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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回 张大郎

    杨家虽然有三间住人的房子,但实际上房子十分的狭窄,与脏乱不堪……而且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魏祈压根没睡。听着房中杨小弟的呼吸声轻轻,他站在同样狭隘的窗户前,觉得身上莫名其妙的有些痒。

    他虽贵为太子,但不是没吃过苦,也不是没有住过很差的地方,野外的山洞和山神庙也是住过的。

    但此前相安无事,倒是忘记了有些贫苦的地方,还有一些不能忽略的细节。

    比如,杨家似乎有虱子。而且已经爬到他身上来了。

    魏祈拘谨于自己的身份,身上痒,也没去抓。但大福却是低声道:“主人,这屋中似是有虱子!”

    穷苦人家不能常沐浴,有虱子是十分普遍的。

    冬日的京都里,好些乞儿就大喇喇的躺在日头下,相互帮着寻虱子,再放进嘴中吱吱嘎嘎的吃了。

    魏祈身上越发的痒了。

    大福低声道:“主人,要不属下替您抓……”

    魏祈抬手止住他,轻声道:“到灶房里,升火。”

    “可四姑娘……”大福有些犹豫。

    魏祈脸色淡淡:“想来她也睡不着。”

    魏祈想差了。

    他与大福到灶房外面时,只听得灶房里静悄悄的,有微小的火光从门缝里透出来。大福是练武之人,凝神倾听赵锦衣的呼吸,低声与主子道:“四姑娘睡得很香。”

    魏祈惊奇了。这样的环境赵锦衣竟然还能睡得着!看来今日她果真是累坏了。他如此想着,心中浮出一点怜惜来。虽是小门户的女儿家,可到底赵承德娇生惯养的女儿,他这般为难她,倒是他的不是了。

    张家屯的夜静谧无比。

    二人就这样默默的待在灶房外面,听着杨家所有的人都睡着了。

    大福正要开口相劝主子回房,毕竟夜里还有些冷,忽地余光瞄见一道身影似风般的从张杨两家之间掠过!

    有贼人!

    魏祈亦感受到了。

    他低声道:“你去追贼人,我进灶房去与四姑娘在一道。那丫头睡得这般熟,被人抬走了也不省得。”

    说罢自己就推门进去了。

    大福丝毫不敢置喙自家主子,自然是战战兢兢的追贼去。

    魏祈才进门,就对上了赵锦衣的眼。他心中一激灵,赵锦衣醒着?

    却见小姑娘迷迷朦朦的,双眼睁了睁,又合下来。浓密纤长的眼睫毛似一把小扇子轻轻垂下来,在她光洁的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尽管被素衣在脸上抹了难看的颜料,但她的五官面容,却是遮掩不住的清丽。

    她就那样,和衣靠着茅草堆,面前是燃着火的灶口,面容平静,看起来睡得很香。

    魏祈很是不忿。他一觉都没捞着睡,可小姑娘在灶房里睡得倒是怪香。

    可能赖谁呢,这如何住,还不是他自己分配的。早知道还不如自己睡灶房了。虽然灶房更加的低矮,还灌风。

    魏祈默默地在赵锦衣旁边的小杌子坐下,伸手烤着火,听着外面的动静。依稀中,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并没有拳脚交加的声音。大福是追远了,还是没追上?

    眼看灶中火光欲灭,魏祈伸手去拿柴,动作尽量轻轻,但拿起柴的那一瞬,还是发出了动静,赵锦衣醒了。

    小姑娘瞪着眼睛看他,仍旧有些迷蒙,但在须臾之后清醒了:“太……祈郎君在此作甚?”

    魏祈嘴巴很硬:“睡不着,来烤火。”

    赵锦衣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魏祈瞄了一眼赵锦衣的脚。很好,已经换上了新靴子,已经顺眼多了。昨晚她一直站在角落里,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巴的鞋子,那副样子怪让人心疼的。可也怪她自己,明明知晓要出远门怎么不带上几双鞋子?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没有出远门的经验。

    这双鞋子,还是他差了素衣,到对门张家去买的。那张大娘子穿的衣衫是绫新做的,鞋子更是绣工精细的绣花鞋,他瞧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娘子,家中定然有备多的鞋子。果然,素衣很快的就买回来了一双高底的靴子,瞧着虽然有些大,但也不打紧。

    不过如今看着,赵锦衣脚上的这双,倒是怪合适的。

    魏祈忍不住开口:“鞋子可还合脚?”

    赵锦衣没想到魏祈会关心这些小事,怔愣了下,才答道:“很合脚。”某人是照着她的尺寸买的,能不合脚吗?想起宋景行,她心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甜蜜。

    外面素衣轻声道:“祈郎君。”

    到底是练武之人,外面一有动静便醒了,不像赵锦衣憨憨地睡着。

    素衣进来,脸上神情很严肃:“祈郎君。”她想说,祈郎君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立刻到她或者二福身边去,而不是与娇滴滴的赵锦衣呆在一起。

    魏祈抬手,止住她的话头:“大福已经追去了,此时听得外面没有动静,应是无碍。”

    素衣悻悻的看了赵锦衣一眼。

    赵锦衣移开目光,不想掺和进去。

    然外面开始有打斗的动静,后来渐渐有刀剑交战的声音,村中的狗不停地吠着,但不过片刻,又开始平静下来。

    对面的张家却是升起灯火,赵锦衣听得张大娘子慌慌张张道:“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为何要抓我丈夫?”

    有人“呔”了一声道:“若是你丈夫无辜,为何见了我们便要跑?”

    一个男子的声音辩解道:“这黑峻峻的,我又看不清,我还以为你们是贼!我不跑作甚?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在西台山上修佛阁的管事,贵人们很是看重我,你们还不速速放了我?”

    魏祈就站在灶房的小窗旁,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灶中的火已经被熄灭,黑暗之中,任何细小的动静都被放大。

    赵锦衣当然不好意思与魏祈挤,只抱着膝侧耳倾听,听着有没有宋景行的声音。

    在西台上礼佛的贵人来头都不小,张大郎终是被放开,立即朝张大娘子怒吼:“好呀,我在西台上拿命换钱养你,你倒是滋润,竟然背着我,在家中养起汉子来!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婊子,我叫你勾引别人!”

    张大娘子惊叫一声,似是躲在什么人后面。

    一道男子的声音沉沉:“你家娘子的品性如何,与旁人无关,但你若要诋毁我,我却是不认的。”

    是宋景行!

    黑暗中,赵锦衣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罢?

    夜风瑟瑟,魏祈目光锐利,注视着站在张家院子里气宇不凡的男子,嘴角亦轻轻扬起。有趣!

    张大娘子却不管不顾地喊道:“宋指挥使怎可以背信弃义!伱明明许诺过妾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