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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回 复仇的滋味

    梅染搬来一张绣墩,赵锦衣不紧不慢地坐下来,看着满脸笑容的赵承欢,柔声细语道:“那我呢?三叔父又打算如何弄死我?”

    赵承欢笑得欢畅:“你还不容易,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姑娘,担了克夫的名头,染了病,香消玉殒了,又有哪个在乎?”像康乐坊,去岁就夭折了几个小子小姑娘,如今除了他们自己的爹娘,又有谁会记得他们?

    赵锦衣腰肢挺直,宽袖霞衣,烛光摇曳,显得她的神情遥远而淡漠:“哦,是吗?三叔父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可如今三叔父被关在这里,又有谁能帮三叔父害我呢?是忠王另外的手下吗?可他数次要加害于我们,都折了呢。哪个不要命的,还敢来害我们?”

    赵承欢的一颗心,忽地怦怦地跳起来。像,真像。

    赵锦衣看着赵承欢的神情闪过一丝恍惚,而后恢复狠绝:“我的好侄女,你且等着,得罪了王爷,不会有好下场的。王爷心思缜密……”

    “王爷心思缜密,想杀一个人,甚至可以用十余年的时日来等待。三叔父,可是如此?王爷想害那人,相信诅咒,便剖腹取子,将死婴埋在陶罐里,置于河堤之中,企图让河神震怒,大发洪灾,淹没田野,百姓受灾,而他却借此来达成心愿。而三叔父,当年正好是负责修建河堤的官员之一,王爷说服三叔父以及部分官吏,许以光明仕途,造成河堤是因为被官吏贪墨才决堤的假象,欲暗渡陈仓,将装有死婴的陶罐埋在河堤之中,以达成他的目的。却不成想,他欲埋陶罐的事情被一位宋姓工匠发现,宋工匠欲将此事揭穿,却被你们杀害,葬身河堤。”

    赵锦衣打断赵承欢的话,自己不紧不慢地说出关于河堤贪墨案的推断。

    赵承欢呵呵笑了一声:“不愧是我的好侄女,竟然能将这件事说得明明白白。如此也好,明明白白的走,也好过死得糊里糊涂。”

    赵锦衣静静地看着他,问他:“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三叔父就不担心他过河拆桥?”

    赵承欢嗤了一声:“他心狠手辣,我们也不是吃素的,自然留了一手,他不敢动我们。”

    狼狈为奸的人,自是对彼此都有着防备之心。

    赵锦衣静静地问他:“三叔父亲眼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剖腹,自己的亲生骨肉被取走,装进陶罐中,又甘心吗?”

    赵承欢别过脸去:“有什么不甘心的,横竖他们都死了。他们死得有价值,将来我会在宝相寺设长生牌位供奉他们的。”

    烛光映着他的脸,白白胖胖的脸仍旧狠绝。

    一声叹息幽幽传来:“三叔父,莫被鬼迷了眼。”

    他呸,她才被鬼迷了人。只要人的权势足够强大,便是鬼也不敢来招惹。鬼与人一样,俱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

    赵承欢冷哼一声,以此回应赵锦衣。

    赵锦衣起身,看着赵承欢:“三叔父大可放心,三姐姐如今攀上苏家,结识了荣华郡主来打压我,我相信,似荣华郡主那等小肚鸡肠之人,是不会放过赵家任何一個人的。三姐姐可真是,颇有三叔父的风范。”

    荣华郡主?!赵锦云竟然识得荣华郡主那尊大佛?忠王与勇王明面上和气,实则上各效其主。可别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荣华郡主毁了王爷的计划才是!

    他咬牙:“来人,叫赵锦云过来!”

    回答他的,是赵锦衣言笑晏晏的脸:“从今日起,严密看守三叔父,决不让他与其他人有接触。”

    赵承欢狂躁地叫着:“赵锦衣,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妇!”

    赵锦衣敛眼:“从三叔父鬼迷心窍,答应加入忠王的阵营那一刻,赵家人便身不由己,被三叔父推了上了风口浪尖。”

    叛逆,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尽管天家表现得处处仁慈,便是连六年前的河堤贪墨案亦是轻轻放下。可赵锦衣记得,当初天家上位时,雷厉风行,将站错队的官吏通通诛杀,妇孺尽流放极寒北地,流放途中,妇孺尽染役而亡。若此中没有天家的授意,赵锦衣决不会相信。

    她站起来,裙摆微微逶迤拖地,她昂首挺胸,腰肢挺直,年仅十四岁的面容还带着稚气,看着赵承欢的目光带着厌恶:“三叔父,好生珍重。”

    一扇沉重的铁门,再度将赵承欢关在里面。

    背后传来赵承欢不堪入耳的怒骂声,赵锦衣毫不犹豫地离开。

    夜色浓浓,有人彻夜难眠。

    赵锦衣已是困极,沉沉睡去,再度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梅染说:“无衣在廊下。今儿大太太与三太太差人来了几回请姑娘,后来,无衣便来了。”无衣伺候二太太,代表的是二太太,素来没有什么好脸色,那些人见了无衣,连院子都没敢踏进来。

    赵锦衣懒懒地伸了个腰,望着镜中睡得肌肤水灵灵的自己,吩咐梅染:“今儿不出门,拿上针线,到泰安院陪祖父。”

    用过饭后,赵锦衣果真领着梅染,带着绣线绣绷,到泰安院里,安安静静地坐在赵庆病榻前绣起帕子来。

    她的女红,只能勉为其难地算过得去。祖父饱读诗书,又供职于国子监,想法与众不同。旁的祖父都要求孙女们精于女红,他却日日要要让孙女们与孙子一般,勤读书、勤练字。

    赵锦衣却有自己的想法。

    万一以后自己郎君的贴身衣衫破了,拿去与旁人缝,倒是怪羞耻,是以自己还是踏踏实实的学会了。

    若是活灵活现地绣出一朵花来,是不可能的,但今日赵锦衣突发奇想,想绣一只小杌子在上头。

    梅染抿着嘴,不揭穿自家姑娘。

    一只凳脚才起了个头,鸦青便来禀报消息。

    赵锦衣一边听着,一边与手中的绣针奋斗。

    昨日在百味居她与荣华郡主的冲突,玲珑书局的小报无一遗漏的写得明明白白,发往京都大大小小所有的人家。

    事关荣华郡主,她相信,这份小报的内容,很快会被人呈到天家面前。身为权贵,便是素日里洁身独好,遇上这样的事,也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更何况是骄横跋扈,结仇众多的荣华郡主。

    与此同时,蒋越清亦会发力,上书弹劾荣华郡主。

    到时候,便是天家想轻轻将此事放下,也难掩悠悠众口。

    她唇瓣微微上扬,小脸儿尽是甜美的笑容。啊,复仇的滋味是如此的畅快。

    只梅染与鸦青窃窃私语:“姑娘莫不是要绣帕子与姑爷?”

    鸦青慎重,摇摇头。

    梅染分外笃定:“姑爷是工匠,姑娘绣小杌子,除了送与姑爷,还能送与谁?”

    鸦青犹豫了一下:“姑娘的心思你莫猜。”

    之前还嚷嚷着要退亲,四姑爷被罢了官,姑娘反倒不提了,还在这里绣起帕子来。

    赵锦衣绣了半日,只勉勉强强的绣了一只凳脚。晚饭她预备在泰安院用的与祖父一样的清粥小菜。胡管事亲自去灶房取菜,回来时面色凝重:“四姑娘,申家差人来报,大姑奶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