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族聚会

    小美坐在与会席中，规规矩矩，看着在座的每一位入席者，都是大金子链子大金手表，或是叼着烟在吞云吐雾，或是在看着各家人打发时间，各怀心事。

    他们的身下都放着一个个沉甸甸的高尔夫旅行包，并着几杆高尔夫球杆，随意靠在一边，缄默地等着服务员上菜，气氛有些古怪。

    这是一场家族聚会，小美的父母和众叔叔伯伯，家族经营着几个城市的医疗器械，和众多产业分支的生意，干得风风火火。

    小美拨着微信，自己参与下的爱豆后援会，有些琐事，干脆挪到窗户前，看着酒楼外自家并排的豪车，崭亮地晒着太阳，心猿意马。

    与其说她的大小姐脾气，被今日在医院的问诊群众制得服服帖帖，眼下这场面，任何一个长辈对她的态度都是十足的威信，更自觉收敛和乖巧，这是一个个腰缠万贯的家庭。

    众人开始扯着无关紧要的琐事，酝酿点气氛，候着菜上齐了，有一个人吃得心不在焉。

    “武汉那边来消息了，出现了很多不明病例的，分散在那边的产业要注意风向！”小美对头坐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梳着大背头，紧缩的五官，浓眉小眼，精明至极。

    因为来得太急，天热，他边说着，边扯了衣领，露出脖子上那串几斤重的大金链子，晃着众人的眼睛。

    “什么消息。”小美父亲边湛着酒，看着小舅子拨着菜，也是心不在焉。

    他嗦了一口白酒，慢条斯理地道；“一种流感好像，会人传染，闹得有些沸沸扬扬，已经传播到周边，今天广州也发布临阵防控状态了。”与座者听罢无比惊讶。

    “我看我们仓库里的医疗防护用品这段时间就停售，看看这个流感的风向，之后再做决定。”小舅子沉思了一下，说道，他直觉这些东西会增值，是一笔财富。

    小美猛然想起今天的遭遇，那拥挤在医院大堂，等待着救诊的群众，曾一度瘫痪了医院的秩序，似乎就跟舅舅这个时候说的流感有关，瞬间来了精神。

    “武汉那边开的分店生意，要随时注意，实在不行，先提前关门了吧！”小舅子赵培松说道，叼着烟，吞了一口。

    众人闻声，都陷入一种缄默又离奇的气氛中，压抑得紧，独小美还在不停地把弄着手机，聚精会神，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

    终于惹怒了母亲，揪着这个时候，数落起她来；

    “安排你的事去做了么！”小美母亲责问道，这女娃除了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乖顺点，向来都是从校领导那边传来她各种负面评价，除了会花钱，还是惹事的小能手。

    “二十出头了，该处着对象，那小伙家是做铝材生意的，一米八，见着人没！”小美妈妈嫌弃地看着女儿，自打小就没让她省心过，这身行头，越看越不顺眼。

    “你也不要在医院呆着了，这疫情有些刺头，回头和曼葵回家呆着，先过了年，再去澳洲读书。”小舅子说道，吐口烟雾，将身子敞平了往后靠，想象得深沉。

    曼葵是小美的表妹，舅舅的独生女，后者属于知书达礼的那种，和小美是对照面，二人的个性八辈子打不到一杆上。

    “看看曼葵...”母亲又开始无休止地发挥她的脾性，数着小美从头到尾，一无是处。

    吃饱喝足了，众人决定去高尔夫球场度过一段时间。

    小美目送着表妹曼葵，载着舅舅驾车离去，独自往医院寝室赶，父亲叮嘱她回去就立刻收拾，明天就离开医院。

    小美嘴巴应着，心里哪里甘。

    她清楚回去的代价，反抗不了这些人，渴望自由和处理爱豆的后援会，当下占据了她的所有，她在琢磨着一定要再想个路子，把时间拖延下去，越久越好，拉拉扯扯回到了寝室楼。

    天很热，没有冬天的南方，今日的寝室楼格外安静，没有昔日人来人往的景象，拿包裹的，拿快递的，谈恋爱的，进进出出...

    迎面碰见了好姐妹徐静雯，托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打了个照面，后者只是干巴巴地看了小美一眼，连打招呼都没劲，便径直走自己的路，她实在累坏了。

    这两天问诊呼吸科的病人，简直是乘几何式爆发，更麻烦的是，医院并不能给这些病号下达准确的病情通知单，人满为患，终日是一片吵杂的问诊场面，无尽的焦急，呻吟和呐喊。

    徐静雯累到虚脱了两次，如此高强度的工作量，让这个桃李年华的小姑娘，就像一只被折了杆的花，渐渐枯萎，没走出几步，她瘫坐在地，嘴角发白。

    “雯雯...”小美慌张跑到跟前，抱起她脸颊，忙着看个究竟。

    “疯了，医院...”她有气无力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