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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临晨

    十一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厚重盔甲,皆是趾高气昂的抱臂环胸,即使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那股戏谑之色。

    雷诺默默警惕着他们,无声地握紧了止渊,只是身体的行动要比预想的要迟缓的多,想要做点什么都感觉有心无力。

    如同“鱼”一般的强敌,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付其中一人都很吃力,更何谈有十一个之多。

    那些人料定了雷诺已经是强弩之末,大胆地走进距他十米的范围之内,似乎是打算在杀他之前好好地折磨一番。

    一个十分危险的距离,杀与被杀只在一念之间,以现在的情况,雷诺的行动处于决定的劣势,过多的刺激只会让事情朝坏的方向发展,所以他准备先按耐不动。

    这时,其中有人大笑着用沙哑的声音嘲讽道:“穷途末路的感觉如何?哈哈哈!没想到首战就能拿下祁族天才级别的人物,真是大快人心!”

    有人更是将长枪戳到他跟前,威胁着说:“现在给我像条断腿的狗一样摇尾乞怜,这样你才能多活一秒,明白?”

    随后一众人哄堂大笑,十分期待雷诺的反应。

    雷诺脸色十分难看,他不得不收回之前的看法,也许是精神下降导致的判断模糊,现在离得近了,反而可以断定。

    这群人在气息上是不如“鱼”的,大概是略逊的程度,加上恶劣的性格,至少不配当做对手对待。

    至于趁势逼迫他做些什么,想都不要想,他也是有属于强者的矜持。

    雷诺在咄咄逼人之下,若无其事地整理起衣衫,挺起了胸膛,高傲地注视着他们,一双仍有精神的眼眸熠熠生辉。

    他无视那些肮脏粗语,十分平静的喝问道:“你们在之前就一直在吧,可是你们并未打算救助同伴,是觉得无所谓吗?”

    “那当然!”有人忆起了不快,十分不屑地答道:“哼!自视超群的家伙,既是自告奋勇拿下先锋,自然要为失职付出代价,我们能给他擦屁股,已是足够大度!”

    “你们可真够恶劣的!”雷诺握紧拳头怒目而视,对待同伴都如此冷漠,他是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些人。

    “好了!”

    有人已经失去了耐心,伸出的利刃离雷诺又近了几分,嚣张跋扈地催促着说:“不识时务的蠢货是没有价值的,如果不能愉悦我等,就杀了了事!”

    “那便来就是!”

    雷诺将十一人一一环视,剑指而过,气势不减,反而挑衅地喝道:“你们莫不是以为吃定我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是你们这样的虾米,敢靠这么近,简直愚蠢至极!”

    此话一出,现场的杀气增添了不少,十一个重甲之人,皆是失去了兴趣,恨不得立即动手。

    他们的其中之一无比笃定自己的判断,将手中的大戟背负,傲慢而又冷漠地回应:“既然想死得瞑目,那便让你先出手吧。”

    “可别后悔!”

    雷诺低吼着压低了身体,准备摆出战斗姿势,他可以肯定,这些人不会遵守约定,在他出手的刹那便会痛下杀手,因此他需要足以在一瞬之间结束战斗的手段。

    然而一切手段都需要魔力支持,现在他最缺的恰恰就是魔力,如果硬要解决这个问题,除非能够对自己进行无底线的压榨!

    魔力的本质是支撑有形之物的能量之源,个体所具备的魔力视界,称得上是其出现在空间中的存在之证,可以说,只要雷诺还的的确确地活着,视界中的魔力就不会真的没有了。

    但毕竟维持生命活动才是魔力视界的正经用途,能够自由调动的只不过是满足需求后多余部分,也正因如此,在物种演化的初期阶段,连活着都要靠向外界摄取能量保证,自然是无法使用魔法这种超自然力量的。

    作为演化前中期出现的人类,恰好卡在了魔力视界即将膨胀的边缘,熬过了数百万年的岁月后,才得以完成蜕变,与奇妙的魔法相伴。

    此后又过了百亿年,作为宇宙历法的“大纪元”都过去了十六个,人类都成为了宇宙生态位的最上位者,运用魔法编织出的术式发展的层出不穷,可始终无法涉及生命的奥义。

    悲观的说,可能是永远无法涉及,魔力视界是生命广义层面的一部分,可更是属于宇宙本身,世界的底层逻辑是存在不可自主崩溃,无法调动的魔力阈值便是保证这一规律的安全锁。

    然而宇宙是所有可能性的集合体,任何铁则都会有在某时某刻或者某种条件下出现漏洞的情况,好巧不巧,雷诺便曾经遇到过。

    作为一场事故中意外的意外,他亲眼目睹了只能感受到的魔力视界,凭借着此等机遇,最终习得了违背常理的术式。

    能够超常规的尺度调用魔力的禁术——天体星位,在全力全开的情况下,甚至能一次性清空视界内的全部魔力!

    这是一个极易失控的术式,时至今日的雷诺都不能掌握度量,使用时只敢即开即关,绕是如此,那瞬间涨幅的魔力量都足够完成数个大魔法。

    现在,雷诺打算不计代价地开启这个禁术,哪怕这会导致他这个存在的崩溃与湮灭。

    时间的夹隙之下,就在雷诺双手握紧止渊摆出突刺姿势的这点功夫,十一把长刃从各个方向杀来,而那个潘多拉魔盒也已开启!

    止渊从雷诺的手中划落,挥剑拼命的动作不过是徒有其表的掩饰,松开的手指指向着前方,他的眼中尽是魔力流转的光芒。

    “天体星位,发动!”

    枯竭的魔力瞬间充盈,止不住地向外极速溢出,在承受痛苦撕裂的同时,雷诺感受到他的生命也在快速萎靡,好似下一刻就会中断。

    但是总归是还活着,并且顺利获得了魔力,那么这便是他豪赌的最大胜利。

    “盛赞吧!雷霆呦!”

    庞大的能量聚合在狭小的区间内,首先引起的是空间的无形塌陷,之后便是宛如明星的蓝色的光芒照亮了宙域,最后便是有雷霆组成的能量风暴。

    轰!!!!!!!!!

    以雷诺为原点的雷光不要命地向外四射,原本已经要触及的枪尖连同他们的主人一起淹没在了能量洪流之中。

    但是那些人仗着有极其坚韧的盔甲,勉强能在雷霆乱流中存活,甚至不愿放弃近到眼前的猎物,要硬顶着冲击前行。

    “该死!这混蛋怎么还有这么多魔力?”一名重甲者不可置信地喊出。

    “哼!不过是临死前的反扑,他释放的力量太过分散,还伤不到我们,等他力竭自是任我们宰割!”另一名重甲者自信喊道,身体却难以维持平衡,渐渐向后倒去。

    大约五秒过后,雷霆风暴终止,十一人皆被推出了两到三公里之外,他们还活着,但遭受冲击后谁都不好受,隔着盔甲身体都险遭受重创,甚至连陪伴他们多年的兵器也已被消融。

    除此之外,能量乱流吹袭过了直径一百多公里的空间,幸存者据点甚至更远的黑甲方的阵营都被干扰,各方作战再次终止,却也为风琦等人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受了此等羞辱的十一人自是不肯善罢甘休,连喘息时间都没有,一声狂怒后就气势冲冲地赶回来报复。

    而此时的雷诺,魔力是彻底见底,连身体的行动都无法进行,慢慢丧失知觉。

    再次体会到宇宙的阴寒,身体正逐渐僵硬,好像就已是临死前的阶段。

    眼皮难以支撑地闭合,在还能看到的最后一瞥,大难不死的十一个重甲人已是返回,可雷诺的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得意,他的右手竖起了倒拇指的手势。

    “弄死他!”

    十一人受到嘲讽更加疯狂地奔来,要再雷诺死前先将他撕碎,以此才能解心头之恨。

    可是,他们注定死在前头。

    雷诺的雷霆扫过了百公里内的每一寸空间,而在这之中丢失的祭仪之剑再次被激活,吸收了大量雷霆能量后悄然发动,毫无防范意识的他们不可能躲过这次打击!

    人,已邻近,剑,也已邻近。

    重新抵达距雷诺不过十米的位置,自四方而来的二十二道闪光划过。

    轰!!!

    又一次猛烈轰炸过后,十一人的活动停止了。

    十一把剑矢轰碎了他们后背的盔甲,另十一把剑矢趁虚而入,彻底刺穿了软弱不堪的肉体,在雷霆的炙烤下化作飞灰,只余下破乱散落的甲壳。

    这片空间恢复了寂静,只余下一颗心脏还在挣扎。

    雷诺身体的大部分器官停止工作,只有心脏还在跳动,提供着微量的魔力保持不死,还有大脑能够思考,让得挣扎还有意义。

    “嗯呀呀!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呢?”雷诺无力地自嘲道,这次真是努力过头了。

    可是他原本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人,不会为了没多大干系的家伙拼命,至少是应该如此才对。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反倒是无所谓了,好歹是疯狂了一把,没做过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为何。

    他对死亡没什么实感,所以也没多么惧怕,只是想想还是有些遗憾的吧。

    比如说,弄丢了重要的人。

    ……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飘摇的烛火仍是不肯熄灭,坚持的意识并不怎么强烈,可一但有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弃。

    大约五十分钟之后,雷诺的手指略微地颤动,手脚慢慢蜷缩在一团,灰色的眼眸意外地睁开。

    死亡已经远去。

    此身是第一星族的一员,生命的最高形式,拥有着最顽强的生存能力,仅仅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魔力便重新恢复,最低限度的流动到每根血管。

    “这便是天无绝人之路吗?”雷诺舒缓着身体,他也为自己生命的顽强感到惊奇。

    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身体的行动完全恢复,只是魔力仍踩着底限,在供应边缘反复横跳。

    “看来不指望能做到什么了……”雷诺面露难堪,由于魔力视界难以被干扰,魔力的恢复十分漫长,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没戏,起死回生已是幸运至极,不敢在奢求太多。

    只是如此,他现在能做的恐怕只有默默见证风琦等人的终末了。

    心情突然悲伤了些,共斗努力都算是白费了,但还是想最低程度地抚慰那些期待。

    在沉默中,雷诺跌跌撞撞朝着据点赶去。

    ……

    另一边,风琦率领的护卫等人在一次次地抵抗中严重受挫,最后只余下了三十多人,在仅有的两条船上举步维艰。

    一直支撑着他们信念的雷诺没有及时返回,在那场爆发的雷霆乱流中,风琦也猜道了雷诺可能已经被拖住,多半指望不上了。

    正当他们准备就义之时,一阵奇异的号角声震动了寰宇,收到了信号的黑甲士兵朝着四方散去,久久不见再范。

    可是余下的人不论精神还是肉体都濒临崩溃,相互搀扶着躺下,再没了起来的动力,就连风琦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究竟怎么回事?莫非……!”正当风琦以为敌人正在酝酿某种阴谋之时,一拍脑袋突然灵光一现,脸上兴奋,忍不住地脱口而出:“是族中的救援来了!”

    是了,算算时间救援也该到了,不然黑甲士兵也不会在绝对优势下仓惶撤退。

    “兄弟们!救援来了,我们有救了!”

    “吾等之族,没有抛弃我们!”

    风琦游走在护卫之间,一遍遍地大声叫喊,不论是真是假,唯此才能给予绝望的众人以慰籍。

    可是他们实在是太累了,即使听见这惊天的好消息都无法立马响应,只能无力地边喘边笑。

    有的人无声地哭泣了起来,为他们的生、为战友的牺牲而哭泣,连日的战斗过于艰辛,这最后的胜利才显得弥足珍贵。

    风琦精神过于欣狂,以至于绕了一圈又一圈,这场悬殊的自救大战世间罕见,他的心中隐隐有些感到殊荣。

    正在绝望的气氛刚有些气色之时,一道突如其来的黑色光柱从船体旁侧擦过,风琦的表情瞬间凝滞。

    那边,那个方向是另一艘宇宙船,十多个兄弟还在上面,现在,没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风琦心情再次掉入冰库,发出绝望的嘶吼,大意了,是他太得意忘形了,是他的失职才导致好不容易活下来兄弟牺牲掉的!

    除此之外还有无穷的愤怒,偷袭的凶手不可饶恕,可当他顺着光线溯源之时,又再一次止不住地发颤。

    比之重铠更加豪华的暗紫色披挂,甚至还有突显身份的披风,仅仅只是一人而已,光是站在五公里外,却比这些天遭遇的所有敌人加起来都有压迫感。

    确认了是他招惹不起的敌人,可心中的愤恨无法消除,风琦按耐住发虚的双手,低沉地怒问:“你便是这一切的元凶?”

    此时的那人正盯着左手的一串珠魄出神,另一只手只随意地一指点出,刚才消灭一艘宇宙船的攻击,就是这么不经意的发生。

    “如此羸弱的虫子,怎么会呢?”那人目空一切的喃喃自语,丝毫不把风琦等人放在眼里。

    风琦见被无视,再次恼怒地大喝:“我问你话呢!是聋子吗?”

    “哦……哦,问我是什么人?好说!”那人的注意力终于放回眼前,随着目光的锁定,一股压迫性的魔力风放出,道出了更加绝望的话语。

    “不才,鄙人是这支杀戮军的副统领,消灭汝等的工作,正是我在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