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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渐冻症院士

    一个宽敞的办公室内,几个个人工作台的电话在齐响,电话旁是未开封的盒饭。

    络绎不绝的白马褂在进进出出,不停地查阅着名单和各疾病科汇总的数据。

    面对着这突然暴诊的病号,不明的疾病,他们迫切地需要将病毒的形态模拟出来,把它形象化,找到弱点,以达到阻击的目的。

    忙碌的众身影,将一沓沓零碎的资料,潦草手写的,打印的,交到办公室最后的一张加长的桌子,堆积的数据,好家伙足足有半身高。

    此刻这个忙碌的办公室里,案里头趴着一个年近花甲的医科院士,他奋斗在这张桌上整整两天两夜了。

    他哆嗦地搓了搓手,冷得不行了,僵硬地扭了一下脖子,疼得他直含眸,也是突然醍醐灌顶,将所有麻木和疲倦驱散得干净。

    他在努力掐着手,拧着,等着缓过这股劲,伸手将一侧的加热灯拉近,挺着牙关再打颤一下,继续埋头案上的作业。

    尽管此刻,他身处在这个水深火热的漩涡中,那门外头,待诊的病号已经快要淹没到办公区域来,时不时能打断他的思绪,看着嚷嚷的走廊远处,彷徨一会。

    他已经接诊过无数个病号,无一不例外呈现几类症状,但是关于呈现在眼前的病灶,却始终无从下手。

    这个不明流感,这是人类目前的病毒库,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序列,没有它相通的基因。

    以他的从业资格和经验,职位和目光所及的高度来看,当下弄清病灶缘由是烧到眉头的事,只有弄清了病灶,才能找到根治的办法,才能抵抗这个冬天。

    他突然想到什么,发疯地想要将答案抓住,此刻它就溜在这堆几日来积累的书案中,凝固在眼前的阴霾豁然开朗,伸手掀着他所遗漏的那一处细节,要快,要准。

    在推乱一地的纸张后,他将目光聚焦在一张不起眼的便条上,揪得认真。

    此刻活动在他周围的人,又冲向一线去安置患病的群体,空旷的房间只留他一人。

    突然感觉脚下有异样,他收了收脚,勉强地趴下身,怪异的一幕发生了。

    此刻盘在他脚下是一只小奶狗,无处自来的小奶狗,这个小插曲,有些意外,荒缪和不寻常,赶在这个时间点,与眼前的形势格格不入。

    与此同时,卢文哲后脚跑了进来,她是跟着小狗的脚步,见到了趴在书案里的院士。

    二人四目相对,有些陌生。

    “我是来找它的。”卢文哲指着院士脚下的小狗,它饿坏了,在扒着院士身边刚碰地的饭盒,啃破了包装,估计是饿坏了,背着卢文哲,闻着味道跑到了这边来。

    因为此刻在卢文哲的眼中,除了这个陌生的院士外,陌生的环境和到处凌乱的个人办公桌上,清一色摆着饭盒,有的打开,有的原封未动,插着筷子。

    这光景,都是忙到来不及扒两口的人。

    “病号不在这边问诊,去北院那边排队。”院士冷冷地道,他对卢文哲的出现,并不持好态度,此刻压在他肩头的,多的是像卢文哲一样的人。

    “我不是病人,我是来援助的!”卢文哲认真的说道。

    “援助?”院士来了精神,扶了扶眼镜要重新审视眼前的人,这个稚嫩的小身板,好不可思议。

    他要求的是经验丰富的护士,能替代那些已经处于隔离的岗位,能尽到本职外,还能熟练地收集,观察到他要求的信息特征,收集,记录,寻找疾病的突破口。

    但眼前这个自诉来援助的小女生,让他始料未及。

    与此同时,护士长携着剩余的女孩拉着行李出现在卢文哲的身后,指路的护士将人引了进去,回身又没了踪影。

    “您是张院士吧,这边是邱小梅,广州大学附属一科。”她忙忙朝前伸出手,冰冷冷地感受坐着的人手心温度,十分惊讶。

    同样是坐着的人,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站着的这几个,是他亲口提出的紧急需求,要经验丰富的医学专业的,先解决病源问题。

    可眼下这几个稚嫩的小姑娘,他甚至不用开口问,都知道她们的从业时间和经验,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他接过护士长给的援助职员表,其中曾小美一行,是临时拿笔写上去的。

    上面登记是五个女孩,专注地挨个过目,了解她们的专业和从业时间,无不例外,正中他的下怀,这些几个,都是刚入行的实习生。

    “四个?”院士拧了拧眉头。

    “有一个女孩家是随州的,徐静雯,母亲刚过世,稍后几天到岗。”护士长道。

    院士在重复掂量着名单上的信息,心事重重。

    他的病情无时不刻在侵占着他的身体,一种罕见的渐冻疾病,仿佛也在趁着这闲暇的片刻,冷冻他的思维,干巴巴地捻着,一动不动。

    他拨了一通电话出去,等了好久,无人接听。

    “院士,院士,又有三个重症的不行了。”门外跑进一个一个全副防护服的白马褂,火急火燎。

    正当护士长和几个女孩回头时,只听见‘哐当’一声,身前一声巨响,唬到众人。

    一刹那忙着回身,却看到后头的院士一头栽倒在地面上,沉沉地碰撞声,吓得四个女孩一激灵,叫出声。

    “院士!”门口站着的白马褂大声喊道,连蹦带跳从众人身旁侧过,急着要照看他的情况。

    这几天的高负荷运作,已经让他白了半边头发,更是让原本就该注意作息的病情,趁着这个时候肆虐他的身体。

    院士患的是一种罕见的渐冻症疾病。

    他并不屈服于疾病,和甘于将自己藏在幕后修养中,作为一个白衣天使,无畏履行职责这个时候占据他的一切,全凭意志在对抗着疾病,不折不扣。

    此刻一听到重症监护的几个病号同时出现问题,急得他本能起身,却忘了久坐以来,这身骨架已经被疾病侵蚀得透,手脚不听使唤,一个踉跄,直接栽倒在地面上,沉闷的碰撞声。

    护士长配合着医生忙手忙脚,待至将人扶起,院士磕破眉头,鲜血直流。

    “别管这个,扶我,走。”他将医生掏出的止血胶带推挪开,执意要去病房,搭在男医生的肩上,竭力地喘息。

    好不容易挪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出了门,突然又惦记着书案上的笔录,催着护士长掉头去拿,再一步一挨朝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