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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贵贱

    “后来问过外边的管事,说是父亲的一个来自南方的学生送的,我这院子里的小丫头去花房里挑花时,花房瞧着新鲜,就搬了这个来。”东方晴说道;“听闻文家二爷是在南边任职,大小姐若是喜欢,可以去寻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文怀萱听了在心中直翻白眼。

    东方德身为一国之相,韶华帝最重视的臣子之一,每一期科举之后,想要拜在东方德的门下,在官场上寻求东方德庇护的两榜进士如过江之鲫,真正能够拜在东方德门下的,却少之又少,且都为世家大族中最有前途的子弟,从江南来的学生,估计是江南哪个世家之后。

    所送的花必是极其难得的物件,只说这红粉佳人,是由十八学士和白鹤卧雪杂交而成,这十八学士和白鹤卧雪都是花中的珍品,寻常人得了一盆都会视若珍宝,哪里还再舍得拿两样花做实验,只这一盆红粉佳人,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十八学士和白鹤卧雪。

    她二叔虽然在江南任着官,但是在那些世家面前也只有主动去拜访的份儿,自己若是捎信过去想要这么一盆花,也不知道二叔要怎样的为难。

    文怀萱虽然也是个爱花之人,却懂得分寸,笑道:“红粉佳人自然是要配大小姐这样玲珑剔透的佳人,配我这样的粗人倒是可惜了,我还是不要糟蹋了这好东西,也省得让我那叔叔为难。”

    东方晴听她自嘲,笑道:“文大小姐严重了,这花开了本就是让人赏的,人还能分出了高低贵贱不成?”

    说完。把那粉彩的茶杯端了起来,掀起杯盖刮了刮上面的茶叶沫子,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唤了山竹:“把这茶撤下去,另外换了特等的龙井来,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一等的茶和特等的茶虽然都是一棵树上结出来的茶叶。但是特等是雨前的,一等的是雨后的,特等的是向阳的。一等的是背阴的,特等的是少女的芊芊玉手所采,一等的出自妇人之手,这味道怎么会是一样?文大小姐乃是贵客。怎能用次一等的茶叶招待?这泡茶的碗也不合适,特等的茶叶就应该配不掺杂质的素瓷才有味道。配这个就不合适了。”

    山竹答应了一声,忙着端了东方晴和文怀萱面前的两盏茶出去了。

    文怀萱心中一紧,东方晴这是再敲打她吗?

    什么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茶叶虽出一树。却有等级,什么样儿茶叶配上什么样的茶碗。

    字字句句都是在说东方夜没有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肖想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话都这样说了。还让自己怎么可口,给文姨娘和东方夜求情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有想办法能够把自己家里摘出去,不要被迁怒了才好。

    前面一直觉得东方晴虽然聪慧,却没想到竟聪慧到这个地步,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不但猜出了自己所来的目的,还不露痕迹的把事情给自己堵了回来。

    文怀萱心中虽然百转千回,面上却不露分毫,笑道:“没想到大小姐对茶也有那么多的见解,竟懂得这么多,和您一比,我就是牛嚼牡丹了。”

    东方晴笑道:“我也只是能略尝出些味道,别的都是照本宣科罢了。因认识一个人极会品茶,连在外边喝茶都要自己带了茶叶、茶具的。我和他比,也是牛嚼牡丹了。”

    文怀萱好奇:“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可见是个极干净文雅的。”

    东方晴点了点头,山竹用纯白的瓷杯新换了茶进来,东方晴指了指茶杯道:“你且尝尝这个,是不是比上一杯好?”

    文怀萱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心中赞道:“好茶,好茶,我原想着刚才那杯已经极为清香,没想到这一杯更甚。”

    她其实哪里能喝出两杯茶的味道,她本就在这方面不甚擅长,此时心中又装了无限心事,哪里还能品出茶的味道。

    东方晴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嘴角上噙了一丝微笑。

    就算你文怀萱再端庄大方,此时怕也是极难沉得住气,适才听说父亲求万岁爷驳回了给文呈肆请封的折子,想必今日这祖孙几个到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虽然觉得文家在辰哥儿这件事情上的嫌疑极小,但是东方夜敢和外人勾结,想要置辰哥儿于死地,到底心中想着有文家给自己撑腰,若文姨娘是东方府的家生子,而不是三品大员的嫡长女,文姨娘和东方夜两人哪里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所以自己还是要挫一挫文家的锐气,为辰哥儿以后行事多些方便才好。

    文怀萱果然有些沉不住气,喝了半盏茶,斟酌着说道:“萱儿听说二少爷的身子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

    东方晴心中冷笑一声,嘴中回道:“说是种了一种什么毒,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又叹息了一声,显得极为伤心无奈道:“唉,还不都是后院的这些事儿,因为一点子利益都斗的跟乌眼鸡似的,同样是亲兄弟,也不知道怎么就下得去手,倒是让文大小姐笑话了。”

    “大小姐,您是说二少爷的病真是因为东方夜?”文怀萱本还抱着希望,万一祖父、父亲、母亲的猜测都错的,东方辰真的是得了病,而不是被东方夜或者东方雪所害,自己一会子就不用开口了,现在听东方晴亲自说起,却不得不相信了。

    “可不是吗?夜哥儿自己都承认了,按说他今年也不过十岁出头,就算是心中恼怒辰哥儿为嫡他为庶,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啊,也没有那个胆量,也不知道后边有谁给他撑这个腰......”

    东方晴还未说完,就听山竹咳嗽一声,东方晴忙着住了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瞧我这个记性,这两日忙的紧,记性就越发的不好了,竟忘了文大小姐家乃是雪姐儿、夜哥儿两人的外家,文大小姐是夜哥儿的亲表姐,竟混说些这样的话,文大小姐莫要往心里去,若是存到了心里,就是我的不是了。”

    虽然小花厅里温暖如春,但是远远没有到出汗的程度,文怀萱的额头上竟渗出了密密一层的汗珠。

    这哪里是东方晴是无意间说给自己听的,明明是人家主仆俩合起来上了一出双簧,就是想要告诉自己,他们怀疑了他们文家。

    大姑母向来和他们府上来往密切,直到东方雪成婚才淡了些,东方雪又曾经在他们府上长住,祖母把她当做嫡孙女对待,当年回东方府的时候,珠光宝气,主仆成群,甚至带了一位名字里和东方晴重字的丫头......

    若是她是东方晴,此时此刻也会对文家起疑,至少文家是最有动机,也是最有可能帮助文姨娘母子的。

    文怀萱慌着上前就要给东方晴行礼:“大小姐明鉴,我的心思您都是知道的,早就不喜大姑母几人,她虽然是我的姑母,是我们文家的闺女,但是到底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况且大姑母不是个心境平和之人,往常父亲、母亲若是发现大姑母有何意外的想法,也都劝之,是万万不敢和夜哥儿联手做出伤害二少爷的事情啊。”

    东方晴忙给山竹使眼色,让山竹扶了文怀萱在椅子上坐了,说道:“文大小姐这是做什么,我也不过是一说,这无凭无据的,我怎会随便就怀疑别人,是文大小姐多心了。”

    文怀萱也知道刚才自己是冲动了,听东方晴那样一说,竟有些绷不住,现在心中暗暗有些后悔,这屋子里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到底站着几个伺候的丫头,现在自己在丫头的面前给东方晴行了礼,求了情,岂不是显得自己更低了东方晴一头。

    脸上微微泛红,眼睛看向东方晴,牙齿咬了嘴唇道:“还请大小姐借一步说话。”

    东方晴唤了一声“山竹”,朝着山竹摆了摆手,山竹领着一应伺候的小丫头子都退了下去,翠儿在文怀萱的吩咐下,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到了桌案上,也跟着山竹几个退了出去,山竹细心的关上了门。

    文怀萱看众人都退了出去,这才严肃道:“大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东方夜做出了这起子没心没肺的事情,贵府上就算是将他逐出家门,令其自生自灭,都是当得的。别说是大小姐了,就算是萱儿处在大小姐的位置上也会对文家有所怀疑。”

    文怀萱说完,看了东方晴一眼,见东方晴好整以暇的喝着茶,对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回应,知道东方晴是逼着自己把事情说清。

    只得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但是我们文家对这件事情却是丝毫不知,萱儿可以发誓。”

    东方晴看了一眼文怀萱,冷笑道:“文大小姐说的轻松,倒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那你可知道?东方夜指使下药的婢女是从你们文家的庄子上出来的,东方夜还许了那丫头做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