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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深入狼窝

    北宋是历史上少有的经济王朝,他的经济繁荣,税收富足,到徽宗朝,每年财政收入在九千万贯左右。结果面对女真的进攻,一个冲锋就被打垮,几十万禁军如鸟兽散。

    明末崇祯拿着每年四百万两的收入同样对阵女真,能坚持十七年,真可以说是了不起了。

    北宋每年九千万贯的收入,钱花哪儿了?

    全国八十万脱产的军卒要养,需要钱!

    全国2.4万官员,及其男家属一岁就开始要发俸禄,需要钱!

    2.4万官员周边还有30万小吏需要养,需要钱!

    30万小吏手下有些衙役和帮闲需要养,需要钱!

    周围诸国都是大爷,每年需要送岁币,需要钱!

    那百姓和国计民生呢?用王安石的话:百姓所以养国家也,未闻以国家养百姓者也!

    所以,百姓贡献的九千万贯的财富,被大家花一花,再扣掉官员的孝敬、海上的飘没、路上的消耗、各种火耗、层层过手之后,落到皇帝手里的,也没几个钱儿了。

    所以也就养成了宋朝朝堂每做一件事之前,都要算一下经济账。

    比如,打仗是要花钱的。

    打赢了要钱,

    打输了更要钱。

    不打仗,就不用花那么多钱。

    要收复幽燕,要兵渡辽河,要攻打西夏,结果一盘算,发现短期内要承受巨大的财政损失,回本更是需要几十年。

    那干脆就不打了。每年用岁币买个平安,也比打仗花钱省下许多。

    即便被进攻,不得不反击,只要胜了一次,拿到谈判的筹码,立刻进行谈和。

    拿钱买和平,买来了和平,一并卖掉的却是民心。

    大宋朝廷就是这样一步步让百姓失望中失去了神圣性,禁军就是这样一次次热血被浇灭失去战斗力。

    金国或许就是通过童贯赎买北平城,窥破了大宋虚实:一群账房先生统领的部队,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果然,金人冒险一冲,禁军立刻土崩瓦解,金人吃的满嘴流油。

    回过头来再看高衙内和高俅,才当太尉没几年,就已经积攒了几十万的铜钱,十大箱子珠宝,另有奇珍异宝无数。这些都是高俅的俸禄和徽宗赏赐吗?还不是从国库中啃下来的民脂民膏?

    “原本还想留着这些俘虏做个搬运工。但既然各位兄弟留下,这些人也就没了价值。送他们归西吧。”

    晁盖一行回到陈希真的宅院,对自己的计划做了细微的调整。

    “呜呜呜,大侠,你不能言而无信呐。”

    有个俘虏挣开了嘴上的麻布胡桃,不甘的喊道。

    “我晁盖最重公正、信义四字。”

    晁盖义正言辞的回道:“我说“停手”,果然停了手。我说“绑了”,真就把你们绑了。现在我说“送你们归西”,那也得实现啊。”

    “噗噗噗!”

    李逵等人可不管他们的喊叫,天王有令,管你哀求什么。一群跟着作恶的走狗,死不足惜。

    林冲也抓起那个黑衣蒙面人,道:“徐宁,你本金枪班教头,大好前程,却选择跟随高衙内做狗,命里该绝,不要怨我。”

    “呜呜呜”

    一身黑衣的徐宁呜呜挣扎,说不出话。

    他心里也是悔恨的要死,他家有一件祖传四代的宝物,名为雁翎圈金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人都唤做赛唐猊。

    三衙之中有个王太尉想用三万贯买他的宝甲被他拒绝,因此被王太尉怀恨在心,处处刁难。

    徐宁的金枪班,是经常跟随在徽宗身后护卫的将校,看起来很威风,距离天子非常近,但实际上却很难说上话。

    宋朝因为某个“殿前司点检”的黄袍加身经历,天生就对身边的殿前司护卫充满警惕,也有颇多规矩。

    所以,徐宁并不是天子的保镖,他只是仪仗队的队长而已。

    仪仗队的队长可没资格去天子面前说太尉的坏话。

    徐宁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投靠殿帅太尉高俅,来对抗殿前太尉王华。谁知道一次帮凶行动,竟然是自己的命丧之旅。

    时也,运也,命也!

    “且慢!”

    晁盖出言阻止道。

    “你可是有个姑舅兄弟汤隆?”

    晁盖前世看过水浒传,不知道景阳镇打铁的汤隆怎么跟京城的金枪班教头扯上的关系。但汤隆既然能把徐宁从京城骗出来,那关系应该是很亲近的。

    亲人骗亲人,一骗一个准儿啊。

    林冲将徐宁嘴上的麻布胡桃摘下,徐宁求生欲高涨,立刻说道:“不错,不错。我舅舅汤兴曾任延安知寨,舅舅亡故后,表弟汤隆回到原籍,经营铁匠铺。大侠如何认得?”

    汤隆一直在梁山后勤军械司,名声不显,徐宁还不知道自己表弟已经落草。

    “汤隆也算是我的结义兄弟。”

    晁盖只是简单回了一句,然后就静静的看着徐宁,也不言语。

    徐宁原本以为攀上交情可以活命,但是看晁盖不言,周边却是刺啦刺啦的处决声,扭头观看,除了已经吓尿的高衙内,被俘虏那八人全部都被处决。

    柴房内已经血流成河,血都淹到了徐宁的膝盖下。

    晁盖还不说话。

    林冲、董平、刘唐、雷横、李逵、刘麒、刘麟也都端着染血的兵器,围成一圈,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那个,大侠,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徐宁实在煎熬不住,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但如此凶险的局面,还是第一次。

    “你该问自己,你还能怎么选择?”

    晁盖不喜欢逼人上梁山,如果徐宁不自己作死的参与今晚的事件,晁盖绝不会像原著一样让时迁盗甲,让汤隆骗他出京,再冒充犯案断他后路。

    但谁知道他自己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呢?

    要么死,要么上山,二选一,很简单。

    对于弱者来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其实,无论是徐宁,还是被杀的八个俘虏,都不该怨恨晁盖。

    原本的计划,晁盖是准备将他们当做搬运工,再作为杀死高衙内的替罪羔羊留下。那样的话,他们不但自己要死,还会连累家人。现在被晁盖处决,只是自己一人承担,他们即便下了黄泉,也该感谢晁盖的宽容大度。

    我果然还是太心善了。

    晁盖喃喃自语道。

    “我还有的选么?”

    “没有”

    “那我可以回家带走家人吗?”

    “可以”

    “什么时候?”

    “现在”

    “多谢,不知大侠名姓?”

    “晁盖”

    “为了救助祝家庄,请来力士搬山岗那个?”

    “嗯?”

    “为了百姓护宝塔,一声高喝万军爬那个?”

    “额?”

    怎么越传越荒诞,还延伸出不同版本来啦。

    “小人愿降。”

    林冲、雷横带着徐宁去取家人暂且不提。

    晁盖笑眯眯的蹲下,拍着高衙内裹着的被子道:“如今小衙内就是唯一的幸存者喽,我晁盖最重公正、信义,既然说过要饶你一命,就不会杀你。你可真幸运。”

    高衙内嘴里塞着胡桃,口不能言,眨着眼睛赔笑。

    似乎在说:谢爷爷不杀之恩!

    也似乎在说:穷则委屈求全,达则反攻倒算!晁盖你给我等着!

    无所谓啦。晁盖起身笑道:“不要谢我,要谢就谢你的私房钱和那柄压日宝刀吧。刘麒、刘麟给衙内梳洗一番,换身干净的衣裳,这柴房怎么配得上我们高衙内居住。”

    “得令!”

    刘麒、刘麟也不嫌脏,抬着高衙内向厨房而去,那里有口大锅,直接烧水撩拨撩拨。李逵也主动请缨,过去凑热闹。

    一来一去,半个时辰之后,高衙内被洗吧干净,换了身衣服走了过来。

    一见晁盖,噗通跪倒,嘴巴如同抹了蜜一般说道:“谢爷爷不杀之恩,孙儿给您请安了。”

    “高衙内啊......”

    “爷爷喊孙儿高坎即可,或者喊小坎也行。”

    高衙内姿态放得很低,他身边没了护卫,自己又手短身胖,想跑都跑不掉,生死握于他人之手,不可不低头啊。于是发挥自己当年跟随干爹在街头厮混的本领,忍辱负重,以待来势。

    “不可,不可,我此行为财,岂可对金主呼来喝去。还是喊你衙内吧。”

    晁盖倒是表现出了平易近人的一面,还拿出一个大碗倒了一杯茶给高衙内喝。

    “咕咚咕咚”

    今晚变故,高衙内早就口干舌燥,急忙谢过,三两口下肚。

    “爷爷,可还有茶水赏赐?”

    说着举着大碗恭敬的问道。

    “有是有,但不能贪杯啊。”

    晁盖微笑着摇头道。

    一碗茶水而已,贪什么杯?!小气鬼,喝凉水,连一杯茶都不愿意多给我!

    高衙内心中腹诽,但是脸上假笑更浓。

    “你可是责怪我不给你续杯?啧啧啧,那你真是错怪我了,其实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晁盖语重心长的说道。

    “爷爷此话何解?”

    高衙内依然口渴,又不敢抱怨。

    “此茶中,我放了一味药,名为豹胎易筋丸,乃是以豹胎、鹿胎、紫河车、海狗肾等等大补大发的珍奇药材制炼而成,需要跟另外一味药阴阳合欢散配合,吃了之后大滋大补,强身健体,六十老翁倒蹦孩子都不是难事。所以,你感受一下,是不是腹中有股热烘烘的气息升将上来,缓缓随着血行,散入四肢百骸之中,说不出的舒服?”

    晁盖耐心的解释道。

    “啊,确实如此,真乃神药也!”

    高衙内最需要这种滋补,也感受最为明显。

    “但是”

    晁盖这一停顿,让高衙内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官府之中,但凡说出这两个字,之前所有的话都可当做放屁忽略,之后的话才是关键。

    “只吃其中一味药而无解药配合的话,一个时辰后将血液沸腾,红斑遍布,最后眼睛爆裂而死。刚才你已经喝了一碗,再喝一碗,药量就要过了,不要说一个时辰,一炷香都坚持不住就要毙命啊。”

    晁盖一副都是为了你好的模样说道。

    “呃呃”

    高衙内手指深入喉咙中,想要把刚才喝的那碗水吐出来,但水已下肚,哪里还吐得出来。

    好卑鄙的晁盖!趁我口干舌燥之时,竟然在水中下毒!

    高衙内暗骂。

    不,是硫磺,我放了难以溶水的硫磺,然后用茶汤颜色掩盖。硫磺少了能壮阳,多了就会身上起疱疹、眼睛结膜炎。

    晁盖心道。

    “爷爷可否赏赐解药,我要那个阴阳合欢散,多少钱都行。”

    高衙内也不知道是药效发作,还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自己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唉,衙内何必惊慌。这不过是个预防手段而已,衙内不必介怀,我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你眼睛爆裂而死吗?不能够,不能够。”

    晁盖出言安慰,还拍了拍高衙内的肩膀。慈祥如同老爷爷对待小孙儿一般。

    “爷爷说的是,说的是。”

    高衙内一边赔笑,心中咬牙切齿,这晁盖实在不当人,现在生死全完操控于他之手,被完全拿捏住了。

    可恶,可恶!我花花太岁聪明一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爷爷有事尽管吩咐,孙儿一定配合,绝不出错。”

    高衙内急忙表态道,幸好这晁盖有些贪财,有他护着,还能避免被那林冲暗害,只能见机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