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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七章枭雄归尘

    阿鲁台回望山巅上的萧然,眼中闪过了一丝惊疑。他愣了片刻,便大声地喊道:“诺敏,快来助我!”

    萧然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但她仍是背着双手,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没有说。一个将官匆匆跑过来说道:“公主,咱们要不要冲下去助战?”

    “不要。”萧然淡淡地说了一句。

    “啊?”那将官的脸上现出惊怖之色,说道:“可大汗他……大汗他……”

    “他怎么了?”萧然回过头来逼视着这将官,说道:“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叫做巴鲁的儿子,从没有一个叫做诺敏的女儿。我为何要助他!”

    “诺敏!诺敏!”阿鲁台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挥刀奋战。一个明朝骑兵挺抢冲到了他的面前,他挥刀一砍,那枪从中间断开,再是一刀砍下,那骑兵的脑袋立时飞了出去,鲜血溅了他一脸。

    “诺敏,你快来助我呀!”阿鲁台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

    萧然双眼含泪,嘴角却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她转过身去对身后的将士们说:“我杀了阿鲁台汗的儿子的确是罪不可赦。而你们却救了我。咱们现在都是叛徒,都是反贼!倘若我带你们杀下去将明军击退。那等待的我们的会是什么?”

    众将士互相看看,不发一言。

    “回答我,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萧然提高了声音喊道。

    “是死亡!”、“是杀戮!”……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萧然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他让我嫁给明朝太子,我照做了;他让我帮他抢回朵颜军我也照做了。他屡次犯险,也都是我屡次救他!可最终他是怎样对待我的你们也都看到了。众将士,今日不是我诺敏无义,而是他阿鲁台汗太过无情!”

    萧然慷慨陈词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眼角滑下了一滴泪水。众将士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随着萧然的落泪,不少将士也都跟着落下热泪。

    “诺敏公主,我们誓死追随你!”、“属下们无能,让公主受委屈了”……大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着。

    萧然缓缓抬起头,望着天空。因为只有这样,她的泪水才不会肆意地流淌。她不能允许自己在部下的面前流泪。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转过身去,将双手拢在嘴边向山下的阿鲁台喊道:“父汗!你生我养我,诺敏无以为报,只有在此目送你魂归长生天啦!”

    “什么?”阿鲁台大吃一惊,愣在了当场。又有三名骑兵冲到了他的面前。匆忙之间,他挥刀格挡,“当啷”一声,一杆长枪被他的弯刀架住,但另两杆枪却插入了他的胸口。

    阿鲁台大叫一声,从马上跌落了下来。萧然也是一惊,忙不迭的上前了几步,纵目望去。但见山下无数匹驮着主人或没驮主人的战马纵横奔驰。战马扬起的尘烟遮天蔽日。萧然双眉紧皱,努力在这混战中寻找着阿鲁台的踪迹。

    “父汗……父汗……”萧然的神色变得越来越焦急,越来越不安。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翻滚而出的泪水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但就在这一片混沌中,她看到一个人影从这浓烟站了起来。他伸手抓住一名明军骑兵的腿,将他狠狠地拉了下来。紧接着,他翻身上马,一抽马鞭向战场的后方奔去。

    “是父汗!”萧然面露惊喜之色,也朝阿鲁台坐骑奔去的方向跑了去。她一边跑一边招呼部下们:“快,咱们下去断后,让父汗撤离!”

    “啊?这……”部将们又都露出了惊疑之色,纷纷愣在当场。

    “快呀!”萧然转过身来大声说道:“你们还等什么呢?”萧然似乎将刚才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又似乎此时的她已不是彼时的她了。

    “我们要……”萧然回过头去,焦急的目光投向了阿鲁台。阿鲁台也正恶狠狠的瞪着她。萧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阿鲁台看她的那种眼神让她直起鸡皮疙瘩,心也被狠狠地揪起。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萧然的耳畔回响:“诺敏,我不会放过你……诺敏,我逃回去定会杀了你!”

    萧然步子一停,愣住了。她微张着嘴巴,双目呆滞地望着阿鲁台。此时的蒙古大军已抵挡不住如潮水般涌来的大明铁骑。朱棣仍在奋勇拼杀,而阿鲁台则在仓皇逃跑。这两人的人影彼此交织、重叠,映在萧然的眼里和心里。

    这时候,明军的弓箭手也从两侧掩杀上来。飞蝗般的箭雨朝败退的蒙古大军射来。叫喊声、呻吟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和在了一起。蒙古士兵们纷纷栽下马来,在地上翻滚几下,就再也不动弹了。

    山顶上的萧然和部将们双眼中都爆满了血丝。“公主,咱们杀下去,替死去的将士们报仇!”一名将官愤恨地说道。

    萧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旧仇未报,怎能又添新恨呢?唉,大势已去,奈何奈何。”

    阿鲁台的坐骑连中了三箭,便在急速的奔跑中一头栽倒,马鞍上的阿鲁台被甩进了滚滚的尘烟里。朱棣一马当先,带着大明铁骑就向阿鲁台的方向奔来。

    “父汗。”萧然呆呆地叫了一声,便纵步向山下飞奔而去。“公主!”众将士大惊失色,慌忙跟了上去。这小山虽然不高,但面向战场的这一侧却是陡峭非常。萧然运起轻功,奔下山来健步如飞、如履平地。而她身后的将士们也只能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步子,稍有差错就是粉身碎骨之灾。

    阿鲁台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他望着近前骑着高头大马的朱棣。他的脸正迎着太阳,刺眼的阳光只映出了一个健硕的黑影。但他知道,这个黑影一定就是朱棣。

    “哈哈哈……朱棣!”阿鲁台伸手指着朱棣说道:“没想到我居然败给了你!哈哈哈……”

    朱棣微微一笑,说道:“你败给了足以和汉武帝、唐太宗比肩的永乐皇帝。哼,可一点儿也不冤!”

    “哈哈哈……”阿鲁台又是一阵大笑,忽然将笑容一收,恨恨地说道:“我们蒙古人是从来都不会失败的!当年黄金家族能拿到的东西,我也一样能拿到!”

    朱棣也是一阵仰天的大笑,说道:“好一个愚蠢的阿鲁台。你总是沉浸在往昔的迷梦中。铁木真的黄金家族早已成了昨日黄花。哼,如今的天下是姓朱的!”

    “父汗!”萧然的声音从远处传了来。众人都是一惊,纷纷寻声望去。大批的明军步卒立起长枪就向萧然刺了去。萧然挥起双剑,两道迫人的剑光闪来,步卒们的兵器纷纷断折。他们惊讶地望着手上的兵器,呆在当场,久久回不了神。

    “不要拦阻。”朱棣传下令去。众士卒才退到两边。萧然将双剑一收,快步跑了过来。

    “父汗……父汗……”萧然奔到阿鲁台的面前时脚下一绊,摔在了雪泥地里。但她又迅速爬起身子,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阿鲁台。

    “父汗,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萧然抱着他,哽咽地说道。

    阿鲁台侧眼望着萧然,也不禁是涕泗横流。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一头扎进萧然的怀抱里痛哭失声。

    “诺敏……诺敏呀……”阿鲁台边哭边说:“从小到大我没让你感受过半分的父爱,有的只是无尽的责骂和鞭笞。可你……可你……我真是不配做你的父汗呀……”

    朱棣和张辅静静地望着这父女俩,也都感到了无限的怅然。

    “父汗,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萧然哭红了双眼,继续说道:“我该来救你的。”

    “唉,咱们是斗不过朱棣的。”阿鲁台叹了一口气说道:“倘若我不那么偏爱巴鲁,倘若我足够的信任你,咱们也不至落到这副田地。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长生天……不再护佑我们了。”

    阿鲁台一把推开萧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对朱棣说道:“你不是很想杀我吗?你的部下不是杀了我就可以封万户侯吗?哈哈哈……我不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阿鲁台说完,伸手拔出自己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咽喉狠狠地刺了下去。

    萧然望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是无动于衷。待到阿鲁台侧身倒下的时候,她才呆呆地靠过去,双膝跪下,对着阿鲁台的尸体磕了三个头。磕过头之后,她并没有起身,或许是早已精疲力尽,或许是觉得愧悔。总之,她就那样跪着,单手掩着口鼻,身子因痛哭而颤抖了起来。

    “萧然。”朱棣冷冷地问道:“是我逼死了你的父亲,你恨我吗?”

    萧然缓缓侧目,眼神中透出了几许凶光。她哽咽地反问:“倘若是我此刻杀了你,那方静姝会恨我吗?”

    此一问,明军的将士都大吃一惊。张辅忙叫道:“保护陛下!”众多重甲卫士立刻将朱棣围住,所有的明军将士都将刀枪指向了跪在阿鲁台尸体旁的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