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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山海史诗Ⅱ

    变故在须臾间发生,花海开始摇曳,无风起柳,一簇簇银雾喷涌而出。

    随着迷雾的出现,那一些手掌大的花瓣,宛如一张张痛苦而扭曲的人脸。

    花海在开始燃烧了。这里仿佛天崩地裂,无名之树倒塌下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篝火堆。

    火尾在疯狂的舔着虚无之空的腹部,只有这一个石亭,在火海中岿然不动。

    陈尘左右瞭望,满脸凝重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开始了。”短发女孩在呢喃,抬起头来说:“她的完整的记忆要苏醒了,黑暗即将降临,恶魔从侧空间内走了出来,霍乱众生。”

    陈尘错愕的问道:“她?”

    “嗯!”短发女孩凝重的点头,说道:“再不离开这里,我们都要被卷入永无止境的梦境里,现在只有你出去,才能去救大家了。”

    “我?”陈尘更加的错愕,他很严重怀疑,这短发女孩在拿他寻开心。

    短发女孩摇头反驳说:“不要质疑自己,你的本领远远超乎你的想象!”

    陈尘嘴角一阵的苦涩,:“本领?他有什么本领?他满身缺点倒是真的,若是等着他来当救世主,恐怕没有等他成功过,世界就先毁灭了。”

    “你忘记了吗,你可以通往别人的梦境。所以你可唤醒那一些沉睡中的人。”短发女孩转过身,像是在为陈尘抵御燎火。

    陈尘看着她的背影喊道:“你说这是梦,那死去不就好了吗?”

    短发女孩头也不回的说:“你若想灵魂永远的留在这里,最后成为一个傀儡,这倒不缺失为一个好的方法,不然的话,只能凭着自己的努力,找到正确离开的路。”

    或许是陈尘喊话的声音太大了,他听到一阵微弱的呻吟声在他的后背传来,估计是他背着的小姑娘要醒过来了。

    这时,只听着后方传来一阵轻灵的声音响起道:“大哥哥,这是怎么了?”

    从小女孩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她也很惊愕。

    陈尘正想怎么解释。

    “嗯哼.....”只听着小女孩痛苦的闷哼一声说:“大哥哥,我的脸好烫。”

    陈尘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倏地,只感觉头顶上有一阵阵寒气在狂冒。

    只见着小女孩有一边脸庞燃烧起了灰色的火焰,她的肌肤在火焰之中慢慢的被烧毁,然后露出恐怖阴森的血骨。

    只听着她痛苦的叫了一声,那一变燃烧着的脸庞,有一颗眼珠子掉落了下来。

    这颗眼珠并没有坠落在地上,而是划动一个弧度缓缓的升空,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牵引。

    “我这是怎么了.....并不想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小姑娘嘴里发出无助的声音。

    而这道声音并不像是从这个小女孩嘴里说出来的,更像是天空落下的声音,然后和小女孩的嘴型重叠了。

    陈尘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他看到了那一只从小女孩右脸掉落下来的眼珠子。

    他想起了谜雾御座扉页记载的话。

    但这一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后背的那一个小姑娘。

    他幽幽的叹息一声。

    “看来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大哥哥你不要管我,快离开这里,这里着火了,你再留在这里会葬命的。”

    陈尘依旧高望着天空,他缓缓的摇头说:“我不是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起去找你的朋友的嘛。”

    他低下目光又看向身后,眼中带着宠溺,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道:“我其实最不懂什么狗屁大道理,但我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我又不是君子,我只想努力做得像个君子。”

    小女孩空洞的眼窝深邃宛若漆黑的深渊,但她却不再无助的哭泣,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陈尘转过身,沿着辉光的边缘散发的火焰坚定的奔跑。

    小女孩呢喃道:“很烫,很烫。”

    陈尘一边跑,嘴里一边急促的说道:“你再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烫了,然后醒来就会见到你的朋友。”

    “嗯.....”小姑娘听话的把脸贴在陈尘的背上呢喃说:“大哥哥,可是我睡不着。”

    陈尘轻笑说道:“你把大字去掉,我就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

    “小哥哥......”

    陈尘眉头一蹙说:“把小字也去掉。”

    “哥.....哥哥。”

    “哎,那我们开始讲故事了。”

    陈尘沉吟一声,慢慢的说道:“从前从前啊,有一个小男孩,他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忍受着别人的嘲笑和指指点点,被人当成废物来看待,然后呢,他从小就立志,长大后一定要做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小女孩思索着问道:“那他最后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了吗?”

    陈尘笑:“他啊,没能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倒是成为了全天下最有名的废物。”

    小姑娘摇头反驳说:“不会的,这天下根本就没有废物。”

    就在这时,小女孩忽然高兴的说:“大哥哥,我看到我朋友了。”

    陈尘看了过去,在火焰的最中央,安静的躺着一个玩偶,那里有一片的空地,火焰暂时还无法烧灼到那里,但想要过去,却要穿过最猛烈的火心。

    陈尘一阵思索着说:“我先把你送出这里吧,然后我再去帮你去把你的朋友拿回来。”

    “不行的,好危险。”

    陈尘背着手跨过自己的肩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说:“刚才还哭着一定要自己的朋友。”

    “可是.....可是.....”

    小女孩有一些急,不知道怎么回应,陈尘打断说:“没有可是,现在我们跑快点,尽量先离开这里,你先睡一会,很快我们就能安全的离开了。”

    陈尘不再说话了,小姑娘听话的阖上双眼,试图进入梦乡。

    小姑娘脑海中浮现起自己的妹妹和父亲,还有其他人.....但她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身前这道背影上。

    待小姑娘进入香甜的梦乡后,陈尘轻轻的将她从后背抱在入怀中,踏入燃起大火的花海里。

    他沿着一条没被银辉烧灼到的片区跑去,眼中凝望天空上那一轮炽白的太阳。

    炽白太阳照耀出来的光,给肌肤带来火辣辣的刺痛,让人产生一种被火烧的幻觉,但那并不是火,是寒炎。

    在陈尘脚下有成千上万的花朵在银辉下起伏,同样散发出炽盛的光,带着冷冽和死一般的寒冷。

    陈尘忽然发现,自己错了,这是一轮真正的月!是小姑娘之前口中阐述出来的月,不论你跑到天涯海角都无用,它会一直跟着你跑。

    月的光芒照耀过的花朵,使它们在极尽的释放,反衬出月光。花朵犹如成千上万个摆放在这一片森林里的镜子,月的轮廓笼罩住它们,体积比山岳还要巨大,清澈冷冽的辉光挤满穹苍。

    火焰卷到陈尘的裤腿,剧烈的疼痛,令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在小姑娘均匀有序的呼吸声中,每一株花朵开始传递出不同的画面,好似刻画出一片梦乡,也让陈尘想起一个古老的彼岸传说。

    “孟婆为转世的人洗涤前尘记忆,那一些被洗涤的记忆被她封印在每一株曼珠沙华的花蕊里,所以在黄泉的彼岸天上,长满了火红的花朵。”

    “渴望火的人,生来一定很冷吧,因为感受不到世界的温暖,不然会有哪个疯子,在自己的美梦里,以火焰来做最后的终结?”陈尘想着。

    短发的女孩,看到了陈尘的举动,她浑身一颤,急声喊道:“危险,快离开那里,不然你会被烧死的!”

    她开始奋不顾身朝着陈尘这一个方向飞奔了过来,想要营救这个傻瓜。

    陈尘其实听到那女孩的喊声,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但是他距离脱离火海不过一步之遥。

    他已经看到了一片平原,在那平原中间矗立着一座阴森的城堡,想必那就是小女孩的家了吧。

    但火海在这时坍塌了下来,巨大的森林化成一片火海,一根根巨大的熊熊燃烧的树体当头砸下来,犹如是一座座火山崩塌。

    陈尘在强忍着。

    即使是在梦境中,这一种烧灼感丝毫不比真实差,甚至因为衍生的恐惧,更是令人感受到痛苦。

    他害怕他一个忍不住梦就醒了。

    “不行,要来不及了......”

    “我感受到苏醒的征兆了。”

    “但只需要跨出这一步,只需要再跨出一步。”

    陈尘在心底暗暗的低吟着。

    那一个短发的女孩在奔跑而来的时刻,也刹那间呆滞住在这一个片刻。

    她看着在火海暴动前,一道昂然的身影抱着一个酣睡的小背影,她的心头忽然升起一股没来由的小嫉妒和醋意。

    但那道绝然身影,站在那里,面对着燎卷星海的火浪,背影就如同傲立在草原中的雄狮!

    只见须臾间,那厚重的铅云被突兀的拨开,在陈尘的背后,浮现一双光洁的翅膀宛如两块大地版块般巨大,翅膀直接扇开,接天连地。火海之中卷起无数的光雨飘零而起,仿佛徇烂的花瓣绽放被风吹拂,令天地充满了烟云。

    陈尘在心头想着。

    “他想要让这世界诞生一次神迹,只需要这一次,是由我来主宰的神迹。”

    “那就请给我来一双真正可以翱翔的翅膀!”

    那是一个超越了逻辑的想法,超越了形态的想法。

    短发女孩看着这一幕,颤声的自语说:“天.....天之御座的觉醒.....”

    “古老的传说,吾主曾端坐在高高的天之御座前,他的衣裳垂下,就为列宇轻轻盖上一层色彩斑斓又徇丽的烟云。万灵对着天宇高呼,吾主荣光,他听到了,宇宙因此而生辉。”

    陈尘煽动翅膀,他的后背矗立起一株庞大无法想象的青铜树,上边有无数的元素在缠绕,元素化成一片片晶莹的叶子,而他也因这一株青铜树梦想成真,因为元素在他的梦想之下开始改写和创造,有一群长着翅膀的人形态生物,在青铜树释放的元素之中诞生。

    他们如同陈尘一样拥有着翅膀,他们出来的一瞬就跪服在半空,对着陈尘参拜,高呼:“吾主荣光。”

    现在火海在陈尘的面前就只是一堆的篝火,草原只是一小片的花园,而他屹立在这花园中心,轻轻的放下沉睡中的小女孩。

    在陈尘放下她的时候,小女孩另一边完好的脸,其上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她睁开眼,刚好看着陈尘再度投身入火海之中,小姑娘恍若梦醒,看着那一道背影,左眼的眼角流着晶莹的泪,右眼的眼窝流出了绯红的血。

    “不,回来!”她奋不顾身的哭喊,想要追下去。

    一个毛茸茸的玩偶形成一个抛物线,坠落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回应着她。

    摔倒在地的小女孩拼命的捡起了那一个玩偶,她挣扎着起身,看着火海,想要冲进去,但一股狂风却将她又横推了出去。

    她痴痴久久凝视着那一道最终被吞噬的背影。

    “不.....不......不!”“哥哥,你回来啊!”小女孩瘦小的身躯,但爆发出撕心裂肺喊声足够令穹苍震动,犹如杜鹃泣血,在空荡阴冷的平原中久久不息,她孤独无助的瘫坐在地上,痴痴的自语:“小瑶,一定会听话的.....”

    阴冷的天海灵源学府的某一栋教室里,响起一阵阵怜怜的笑声。

    那一只搭在宋瑶双肩的手开始缓慢无力的脱落,她快速的抓住了这一只手,然后把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陈尘背在了身后。

    浑然没有意识的陈尘,重量全都挤压在她弱小的身躯上,哪怕她弯着腰也抬不起陈尘的双腿,只能拖着他来到一处相比较安全一些的地方,然后轻轻的把陈尘平躺着放。

    她蹲下来,手指划过陈尘的脸颊。

    “光明所过,黑暗无处藏身,我们本来就是天生的敌人啊,为什么还要这么傻呢。”

    “你说你不是君子,君子什么的,在我这里配不上你,因为你在我这里,独一无二啊。”

    宋瑶走出了教室,轻轻的关上了门。

    她一步步的走上了顶楼,坐在顶楼的边缘荡漾着双腿,嘴角哼唱着歌谣。

    在她的眼中,那两粒微不足道的粒子越来越近了。

    她嘴角咧着的笑容也慢慢的变大,然后开心的笑着。

    “光明所过,黑暗无处藏身。”

    “既然不能成为光明的一份子,我就在黑暗中守护着光明。”

    让盛世在疯狂中诞生,在她的爱意中和平,死神什么的,谜雾御座什么的,其实都不重要的,她只渴求像飞蛾扑火在化成飞灰前,还能享受到最后一丝真正的温暖,那就足够了啊。

    “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献身黑暗啊.....”

    伴随侧空间内传来愤怒疯狂的嘶吼,同时那女孩的笑声,也像是在狂乱大风中一片起舞的美丽花瓣。

    “我爱你......”

    她想说的话还有很多,现在她把余生的一切统统都化在这一句话中,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笑中划过脸颊,这种冰凉的感觉,就像是天上突然滴落下了一滴水珠落在人的脸上。

    ......

    “伟大的指挥官,您为了这一天,谋划了这么久,难道就不害怕小尘知道了真像后,他会怪罪你?”

    “当然害怕。”陈有兴脸上没有了往昔的傲气,他又呢喃一句道:“但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那投影的画面中,当那一粒红色的光粒脱离了黑色粒子包裹的一瞬,它发出的猛烈光芒,就像是一颗星辰在天幕上炸开,爆发的辐射波足够撕裂一切。

    看似只有头发丝大小,但那一条从侧空间内钻出来的生物就像是被利剑切豆腐,从中间被光芒一切两半。

    无数的火球,呼啸间宛若彗星,冲撞入那一片侧空间内。

    虽然大部分的威能全都宣泄到空间之内,但还是有一小部分的威能爆发出来,席卷天海。

    这一小部分,差一点就把天海的云层给直接蒸发,而受害最严重当属被光源笼罩的灵源学府。

    教学楼都像是被龙卷风盖过的小草,无数的废屑漫天飞舞被撕裂成飞灰,最后只剩下一道身影站在一座教学楼顶上,渺小的黑影站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一枚钉子。

    神的右脸在这时候释放出炽盛的白焰。

    那一枚钉子在彼时一跃而起,沐浴着神之右脸散发出来的冷焰,一刹那间,就把侧空间对神之右脸的一切掌控都切断了,变成了一张护住一切的巨大的保护伞。

    那一个蛇躯人脸的男子开口说道:“这就是总指挥埋下的最后棋子吗?果然真是令人意外啊,以自身为代价,强行切断侧空间对神之右脸的束缚之力然后化为己用,果然是一招高招啊,在下佩服,佩服,哈哈哈。”

    陈有兴心头哪怕是不忿,但依旧冷冷的说道:“你自由了,相柳。”

    被称呼为相柳的蛇躯男子,蛇瞳露出兴奋之色,吐出猩红的蛇信子舔着如小丑一般的嘴唇。

    他的脸色却在彼时慢慢的凝固了起来,好似是看到此生最恐惧的一幕。

    投影在猛烈的震颤,仿佛让海月区都在飘摇,在那侧空间的内,只见一片光羽宛如一叶扁舟,轻鸿落下。

    “哈哈哈哈。”这回到陈有兴哈哈大笑了起来,最坏的结果和最好的结果同时发生,他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是他觉得开心。

    他扬眉吐气的瞥了一眼蛇躯人面男子道:“你以为,你足够有资格对我做的事情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