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鬼将军
话音未落，石路竟泛起淡淡的粉色幽光。光很弱，但在这样的黑色环境里，也差点没瞎了两人的眼睛。待他们适应过来后，眼前的景象极大地震撼了他们：
黑暗中一条泛着粉色幽光的石路从无尽的黑色中延伸出来又延伸到遥远的黑色中去，像夜幕上的星痕，像倾泄在浓云中的月光，又像倒映着深夜的平静水面上泛起的涟漪。
一种极大冲击力的妖冶的美。
更妖冶的是，一整条石路上尽是白骨。铺满石路的白骨也沾上了石路散出的粉色光，使得白骨泛着一种极致的阴森之感，令人瘆懔
长闲正坐在石路的边缘处。下面是深渊万丈。原先一片漆黑瞎了的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强的感触，现在在粉色微光的映衬下，他更加感受到这片黑暗的阴晦。
他们恍惚自己是否还处在人间。
“长闲，现在我们可以看清楚了，这条路没有尽头，我们也看不到其他的路。”牧兰颤抖着手指指向黑暗中延伸出去的粉色白骨路，颤抖着说，“我们还出得去吗？”
长闲看她是真慌了，便道:“休怕，有我在，死不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恐慌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忽然出现，还伴随着嗤嗤的笑，简直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小崽子，口气不小啊，你看这堆白骨，生前或许也说过和你一样的话。”
长闲瞬间警惕，他之前可没注意到这里还有活人。
有阵轻烟从白骨堆中冒出来，轻飘飘的，慢慢地组成人的轮廓，长闲没等他完全形成人形就一脚踢上去，把这个初具人形的烟踢散。
“小子，虽然我是个死鬼，你也尊敬尊敬我，等我凝聚出人形啊！”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和烟又从其它白骨上冒出来。
长闲不认为这诡异的烟雾是阳间的东西，他抄起一根白骨扔过去，把烟打散了。
烟雾怒道：“小崽子，你再敢打！”
长闲：“怎的不敢，你冒一次我打一次！”
烟雾怂了:“别，你别打了。我告诉你怎么从这里出去。”
“我能信你这种东西？”长闲依旧举着一根白骨。
“你往前走两步向左看，就能看到我的尸骸。”
“看到又怎样？”长闲不敢轻易挪步。
“头骨上刻了一套箭法，叫‘春阴垂野’，我曾经用它大杀四方。你让我成形，我把它传给你。”
“不稀罕。”长闲道。
牧兰上前找到了烟雾说的尸骸，上面果然有密密麻麻的字和图，但是这具尸骸是黑色的，“长闲，他说的没错，有套箭法在上面。不过这具尸骸，是黑色的。他是鬼。”
只有鬼的尸骨是黑色的。
“你是鬼？“长闲闻言，道。
烟雾徐徐升腾起，长闲作势拿骨头扔他，烟雾吓得一抖，差点把成形的人样给抖没了。长闲挑眉不屑，轻笑道:“看你的样子，谅你不敢耍什么小聪明。说吧，怎么出去？”
烟雾飘成了个小老头的形象，老头佝偻着背坐在白骨堆中，粉色的光把他也映得泛起淡淡的粉红，滑稽可怕。老头道：“急什么啊年轻人，这里好久没活人来喽，你不陪我说说话，我难有好心情告诉你们出去的方法呀。”
长闲被他的不守信气得当场就捡起一块骨头要扔他。牧兰拦住长闲，对老头道，“老头，你生前是鬼界的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头在落神涧底很久没说活了，现在有人要跟他聊天，乐得他直夸牧兰：“孩子，你比旁边那个只会拿武力胁迫人的毛头小子有前途啊。若是我还年轻，三拳两脚就把那崽子打翻了。唉，现如今沦落成这番模样。我年轻的时候可是鬼界魑族大将军，那可是威风八面，轻而易举就把你们人族打得落花流水……”
“打住打住。老头，你死了多久了，你知道鬼界的现状是什么吗？”牧兰见老头说话真的是问什么不答什么，而且听他的话语，他好像不知道鬼已经灭绝了。
“死了有百年了吧。你不知道啊，这些年里我拿肮脏的人类白骨计日，没人来陪我啊，来的也都是死人。”
“百年。”牧兰喃喃道，“百年前是鬼族和人族拼死挣扎的战争时期。说是拼死挣扎，因为那时候鬼族的劣势已尽数显现，战败已成定局。老头，当今世上己经没有鬼了，鬼全部灭绝了。”
“胡说！”老头震怒，烟雾上冲三丈，他疯了似的向牧兰飘去。长闲见势横挡在牧兰面前，手中冰剑乍现，寒光闪烁，剑刃横在老头前方：“当心我的剑！”
老头竟然一屁股坐在骷髅上，失声掩面：“鬼啊，我的族人们啊，都死了，你们都被人类害死了……”这场面，惹得长闲牧兰面面相觑：这真的是传说中吸食人气无恶不作的鬼吗？
长闲收起剑。他看到鬼么难过的时候，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鬼十恶不赦到了必须全部灭族的境地吗？他想起了牧祠里娘的塑像，鬼界魅族？和娘有什么关系？
鬼老头抬起头，望了望长闲，又望了望牧兰，眼神最后定在长闲身上:“小子，你这个肮脏的人类小子！”鬼老头疯起来，烟雾飘飘渺渺，他把对人类的狠集中到了长闲身上，他大骂，“造孽啊，明明人类最自私肮脏，他们想独霸天下，他们想要天下生灵都臣服于他们。可是，神啊，你从来不是人鬼妖三界的神，你只庇佑愚蠢的人类……”鬼老头又狂笑又呐喊又叹息又哀叫。
“你别太放肆！你诬蔑我人族也就罢了，神明岂能容你抵毁！”牧兰道，欲上前去打散这缥缈的烟。
长闲制止牧兰，并正经道：“并非如你所说人最自私。人中有恶，自也会有善类。是，有自私之人，为权可杀他人父母家族；为利，可追杀他人十几年铲除祸根；为钱财，可随便承诺取他人项上人头；为益，可不惜他人性命，让之入局，善恶难分……”听到此处，牧兰不自觉看了一眼长闲，心道，这不是在说言哥吗？
长闲笑笑，继续道：“可善，也尚未泯灭。我与吾妹相依，江湖八年受人救济，食人米粮，与志同道合者同商剑道……鬼呢？我不识鬼，以下话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鬼是否嗜血成性，屠杀生灵，罪大恶极？我在街头巷尾中，还从未听得人言鬼之好。”
“小子，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杀鬼吗？并非是因为鬼罪大恶极。天地灵气孕育生灵，人鬼妖皆同为生灵。鬼自古便天赋极高，悟性极强，无论文道武道，皆比人强上不少。人害怕啊，鬼太强，总有一天会对人不利，人就编造谎言，并仗着数量上鬼少人多，自古就大肆杀鬼。人鬼之间的战争就愈演愈烈，直至鬼的最终消亡。呵呵，鬼灭绝了，我们鬼又做错了么？被人逼而杀人，所谓杀戮成性、嗜血如命，不都是反抗出来的。现今啊，鬼没了，鬼没了。可是，所有生灵的存在都是平衡天地，鬼是阴，人为阳，阴阳被打破了，你说人离毁灭还有多远呢？
“当年我领鬼军背水一战，进入青萍涧境内，落入落神涧，包括我在内的鬼军无人生还。我不甘心呐，我把灵魂久久困于这里，就是想亲耳听到最后的结果。终于来了活人，果然告诉我的消息还是鬼灭绝了。不甘心又怎样呢？我该消散了。
“小子，你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他人见我便直接指责我罪大恶极，你见我，问我是否罪大恶极。罢，罢，告诉你如何出去也无妨。落神涧上死去的人，常会被从上面扔下来，那些着衣裳的骷髅，就是从顶上扔下来的。”鬼老头指指头顶的漆黑，“所以上面应该就是出去的途径。能不能上去，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老头的烟愈来愈淡，淡到长闲几乎看不清他了。老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道：“小子，鬼不是人所说的十恶不赦。看在我告诉你出去的途径的分上，你帮我个忙吧。把我的头带出去火化了，鬼也是生灵之一，我想归于天地。头骨上的箭法‘春明垂野’给你。”
长闲扯一个衣裳，把鬼的头骨包在里面，缠在腰上：“箭法不必了。头我会带出去。”
老头彻底散了。
黑暗中一条泛着粉色幽光的石路从无尽的黑色中延伸出来又延伸到遥远的黑色中去，像夜幕上的星痕，像倾泄在浓云中的月光，又像倒映着深夜的平静水面上泛起的涟漪。
一种极大冲击力的妖冶的美。
更妖冶的是，一整条石路上尽是白骨。铺满石路的白骨也沾上了石路散出的粉色光，使得白骨泛着一种极致的阴森之感，令人瘆懔
长闲正坐在石路的边缘处。下面是深渊万丈。原先一片漆黑瞎了的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强的感触，现在在粉色微光的映衬下，他更加感受到这片黑暗的阴晦。
他们恍惚自己是否还处在人间。
“长闲，现在我们可以看清楚了，这条路没有尽头，我们也看不到其他的路。”牧兰颤抖着手指指向黑暗中延伸出去的粉色白骨路，颤抖着说，“我们还出得去吗？”
长闲看她是真慌了，便道:“休怕，有我在，死不了。”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恐慌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忽然出现，还伴随着嗤嗤的笑，简直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小崽子，口气不小啊，你看这堆白骨，生前或许也说过和你一样的话。”
长闲瞬间警惕，他之前可没注意到这里还有活人。
有阵轻烟从白骨堆中冒出来，轻飘飘的，慢慢地组成人的轮廓，长闲没等他完全形成人形就一脚踢上去，把这个初具人形的烟踢散。
“小子，虽然我是个死鬼，你也尊敬尊敬我，等我凝聚出人形啊！”那个阴森森的声音和烟又从其它白骨上冒出来。
长闲不认为这诡异的烟雾是阳间的东西，他抄起一根白骨扔过去，把烟打散了。
烟雾怒道：“小崽子，你再敢打！”
长闲：“怎的不敢，你冒一次我打一次！”
烟雾怂了:“别，你别打了。我告诉你怎么从这里出去。”
“我能信你这种东西？”长闲依旧举着一根白骨。
“你往前走两步向左看，就能看到我的尸骸。”
“看到又怎样？”长闲不敢轻易挪步。
“头骨上刻了一套箭法，叫‘春阴垂野’，我曾经用它大杀四方。你让我成形，我把它传给你。”
“不稀罕。”长闲道。
牧兰上前找到了烟雾说的尸骸，上面果然有密密麻麻的字和图，但是这具尸骸是黑色的，“长闲，他说的没错，有套箭法在上面。不过这具尸骸，是黑色的。他是鬼。”
只有鬼的尸骨是黑色的。
“你是鬼？“长闲闻言，道。
烟雾徐徐升腾起，长闲作势拿骨头扔他，烟雾吓得一抖，差点把成形的人样给抖没了。长闲挑眉不屑，轻笑道:“看你的样子，谅你不敢耍什么小聪明。说吧，怎么出去？”
烟雾飘成了个小老头的形象，老头佝偻着背坐在白骨堆中，粉色的光把他也映得泛起淡淡的粉红，滑稽可怕。老头道：“急什么啊年轻人，这里好久没活人来喽，你不陪我说说话，我难有好心情告诉你们出去的方法呀。”
长闲被他的不守信气得当场就捡起一块骨头要扔他。牧兰拦住长闲，对老头道，“老头，你生前是鬼界的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头在落神涧底很久没说活了，现在有人要跟他聊天，乐得他直夸牧兰：“孩子，你比旁边那个只会拿武力胁迫人的毛头小子有前途啊。若是我还年轻，三拳两脚就把那崽子打翻了。唉，现如今沦落成这番模样。我年轻的时候可是鬼界魑族大将军，那可是威风八面，轻而易举就把你们人族打得落花流水……”
“打住打住。老头，你死了多久了，你知道鬼界的现状是什么吗？”牧兰见老头说话真的是问什么不答什么，而且听他的话语，他好像不知道鬼已经灭绝了。
“死了有百年了吧。你不知道啊，这些年里我拿肮脏的人类白骨计日，没人来陪我啊，来的也都是死人。”
“百年。”牧兰喃喃道，“百年前是鬼族和人族拼死挣扎的战争时期。说是拼死挣扎，因为那时候鬼族的劣势已尽数显现，战败已成定局。老头，当今世上己经没有鬼了，鬼全部灭绝了。”
“胡说！”老头震怒，烟雾上冲三丈，他疯了似的向牧兰飘去。长闲见势横挡在牧兰面前，手中冰剑乍现，寒光闪烁，剑刃横在老头前方：“当心我的剑！”
老头竟然一屁股坐在骷髅上，失声掩面：“鬼啊，我的族人们啊，都死了，你们都被人类害死了……”这场面，惹得长闲牧兰面面相觑：这真的是传说中吸食人气无恶不作的鬼吗？
长闲收起剑。他看到鬼么难过的时候，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鬼十恶不赦到了必须全部灭族的境地吗？他想起了牧祠里娘的塑像，鬼界魅族？和娘有什么关系？
鬼老头抬起头，望了望长闲，又望了望牧兰，眼神最后定在长闲身上:“小子，你这个肮脏的人类小子！”鬼老头疯起来，烟雾飘飘渺渺，他把对人类的狠集中到了长闲身上，他大骂，“造孽啊，明明人类最自私肮脏，他们想独霸天下，他们想要天下生灵都臣服于他们。可是，神啊，你从来不是人鬼妖三界的神，你只庇佑愚蠢的人类……”鬼老头又狂笑又呐喊又叹息又哀叫。
“你别太放肆！你诬蔑我人族也就罢了，神明岂能容你抵毁！”牧兰道，欲上前去打散这缥缈的烟。
长闲制止牧兰，并正经道：“并非如你所说人最自私。人中有恶，自也会有善类。是，有自私之人，为权可杀他人父母家族；为利，可追杀他人十几年铲除祸根；为钱财，可随便承诺取他人项上人头；为益，可不惜他人性命，让之入局，善恶难分……”听到此处，牧兰不自觉看了一眼长闲，心道，这不是在说言哥吗？
长闲笑笑，继续道：“可善，也尚未泯灭。我与吾妹相依，江湖八年受人救济，食人米粮，与志同道合者同商剑道……鬼呢？我不识鬼，以下话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鬼是否嗜血成性，屠杀生灵，罪大恶极？我在街头巷尾中，还从未听得人言鬼之好。”
“小子，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杀鬼吗？并非是因为鬼罪大恶极。天地灵气孕育生灵，人鬼妖皆同为生灵。鬼自古便天赋极高，悟性极强，无论文道武道，皆比人强上不少。人害怕啊，鬼太强，总有一天会对人不利，人就编造谎言，并仗着数量上鬼少人多，自古就大肆杀鬼。人鬼之间的战争就愈演愈烈，直至鬼的最终消亡。呵呵，鬼灭绝了，我们鬼又做错了么？被人逼而杀人，所谓杀戮成性、嗜血如命，不都是反抗出来的。现今啊，鬼没了，鬼没了。可是，所有生灵的存在都是平衡天地，鬼是阴，人为阳，阴阳被打破了，你说人离毁灭还有多远呢？
“当年我领鬼军背水一战，进入青萍涧境内，落入落神涧，包括我在内的鬼军无人生还。我不甘心呐，我把灵魂久久困于这里，就是想亲耳听到最后的结果。终于来了活人，果然告诉我的消息还是鬼灭绝了。不甘心又怎样呢？我该消散了。
“小子，你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他人见我便直接指责我罪大恶极，你见我，问我是否罪大恶极。罢，罢，告诉你如何出去也无妨。落神涧上死去的人，常会被从上面扔下来，那些着衣裳的骷髅，就是从顶上扔下来的。”鬼老头指指头顶的漆黑，“所以上面应该就是出去的途径。能不能上去，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老头的烟愈来愈淡，淡到长闲几乎看不清他了。老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道：“小子，鬼不是人所说的十恶不赦。看在我告诉你出去的途径的分上，你帮我个忙吧。把我的头带出去火化了，鬼也是生灵之一，我想归于天地。头骨上的箭法‘春明垂野’给你。”
长闲扯一个衣裳，把鬼的头骨包在里面，缠在腰上：“箭法不必了。头我会带出去。”
老头彻底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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