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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残宋内乱

    汴梁城,丞相府。

    吴用难得清闲,和公孙胜坐在一起对弈。

    黑白双子杀的正起劲的时候,有属下从梁山归来,将晁盖安排给路桥基建部的工作安排,抄录了一份呈上。

    吴用接过公文,看了看,眉头微皱道:“陛下的公文抄送给其他各部了么?”

    “已经抄送。”

    属下回答道。

    吴用没有多言,挥了挥手,让属下退去。手中拿着白子,盯着棋盘,却迟迟没有落子。

    “你的心乱了。”

    公孙胜微微一笑道。

    “唉!”

    吴用长叹一声,似是回应,但没有多言,只是胡乱将一枚棋子落下。

    公孙胜看了看吴用,手中黑子随手落下,言道:“加亮,有些话本不该我说。但咱们是多年共事的好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有些逾越了。”

    “逾越?我么?”

    吴用先是不解,继而悚然一惊。

    “你的属下只是你的属下么?不,他们所有人都是陛下的臣子。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向我们解释。作为臣子,我们最应做的便是配合与遵从,这才是为臣之道。”

    公孙胜从刚才吴用的反应中,已经窥探到吴用对晁盖越过丞相府,直接向各部安排工作的不满。

    其实早些年公孙胜也有过这样的心境,他虽然名为五军都督府首领乃是武将之首,其实晁盖经常越过他直接给各军主将安排任务,甚至直接领兵出征,他就是个实际上的后勤负责人。但公孙胜为人性情淡薄,并不在意这些。可看到吴用现在的状态,他不得不出言劝解,但又不能说的太明白。

    吴用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公孙胜话中的劝解之意。幸好对面的人是公孙胜,而不是宋江,否则宋江绝对会上纲上线的将“不满”升格为“怨怼”,再扩大成“不忠”,从而把他拉下马。

    吴用不禁也反躬自省,自己自从成为帝国丞相,文人之首以后,或许是自己在汴梁城待的时间太长,陛下在京城待的时间太短,自己习惯了独断乾坤,再加上周围人的吹捧,让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最大的错觉。以至于晁盖跳过他给各部安排工作,竟然让他产生一种权柄被夺走的愤懑。

    公孙胜见吴用听进了自己的话,这才继续说道:“陛下做事自有分寸,他安排完工作,必定会将商议记录抄送给我们,并由我们总览。这是一份信任,我们当珍惜。辜负这份信任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的。”

    公孙胜的话如同一盆冷水,让吴用一下子从错觉中醒悟过来,自己终究只是“臣”,一切权柄都是建立在陛下信任自己的基础上,若是没了这份信任,自己又算什么?连宋江都被一言调入幕后,自己为何没有警觉呢?

    “我明白了。之前心态出了些问题,圣人言,每日当三省吾身,我确实逾越了,多谢一清兄点醒我。”

    吴用点头道。

    公孙胜微笑道:“有些话,我也是听师父罗真人说的。他老人家曾言,陛下越过我们安排工作,未尝不是好事。反而将所有事务甩走丢给我们,不闻不问,才代表着危险。”

    “何出此言?”

    吴用对现在天道教三十三天内的道家领袖罗真人非常敬佩,也很想听听他的高见。

    “天有阴阳,事有对错。不闻不问,看似放权,实际也是一种抛弃,一旦出事,主事之人必将被抛出问罪。天道教事务,陛下从不过问,但我师父曾言,当陛下过问时,天道教三十三天成员必有人遭到清洗,所以他一直提醒道教成员谨言慎行,遵纪守法。但是佛教与世俗方面,却有人不太安分。而这些人所作所为,你以为真的能瞒得过陛下么?”

    公孙胜的话,让吴用深以为然,无论是土地改革,还是寺观建设、信徒招纳,有些人都不太规矩。以陛下的雄才大略,这些未必不知,更何况时迁的调查局又重新整合了资源,情报网络铺满全国,这些事儿更加瞒不过陛下。现在陛下还没腾出手,一旦腾出手来,怕又得血流成河。

    “与之相反。无论是军事改革,还是民事改革。陛下都经常插手,试想,若是没有陛下主持,土地改革得罪那么多人,你担的起来么?改土归流这么大的事,若造成动乱,你担的起来么?黄河治理这么大事,动员人工百万,若是安排不当出现混乱,你担的起来么?”

    “我.....”

    吴用自诩是个有担当的丞相,可这些事,他恐怕真的担不起来。君不见历代改革变法者,最后下场如何凄惨?因为得罪的利益团体太过庞大,一旦下台,没了皇帝支持,那些人的反扑,几乎无人能幸免。商鞅不行,王安石不行,他吴用,恐怕更不行。

    “历代帝王均爱惜羽毛。肯自己下场,为臣子遮风挡雨者寥寥。加亮,你我身居高位多年,却无风无险,当感恩呐。”

    公孙胜的一番话,让吴用茅塞顿开,恭敬的俯身一拜感谢。

    “陛下即将前往河北治理黄河,我或许也该前往协助。”

    吴用被公孙胜点醒,立刻决定自己也要去现场,在陛下跟前露露脸,修补一下关系。

    天启四年,三月下旬,河北,春耕刚结束。

    经过前期勘查,六条黄河支流河道确定之后。晁盖带着神策、武威、千牛、射声、羽林五军十五万大军,另有春耕结束后,从河北、山西、山东、河南四省征调的百万民夫,一起抵达工地。

    徭役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一种传统,宋代的劳役承袭唐末五代,分差役和夫役。

    差役就是让百姓担任乡里基层政权头目和州县衙门公吏。而夫役就是让百姓承担劳役,去承担筑堤、筑城、开河、盖屋、修路、采矿、运粮等工作。徭役时间为每次一个月。但因为徭役名目繁多,多达百项,所以征发徭役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甚至出现春耕、夏收、秋收时征发的情况。

    宋初,对于徭役的选派,其采用的就是以户等来轮流充当的方法(当时宋廷以财富多少将民户定为五等,一等最富,五等最贫,一般来说一、二等是地主,三等是既有地主也有富农,四、五等有少量的自耕农,多数是半自耕农和佃农),其中一等徭役最重,五等徭役最轻。

    按理说,宋初这种选派徭役的方法是很公平的,谁最有钱,就承担最重的徭役,最没钱的,就承担最轻的徭役,毕竟有钱人的时间多,不用过多操心生存,而没钱的人因要生存,势必不能常时间的为朝廷免费服务,不然的话其生存就会成为问题。

    但是,在实际的运用当中,因宋廷并未明确的给出五等户的评选标准,再加上一、二等皆是有钱之人,因此他们往往利用钱来收买地方评选户等的官员,以此来让自己降户等。由此,这就造成了上三等皆是现实中最贫穷的一批人,承担最终的徭役,而下二等却是现实中最富的一批人,承担最轻的徭役。

    一旦服徭役,就意味着他得替朝廷免费干数月的苦工,如此也就意味着其家中事务要被荒废。长此以往,穷苦百姓承担最重的徭役,连生存都是个问题,就会铤而走险,或沦为盗贼,或沦为大盗,社会因此而动荡。

    华夏帝国建立后,前两年免除徭役。从天启三年才开始恢复徭役制度,但与大宋也有区别。

    首先,服役年龄定为18周岁至50周岁。每家每户出丁口一人。

    第二,军属、烈属、工厂工人不用服徭役。

    第三,差役全部由公职人员担任,不再征发差役。

    第四,取消上百条服役条目,服役时间固定,每年春耕结束后三月底至四月底服役一个月;夏收结束后七月初至八月初服役一个月。

    第五,徭役期间不发钱财,但管食宿,发劳保衣服鞋袜一套、铁质器具一件。

    第六,不愿服役人员可用钱财赎买。

    晁盖也曾想过,是否全面取消徭役制度,改为雇佣制,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保留。

    因为封建时代,人多力量大,一些艰难的工作,还真的必须用这些带有强制性的免费劳动力才能完成。比如修葺长城、疏通河道、修筑河堤,甚至运送军粮、修建军堡等一些危险的工作。如果单单用钱来雇佣,怕是财政预算都不够花的,还未必能很快组织起来那么多人手。

    另外,徭役虽然是负担,但免除徭役却可以作为一种奖赏。

    比如,对军属和烈属免除徭役,就会让这些家庭产生一种荣誉感;免除50岁以上人员徭役,就可以产生一种尊敬老人的美誉。

    从天启三年实行的徭役实践来看,华夏的徭役制度在百姓之中反响很好。

    因为土地改革的完成,废除了宋朝五等户制度,而是平等的服徭役,实在无法服徭役者,允许用当地一月的平均工资来进行赎买。

    一些城内富户子弟,不愿意服徭役,就选择交钱赎买。但是一些不富裕的,却宁可用劳动来省下这笔钱。

    宋朝时,服徭役不但要自己带干粮衣物,还要自备器具。一旦服徭役的地点太远,或时间超期,就会饿肚子,甚至饿死,所以一般规定徭役不出郡县,但实际上运一趟军粮就得跑上千里,能不能再活着回来就说不定了。这也是古代很多人闻徭役色变的原因。

    晁盖现在每月有七百多万点天命值入账,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再让百姓自己负担食宿。一路赶来的民夫都有各地官府组织供应食宿,到了河北之后,一进入工地,又有大量米、面、肉食供应,整个营地都飘着饭香。

    重体力劳动,至少在吃饭上不能亏待大家。

    之后,每个民夫被发了一套结实耐脏的蓝色劳保服和干净鞋袜。这让民夫又是一喜,当听说一个月服役结束后,衣服和鞋袜可以带回家的时候,很多人连忙把这些干净的衣服鞋袜收了起来。这么好的东西弄脏了怎么办?得留下来回去重要的场合穿啊,还是穿自己的补丁衣服干活最得劲儿啊。

    还有官府发放的铁质器具,工作结束后也可以带回家,让民夫们感觉真是赚翻了。

    在种种激励政策下,河道挖掘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吴用、宋万这些天也都围在晁盖身边,跟着他一条线路一条线路来回跑,查看施工进度。皇帝陛下亲临现场与军队一起参与施工的消息,让民夫们更加振奋,干劲十足。

    晁盖看着一天一个样的河道,频频点头。甚至调拨了大量火药,对坚硬难以挖掘的地段进行爆破,让工地上经常能听见轰隆隆的响声,也让民夫们增添了许多睡前谈资。

    四月底不知不觉临近。

    晁盖看工作进度过半,还算不错,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但一个月徭役期内即将结束,晁盖决定用每月2贯钱的标准进行雇佣,选择那些自愿留下来的民夫继续施工,务必在七月雨季来临前通向大海。万一雨水太大,还可以用来泄洪。

    而此时,宋江却悄咪咪的出现在了工地上。

    “陛下,臣有密报。”

    吴用和宋万见状知趣的走远了些。

    宋江嘴角含笑,瞥了吴用一眼,你贵为丞相又如何,论起与陛下亲密,还是我更胜一筹。

    “好了,别笑了,嘴快歪成瓢了。”

    晁盖扫了宋江一眼,继续看向工地,提醒他赶紧说正事。

    “是,是,陛下,有两则大事。一是高丽心怀贰心的原因找到了。”

    宋江觉得自己工作效率还是挺高的,在高丽的情报网刚铺设好,就得了大消息。

    “接下来呢?再给我大喘气,你就下去跟大家先干两天活再禀报。”

    晁盖头也不回的说道。

    宋江看了一下那些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民夫,抹了一把额头惊出的冷汗,他是食脑的,这样的体力活可做不来,连忙详细介绍了起来。

    原来,高丽睿宗王俣虽然才四十二岁,但他先是声色犬马掏空了身子,又为对付国内割据家族耗光了元气,现在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他自己也感觉快要不行了,害怕儿子王楷继位后成为华夏傀儡,于是便暗中联络扶桑,想要与天皇家族联姻。

    高丽半岛历来有与扶桑联姻的传统,如今的扶桑名义上是十八岁的鸟羽天皇当政,实际上是他已经退位的爷爷白河法皇暗中掌控。老爷爷为了掌控孙子,还把孙子的姑姑嫁给孙子,一家子亲上加亲,其乐融融。

    高丽派遣的使者先是找到鸟羽天皇,十八岁的鸟羽是老爷爷的傀儡,无法做主。便求教白河法皇。

    白河法皇早年是摄政关白藤原家的傀儡,为了对抗藤原家,他创建了“北面武士”这一职业军事力量,退位后号称法皇,在院厅发号施令,比天皇政令还要管用。

    但成也武士,败也武士。

    他利用这些“北面武士”摆脱了藤原旧贵族的操控,但意想不到的却是陷入了武士集团的要挟。可这些“北面武士”后来分裂成了平、源两大武士集团,天皇制度反而更加衰落了。

    白河法皇现在很多政策,已经开始被武士们裹挟,当听到高丽主动寻求联姻时,领土扩张的想法开始萌动。他也想以这个理由介入高丽半岛政局,为扶桑在大陆开辟一条登陆地点。

    于是,便同意让鸟羽天皇的四岁长女与十二岁的高丽太子王楷联姻。为此,高丽向扶桑送去了大量金银作为彩礼。

    高丽以为自己有了外援,白河法皇以为自己在大陆有了支撑点,所以越发张狂起来。这也是高丽迟迟不肯向天朝缴纳岁贡的原因。

    晁盖听完之后不禁赞叹,宋江这业务能力挺强啊,在异国他乡,这样隐秘的事情都能被他探听出来。看来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谢陛下夸奖。”

    成绩被肯定,宋江也是喜笑颜开。

    “剩下你不用管了。我会安排关胜处理此事。”

    晁盖安排道。

    王俣这个逆子,现在甚至不肯喊我一声父亲了。该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行,他眼看就要油尽灯枯,时日无多,不能让他死于病榻,他还可以最后为我贡献一点作用呐。

    关胜应该也已经等不及要出手了吧。

    心中计议一番,晁盖准备晚上给关胜写一封长信,之后又问宋江道:“第二则大事是什么?”

    “陛下,第二则是关于残宋。残宋兵马大元帅刘延庆死了。”

    宋江开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