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再见，莫长伤
一进入王宫，莫长伤就感觉到灵气的波动与外面有明显的不同。
这个他从小生活的地方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让他又多了几分警惕。
如今快过去一月，莫长伤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灵力的使用，他能感觉到王宫深处有两个强大的存在释放着灵力在向他发出警告。
他放下斗篷帽露出面目，并没有过多在意，既然已经被发现，再想隐藏也无意义。
在了解了自身的实力有多么强大后，自然能猜到各国会有应付修士的手段，他今日前来复仇，已经做好了与强敌一战的准备。
就如他所想，大乾分封天下，为了封赏修士以及不让类似妖族之乱的祸事重现，修士与封王之间就是这般的依存关系。
这被奉为隐秘不为外人所知，仅有每代的王有沟通调配的权力。
修士受所封之地供养，后人亦可得无数便利。不参与国事，只在牵扯到修行界时才需处理。
便如此刻，登上悟道之阶的修士——莫长伤的到来。
他没有辨识境界的能力，就连他自己是何境界他都不知道，仅凭对灵力的感知来看两人的修为比自己要高。
加上修炼多年的玄功道法，自己的胜算可能不高，莫长伤心里想道。
不过既然站在了这里就没有回头的道理，除了这儿他也无处可去、无事可做了。
在他内心深处，或许失败而死是最好的解脱，只是他不会承认这点，不会承认自己的怯懦，也不可能还背负着仇恨就妄想让自身安睡。
他不会容忍有这种想法的自己。
莫长伤没有刻意避开王宫里的侍卫，他只需顺着阴影处走，常人就无法发现他。
看着触手可及的宫墙，想到自己也曾登高而望，只是故土依旧，人却再回不到往昔。
走过议事殿、寝宫等地，他来到景王的书房，在这里发现了莫迟，似乎还在处理政务。
他能察觉到那两人正在暗处监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来阻止他，反正省事了也好。
“是……莫长伤。”
“孔怀侯？他不是死了吗？”
“看来其中另有文章。”
“那小子哪来这么高的修为，不是别人乔装的吧？”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他本人没错。”
“……那先按兵不动，看看他想干什么。”
“可以。”
他们这段对话莫长伤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书房内，莫迟正在处理莫长伤军队将士的身后事，抚慰金等一系列的事情仍需要他来解决。
他的能力经验皆不足，便只能以勤来补了。
这时他听见屋内发出了相当大的动静，下意识想要发怒，他说过不许打扰到他。
结果抬头一瞧却是傻了眼，几名內侍都倒在了地上，刚才的动静估计就是他们摔倒发出的声音。
惊得莫迟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地上的几人喊道：“喂，你们怎么了？”
但他们毫无反应，似乎是失去了意识。
莫迟刚迈出步子想要去查看他们的情况，但门口又传来了“嘭”的响声。
他转头望过去，一阵强风扑到他脸上，猝不及防之下莫迟偏头躲避。
待到他眯着眼再看过去的时候，门已经重新关上了，只是门前多了一个人站在那里。
一时之间他没能看清对方长相，但神志清醒的他直接喝问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寡人书房！”
“侍卫何在！”他大声呼喊。
莫长伤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把他呼救的行为放在眼里，冷声说道：“别叫了！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你应当还没忘记才是。”
虽然恼怒于此人的不敬，但莫迟还是睁大了刚被吹得干涩的眼睛，看向他的脸。
“啊——”
这一看，自然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这这、这怎么可能？你、你还活着？”莫迟伸出右手指着莫长伤，不断地颤抖着。
“不、不！你是鬼！不是人！！”
不知他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他慌乱地爬了起来，勉强站着想要跑到一边，与莫长伤离得更远些。
莫长伤看到他这副丢人的模样，皱眉喝道：“滚回去！”
说罢，大手一挥，无形的巨力将莫迟打回了座椅上。
“不想受苦就坐好！”
莫迟忍着浑身的疼痛摆正了姿势，恐惧地说道：“王、王叔，不关寡人的事，都是林清正擅作主张，稍后寡人就派人拿他给你偿命。”
“我并非鬼怪，林清正已经被我所杀，他死前把一切都交代了，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他没有那么恶趣味，不打算用鬼魂的身份恐吓莫迟。
“他……林清正已经被你杀了？那……王叔是来杀……我的吗？”莫迟听到林清正死亡的消息，反而稍微镇定了一点，或者说知道逃不过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有修士在宫中保护，但仅限于修行界之事才会出手，而他并不能看出莫长伤已经是悟道境的修士。
况且此时莫长伤已近在眼前，那些人是不是被他解决了也无法知晓，所以有与没有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在这之前我还想和你说些话。”莫长伤低沉的声音传出。
“……外面的侍卫是被王叔杀死了，还是怎么了？”
“他们没事，但也不要期望能进来救你，至于我是如何来到你面前的，你不需要多管。”
“寡人明白了，既然王叔什么都知道，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莫迟让身体靠在椅背上，仿佛已经认命。
“梁国将领为瓦解我军军心，将你与林清正做的事情公之于众，再加上林清正说的那些，我想真假虚实我已大致知晓。”莫长伤缓缓说道，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我只是不明白，你我叔侄十余年，你初登王位，我应是你的最大助力，你为何想要除掉我？”
“王叔当真不知？”莫迟似被他说中了痛处，神情变得扭曲起来，“你既知景王之位寡人才继位不久，为何三番五次驳斥寡人？你让寡人颜面何存，又如何为王？”
这番话乍看之下有些道理，但莫长伤不以为意，直接回道：“若是平时，我都可由着你，但事关国家大事岂容儿戏，你要我顾忌你的颜面，那你把边境的百姓、将士当成什么了，实在可笑。”
“王叔就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就是想要在众臣面前显露你的威风！展示你的地位！彰显你的权力！逼迫寡人屈服于你之下！”
莫迟激动之下竟然忘记了恐惧，愤怒地想要斥责莫长伤往日的不敬。
“你说、你说你是不是想要寡人坐着的这个王位！”他又起身，抬手指向了莫长伤。
两人相距不到三丈，中间隔着一张书桌。
“我从未惦记过景王之位，我与你父王一母同胞，长兄为父，我们之间手足情深，我怎么会觊觎他子嗣的位置。“莫长伤脸上露出凄苦之色。
他与林清正之间只需清算仇恨，没有牵扯其它的东西，但与莫迟并非如此，一旦莫迟跟他论起这些，莫长伤就不知如何是好。
屋外二人听了许久，已然明白事情的原委，知晓莫长伤所为何事。
“又是王室那些腌臜事，老是看到这种东西，你我二人离道愈发远矣。”
“虽说如此，但事有两面，红尘蒙心亦可炼心，世上又有几人只是苦修就能悟得大道？”
“嗯，你所言有理。”
“且看吧，莫迟仍是景王，怎么也不能让他被莫长伤杀死在这王宫中。”
屋内莫迟听了莫长伤刚说的那番话，尽管他说得情真意切，但事到如今，莫迟早就铁了心，不可能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知道自己做的是人神共愤之事，如果真认同莫长伤所说，那他就无地自容了。
“哼！至尊之位你说不放在眼里，又有几人会信？你说你不愿为王，那你为何执着于攻城略地，不就是为了你的功勋！哪有什么不惜性命一心为国，你说你没有私心当寡人傻吗？”莫迟情绪激愤，话音尖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没想到亲缘之间亦是如此，确实是我错了。”
莫长伤叹息一声，他眼中的暴戾散去，直视莫迟问道，“那你为何不一杯毒酒赐下，就算你害怕背上骂名，也有无数暗杀手段可以使用，当时我并未对你有任何提防之心，五万将士为此牺牲，这代价太大了。”
林清正要的是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而莫迟又是想要什么？
“是啊，五万条人命啊。”莫迟望着屋檐悠悠说道，“但是……”
感伤似乎只是错觉，转眼间他又盯着莫长伤逼问道：“但那是寡人的将士吗？他们要先是寡人的将士，之后才是你莫长伤！你说他们是听命于你还是寡人呢？王叔啊，你有这一支身经百战的军队，五万人对你言听计从，这让寡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说完又垂下头，十六岁的少年身形单薄，在座椅上缩成一团，他低声说着：“没错，就算昨日的王叔没有这个想法，但今日呢？明日呢？难道要我防到你有异心的那天吗？这个位子坐上了就下不来，王叔对我是最大的威胁。”
“他们与梁国交战，阵亡不也是死得其所吗？哈、哈哈。”莫迟抱着头低沉地笑着。
莫长伤一直没有说话，哪怕莫迟用着可笑的语气提起那些将士，他心中也不再有波动，他明白这个“孩子”已经深陷在恐惧的漩涡之中，不可自拔。
莫迟害怕着他，同时也害怕着他的军队，只有一并抹除才能够心安。
但德不配位，这种不安只会与日俱增，今夜他的出现已经快要把莫迟逼疯。
“呵。”莫长伤拔出长剑，本想就这么结束，但看着莫迟身为景王却怕得哆嗦的可笑模样，看着那与莫长扬相似的面容，他竟无法狠下心。
“你在做什么？！你付出了多少，死了多少兄弟，到了最后一步你说下不了手？！”他在心里质问自己。
他无法回答。
真的要杀死王兄的孩子吗？
此刻他眼中的挣扎无人能够读懂。
我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莫长伤咬牙，右手把剑一扔，宝剑从莫迟头顶飞过，深深插入他身后的墙壁里。
看了眼还在不知所措的莫迟，莫长伤转身离去。
等他出了宫门，他知道此生再也不会回来，仇恨也无法再报，人生漫漫，天大地大，他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啊！！！”
他情不自禁举起双手，仰天长啸，整个寂静的王城被他惊醒，声音之中包含的是愤恨和孤寂，让人忍不住既落泪又心慌。
他忆起孩童时几位兄长伴在身边，那时的时光是再也寻不回了。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哥……”
他念着诗消失不见。
那两位修士出现在了他刚才驻足的地方，望着他那边久久不语。
“他的啸声中充满肃杀，竟能引起人心中共鸣，灵力之中有一种相当可怕的东西，不知道今日我们不拿下他，做得对不对，天下恐怕从此多事了。”
“人间从来多事。”
“……嗯，是我杞人忧天了，人世岂因一人而变。”这人说着又望向莫迟所在的方向，向另一人问道，“景王……该怎么处置？”
“我们不便插手，但也不能不管，命人通知百官还有太后，想来他们会另立新王的。”
“唉，按你说的办吧，本以为景国日后会欣欣向荣，结果……”
“……命也。”
“希望莫长伤这小子日后能一路通途，他已受太多苦难。”
“正邪一念，仙魔两面。往后如何只能靠他自己。”
这一夜王城传出的哭泣之声持续至天明，城中百姓好奇那悲痛的喊声从何而来，只是除了寥寥几人外没有谁知道他曾经来过。
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听说过莫长伤这个名字，而在南境出现的一个修士逐渐受人瞩目。
那人极少与人交谈，不曾提过他的姓名，随着修为越来越高、名气越来越大，人们这样称呼他——
血皇！
这个他从小生活的地方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让他又多了几分警惕。
如今快过去一月，莫长伤已经熟练地掌握了灵力的使用，他能感觉到王宫深处有两个强大的存在释放着灵力在向他发出警告。
他放下斗篷帽露出面目，并没有过多在意，既然已经被发现，再想隐藏也无意义。
在了解了自身的实力有多么强大后，自然能猜到各国会有应付修士的手段，他今日前来复仇，已经做好了与强敌一战的准备。
就如他所想，大乾分封天下，为了封赏修士以及不让类似妖族之乱的祸事重现，修士与封王之间就是这般的依存关系。
这被奉为隐秘不为外人所知，仅有每代的王有沟通调配的权力。
修士受所封之地供养，后人亦可得无数便利。不参与国事，只在牵扯到修行界时才需处理。
便如此刻，登上悟道之阶的修士——莫长伤的到来。
他没有辨识境界的能力，就连他自己是何境界他都不知道，仅凭对灵力的感知来看两人的修为比自己要高。
加上修炼多年的玄功道法，自己的胜算可能不高，莫长伤心里想道。
不过既然站在了这里就没有回头的道理，除了这儿他也无处可去、无事可做了。
在他内心深处，或许失败而死是最好的解脱，只是他不会承认这点，不会承认自己的怯懦，也不可能还背负着仇恨就妄想让自身安睡。
他不会容忍有这种想法的自己。
莫长伤没有刻意避开王宫里的侍卫，他只需顺着阴影处走，常人就无法发现他。
看着触手可及的宫墙，想到自己也曾登高而望，只是故土依旧，人却再回不到往昔。
走过议事殿、寝宫等地，他来到景王的书房，在这里发现了莫迟，似乎还在处理政务。
他能察觉到那两人正在暗处监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来阻止他，反正省事了也好。
“是……莫长伤。”
“孔怀侯？他不是死了吗？”
“看来其中另有文章。”
“那小子哪来这么高的修为，不是别人乔装的吧？”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他本人没错。”
“……那先按兵不动，看看他想干什么。”
“可以。”
他们这段对话莫长伤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书房内，莫迟正在处理莫长伤军队将士的身后事，抚慰金等一系列的事情仍需要他来解决。
他的能力经验皆不足，便只能以勤来补了。
这时他听见屋内发出了相当大的动静，下意识想要发怒，他说过不许打扰到他。
结果抬头一瞧却是傻了眼，几名內侍都倒在了地上，刚才的动静估计就是他们摔倒发出的声音。
惊得莫迟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地上的几人喊道：“喂，你们怎么了？”
但他们毫无反应，似乎是失去了意识。
莫迟刚迈出步子想要去查看他们的情况，但门口又传来了“嘭”的响声。
他转头望过去，一阵强风扑到他脸上，猝不及防之下莫迟偏头躲避。
待到他眯着眼再看过去的时候，门已经重新关上了，只是门前多了一个人站在那里。
一时之间他没能看清对方长相，但神志清醒的他直接喝问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寡人书房！”
“侍卫何在！”他大声呼喊。
莫长伤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把他呼救的行为放在眼里，冷声说道：“别叫了！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是谁你应当还没忘记才是。”
虽然恼怒于此人的不敬，但莫迟还是睁大了刚被吹得干涩的眼睛，看向他的脸。
“啊——”
这一看，自然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这这、这怎么可能？你、你还活着？”莫迟伸出右手指着莫长伤，不断地颤抖着。
“不、不！你是鬼！不是人！！”
不知他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他慌乱地爬了起来，勉强站着想要跑到一边，与莫长伤离得更远些。
莫长伤看到他这副丢人的模样，皱眉喝道：“滚回去！”
说罢，大手一挥，无形的巨力将莫迟打回了座椅上。
“不想受苦就坐好！”
莫迟忍着浑身的疼痛摆正了姿势，恐惧地说道：“王、王叔，不关寡人的事，都是林清正擅作主张，稍后寡人就派人拿他给你偿命。”
“我并非鬼怪，林清正已经被我所杀，他死前把一切都交代了，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他没有那么恶趣味，不打算用鬼魂的身份恐吓莫迟。
“他……林清正已经被你杀了？那……王叔是来杀……我的吗？”莫迟听到林清正死亡的消息，反而稍微镇定了一点，或者说知道逃不过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有修士在宫中保护，但仅限于修行界之事才会出手，而他并不能看出莫长伤已经是悟道境的修士。
况且此时莫长伤已近在眼前，那些人是不是被他解决了也无法知晓，所以有与没有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在这之前我还想和你说些话。”莫长伤低沉的声音传出。
“……外面的侍卫是被王叔杀死了，还是怎么了？”
“他们没事，但也不要期望能进来救你，至于我是如何来到你面前的，你不需要多管。”
“寡人明白了，既然王叔什么都知道，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莫迟让身体靠在椅背上，仿佛已经认命。
“梁国将领为瓦解我军军心，将你与林清正做的事情公之于众，再加上林清正说的那些，我想真假虚实我已大致知晓。”莫长伤缓缓说道，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我只是不明白，你我叔侄十余年，你初登王位，我应是你的最大助力，你为何想要除掉我？”
“王叔当真不知？”莫迟似被他说中了痛处，神情变得扭曲起来，“你既知景王之位寡人才继位不久，为何三番五次驳斥寡人？你让寡人颜面何存，又如何为王？”
这番话乍看之下有些道理，但莫长伤不以为意，直接回道：“若是平时，我都可由着你，但事关国家大事岂容儿戏，你要我顾忌你的颜面，那你把边境的百姓、将士当成什么了，实在可笑。”
“王叔就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就是想要在众臣面前显露你的威风！展示你的地位！彰显你的权力！逼迫寡人屈服于你之下！”
莫迟激动之下竟然忘记了恐惧，愤怒地想要斥责莫长伤往日的不敬。
“你说、你说你是不是想要寡人坐着的这个王位！”他又起身，抬手指向了莫长伤。
两人相距不到三丈，中间隔着一张书桌。
“我从未惦记过景王之位，我与你父王一母同胞，长兄为父，我们之间手足情深，我怎么会觊觎他子嗣的位置。“莫长伤脸上露出凄苦之色。
他与林清正之间只需清算仇恨，没有牵扯其它的东西，但与莫迟并非如此，一旦莫迟跟他论起这些，莫长伤就不知如何是好。
屋外二人听了许久，已然明白事情的原委，知晓莫长伤所为何事。
“又是王室那些腌臜事，老是看到这种东西，你我二人离道愈发远矣。”
“虽说如此，但事有两面，红尘蒙心亦可炼心，世上又有几人只是苦修就能悟得大道？”
“嗯，你所言有理。”
“且看吧，莫迟仍是景王，怎么也不能让他被莫长伤杀死在这王宫中。”
屋内莫迟听了莫长伤刚说的那番话，尽管他说得情真意切，但事到如今，莫迟早就铁了心，不可能认为自己做错了。
他知道自己做的是人神共愤之事，如果真认同莫长伤所说，那他就无地自容了。
“哼！至尊之位你说不放在眼里，又有几人会信？你说你不愿为王，那你为何执着于攻城略地，不就是为了你的功勋！哪有什么不惜性命一心为国，你说你没有私心当寡人傻吗？”莫迟情绪激愤，话音尖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没想到亲缘之间亦是如此，确实是我错了。”
莫长伤叹息一声，他眼中的暴戾散去，直视莫迟问道，“那你为何不一杯毒酒赐下，就算你害怕背上骂名，也有无数暗杀手段可以使用，当时我并未对你有任何提防之心，五万将士为此牺牲，这代价太大了。”
林清正要的是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而莫迟又是想要什么？
“是啊，五万条人命啊。”莫迟望着屋檐悠悠说道，“但是……”
感伤似乎只是错觉，转眼间他又盯着莫长伤逼问道：“但那是寡人的将士吗？他们要先是寡人的将士，之后才是你莫长伤！你说他们是听命于你还是寡人呢？王叔啊，你有这一支身经百战的军队，五万人对你言听计从，这让寡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说完又垂下头，十六岁的少年身形单薄，在座椅上缩成一团，他低声说着：“没错，就算昨日的王叔没有这个想法，但今日呢？明日呢？难道要我防到你有异心的那天吗？这个位子坐上了就下不来，王叔对我是最大的威胁。”
“他们与梁国交战，阵亡不也是死得其所吗？哈、哈哈。”莫迟抱着头低沉地笑着。
莫长伤一直没有说话，哪怕莫迟用着可笑的语气提起那些将士，他心中也不再有波动，他明白这个“孩子”已经深陷在恐惧的漩涡之中，不可自拔。
莫迟害怕着他，同时也害怕着他的军队，只有一并抹除才能够心安。
但德不配位，这种不安只会与日俱增，今夜他的出现已经快要把莫迟逼疯。
“呵。”莫长伤拔出长剑，本想就这么结束，但看着莫迟身为景王却怕得哆嗦的可笑模样，看着那与莫长扬相似的面容，他竟无法狠下心。
“你在做什么？！你付出了多少，死了多少兄弟，到了最后一步你说下不了手？！”他在心里质问自己。
他无法回答。
真的要杀死王兄的孩子吗？
此刻他眼中的挣扎无人能够读懂。
我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莫长伤咬牙，右手把剑一扔，宝剑从莫迟头顶飞过，深深插入他身后的墙壁里。
看了眼还在不知所措的莫迟，莫长伤转身离去。
等他出了宫门，他知道此生再也不会回来，仇恨也无法再报，人生漫漫，天大地大，他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啊！！！”
他情不自禁举起双手，仰天长啸，整个寂静的王城被他惊醒，声音之中包含的是愤恨和孤寂，让人忍不住既落泪又心慌。
他忆起孩童时几位兄长伴在身边，那时的时光是再也寻不回了。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哥……”
他念着诗消失不见。
那两位修士出现在了他刚才驻足的地方，望着他那边久久不语。
“他的啸声中充满肃杀，竟能引起人心中共鸣，灵力之中有一种相当可怕的东西，不知道今日我们不拿下他，做得对不对，天下恐怕从此多事了。”
“人间从来多事。”
“……嗯，是我杞人忧天了，人世岂因一人而变。”这人说着又望向莫迟所在的方向，向另一人问道，“景王……该怎么处置？”
“我们不便插手，但也不能不管，命人通知百官还有太后，想来他们会另立新王的。”
“唉，按你说的办吧，本以为景国日后会欣欣向荣，结果……”
“……命也。”
“希望莫长伤这小子日后能一路通途，他已受太多苦难。”
“正邪一念，仙魔两面。往后如何只能靠他自己。”
这一夜王城传出的哭泣之声持续至天明，城中百姓好奇那悲痛的喊声从何而来，只是除了寥寥几人外没有谁知道他曾经来过。
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听说过莫长伤这个名字，而在南境出现的一个修士逐渐受人瞩目。
那人极少与人交谈，不曾提过他的姓名，随着修为越来越高、名气越来越大，人们这样称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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