转移大发,强迫不去想它总要好受点。

    复盘,复盘,回想了下刚才和二姐的对话,看来第二个愿望问题也不大了。

    对,没错,这就是陈平安前身的第二个请求,也是他爷临死前的要求。

    不是陈平安龌(变)龊,想去德意志骨*科转转。

    他爷临死前当着跪满屋的人,要求陈平安长大后娶必须念娣,生了孩子后其中一个男孩必须姓陈,连名字都取好了,陈继祖。

    要是没有就是天意,不必强求。

    还要现场所有亲戚邻居和大队干部做见证,如果他儿子儿媳不履行,现在住的这房和村里的祖屋就不给他们了,由队里收回去,充做公用。

    他们只是分开过,但没分家,户主依然是老爷子。

    当时跪在床边的陈平安根本就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一个乡下十三岁的野小子,自己的二**能不能娶,他不懂,孩子要姓陈,他也不懂,还在想着,我的孩子不姓陈还能姓啥。

    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不是他爹娘亲生的。

    直到今天他过来了,简单回忆了下,他就明白了,老爷子这是不放心啊,他怕自家绝后了。

    陈平安上面有两个姐,大姐招娣,二姐念娣,不甘心的爹娘又在今年给生了个小妹,还在襁褓中,没取大名,平时就叫三丫,三妮。

    此时农村传宗接代的观念十分固执,妇女吵架时最恶毒的话莫过于,死绝户的,此话一出,被骂的一方立马蔫息鼓息,心如刀割,无力再战。

    还有老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有人才能有势力,你才不会被村里其他人欺负,这里的人指的是男人,女人是不被算在内的。

    不要以为乡下农村都是淳朴善良的,狡猾恶毒之辈多不胜数,只能说哪里都一样,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那我这算什么?赘婿?不对,童养夫?婿养子?

    果然,注意力转移后,肚子渐渐不再闹腾,被窝暖和起来,陈平安带着一腔思绪进入梦乡。

    农村的夜,静谧无声。

    深夜,一根竹竿从窗户悄悄伸进来,轻轻捅进脚头被子里。

    熟睡的人,立马惊醒。

    “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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