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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战前准备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并不相通。

    拥有千百顷土地的地主豪强也无法与佃农之间互相理解。

    因为地主豪强本来就不用服劳役,他们的赋税也由佃户代为缴纳。

    所以,习惯称霸一方的地主豪强们,对喊出“武装抗税令”,为普通百姓减免赋税的梁山非常痛恨。

    “凭什么那些泥腿子可以享受跟我们一样的待遇?泥腿子被养刁了不再服从管教怎么办?”

    这种潜意识的想法,让地主豪强天然是官府的拥簇,屁股当然坐在官府一边。

    所以这次慕容知府发出“忠义巡社令”才有这么多地主豪强响应。

    山东豪强兵马到来,让郓城兵马一下达到了六万余人,这还没算济州驻扎的呼延灼九千兵马。

    这么多兵马,若再不有所动作,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驻扎济州的呼延灼,再次向徐槐请战。

    永寿司寨祝朝奉、祝万年兄弟也请求出战。他们与梁山有血海深仇,祝朝奉已近油尽灯枯,仍憋着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祝万年也是额头绑着白带,营造出一种哀兵姿态。

    青州归化庄哈兰生、哈芸生兄弟;风云庄云天彪、云龙父子;曾头市史文恭、曾家五虎也都着急请战。

    因为时间已经进入五月,端午节来临之时,小麦也到了收获时节。他们组织的人马都是自己庄内的佃户和庄客,再拖下去,将影响他们回家夏收和播种。

    关胜也建议尽快开战,并提议暂停万寿宫的建造,将服劳役的百姓放归回家参加夏收。

    “不行!神宵万寿宫乃是陛下钦点,怎可说停就停!还有十日,郓城万寿宫便将完工。待完工之后再说吧。”

    徐槐见众人请战,知道无法再拖了,便给众人说了一个明确的期限。

    “十日之后么?”

    郓城,各军营。

    众将得到消息,虽然无奈,但总算有点眉目了,于是下去督促各自军兵操练起来,打磨武器,开始准备作战事宜。

    “十日之后?”

    济州,大营。

    呼延灼立刻吩咐韩滔、彭汜整军备战,随时出发,他要使用呼延家传的连环马战术,亮瞎梁山和众将的眼,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十日之后么?”

    城外,驻地。

    几家地主豪强却有点坐蜡了,他们一开始凭借着胸中一口为国效忠的义气赶来助战,结果光是集合人马,一路出发,赶到郓城集合,就花了几乎一个月时间。

    到了这里之后又耽误些时日,眼看就要夏收。为了凑齐这些人马,他们几乎将庄内青壮拉来了六成,这六成青壮无法回家,造成的损失无可估量。

    朝廷会给我们补偿吗?

    大概是不会吧。

    地主豪强的局限性就在此处了。因为招募的都是自家佃户和庄客,闲时训练,战时出兵。作战半径很小,守城有余,进攻不足。

    许多地主豪强都是脑袋一热,一拍大腿,率兵远行,结果离家太久,军兵思乡,还耽误农时,陷入进退两难。

    历史上第一次东京保卫战,全国也是众多地主豪强踊跃出兵勤王,结果耗时太久,自带的粮食吃光,朝廷也没有补偿,百万勤王大军一路乞讨回乡,到家发现农时也耽误了,官府又催缴赋税......

    隔年,第二次东京保卫战,勤王诏书发往四方,赶来勤王的就剩一个张叔夜......

    “九日之后么?”

    梁山,分金亭。

    清晨,晁盖站在虎头峰分金亭内,清风拂面,居高临下的俯瞰梁山全景。刘慧娘跟在他的身侧。

    晁家看了一眼机密司传回来的消息,将密信交给刘慧娘,道:“将消息给独龙岗的吴军师抄送一份。”

    “是。”

    晁盖身边的亲卫经常待一段时间就下放到各营担任职务,所以现在刘慧娘闲暇时就会跟在晁盖身边担任亲卫兼机要秘书。

    晁盖俯瞰山下,经过这些时日的发展,梁山越发强大。

    金沙滩上经过水泥硬化之后,向水面延伸出几十米长的T台,建成了可以容纳大船来往的码头。岸边是一排排房屋,可住人,可存货。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商业区。

    水寨内船只晃动,水波粼粼,是水军在训练。

    过了金沙滩进入梁山腹地,是梁山的几大军营,营地内喊杀声此起彼伏,是军兵在进行训练,让人热血澎湃。

    过了营地,是炸山开石平整出来的一大块平地,那里按照统一规划建造了数百座三层房屋,是梁山各官署的办公之地。从梁山书院毕业的学子充斥其中,办理着各项事务。

    再往后,是有数千居民的平民小镇,安泰祥和。

    再往远眺,水面之上一群群的麻鸭游荡、一块块稻田生长。

    这就是我一直为之努力的局面,虽然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依然如此弱小,却充满了希望。晁盖嘴角轻轻挑起,充满了成就感。

    轻风拂动,吹起晁盖鬓角几绺发丝,刘慧娘站在晁盖侧后,看着那坚毅的脸庞,微挑的嘴角,飘动的发丝,心中莫名的悸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慧娘特别在意晁盖的情绪变化,随着他的皱眉而烦恼,随着他的忙碌而焦躁,随着他的热血而激动,随着他的大笑而开心。

    如今,看到一直忙碌的天王,露出放松满足的微笑,神情恬淡,她也感到一阵心安。真不忍心打破这种宁静,但他同样知道,天王不喜欢拖延。

    “天王,秦明、黄信、风会、傅玉、东方啸来了,正在聚义厅等候。”

    晁盖收回远眺的目光,回头朝刘慧娘一笑,道:“傻丫头,不要总是天王、天王的叫,喊我兄长吧。”

    不再留恋风景,他边说边向聚义厅走去。

    刘慧娘穿着军兵服饰,虽然瘦小,却非常挺拔,在后面步步紧跟,倔强地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还是天王比较亲切。”

    “亲切?呵呵呵,那你跟李逵一样,喊我晁老大吧,这样更亲切?”

    刘慧娘继续摇头道:“江湖气太浓,我可不是李逵那样的粗人!天王是梁山之主,以后也应该多读些书,这样才有人君之相啊。”

    晁盖步履稳健,侧头看了看刘慧娘,露出回忆的神色,道:“读书啊,小时候,母亲一直将我当读书人培养,像书香门第的孩子一样,给我配备书房、丫鬟、书童、启蒙老师。而父亲希望我成武将练就一伸本领。你可知道结果如何吗?”

    刘慧娘抿着嘴没有答话,眼睛却透出好奇的目光,他对天王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晁盖继续边走边道:“我五岁学文,六岁习武,启蒙教师前后七任,练武教练左右八人,历经九年之后,你猜怎样?”

    刘慧娘瞪大眼睛道:“大家一定都夸天王是个天才!”

    晁盖用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你想多了。前后七任教师连《三》、《百》、《千》都没给教完,便大喊着我是朽木不可雕也!左右八个武术教头认为我能杀只鸡就是最高成就;我的贴身丫鬟整天捂的严严实实,大夏天也不例外;我的书童常常带我去街上遛鸟走狗、寻衅滋事。简单一句话就是,文不成武不就。”

    “这,这不可能吧?”

    刘慧娘因为吃惊而呆在原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紧跑两步,追上晁盖,道:“后来呢?”

    “后来呀”

    晁盖讪讪一笑道:“大家都说我是个废物,读书习武再也没人提起。父亲整天想着怎么骂我,母亲则尽力维护,而我的表现却一次次让她失望。直到我十八岁时父母突然亡故前,我还是没能成为让他们骄傲的人。”

    “可是,可是天王现在却很优秀。”刘慧娘维护晁盖道。

    晁盖看到聚义厅很快便到,抿嘴一笑,面露思索道:“人在低谷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批评声,就像一座大山一样,沉重的能将人压扁。可是我却毫不在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刘慧娘一副严肃的表情道:“为什么?”她觉得也许这就是天王如此优秀的奥秘!

    “因为,这都是我瞎编的。”

    晁盖哈哈一笑,大步向前,进入了聚义厅内。

    只留下刘慧娘呆立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可恶的天王戏耍了,但是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天王说的话,未必全是虚假。

    进入聚义厅,秦明、黄信、风会、傅玉、东方啸立刻起身,向晁盖行礼。

    “敬礼!”

    五人身穿蓝衣,恭敬的长身直立,右手拍在胸口。加入梁山训练了一个多月,军人行礼不用弯腰,不用下跪,这对他们来说,新奇之中又带有一种尊重,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长身直立的行礼方式。

    “回礼,大家不用紧张,这次找你们来,也只是谈谈心。”

    晁盖面带微笑,让人如沐春风。一招手道:“走,上二楼,一起看看清晨的太阳,你们在军营每日忙碌,难得清闲吧,陪我一起待会。”

    众将挺拔的身躯不自觉放松了下来,紧走两步来到晁盖身边,跟他一起登上聚义厅的二楼阳台,一起远眺东方。

    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晁盖背手直立,口中言道:“我喜欢日出,初生的事物,总是生机勃勃。就像我们梁山,建立不久,却紧密团结,日新月异。而外面腐朽的州县,却如夕阳残落。为了保住这份美好,我们不得不战。”

    “天王说的是,我们梁山每日气象更新,兄弟们一起流汗,一起流血,这才是男子汉该过的日子,想起以前在青州混的日子,真是惭愧。”

    秦明率先说道。自加入梁山之后,凭借着自己的武艺,担任了一个新兵都头,官职不大,却让他越发感觉梁山重视军功超过名声。

    黄信、风会、傅玉、东方啸差不多也都是相似的职务。在梁山,没有军功在身,难以跻身高层。

    日出东方,遍染红云。

    静静的看着眼前景象,过了一会儿,晁盖才道:“听说过两个小儿辨日的故事吗?”

    文化素养最高的傅玉道:“自然,当年孔夫子东游,遇到两个小孩在辩论,太阳在早晨和中午哪个距离我们更近?一个小孩说早晨太阳看起来大,所以近。中午看起来小,所以远。另一个小孩说早晨太阳清凉,所以远。中午太阳热,所以近。孔夫子一时也无法分辨对错。”

    傅玉读过不少书,对列子一书中记载的典故,自然熟知。顺便也给秦明、黄信、风会、东方啸普及一下。

    晁盖笑道:“那你们认为谁说的对呢?”

    秦明、黄信面面相觑,这真是触及他们的知识盲区了,虽然他们的知识不多,盲区比较大就是了。

    风会、东方啸粗狂的面容下有些精细,但要他们辨别,也是为难。

    “近大而远小,近热而远凉,这都是常识。”

    傅玉无奈道:“以孔夫子之能尚且不能解答,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晁盖笑道:“是啊,世间就是有许多这样的事,远远近近,难以分辨。却不妨碍世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劳作,生生不息。因为,无论大小,太阳就在那里。无论凉热,太阳就在那里。”

    众人心头一动,暗暗琢磨这番话的意思。

    晁盖继续道:“梁山之外,重兵已经云集,接下来将有大战,你们有信心吗?”

    “夸!夸!”

    众将长身直立,行了一个军礼,道:“拼死搏杀,死而后已!”

    晁盖微微一笑,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头道:“这里不是军营,不必多礼。”

    待众人放松下来,才继续道:“斥候来报,各路兵马已经赶到,合兵一处。其中一些领兵之人你应该熟悉,京东西路云天彪将军率领自家风云庄人马前来、京东东路登州团练张勇带领人马前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秦明心中一紧,害怕晁盖不让他上战场,那他以后还怎么向慕容彦达复仇,忙言道:“请天王明鉴,我自上山以后,我便与官军再无瓜葛,唯天王马首是瞻!”

    东方啸也拱手道:“我在泰安州,与登州张勇并不太熟,将军勿虑。”

    风会与傅玉曾是云天彪的老部下,闻言拱手道:“云将军乃是我等恩主不假,但如今已经分属不同。我等自归入将军帐下,早与山下官军划清界限,各为其主。与云将军乃是私情,与官军作战乃是公义。我等不敢因私废公!但为避嫌,请天王免去我等职务。”

    “不准。”

    晁盖摆手拒绝道:“人情与义理并不总是矛盾。老老实实的给我带兵,不要胡思乱想。”

    “那我等请求留守后方。”

    留守后方就难以建立军功,这相当于放弃提升职位了。

    “不准!”

    晁盖再次拒绝道:“你们皆是我认为不可多得的将才,正是建功之时,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我会尽量安排你们避开与以前朋友的对战,以全人情与义理。所以提前给你们通个气,以免你们误会。”

    “天王……”

    众将心头一暖,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晁盖提前将事情挑明,避免互相猜忌,这在官军中是很难看到的。

    众将望向迎光而立的晁盖。

    太阳越升越高,光芒万丈。照耀在晁盖身上,如同渡了一层赤金。

    秦明暗暗握紧了拳头,只有跟随这样的英雄豪杰才能实现自己的复仇。

    傅玉也心中激荡,只有跟随这样的主公,才能尽情施展才华,闯出一片天地啊!

    云将军,就通过这一战来验证,我们谁选择的才是正确的道路吧。

    “愿为天王效死!”

    众将心潮澎湃,拱手再拜。

    “叮,粉丝+1,天命值+2”

    “叮,粉丝+1,天命值+2”

    “叮,粉丝+1,天命值+2”

    ......

    “安心带兵,准备去吧!”

    为什么晁盖这么放心让他们领兵?因为有作弊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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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之后么?”

    京城,皇宫。

    赵佶和林灵素看到徐槐的奏章,不禁欣慰点头,道:“徐爱卿果然是个允文允武的治世能臣,一到济州地界便将梁山反贼压制的不敢动弹,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神宵万寿宫建好。真乃治世之铁虎也。”

    于是,铁虎徐槐之名迅速在京城流传开来。赵佶还派自己的亲信蔡攸去验收,并在万寿宫建成之日,送上赵佶亲自题写的“治世铁虎”匾额以示嘉奖。

    “陛下如此恩宠,当通传全国,以做榜样。”

    林灵素微笑建议道。

    “准。真希望这样的良才越来越多啊。”

    赵佶点头笑道。

    “五日之后么?”

    应天,府衙。

    京东西路安抚使崔浩看到徐槐送来的公文,请求继续征集粮草,并大量征调船只进攻梁山。气的把手中的公文撕成两半。

    “谄媚小人!五天时间要我送去上千艘大船?这怎么可能做得到!他在水泊岸边那么久,现在才想起来要船,莫非是想要刁难我?”

    崔浩自从去年围剿梁山失败,手下大将云天彪去职,三位兵马都监宋仁、风会、傅玉被擒,一万两千精兵全军覆没后,彻底沦为了输送粮草的角色。

    现在一个幸进小人竟然也敢跟自己耍心眼了,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