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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紫英发令

    昨晚在秦家表演太过投入,回来后颇为疲累,柳湘莲早早睡了。

    记得睡前厨房里灯光未熄,门又关着,也不知香菱在搞什么鬼。这丫头很快适应了柳家的生活,竟像是活生生换了个人,性子活泼的不像话。

    次日一早,香菱规规矩矩站在门外,备好了洗漱用的清水。还特意对柳湘莲说明:“这水是瓮里的,不是从井里打的!”

    这也是端午风俗之一,不在当日取井水而是提前备好,俗称“避井毒”。

    相较于之前的日子,香菱来后,柳湘莲松快许多,有人服侍果然不错。

    想到宝玉区区一人竟有袭人晴雯茜雪麝月等八个大丫头和数量更多的小丫头服侍,这日子岂不爽到天上?这还没算小厮仆役婆子呢。纵然打心底鄙弃这种腐朽堕落消磨斗志的生活,柳湘莲仍不免油然生出几分羡慕。

    晨练结束,吃早餐时桌上摆了几盘新鲜出锅的三角粽子,小巧精致。

    柳湘莲原想着今日去街上买些,倒是省事儿了。

    柳三如今并不和柳湘莲一起吃饭,今天过节自是不同。他已经吃掉不知几个粽子,仍不住口,边剥边赞叹:“香菱真是心灵手巧呀!这又是蜜枣又是腊肉又是豆沙,还有莲子火腿板栗桂圆……花样儿可真多,老头子都数不清了!家里到底得有个女人,以前过的那叫什么日子!简直猪狗不如!”

    香菱听了满脸红霞,摆手谦逊:“没什么啦!很简单的!就是多买些馅料嘛!”

    “你还有脸抱怨呢!”柳湘莲鄙视的看着白了柳三,埋怨道:“谁让你把下人都打发走的?你分明是活该!可怜我这些年过的才叫惨,能活着么大实属侥幸!”

    柳三听了就回瞪他,不服气道:“还不是你不争气?不打发走难道把你养成个废物?将来我死了谁管你?饿死街头不成!”

    说罢,大大的吃口粽子,直接咬掉一半。他又道:“况且人多了你知道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万一那边动了斩草除根的心思,还能千日防贼?散了干净!”

    柳湘莲也只是随口说说,自然知道那种环境下危机四伏,当然人越少越不容易被钻空子。立马改口:“好了,你老最英明!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香菱虽听不懂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但也知事态严重,不敢插嘴。

    饭后读了会儿书,又匆忙教了香菱几个大字,柳湘莲便对她道:“我有事儿出去,午饭不用等我,晚饭咱们一起吃。”

    香菱望着他略有不舍,嘟起粉嫩小嘴儿表达不满,终究没说什么。

    今天是端午节,柳二郎的任务还真挺重的。

    得先去秦家送上一份节礼。虽然昨日刚去过,但一码事儿是一码事儿,现在的目标是先混个脸熟,混成世交。然后去荣国府给贾母请安,自然意在诸位妹妹,给她们备下了各色精致小玩意儿,惠而不费。再去梨香院给薛姨妈请安,这是为了宝钗,亦有礼物。最后和薛蟠一起赴冯紫英的宴席。

    晚上还要和柳三、香菱吃顿家宴,毕竟过节了,总得一家聚聚,生活要有仪式感。

    柳湘莲纵马飞驰,很快到了秦家,拜见之后只稍作寒暄便告辞。欲速则不达,断不能让秦老头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秦业当然要对金主说几句客气话,柳湘莲婉谢道:“世伯见谅,小侄还要去荣国府拜见外祖母,今日不便多留,改日再来拜访。”

    一听荣国府,秦业立马来了精神,他本就与贾政相熟嘛,忙问道:“不知二郎说的是?”

    “便是国公诰命史老太君,她老人家乃是先母的嫡母。”柳湘莲恭敬说道。

    “二郎竟是荣国公外孙?”秦业惊讶不已,一双浑浊老眼明显明亮几分,对柳湘莲更加刮目相看。

    虽然都是国公府,理国公柳家如何能与一门两国公的贾家相比?而柳二郎竟然兼有两家身份,这……前途可期呀!

    但也仅此罢了,毕竟是孙辈,又不是嫡孙,又没了父母,倘若自己不争气,什么都改变不了。

    离开秦家,柳湘莲急匆匆赶到荣国府。

    见柳湘莲只隔了一日就主动登门拜访,贾母很高兴,特意命人备下几样精致点心给他吃。

    柳二郎陪着老太太聊了会儿天,说了一箩筐奉承话,喜的老太太合不拢嘴。

    很快又告辞离去,毕竟自己是外人,大过节的不便久留,容易惹人生厌。

    这次没能见到诸位妹妹略有遗憾,倒是认识了鸳鸯丫头,蜂腰削背,鸭蛋脸面,琼鼻高挺,穿着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是水绿裙子。尤其是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甚为娇俏可爱。

    此女心思玲珑,是贾母片刻离不得的贴心小棉袄,照料的非常周到,常帮着贾母在牌桌上作弊赢凤姐的钱,当然,凤姐也很乐意配合,哄得老太太高兴。

    鸳鸯的壮举是当众拒绝贾赦这老淫棍的逼婚,名言就是:“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

    是个好女子,也得给她排个序!柳湘莲默默记在心头。有贾母护着,她倒是不着急。

    来到梨香院时,薛蟠早等得不耐烦了,如灶头上的蚂蚁团团转。

    本来留下节礼便可离去,偏偏薛姨妈竟然又出来见他,迭声感谢昨日对薛蟠的救命之恩。也因这件事,她对柳湘莲的看法大为改观,连夸好孩子,只恨不是自己生的。

    原是要禁足薛蟠的,听说柳湘莲同去赴宴,她就放心了,许他出去,只是千叮万嘱不可再惹祸,遇事儿多听莲哥儿的。

    薛蟠早烦了,连声催促快走。

    时间已近正午,薛姨妈不再挽留,于是两人骑马出发,摆驾冯家。

    神武将军府。

    冯紫英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

    柳、薛二人来到时,早有候在门前的小厮报了进去,冯紫英笑呵呵疾步出来迎接,亲切执手引路,三人寒暄着走进客厅。

    房间内已有两位年轻公子在座,俱是锦衣华服,仪表不凡。蒋玉菡竟然也在,还有一位锦香院的姑娘,唤作云儿,年芳十八,俏丽可人,娇娆妩媚。另有数个奏乐唱曲儿的小厮坐在角落里。

    冯紫英先作了介绍,两位公子身份不凡:白衣者是乐安公主之子卫若兰,紫衣者是永忠王世子陈也俊,俱是仪表堂堂,风采出众。

    柳湘莲听了暗惊,恐怕冯紫英是把他相熟之人中身份最贵重者拉来作陪,只不过一面之缘,他竟如此看重自己?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禁暗生警惕。

    诸人相互见礼,各自落座,先吃了茶。

    冯紫英谈笑风生,对两位旧友笑说道:“昨儿若非二郎出手相助,我还不知道要被裘伦那厮怎么折辱呢!所以今天这宴是特意为二郎准备的,聊表感激之情。”

    柳湘莲忙谦让道:“不值一提的小事,冯兄何必挂怀?倒显得见外了。”

    薛蟠听了,想起昨日受辱的惨痛经历,满脸不忿的大声嚷嚷:“我跟二郎亲如兄弟,见我有难他断不会袖手旁观!可惜就是来晚了,不然叫那裘王八好看!”

    陈、卫二人不知详情,原以为今天只是寻常端午聚会,不想此中还有缘故,忙追问究竟。

    冯紫英也不遮掩,将昨日的事简略说了,自然省去薛蟠闯祸的情节,只谈裘伦以多欺寡,肆意折辱他,幸得二郎出手解围。说完大赞二郎武艺了得,以一敌数十不在话下,有猛将之姿!

    众人听了钦佩有加,都赞叹不止,将柳湘莲视作梁山好汉一般的人物,亦纷纷痛斥姓裘的行事卑鄙不当人子早晚横死街头。

    大家说笑怒骂一阵,冯紫英便命人摆上席面。

    不多时,珍馐满席,海陆兼备,色味俱全,亦有佳酿罗列,芬芳袭人。

    冯紫英先命唱曲儿的小厮过来让酒,然后命云儿姑娘也来敬酒。

    闲谈漫饮,觥筹交错,几杯过后,酒意上头,场上氛围活跃起来。

    薛蟠最是不堪,性好饮酒,然而酒量不济,三杯下肚便有些熏熏然,不觉忘了情,拉着云儿的纤手,嬉皮笑脸道:“云姐儿,你唱个新鲜曲子给我听,我吃一坛,如何?”

    见他醉了,云儿试了几下挣脱不得,只得应了,拿起琵琶,笋指拨弦,檀口轻张,唱道:“两个冤家,都难丢下,想着你来又记挂着他。两个人形容俊俏,都难描画。想昨宵幽期私订在荼蘼架,一个偷情,一个寻拿,拿住了三曹对案,我也无回话。”(原曲)

    声音婉转动听,柔情缱绻如蜜,曲文更是勾人心火,撩人欲念。

    唱毕,云儿妖娆一笑,媚气横生:“说话要算数,快喝一坛子罢。”

    薛蟠听了直摇头,啧啧两声,十分嫌弃:“莫说一坛,一杯也不值!你这曲儿比二郎唱的可差远了!”

    “对啊!怎么忘了这事儿!”光记着柳二郎仗义出手的狭义气概了,众人这才想起,说到唱曲,他才是大家呀!于是目光热切的看他,起哄要他唱。

    要说唱曲儿,柳湘莲不惧,戏曲一回事儿嘛,可是没道理自己这被请的反倒要唱曲娱众呀。

    冯紫英何等精明人物?见柳湘莲只微笑却不应,便知他不愿,忙给蒋玉菡使了个眼色。

    蒋玉菡与柳湘莲亦相识了一段时间,经常得到他的指点,深知其为人秉性。虽然于戏曲一道天资卓绝,才华横溢,但自视甚高,并不乐意在人前显摆。

    此时得了冯紫英示意,他忙主动说道:“说来二爷是我的恩师呢!‘有事弟子服其劳’,便由我这弟子来唱一曲罢!”

    如今蒋玉菡亦居名伶之列,众人自无异议。

    蒋玉菡清了清嗓子,也不唱那些风花雪月,来了一段虞姬的唱词:“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适听得众兵丁闲散议论,口口声声露出了离散之情。”(京剧《霸王别姬》)

    唱罢,众人高声喝彩,竟都是看过《霸王别姬》的,纷纷称赞蒋玉菡虞姬扮的好。

    自从柳湘莲“息戏”后,蒋玉菡很快成了枕云班的台柱子,名声在外,人称“蒋虞姬”。但在柳湘莲面前,他怎好安心得此夸赞?忙谦虚道:“大家过誉了,非我自谦,实不及二爷万分之一。刚才可真是‘贻笑大方之家’了!”

    见他又提柳二郎唱戏一事,恐引得众人撺掇,冯紫英忙笑说道:“端午佳节,群贤相聚,有酒岂能无令?若只是狂饮滥醉,与老牛蠢驴何异?不如我先喝一大海,发一新令,敢不遵者,连罚十大海,逐出席外与人斟酒。”(大海:大酒杯。)

    众人听了皆说有理,薛蟠劲头儿最盛,拍桌催促道:“快喝!快发令!”

    冯紫英站起,身姿挺拔,端起海来一气饮干,豪情满怀,抹了把嘴,说道:“这新令么,就说‘悲、愁、喜、乐’四字,且要说出‘男儿’来,还要注明这四字原故。说完了,饮门杯。酒面要唱一个新鲜时样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风一样东西,或古诗、旧对、《四书》《五经》成语。”

    (门杯:放在各人面前的酒杯。酒面:斟满一杯酒,不饮,先行酒令,叫酒面。酒底:每行完一个酒令时,饮干一杯酒,叫“酒底”。席上生风:借酒席上的食品或装饰等现成东西,说一句与此有关的古诗或古文。)

    众人都拍手道妙,唯独薛蟠急慌慌站起来摆手阻拦:“我不来,别算我。玩的这么雅,分明是捉弄我呢!”

    众人笑而不语的看着他,云儿则站起来推他坐下,笑道:“怕什么?亏你还天天吃酒呢,难道连我也不如!说得上便罢;说不上也不过罚几杯,难道就醉死了?你如今一乱令,倒喝十大海,下去斟酒不成?”

    “云儿说的好!可把某些人比下去了!羞不羞呀!”冯紫英拍手笑赞,其他人亦笑。

    眼见众意难违,薛蟠无法,只得叹气坐下,垂头丧气失了精气神儿。

    待众人安静下来,便听冯紫英开始行令,说道:“男儿悲,妻子染病在垂危。男儿愁,大风吹倒藏书楼。男儿喜,头胎养了双生子。男儿乐,娇妻美妾儿女多。”

    说毕,端起酒来,唱道:“你是个可人,你是个多情,你是个刁钻古怪鬼灵精,你是个神仙也不灵。我说的话儿你全不信,只叫你去背地里细打听,才知道我疼你不疼!”(原曲)

    唱的是柔情款款,颇动人心,众人齐声给他喝彩。

    冯紫英饮了门杯,夹起一筷鸡肉,说道:【鸡】声茅店月。

    令完,下面轮到卫若兰。只见他站起说道:“男儿悲,穷困潦倒盖破被。男儿愁,老大无成空白首。男儿喜,一本万利好生意。男儿乐,左拥右抱姑娘多。”

    其他人未说话,冯陈二人都笑他:“堂堂公主之子,丰神毓秀,所言何其俗也!”

    卫若兰瞧了正拉扯云儿的薛蟠一眼,亦笑道:“说的雅了,怕有人听不懂呢。”

    说毕,端起酒来,唱道:“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清代戏曲《鲁智深醉闹五台山》,邱圆)

    铿锵顿挫,韵律极妙,众人亦赞。

    唱完,卫若兰饮了门杯,指着瓶中插花说道:【荷叶荷花】香旎旎。

    之后是陈也俊。

    再之后是蒋玉菡。

    再之后是云儿。

    只见她款款站起,身量苗条,前凸后翘一览无余,玉指轻拢鬓发,檀口轻张,柔声说道:“男儿悲,金银散尽妈妈催。”

    薛蟠听了,眼睛大睁,气呼呼抱不平道:“没钱的臭穷酸也敢嫖?云儿莫愁,有薛大爷在,你怕什么!”

    云儿被打断,只能无奈停下,冯紫英斥责薛蟠:“别闹她!再敢乱说罚你!”

    待安静了,云儿方才继续说道:“男儿愁,柴米油盐钱不够。”

    薛蟠此时已醉,浑然忘情,拍手大笑:“果然是个穷酸!不理他也罢!前儿我见了你妈,还吩咐她不叫你随便接客呢!”

    众人忍无可忍,变色喝他:“再敢多言,罚酒十海!”

    薛蟠唬的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连声道:“不敢了!再也不说了。”

    云儿面色不变,丝毫未受薛蟠影响,缓缓说道:“男儿喜,抱得美人归家里。男儿乐,加官进爵蟒袍得。”

    说完,便甜甜腻腻的唱道:“荳蔻开花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钻了半日不得进去,爬到花儿上打秋千。肉儿小心肝,我不开了你怎么钻?”(原曲)

    唱毕,饮了门杯,纤指一指某菜:“【羊肠】小道。”

    薛蟠听了大乐,拿筷子敲着酒杯唱道:“羊肠好,羊肠妙,薛爷捅出通天道!”

    众人听了皱眉摇头,冯紫英催他道:“快别嚎了,该你了!”

    “该我了?”薛蟠甩甩脑袋,把眼一瞪,环顾一周,的确是该他了,于是站起来一叉腰,大叫道:“听好了!我可要说了:男儿悲——”

    “悲”了半日,不见说底下的,倒把脸憋成了猴屁股。

    冯紫英笑道:“悲什么?快说来。”

    薛蟠登时急的眼睛铃铛一般,瞪了半日,才说道:“男儿悲——”

    又咳嗽了两声,总算憋出来了:“男儿悲,娶个老婆丑似鬼!”说完得意四顾。

    众人拍手而笑,冯紫英指他笑问道:“说你自己的吧?”

    薛蟠本就醉了,哪里听得了这话?大为羞恼:“放屁!爷怎么也得找个云儿这样的!”

    说着就要云儿答应嫁他,还要领回家见他妈。

    看他混账丑态,众人笑的弯腰拍腿,身侧的云儿也拍打他,让他快说。

    凭着仅存的理智,薛蟠终于停了手,得胜似的瞪了瞪眼,又说道:“男儿愁——”

    “愁”了半晌,又不言语了,愁眉苦脸,抓耳挠腮。

    冯紫英笑问道:“到底怎么愁?莫不是抓耳挠腮猴子愁?”

    薛蟠不应,苦思不已,忽然眼睛一亮,想出一句,叫道:“老婆偷人翻墙头!”

    众人呵呵而笑:“只听说汉子翻墙的,你家丑老婆倒是厉害。“

    薛蟠兀自不服,挺胸道:“汉子能翻,老婆翻不得?云姐儿,你能不能翻?”

    云儿撒娇似的瞪他一眼,也不答话,风情横溢,薛蟠骨头又酥了几分,更晕头晕脑了。

    众人不与他这呆子计较,催促道:“莫说废话了,快继续说你的罢!”

    见他为难,云儿坐在旁边,忍不住想要出手相助,说道:“下两句越发难说了,我替你说罢。”

    岂料薛呆子毫不领情,反倒瞪她一眼,斥道:“胡说!真当我就没好的了!听我说罢:男儿喜,凿壁偷光没人起。”

    “哟呵!了不得呀!”众人面面相觑,都觉诧异,竟然会用典故了,这完全不是薛呆子的风格,问道:“这句倒是压韵,又有典故,只是不通呀,什么意思呢?又何喜之有呀?”

    薛蟠冷哼一声,鄙弃的看着众人,蛮横说道:“怎么不通?墙都砸了,家伙什儿都偷光了,主人家都没人起来看看,小贼还能不欢喜?”

    敢情“凿壁偷光”是这个意思!众人不与他辩这歪理,催他快说底下的。

    这次薛蟠倒是没有犹豫,狠狠说道:“男儿乐,按住脑袋给我嗦!”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尴尬异常,纷纷闭眼扭脸。

    冯紫英见他着实不堪,也忍不住嫌弃道:“该死该死!快把曲子唱了罢。”

    薛蟠浑然不觉,咳嗽一声,开口便唱:“一只老鼠吱~吱~吱~”

    众人听得都怔了,冯紫英忙问:“这是个什么曲儿?怎么不曾听过?”

    薛蟠也不理会,继续摇头晃脑的唱道:“两头小猫喵~喵~喵~”

    至此,众人明白过来,这哪儿是什么曲子,就是在胡诌嘛!

    知他无此才能,都道:“罢了罢了,快住口罢!”

    薛蟠脑袋一歪,蛮不在乎道:“爱听不听!这是新鲜曲儿,叫作吱吱喵。你们要懒待听,连酒底都免了,我就不唱。”

    众人实在不忍耳朵再受折磨,都说道:“免了!免了!快别耽误别人了。”

    说是免了酒,薛蟠却自斟自饮起来,喝的更多了,晕陶陶的,对云儿动手动脚都抓不准了。

    转了一圈,终于轮到柳湘莲,只见他站了起来,睥睨四顾,面冷目利,颇有傲视天下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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