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幸存者

    “百密一疏，写信倒显得画蛇添足。”叶臻冷声道，“叶鹤林少年时便得书法奇才名号，百家名作他都能仿的以假乱真，还被书画店找过去作赝品。”

    阿晶茫然地看着她：“谁是叶鹤林？小姐的意思是，信是他写的？可是为什么呀？”

    “可故布疑阵，已经达到了目的。”玄天承说，“除了你无人知道他们是孤儿，除了阿晶也没人知道‘古’和‘故’的蹊跷，阿戌以人之常情未同你汇报，等你发现端倪，即便露了马脚，也无所谓了。”

    叶臻垂着头有些丧气，片刻说：“那现在该怎么办？”

    “搜寻叶鹤林。”玄天承看一眼满脸惶然的阿晶，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内鬼若是阿容，他极有可能已遭毒手；若是叶鹤林，他活着的价值更大。”他又想了一想，在叶臻耳边轻轻道：“可有任何铁证诸如胎记、信物能证明你身份的？自己藏好。若有落在旁人手里的，想法子销毁。”

    叶臻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他们会从我的身份入手？”她这话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

    “最坏的打算。”玄天承拧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我原先以为这不过是宁寿宫与陈家的恩怨，最多有西南势力推波助澜，叶家不过无辜受累。可若是叶家本身参与其中，恐怕一切还另有隐情，甚至可能……与八年前叶家的覆灭有关。”

    闻言，叶臻手一直撑扶着的栏杆“咔擦”一声折断。木刺划破掌心，她看也没看，紧抿着的唇却随着身体一起颤抖起来。

    “小姐！”阿晶骇然大喊，待看到那栏杆断面裸露的木刺上斑斑的血迹时，又是茫然无助又是伤痛恐惧，“你们在说什么呀……这到底是怎么了？哥哥到底去哪了呀！”

    十三岁的孩子，骤然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又经历了这样兵荒马乱又血腥狼籍的一晚，实在是害怕极了。

    可叶臻已经彻底失去了苦苦维持多时的冷静，没有功夫去管他。她恨自己太过聪明，几乎在玄天承话音落的瞬间就想明白了他向她假设的前因后果，又因为这个前因后果早在她脑中滚过她却始终不愿相信而痛苦。

    而叶家含冤覆灭，这八年来一直不曾放下的心结，在倏然窥见真相一角的刹那，给她以戳心刺骨的剧痛。

    叶臻看到玄天承面色沉了下去，心头也浮起不详的预感：“怎么了？”

    玄天承没有立时答话，转头看着她，眉头紧皱，片刻说道：“府衙找到了叶鹤林。”

    “你说什么？”叶臻眼皮狠狠一跳，目光震颤，“九叔他……还活着？”她垂眸思索片刻，当机立断：“不行，不能让九叔落到衙门手里，我得想办法把人接回来。”她是言出必行的性子，话音刚落，便急匆匆地要出门去。

    “阿臻！”

    手臂一阵捏痛，叶臻怪异地回头，就见玄天承看着她的眼睛里透着沉重的哀怜与恼火。

    他捏着信纸的手松垂下来，微微发抖。

    叶臻见状，奇道：“你怎么了？”连他也这般情绪波澜，她心中那不详的感觉愈演愈烈，连忙将他手中虚捏着的信纸抢过，不过看了几个字，脸色刷白。

    『通判高启寅时于澧水下游十里李家庄河堤救一人报呈，其人自述为故丞相族弟叶鹤林，拼死泅水逃生，言君寒实乃叶氏遗孤，并举发叶氏遗党暗中与陈梁遗党与南疆勾结通敌叛国。经历司以兹事体大，当即拟折呈报京中。信发时折已递出，特询是否拦截。』

    “胡言乱语！”叶臻叱骂，指甲狠狠刺进掌心，薄薄的信纸被她捏作一团。

    “连古宁县都知道，看来你们的情报做的不错。”

    “若是情报真的不错，又岂会露了破绽？”“不过是他告诉我自己是古宁县人，母亲卧病在床才出来寻生计。可他却不曾说过自己早已无亲无故。”

    为了防止更多的秘密，在府衙来人接走九叔之前，叶臻决定亲手送九叔上路。

    叶臻伪造自杀现场，模仿字迹留书一封，陈明叶家冤情。以此为线索展开反攻。

    “他毕竟是叶家人。也许我有别的办法能留下他的性命，可我还是选择了杀。”“无论我给自己找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在弑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