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清算（上）
“耿南仲，是谁要陷害父皇？”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赵谌闯了进来。
他来到李邺面前问：“金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
“殿下，是。”
“我在滑州城头上看到位金人将你恭送渡河，当时我就有些疑惑，原来你叛变了。”
“滑州……”
“我在滑州就对部下说，若是证明你叛变，我回京后必取汝之人头。”
这个家伙在历史上几乎是一个小人物，若不是他跑到滑州城下叫城门，赵谌都不会注意到他。
然后才想起这个李邺的过往，史上正是这个李邺回到京城各种金吹，吓的群臣丧气不敢言战。
李纲确实振作了一些士气，成也李纲，败也李纲，因为各种算计，姚平仲惨败，赵桓和群臣大多数不敢与金人打了。
未来，李邺这句话还被某个老师拿出来吹捧女真人的强大……
赵谌说完，拨出腰间的长刀，很长啊，下面到了他脚踝，上面快到他颈部。
尽管刀十分锋利，以他的力气和个头，也砍不下李邺脑袋，但有办法，他将刀当矛，一下子捅进李邺腹间，然后用力地搅了一下，抽了出来。瞬间一股鲜血喷了出来，不过赵谌提前躲让过去。
“啊。”
李邺一声惨叫，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未要他的脑袋，却要了他的小命。
这些文臣哪里见过这副场景，有的吓得憟憟发抖。
耿南仲尖叫起来：“殿下，这是垂拱殿。”
“耿南仲，你已经是枢密相公，务必以国事为重，休要仿效蔡京童贯等人，迷惑误导父皇。父皇，诸公，为何我将其击杀，请随我来。”
赵谌将大伙带到宣德门，宣德门前广场上围着许多百姓。
在侍卫的吆喝下，百姓闪避，大伙看到前方堆放着许多用石灰炮制的人头。
“父皇，这些就是李邺嘴里的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的金军。诸位相公，你们也知道了，我虽募了三千余士兵，仅带了两千余人去了滑州，这些新兵仅仅训练了数天。翟进、翟兴兄弟也率了两千余士兵，除了千余老兵，余下的同样是新兵，甚至都来不及训练，就被我带到了前线。就是这支军队，击杀了一千六百多金人，还抓获了六百多金国的俘虏，包括金国的四皇子。”
“如果金人像李邺所说的那样，人如龙，马如虎，儿臣如何能打败他们?”
“为何李邺说出此事，此乃被金人收买，然后回京师，恫吓父皇和诸位相公，好让你们不战而降或不战而逃。”
“此贼，儿臣岂能不除之?”
赵桓说：“谌儿，滑州之战打完了?”
“昨天渡河的金兵几乎全歼之，只是我们兵少，又担心父皇被某些人误导，不然等到今天再战，收获说不定更大。”
“已经很好了。”
别看刘韐在真定府射杀了一部分金兵，实际总数量也不足两百人。能一下子干掉两千余金军，已经算是空前大捷。
白时中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赵谌说了某些人，他无疑就是某些人之一，要命的是李邺是他带到垂拱殿的。
他伏下身体说道：“圣上，老臣无能矣，愿告老致仕。”
赵谌抢在赵桓前面说：“白公，莫急，继续回垂拱殿商议，今天事有点多……”
“谌儿，这些人头……”
“父皇，民间对金人传闻太过妖异，人心惶惶，故儿臣用敌寇之头堆了一个小京观，以安民心，不如此，不能退来犯之寇。”
这就是京观哪，怪恶心的，赵桓心里想到。
几人回到垂拱殿，赵桓问：“谌儿，你要说什么?”
“父皇，等几个人。”
一会儿朱孝庄进来禀报，说是赵谌手下吴明带着两个皇城司的人觐见。
蔡懋说道：“此乃垂拱殿……”
“蔡相公，莫非你心虚了?朱孝庄，让他们进来。”
吴明马述和刘云、马述两人进来……赵桓即位后，赵楷拿掉了提举皇城司职位，赵谌就安排吴明秘密将两人找来，特别是马述，赵谌问他，为什么上次说让他不要出宫。
这时候能说了，马述告诉赵谌真相，赵谌破出李家小娘子凶杀案那一天晚上，赵楷在他的府邸接见了蔡攸、蔡懋、赵野，以及其他几个臣子，宴间将刘云、马述等几个皇城司的官员指使叫了过去，吩咐他们务必要盯住赵谌一举一动。
其意凛然，明显动了杀心。
故马述冒险通知赵谌，让他不要出东宫。
至于那个无面人，则是王黼府上的人。
蔡懋和赵野急了，说道：“圣上，我们不知道啊。”
“那时郓王主管皇城司，有权传唤皇城司的官吏，臣哪知道郓王对殿下生起歹意。”
赵谌说道：“父皇，还记得儿臣写了两封信给张孝纯，一再警告他小心义胜军，然后童贯弹劾儿臣意欲勾结外臣。仅是两封信，便写了儿臣的罪名。三皇叔虽然当时提举皇城司，按照祖宗家法，更不得与外臣结交。童贯和蔡攸也就算了，蔡相公，赵相公，你们与三皇叔结交，意欲何为?”
梁师成小心地说：“殿下，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给我闭嘴。”
赵野道：“当时上皇宠信郓王，与郓王结交的大臣不知凡几，难道朝廷一一追究?”
赵谌努了努嘴，吴明退下，过了一会，抱进来一大堆文书。
“蔡相公，赵相公，这就是你们这些年来做的好事，自己看看吧。”
皇城司真的好用，问清楚事情经过，赵谌让他们暗中调查，短短几天，便查到了许多官员的罪证。
“父皇，我朝优待士大夫，蔡懋和赵野虽犯下重罪，可以免其死罪，籍没家产，放于思州安置，让他们教化当地百姓，若是五年内能改过自新，教化有功，朝廷可酌情起用。”
“圣上，不可啊。”两人脸都吓变色了。
思州就是夔峡地区的一个羁縻州，如果说未来许多地方食人，那是被逼的，但夔峡地区一些蛮酋可谓是天天食人。因为宋朝无心征服和管理，当地存在着许多丑陋的现象。
籍没家产就算了，千金散尽复还来，发配到了思州，还能有好下场?
还算好了，至少宋朝已经在思州置县，如果赵谌再狠狠心，往南发配，哪里才是真正三不管、无法无天的地区。
赵桓翻着文书，压制着怒气，低声说道：“准。”
不是对付赵谌，对付的是他。
两人被拖了下去，其实两人太贪了，初二，赵桓下诏，让蔡攸、蔡懋、赵野作为行宫使，三人就开始收拾家中财产行李，昨天晚上，赵佶突然改变决定，决定提前连夜逃跑。
蔡攸机警，连财产都不要了，甚至家里一些妾婢都不要了，只带着家小跟着赵佶仓促逃窜。蔡懋和赵野蒙在谷里，听到消息后，已经晚了，但他们还是舍不放放弃家中的财产，等他们收拾好装上车，来到城门时，城门早就封锁起来。
其实只要贪心弱一点，放弃一部分稍笨重的不好携带的财产，抢在童贯出城之前出城，他们罪不显，也不会有人计较他们了。但没有逃走，顺便收拾了，权当是开胃小菜。
大鱼来了。
赵谌说：“父皇，陈东的奏疏你有没有看过?”
“陈东什么奏疏?”
白时中说道：“殿下，是臣扣押的，圣上刚即位，清算旧臣，终有些不妥，也有违祖宗家法。”
“祖宗家法?白公，如果祖宗有灵，看到大宋这副辰光，他们一定会大笑于九泉之下吧……别看我，是某些人说的，而且说的时候，诸位多在场，全部默认了这种说法。”
赵桓问：“什么奏疏?”
赵谌说：“白公，还不将它拿来?不将这些妖魔鬼怪扫荡一空，我朝如何做到上下同仇敌忾，击败强敌?”
白时中无奈，只好下去将这份长长的奏疏拿来。
奏疏的内容是弹劾九贼，不是历史上的六贼，多了蔡攸、杨戬、林灵素三人。
昨天晚上陈东说，杨林二人已死，吴明答道，其死，贻害至今，诸党羽亦在。
死了就不清算了吗，照样得清算，只有这样，这些奸佞小人才会忌惮。
然后吴明拿出皇城司搜罗出来的证据，由陈东加工整理，有的无足轻重，陈东主动舍去，有的是皇城司未注意到的，陈东给了补充，两人几乎折腾了一夜，才将这份奏疏写了出来。
除了多出三党外，又多出了一些党羽名单。就是这份党羽名单，才导致被白时中扣押，一是白时中认为这时不是清算的时候，二是认为打击面太广。
赵桓看着，赵谌说：“九贼，已死两贼……梁师成近来幡然改悔，给他一条生路，让他去巩县守陵去吧，余下六贼须诛之，其余党羽家眷发放夔峡路，教化当地百姓，若是改悔自新，数年后又有教化之功，准其回来。”
梁师成哭丧着抱着赵桓的腿说：“圣上，奴婢对你忠心耿耿啊。”
赵谌冷冷地说：“若不是看到你后来的表现，纵是诛你三族，亦不为过。”
赵桓绷着脸说：“就这样处执吧。”
实际上父子两早商议好了，之前赵桓还有些犹豫不决，但儿子在前线打了胜仗，给了他处执的底气。
蔡攸、童贯逃掉了，朱勔父子、李彦、王黼、蔡京以及大多数党羽却没有逃掉，全部阻在城中。但这份名单上有两个人比较特殊，一个叫吴开，一个叫莫俦。
随着诏书下达，一队队官兵抓捕人犯，清剿家产。
这一来，白时中更没有脸呆在宰相位置上了，坚决致仕，赵桓准许，但赐了郑国公以及几个尊贵的阶官……也是赵谌的主意，赵佶禅让，吴敏当居首功，尽管他与蔡家关系匪浅，然后是几位宰执，包括白时中、李邦彦、张邦昌，虽然四人才能平庸，贪生怕死，须善待，否则诸臣以为新天子刻薄，便不会替朝廷效力。
接着赵桓又下诏，以李邦彦为首相，吴敏为次相，张邦昌继续担任中书执政，朱胜非守卫内藏库给赵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拨为门下执政。
又提拨权邦彦为枢密院事，李纲为尚书左丞，孙傅为御史大夫。
不但权邦彦、聂昌，赵鼎和张叔夜也到了京城，只是两人以前官职比较低，调到其他部司磨砺去了。
权邦彦、李纲和孙傅履历都能跟得上来，只有朱胜非算是破格提拨。
赵谌心中盘算，中书和门下宰执仍不大理想，李邦彦、吴敏和张邦昌都是乞和派，只有一个朱胜非能拿得出手，仅是一个执政。
西府三个宰相，无论是权邦彦或是宇文虚中都能称得上一时俊杰，但里面夹杂着耿南仲。
吴敏三人虽是求和派，勉强能称为温和的君子，李邦彦虽是“浪子”，为人不算歹毒，耿南仲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总体上两府的人选仍不大理想，只能说比原来的时空要好一点。
这道授命是赵桓下的，自己不好再干涉了。还有马扩为什么还未来，莫非又被刘氏父子关押起来?
连续下了几道无比重要的诏书，几个宰相都有些累了，正要告辞，李纲问：“殿下，你率军与金人战斗过，能否真实评价金人的战力?”
“我为了减少伤亡，是夜袭，金人仓促应战，故几乎被我全歼。但在河边为了烧船，发生了正面战斗。定鼎军第一营与百余金军交手，略占下风。实际他们还是仓促应战，若是让他们组织成战阵，虽派出一营兵马，还可能被迅速击败。”
“然要看情况，南下的金军无疑是金人东路军的精锐军队，渡河抢滩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定鼎军才训练数天，若是训练一两年时间，再经历过数场战斗，也不会逊于其军。确实强大，但不是李邺嘴里的人人如虎。”
“战马确实比我军战马好，然再好的战马放在中原狭小的草场里放养，也变成劣马了。其马能吃苦耐劳，冲刺却不如西夏马。至于上山如猿，金人有山有平原，山区出身的士兵有攀山越岭的经验，但不是所有金军都是山区出身的。入水如獭更不可能，女真人是渔猎文明，有一些百姓于河边捕渔为生，有精通水性的，只是占的比例更少。”
“就像白马津一战，伤亡到了一定地步，他们也会害怕，然后一起逃跑，还有的人跳入黄河，也未看到哪个入水如獭，反而个个迅速地淹死在黄河里。”
“不可小视，也不用畏之如虎。”
“实际上调拨万余西军，再调派一名良将，便可将黄河守住。”
“然我担心将金人阻于黄河北边，各州县必然会迅速糜烂，故临行前制订了一个计划，先打一打，试一试金人的深浅，再拖延一段时间，有意放金人南下，于京城外决一胜负。”
几个宰执，一半人贪生怕死，得透部分底，不然朝堂人心就不能统一。
吴敏呆住了：“放他们到京城来?”
李纲问：“殿下，有何计划?”
有什么计划，我敢告诉你么?难道我想做第二姚平仲?
他来到李邺面前问：“金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
“殿下，是。”
“我在滑州城头上看到位金人将你恭送渡河，当时我就有些疑惑，原来你叛变了。”
“滑州……”
“我在滑州就对部下说，若是证明你叛变，我回京后必取汝之人头。”
这个家伙在历史上几乎是一个小人物，若不是他跑到滑州城下叫城门，赵谌都不会注意到他。
然后才想起这个李邺的过往，史上正是这个李邺回到京城各种金吹，吓的群臣丧气不敢言战。
李纲确实振作了一些士气，成也李纲，败也李纲，因为各种算计，姚平仲惨败，赵桓和群臣大多数不敢与金人打了。
未来，李邺这句话还被某个老师拿出来吹捧女真人的强大……
赵谌说完，拨出腰间的长刀，很长啊，下面到了他脚踝，上面快到他颈部。
尽管刀十分锋利，以他的力气和个头，也砍不下李邺脑袋，但有办法，他将刀当矛，一下子捅进李邺腹间，然后用力地搅了一下，抽了出来。瞬间一股鲜血喷了出来，不过赵谌提前躲让过去。
“啊。”
李邺一声惨叫，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未要他的脑袋，却要了他的小命。
这些文臣哪里见过这副场景，有的吓得憟憟发抖。
耿南仲尖叫起来：“殿下，这是垂拱殿。”
“耿南仲，你已经是枢密相公，务必以国事为重，休要仿效蔡京童贯等人，迷惑误导父皇。父皇，诸公，为何我将其击杀，请随我来。”
赵谌将大伙带到宣德门，宣德门前广场上围着许多百姓。
在侍卫的吆喝下，百姓闪避，大伙看到前方堆放着许多用石灰炮制的人头。
“父皇，这些就是李邺嘴里的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的金军。诸位相公，你们也知道了，我虽募了三千余士兵，仅带了两千余人去了滑州，这些新兵仅仅训练了数天。翟进、翟兴兄弟也率了两千余士兵，除了千余老兵，余下的同样是新兵，甚至都来不及训练，就被我带到了前线。就是这支军队，击杀了一千六百多金人，还抓获了六百多金国的俘虏，包括金国的四皇子。”
“如果金人像李邺所说的那样，人如龙，马如虎，儿臣如何能打败他们?”
“为何李邺说出此事，此乃被金人收买，然后回京师，恫吓父皇和诸位相公，好让你们不战而降或不战而逃。”
“此贼，儿臣岂能不除之?”
赵桓说：“谌儿，滑州之战打完了?”
“昨天渡河的金兵几乎全歼之，只是我们兵少，又担心父皇被某些人误导，不然等到今天再战，收获说不定更大。”
“已经很好了。”
别看刘韐在真定府射杀了一部分金兵，实际总数量也不足两百人。能一下子干掉两千余金军，已经算是空前大捷。
白时中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赵谌说了某些人，他无疑就是某些人之一，要命的是李邺是他带到垂拱殿的。
他伏下身体说道：“圣上，老臣无能矣，愿告老致仕。”
赵谌抢在赵桓前面说：“白公，莫急，继续回垂拱殿商议，今天事有点多……”
“谌儿，这些人头……”
“父皇，民间对金人传闻太过妖异，人心惶惶，故儿臣用敌寇之头堆了一个小京观，以安民心，不如此，不能退来犯之寇。”
这就是京观哪，怪恶心的，赵桓心里想到。
几人回到垂拱殿，赵桓问：“谌儿，你要说什么?”
“父皇，等几个人。”
一会儿朱孝庄进来禀报，说是赵谌手下吴明带着两个皇城司的人觐见。
蔡懋说道：“此乃垂拱殿……”
“蔡相公，莫非你心虚了?朱孝庄，让他们进来。”
吴明马述和刘云、马述两人进来……赵桓即位后，赵楷拿掉了提举皇城司职位，赵谌就安排吴明秘密将两人找来，特别是马述，赵谌问他，为什么上次说让他不要出宫。
这时候能说了，马述告诉赵谌真相，赵谌破出李家小娘子凶杀案那一天晚上，赵楷在他的府邸接见了蔡攸、蔡懋、赵野，以及其他几个臣子，宴间将刘云、马述等几个皇城司的官员指使叫了过去，吩咐他们务必要盯住赵谌一举一动。
其意凛然，明显动了杀心。
故马述冒险通知赵谌，让他不要出东宫。
至于那个无面人，则是王黼府上的人。
蔡懋和赵野急了，说道：“圣上，我们不知道啊。”
“那时郓王主管皇城司，有权传唤皇城司的官吏，臣哪知道郓王对殿下生起歹意。”
赵谌说道：“父皇，还记得儿臣写了两封信给张孝纯，一再警告他小心义胜军，然后童贯弹劾儿臣意欲勾结外臣。仅是两封信，便写了儿臣的罪名。三皇叔虽然当时提举皇城司，按照祖宗家法，更不得与外臣结交。童贯和蔡攸也就算了，蔡相公，赵相公，你们与三皇叔结交，意欲何为?”
梁师成小心地说：“殿下，事情已经过去了。”
“你给我闭嘴。”
赵野道：“当时上皇宠信郓王，与郓王结交的大臣不知凡几，难道朝廷一一追究?”
赵谌努了努嘴，吴明退下，过了一会，抱进来一大堆文书。
“蔡相公，赵相公，这就是你们这些年来做的好事，自己看看吧。”
皇城司真的好用，问清楚事情经过，赵谌让他们暗中调查，短短几天，便查到了许多官员的罪证。
“父皇，我朝优待士大夫，蔡懋和赵野虽犯下重罪，可以免其死罪，籍没家产，放于思州安置，让他们教化当地百姓，若是五年内能改过自新，教化有功，朝廷可酌情起用。”
“圣上，不可啊。”两人脸都吓变色了。
思州就是夔峡地区的一个羁縻州，如果说未来许多地方食人，那是被逼的，但夔峡地区一些蛮酋可谓是天天食人。因为宋朝无心征服和管理，当地存在着许多丑陋的现象。
籍没家产就算了，千金散尽复还来，发配到了思州，还能有好下场?
还算好了，至少宋朝已经在思州置县，如果赵谌再狠狠心，往南发配，哪里才是真正三不管、无法无天的地区。
赵桓翻着文书，压制着怒气，低声说道：“准。”
不是对付赵谌，对付的是他。
两人被拖了下去，其实两人太贪了，初二，赵桓下诏，让蔡攸、蔡懋、赵野作为行宫使，三人就开始收拾家中财产行李，昨天晚上，赵佶突然改变决定，决定提前连夜逃跑。
蔡攸机警，连财产都不要了，甚至家里一些妾婢都不要了，只带着家小跟着赵佶仓促逃窜。蔡懋和赵野蒙在谷里，听到消息后，已经晚了，但他们还是舍不放放弃家中的财产，等他们收拾好装上车，来到城门时，城门早就封锁起来。
其实只要贪心弱一点，放弃一部分稍笨重的不好携带的财产，抢在童贯出城之前出城，他们罪不显，也不会有人计较他们了。但没有逃走，顺便收拾了，权当是开胃小菜。
大鱼来了。
赵谌说：“父皇，陈东的奏疏你有没有看过?”
“陈东什么奏疏?”
白时中说道：“殿下，是臣扣押的，圣上刚即位，清算旧臣，终有些不妥，也有违祖宗家法。”
“祖宗家法?白公，如果祖宗有灵，看到大宋这副辰光，他们一定会大笑于九泉之下吧……别看我，是某些人说的，而且说的时候，诸位多在场，全部默认了这种说法。”
赵桓问：“什么奏疏?”
赵谌说：“白公，还不将它拿来?不将这些妖魔鬼怪扫荡一空，我朝如何做到上下同仇敌忾，击败强敌?”
白时中无奈，只好下去将这份长长的奏疏拿来。
奏疏的内容是弹劾九贼，不是历史上的六贼，多了蔡攸、杨戬、林灵素三人。
昨天晚上陈东说，杨林二人已死，吴明答道，其死，贻害至今，诸党羽亦在。
死了就不清算了吗，照样得清算，只有这样，这些奸佞小人才会忌惮。
然后吴明拿出皇城司搜罗出来的证据，由陈东加工整理，有的无足轻重，陈东主动舍去，有的是皇城司未注意到的，陈东给了补充，两人几乎折腾了一夜，才将这份奏疏写了出来。
除了多出三党外，又多出了一些党羽名单。就是这份党羽名单，才导致被白时中扣押，一是白时中认为这时不是清算的时候，二是认为打击面太广。
赵桓看着，赵谌说：“九贼，已死两贼……梁师成近来幡然改悔，给他一条生路，让他去巩县守陵去吧，余下六贼须诛之，其余党羽家眷发放夔峡路，教化当地百姓，若是改悔自新，数年后又有教化之功，准其回来。”
梁师成哭丧着抱着赵桓的腿说：“圣上，奴婢对你忠心耿耿啊。”
赵谌冷冷地说：“若不是看到你后来的表现，纵是诛你三族，亦不为过。”
赵桓绷着脸说：“就这样处执吧。”
实际上父子两早商议好了，之前赵桓还有些犹豫不决，但儿子在前线打了胜仗，给了他处执的底气。
蔡攸、童贯逃掉了，朱勔父子、李彦、王黼、蔡京以及大多数党羽却没有逃掉，全部阻在城中。但这份名单上有两个人比较特殊，一个叫吴开，一个叫莫俦。
随着诏书下达，一队队官兵抓捕人犯，清剿家产。
这一来，白时中更没有脸呆在宰相位置上了，坚决致仕，赵桓准许，但赐了郑国公以及几个尊贵的阶官……也是赵谌的主意，赵佶禅让，吴敏当居首功，尽管他与蔡家关系匪浅，然后是几位宰执，包括白时中、李邦彦、张邦昌，虽然四人才能平庸，贪生怕死，须善待，否则诸臣以为新天子刻薄，便不会替朝廷效力。
接着赵桓又下诏，以李邦彦为首相，吴敏为次相，张邦昌继续担任中书执政，朱胜非守卫内藏库给赵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拨为门下执政。
又提拨权邦彦为枢密院事，李纲为尚书左丞，孙傅为御史大夫。
不但权邦彦、聂昌，赵鼎和张叔夜也到了京城，只是两人以前官职比较低，调到其他部司磨砺去了。
权邦彦、李纲和孙傅履历都能跟得上来，只有朱胜非算是破格提拨。
赵谌心中盘算，中书和门下宰执仍不大理想，李邦彦、吴敏和张邦昌都是乞和派，只有一个朱胜非能拿得出手，仅是一个执政。
西府三个宰相，无论是权邦彦或是宇文虚中都能称得上一时俊杰，但里面夹杂着耿南仲。
吴敏三人虽是求和派，勉强能称为温和的君子，李邦彦虽是“浪子”，为人不算歹毒，耿南仲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总体上两府的人选仍不大理想，只能说比原来的时空要好一点。
这道授命是赵桓下的，自己不好再干涉了。还有马扩为什么还未来，莫非又被刘氏父子关押起来?
连续下了几道无比重要的诏书，几个宰相都有些累了，正要告辞，李纲问：“殿下，你率军与金人战斗过，能否真实评价金人的战力?”
“我为了减少伤亡，是夜袭，金人仓促应战，故几乎被我全歼。但在河边为了烧船，发生了正面战斗。定鼎军第一营与百余金军交手，略占下风。实际他们还是仓促应战，若是让他们组织成战阵，虽派出一营兵马，还可能被迅速击败。”
“然要看情况，南下的金军无疑是金人东路军的精锐军队，渡河抢滩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定鼎军才训练数天，若是训练一两年时间，再经历过数场战斗，也不会逊于其军。确实强大，但不是李邺嘴里的人人如虎。”
“战马确实比我军战马好，然再好的战马放在中原狭小的草场里放养，也变成劣马了。其马能吃苦耐劳，冲刺却不如西夏马。至于上山如猿，金人有山有平原，山区出身的士兵有攀山越岭的经验，但不是所有金军都是山区出身的。入水如獭更不可能，女真人是渔猎文明，有一些百姓于河边捕渔为生，有精通水性的，只是占的比例更少。”
“就像白马津一战，伤亡到了一定地步，他们也会害怕，然后一起逃跑，还有的人跳入黄河，也未看到哪个入水如獭，反而个个迅速地淹死在黄河里。”
“不可小视，也不用畏之如虎。”
“实际上调拨万余西军，再调派一名良将，便可将黄河守住。”
“然我担心将金人阻于黄河北边，各州县必然会迅速糜烂，故临行前制订了一个计划，先打一打，试一试金人的深浅，再拖延一段时间，有意放金人南下，于京城外决一胜负。”
几个宰执，一半人贪生怕死，得透部分底，不然朝堂人心就不能统一。
吴敏呆住了：“放他们到京城来?”
李纲问：“殿下，有何计划?”
有什么计划，我敢告诉你么?难道我想做第二姚平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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