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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定风波 (2)

    闹钟又尽职尽责的响起,李玄钺慵懒的醒来,怔怔的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雨点儿越来越浓密了。他喜欢下雨,无论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是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都让他心情大好;下雨是个不上班的好理由,能够让疲惫的身躯得到修整,纷乱的内心变得安宁。他喜欢“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的感觉,多么富有诗意!思绪在自由的飞翔……他想起老母亲的谆谆教导:趁着年轻,辛苦点儿,多攒点儿钱!他并不否定母亲话语中的合理性,但也不赞成这种观点;他认为这是典型的穷人思维,即付出体力和时间成本,来获得并不可观的金钱;这不是发家致富的途径,也无益于精神文明的提高。

    “我只是活着而已……”李玄钺时常慨叹,除了蹲工地,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每天忍受着脏乱差的工作环境,日复一日,看不到希望。他想起有本侦探小说里说:忍耐是至高无上的品德,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李玄钺发自内心的嘲笑,他不认为“忍耐”是个好的品质,“忍辱负重”也不是什么不朽的形象。一味忍耐的人,乜斜着眼,胆小怕事,心里像结了茧,怎么看也无助于社会的稳定繁荣。而除了忍耐,为了活着而忍耐,别无他法。

    李玄钺一跃而起,他要去找郭文峰聊聊天,顺便瞅瞅这小子的大作写到哪儿了,自己也取取经,没准这倒是个发财的途径。洗漱完毕,李玄钺抄起一把只能撑起一半的破伞,轻快的出了门。雨下的好大,有转成暴雨的趋势。路面上出现了一条条河流,黄水泛着泥浆。李玄钺踏着欢快的步伐,哼着小曲儿,无惧风雨,砥砺前行。

    来到郭文峰的出租屋,李玄钺连敲带喊,这小子才睡眼蓬松的开了门。

    “干啥,李哥?这么好的天气不睡觉,跑山呐?”郭文峰一脸不悦。

    “听说你在走草,我给你带了早饭,吃饱了才有劲儿。”两人噗呲一笑,郭文峰开心的巴拉着袋子,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还是李哥有心,知道我饿着;你说你带桶泡面不就行了,又是爪子又是蛋,还有火腿肠,花那冤枉钱干啥?挣钱都不容易!”

    “对呀,你就一桶泡面,其他的都是我的。你看着我吃,写一篇吃后感。”

    “你不怕耳朵根子发烧,你就尽情享用,什么恶毒的话我都招呼上;反正我默不出声,你也听不见。”

    “那我把东西都带走,你就当我没来过。”

    “你当我这是放牛场子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留下买路钱……”

    “进了贼窝了,上哪说理去?”李玄钺烧水泡面,等郭文峰洗漱完毕,两人一边吸溜着面条子,一边聊天。

    “贤弟的鸿篇巨著写了多少字了,愚兄想拜读一下。”

    “长篇大论是说写就能写的呀,我一次只能崩出来几百字,然后得歇好几晚上。现在也就开个头儿,主角还没露面儿。”

    “就你这德行还敢吹嘘读书破万卷,跟你李哥的水平差远了。写文章你得进入状态,状态对了才能下笔如有神,当然了,前提是你肚子里有货。”

    “李哥说话一套一套的,但是跟放屁没什么两样;进入啥状态,是要死还是要活耶?你倒是文思如尿崩,也没崩出个啥名堂。”

    “嘿,你小子还是有点儿天分,让你一屁崩对了,写文章就得要死要活,”李玄钺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夹烟的样子,郭文峰慌忙递上,并亲自点燃。

    “孺子可教也,”李玄钺满意的抽了一口,缓缓的吐出烟圈,吊足郭文峰的胃口,“明代的李贽说写文章的人要‘发狂大叫、流涕痛哭、不能自止’;让读文章的人‘咬牙切齿、欲杀欲割’,这样的文章才是自然孕育的好文章。也就是说不进入癫狂状态,写的东西狗屁不通。”李玄钺旁征博引,郭文峰听的一愣一愣的。

    “自古以来,牛逼的人物都是异于常人的;尼采疯了,柴可夫斯基、米开朗琪罗断袖分桃……”

    “哎,别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中国人说中国事儿,上下五千年历史多么悠久,文坛大佬儿多如牛毛,哪个疯了哪个傻了?”

    “你小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有一联形容你非常贴切:‘半通不通秀才,得过且过日子’,把愚兄的谆谆教导完全不当回事儿,还敢反敲。你是在玩火,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李玄钺答不出郭文峰的问题,只好反客为主。

    “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大哥别说二哥,你也一个德行;等你的大作发表了,再来诲人不倦,我一定洗耳恭听。”

    “我的大作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想大卖就得切入当今的社会热点;现在的离婚率那么高,写一本经营夫妻关系的书一定畅销。”

    “李哥,不得不说,你这吹起牛逼来侃侃而谈的劲头,老弟十分佩服。在这方面,我是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你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就想写夫妻关系的书,真是异想天开。”

    “范仲淹还没去过岳阳楼呢,但是并不妨碍他写出千古名篇《岳阳楼记》,你还是见识少了。看来我今天不放大招,你是不会跪在地上唱《征服》。”李玄钺言之凿凿,郭文峰盯着他一个劲儿的傻笑。

    “那么有请李哥娓娓道来,郭某愿闻其详!”

    “我的书名都想好了,就叫《教育要趁早:浅论夫妻生活中对妻子的驾驭》。”

    “啥意思,你这是写给男人看的呀!男人天天要工作,谁有时间看你这破书;再说了,要论就深论,干嘛浅论?道理都阐述的不够详尽,读的有屁用。”

    “叫‘浅论’是有原因的,一方面表示谦虚;另外一方面吗,没有实践做支撑,话不能说的太满。也许哪天我体验到了夫妻间的那点儿事儿,我会逐步完善。”

    “你要是打一辈子光棍儿,我还等不到完善的那一天。这先暂且不表,继续开始你的高论!”

    “第一章吗,导读:系统的阐述婚姻在人类文明中的必要性;从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现在的自由恋爱,因为有了婚姻的约束,积聚财富、繁衍后代才有了意义。都像动物一样野合,雄性光生不管,文明怎么产生?”

    “有道理,李兄果然见识非凡,这是你自己琢磨的还是拾别人的牙慧?”

    “贤弟,你呀啥都好就是眼睛看人低,以你李哥的智商,有啥天大的哲理是你李哥参不透的?”

    “你也啥都好,就是逮着吕洞宾狠咬,是不是你在野合的时候,他拿棍儿打你了,所以怀恨在心?”郭文峰反击道。李玄钺没空理他,继续发表高见。

    “闲言少叙,咱们书归正传。第二章从张爱玲批发和零售理论的另类解读,论述男女在社会生活中的角色定位。第三章吗,我得仔细想一想……”

    “啥批发零售理论,还要另类解读?张爱玲的书我没读过。”

    “你不会自己查找啊?光问能学出个啥名堂,《倾城之恋》,你到书店去翻。”李玄钺一时忘记原文了,痛失一次显摆的机会。

    “第三章从男女身体构造的不同,所造成的社会分工不同,从而导致的认知差异,浅析女弱男强在婚姻生活中的良性作用……”言毕,李玄钺沉思良久,不发一言。

    “继续呀李哥,你这搜肠刮肚、殚精竭虑滴,至少还能拼凑个四五六七八九十章。”

    “闭嘴,我在思考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断我的思路;这个间歇是你从仰慕李哥到崇拜李哥的时间,你要好好把握。”郭文峰呲着牙笑,他确实有点儿崇拜李玄钺了;李玄钺也不鸟他,开始比比划划,继续慷慨激昂的演说:

    “第四章从欧洲的妇女解放运动对我国妇女思想的巨大冲击,叠加男多女少的社会现象所导致的我国妇女地位的迅速提升,以及产生的各种社会乱象,浅析阴盛阳衰对现代婚姻带来的变革作用。第五章详细论述丈夫对不同文化层次的妻子可采取的驾驭方式。”李玄钺的脑子飞速运转,嘴里的唾沫星子乱喷,良久才停下喘口气儿。他得瞧瞧演讲效果,不能一个人唱独角戏。

    “李哥高谈阔论的本事,我确实非常佩服;白眼儿直翻,我真怕你一口气接不上来。”

    “净在那胡言乱语,我讲了那么多,你学到了什么,对你有什么启发?你这样不求上进,白瞎了我这么好一位老师。”李玄钺恨铁不成钢,郭文峰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要我说,你讲了半天就最后一章才是精华。至于怎么个驾驭方法,老弟愿闻其详。”

    “本尊先留个悬念,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关键时刻,你别扯淡哈,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娶媳妇肯定是最后一种,那是没跑儿了。”

    “你要想听,很容易啊,我讲给你听;不过,你得帮个小忙。”

    “别跟我说是借钱哈,你的破表已经当到六百了,还不知道新家伙值六百啵。”

    “我草,我哪次借钱不是请客吃饭,哪一次少了你的光临;我等着交房租呢,包租婆限我三日之内搞到钱,否则拿钱去赎我那一堆破烂儿。”

    “那还不简单,你搬工地去住;等到月黑风高夜,鸡鸣狗睡时,你把你那堆破烂儿从窗户系下来,然后只身出门,神不知鬼不觉。”

    “贤弟高明,等雨停了,还请贤弟施以援手。”

    “咱弟兄们的都好说,帮这么大个忙,管顿饭就行了。”

    “行……”李玄钺伸手比了个数钱的手势。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