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诅咒
“耿南仲，他才是一个地道的小人。”
“耿南仲是东宫以前的属官，对我们一家是有功劳的。”
“有什么功劳，自我记事起，只记得我们一家呆在东宫，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还有一些东宫内侍，也不可信任。”
“他们是好心，想保护我们一家安全，故提议去南方狩猎。”
“你问问大父，保证他现在仍认为童贯、杨戬、李彦、梁师成、高俅、谭稹、梁方平是忠臣。你已经是天子了，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不是你的利益，而是天下人的利益，为天下人着想，等于为天子着想，是谓忠，不为天下人着想，等于不替天子着想，是谓奸。看看童贯等人做了什么，大父好大喜功，于是好大喜功，搞了一个海上之盟。大父奢侈无度，于是建设了一个艮岳。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就是今天我朝的局面！”
赵桓不吭声。
毕竟这些人一起随着他度过那段漫长的煎熬日子。
赵谌皱了皱眉头。
或如有人说吴明和罗胜是小人，让赵谌不能重用，赵谌能同意么？
虽然他能理解赵桓的心态，但这个耿南仲真的能坏事。
不过赵谌没有再劝了。
邵成章进来禀报。
经过一夜的抓捕抄剿，一共缴获了七百余万缗钱帛。
金人以为财富就是金银，宋朝主要讲的是钱帛，但财富远不止钱帛，还有许多金银珠宝等贵重财货。
以及大量的不动产。
就像朱勔家的邸店，不仅是做包租公，它还是旅店、酒肆，又有金银兑换、掮客（牙人）等业务。
仅是朱家邸店便卖出去，最少能得两三百万缗钱。
查抄还没有结束，具体的也未统计出来，但邵成章估计至少能得到两千多万缗钱。
“这么多?”赵桓茫然了。
“父亲大人，有许多财产，他们已经及时转移到南方了，不然会更多。”
史上这些人大多数逃到东南了，最后清算时，也只拣了几个罪盔祸首，余下的全部放了过去。但这次除了极少数人外，余下的全部一网打尽了。
赵桓又喜道：“国库充盈矣。”
这也是赵谌及时安排吴明封锁城门的用意，人我可以不杀，仅处死蔡京、朱勔、李彦、王黼四个人，余下的一起发配到夔峡路。但财产得全部留下来。
不但如此。
一共处执了八十多人，不仅是官员，还有几个神棍。
几乎大半人在京城置办了宅子。
这些人真的有钱，当然，有钱是有钱的原因。
就像赵佶修艮岳，不过五六百亩大的园子，对比一下汉唐的皇家园林，或者明清的皇家园林，真不算什么。
为什么搞得天怒人怨，方腊起义？
“文竹一杆之费，无虑五十缗，龙鳞薜荔一本，费愈几千两。”
然后赵谌就跑到艮岳去看这里的文竹是一种罕见的竹子，还是真文竹。
让他失望的是“真文竹”，只是稍大一点的文竹，几乎许多山上都有这玩意。
龙鳞薜荔就是薜荔树，一种南方常见的灌木。别说几千两银子了，就是一两银子，赵谌也能从南方运来大量的薜荔，甚至说要多少有多少。但钱不是变出来的，如此贪墨，怎能不会官逼民反？
要的就是这些宅子，不但有宅子，还有十七栋“大宅子”。
除了这些宅子，又查处了三个道观。
道家比释家名声要好得多，但在这段时间，扮演的角度却是十分地不光彩。
林灵素死后，依然有一些神棍继续装神弄鬼，迷惑赵佶，被当成林灵素的党羽揪了出来，连带着道观也被查封。
邵成章又说道：“京城百姓听闻朝廷抓九贼，全部欢呼雀跃，说圣上是圣天子。”
“此等国贼，朕当然要除之，”赵桓说道，奸忠不提，仅是这份财产就是无比的可怕，不包括他们家的豪宅以及转移的财产，仅处理了几十个党羽，便得到如此庞大的财富，可想这些人以前的行径。
“父亲大人，须省着花。”
这些钱如果放在崇祯手上，崇祯能笑死，但放在宋朝，手脚大一大，用不了多久就花下去了。
所以未来几个节度使不但要打仗，还要安排人经营。
就如岳飞被解除兵权后，鲍琚前去清理财物，然后上奏：
“岳飞军中利源，鄂州并公使激赏备边回易十四库，岁收息钱一百十六万五千余缗；鄂州关引典库房钱、营田杂收钱、襄阳府酒库房钱、博易场，共收十一万五千缗；营田稻谷十八万余石。另外还有七座酒库，每年收息五十八万缗。”
不如此，养不活庞大的岳家军。
也因为有了钱，器甲精良，赏赐丰厚，无后顾之忧，三军乐意为宋朝作战。
因为自己有了钱，故遵守军令，对百姓秋毫无犯。
仅靠喊口号是不成的。
“儿臣出去了。”
外面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呢。
赵谌暂时未出去，而是在后宫找他的只肥猫。
邵成章也过来替他找猫，同时低声说：“殿下，未用那两样火器吧?”
“邵内侍，那两样火器的消息千万不要泄漏，那时未来一决胜负时使用的。”
虽然未用火器，也用了两样黑武器，若是没有那个粗陋的汽油，就没有那么快将船烧起，若是没有望远镜，就不能打探敌人虚实，从容布置。
金人这次输的真不冤。
赵谌找到了猫，将它抱起，走出皇宫。
宣德门前围着许多百姓。
看到赵谌来了，人群让开一条道路。
王黼、李彦和朱勔三人被按跪在地下，等待午时问斩。
这三个家伙害死了许多人，但临到他们死的时候，又正好看到赵谌来了，都是哭哭啼啼，大叫太子，臣冤枉。
罗胜说道：“无面尸就是此人做下的？”
“是他家的下人，也必然是他下令的，至于谁做的，没必要查了。”
反正连带着家人、门客和重要的下人一起流配到夔峡路，也不能追究，因为一追究，必然涉及到无数案子，不是几十名党羽必死，还有许多“党羽手下的党羽”，以及大量门客下人，都要处死。
虽然快意恩仇了，动荡也太大了，说不定昨天几个宰相都不会同意写诏书。
赵谌看了一眼，去选军营。
童贯带走了两万多人马，何灌仅带回来几百人，后来陆续地有数千禁兵逃了回来。余下的有的逃到开封府东南地界，有的逃到应天府地界，有的逃到兴仁府地界，听到黄河未失的消息后，又陆续地返回京城。不过有的逃得远，回来的也晚，一直到金人渡过黄河，还有一些宋军在往开封城赶……
得抢在他们回来之前，先将军营占下。至于这些逃兵回来后怎么办，还想做大爷！
选好了军营，南城外那座军营也不会放弃。
每天早上带甲跑步，抵达三坡岗后练习骑马。
赵谌要的仅是一些会骑兵的士兵，韩世忠要的却是一群真正的骑兵。
毕竟骑兵战力远远胜过了步兵。
然后返回京城军营，继续操练。“文化课”改成了晚上，并且不久赵谌会发放不菲的赏赐，京城又是一个花花世界，有了钱便可以到处浪了，韩世忠担心晚上还像以前那样，这群新兵也会迷失腐化。
赵谌同意了韩世忠的意见。
作坊也要搬到城里。
忙忙碌碌地，到了下午，赵谌却开始哀声叹气起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
第一批家属来到京城，他们就是大隗山一带的新兵家属。
有几十户人家的孩子战死在滑州，这个隐瞒不了，赵谌老实地念出名单，人群里立时传来号哭声。
赵谌面带愧疚。
吴明安慰道：“殿下，你待他们不薄了。”
马上就要在城内替他们盖宅子，只要有宅子，人不太懒，战事结束，容易谋生，至少比呆在山里强得多。况且这次赵谌给的抚恤比较厚，一人一百缗抚恤钱，外加五十缗胜战钱，五十缗征战钱，计达两百缗。京师保卫战结束后，朝廷还会发放奖励。
说句不中听的，从物质上，也能称得上死得其所。
“你去请一些工匠，将莫俦的宅子改为英烈祠。”
这不是赵谌首创，宋朝在许多地方都建设了英烈祠，以供百姓祭拜战死的将士。
站在一名普通士兵的角度，宋朝做的也不差，虽然有许多弊病，总比征兵制好吧。
赵谌所说的大城市是一个因素，但不是主要因素，主要因素是文臣的打压。那怕是一个文臣出身，除非像蔡挺、章楶一样坐于帷幄之中指挥，只要像张亢、王韶那样拿起兵器上战场，立马将你划为武臣行列，群起攻讦，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或如史上白马津的韩世忠，他会贪生怕死?可是大伙一起在逃跑，让他怎么办?
不同的是位置。
莫俦的宅子就在宋朝太庙旁边，相隔不足两百米。
赵谌将这群百姓带到蔡攸的宅子。
鹿大壮说道：“将它拆掉，有点可惜了。”
“不如此，如何安置?”
仅是蔡攸的宅子园子，将它们一起拆出来，如果盖的房子不大，像罗胜家一样，就能盖出来一千多栋住宅。
并且还能拆下来大量砖瓦石料木材，只要搭配少量砖瓦木料，一千多栋宅子就能盖起来了。
工匠也请好了，这是替自家盖房子，几百户人家热火朝天地拆房子。
鹿大壮又说道：“殿下，他就是一个臣子，为什么要盖如此大的宅子?”
“鹿寨长，你问的太多了。”
过了一会，鹿大壮又忍不住问：“这些大木料如何处理?”
仅是盖一些普通的民居，用不了这些超大的梁柱。
“卖掉。”
木料越大越难以运输，也就越值钱，有的一根往往能值好几十贯，好几百贯钱。
还有一些奇花异草，假山珍石，也要尽量卖掉。
“殿下，这一栋宅子修建起来需多少钱帛啊?”
“至少百余万缗……”
鹿大壮吐了吐舌头：“怪不得全京城的百姓都在骂奸贼。”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不希望自手下以后出现类似的人物。”
赵谌继续看着大伙拆房子，宇文虚中找到了赵谌。
“殿下，不少逃兵返回京城，此非是好事，弄不好带坏了他人的士气。”
“梁方平呢?”
“圣上已经下诏，将其处死。”
“须如此，宇文公，处理这样或类似的事务，关键是一个度。这时候放过他们不妥，但追究也不妥，况且法不责众，不是一人两人，而是上万禁兵。”
“难就难在这里了。”
“这样吧，刺手，于他们手上刺上止字，止此一回，若是下次再犯，那就会在止字前面加上一个耳。”
“好主意。”
“宇文公，之所以我追究九贼党羽，虽未杀人，却清剿了他们的家产，主要是大父挥霍，国库空空……战争到来，国库里没有钱帛，是十分危险的。”
这一查，国库充盈起来。不但如此，早先赵佶打算准备许多舟揖，清点内库宝货，是准备去江南前将内库搬空的，蔡攸等人也知情，所以赵谌一说到钱帛，蔡攸便有些急。
没料到梁何二人太不争气，眨眼之间黄河失守，赵佶为了逃命，连夜东幸，加上朱胜非拼命守内库，内库的钱帛也保留下来。
至少在财政上，朝廷不匮乏了。
没有钱真不行哪。
且看种师中手下的神臂弓手，每射一箭都要付一定的钱帛，没有钱帛，我们宁愿逃跑，也不开弓……
“我懂。”
宇文虚中是支持的，但几个宰相有一半人不同意。之所以如此，是担心以后朝廷以此当成了“故事”，也来对付他们。在赵谌软硬兼逼下，最后不得不同意。
所以以前赵谌一直不说，直到赵佶离开，童贯带着手下南下，赵谌自己挟大胜之威归来，才开始动手。
这是特例，仅此一回。如果时常这么做，就成了赵谌所说的刻薄寡恩了，群臣也不会替朝廷效力。说句不中听的，这些人也能将他们看成放大版种师中部下的神臂弓手。
“大父去了东南，恐有一些变故……故朝廷能节流则节流，特别是吃空饷。”
“殿下，此时不能查空饷。”
“当然。但这两部逃兵的空饷是能查的。”
两部宋军简直替宋朝蒙羞，不追究你们责任就算是客气了，查个空饷，还想抗议?据韩世忠反馈的一些情况，仅是这两部若是认真查，就能查出一万五千名空饷。
不仅是兵饷，有了空饷，就会上报器甲、粮草等损耗，一万五千名空饷，一年能替国家节约八九十万缗钱。
“以后可以当成惯例，凡是有不战而逃者，皆可以查处空饷。”
宇文虚中想了一会说：“妙。”
“殿下，必须将金人放到京城外决战?”
“必须，东路军还好一点，特别是西路金军，只有先将东路金军彻底打败，方才能徐而对付西路金军，否则我朝危矣。”
“你献的那三策，是否去年就想好了主意?”
提到三策，赵谌问道：“京师粮草充盈乎?”
且看今天都是正月初五了，然而北风呼啸，天色阴晦，寒气侵人，又是一副将要落雪的模样。
“周边各储仓粮草一起运到了京城，又从淮南路拨来一批粮草，幸好殿下将金人击败，不久它们也会陆续运到京城。我又听说一些商贾也开始从南方调运粮食……殿下，务必劝说圣上不能丢弃京师，否则京师的粮食、器甲将全部为金人所得，金寇也会凶焰大张。”
“父皇并没有放弃京师的想法……粮草无忧，柴炭呢?”
“郑州那边调来一些石炭，然今年正月似又是一个寒月。”
赵谌吐了一口气。
想到了古怪的天气，他要做的事，几乎能说逆天改命。
金人两次围攻京城，都遇到了强寒流南下的恶劣天气。
“若是天气不转暖，围久，京师柴炭必不足。”
不仅是京师，到时候赵谌还想将城外的百姓一起迁徙到城中避难，柴炭更不足。
“宇文公，继续向郑州下令，朝廷给钱，让大隗山一带的百姓砍伐木柴，然后以最快速度将大批木柴送到京城来。”
“须持久?”
“不知，来犯贼寇兵少，用不了多长时间，若多，须持久，得等到勤王军马充足，方能动手。即便时不久，北方战火连天，许多地区紧缺粮草柴炭，他们同样是大宋子民，不能不顾也。这些物资准备得越多越好。”
“我知道了。”
宇文虚中辞别。
其实到今天，他已经看穿了赵桓真实的才能，颇有些失望。不过他心里在想，还好，至少太子无比英明，可谓是大宋有名以来本领最强的太子。
初六，落雪。
“谌儿，难道真是你说的小冰河?”赵桓问。
“算是。”
今年闰十一月，赵佶赵桓父子主动去金营送死，开封城被金军攻破。
与朝堂上的一群软蛋不同，京城百姓自发地保家卫国，打开军器库，一共有三十万百姓领取了器甲，与金人展开了巷战。
金军无奈，只好在城墙上匆忙地修筑防御工事，以防开封百姓将他们赶下城去。
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金人就会像契丹那样，自动退出可怕的中原。然而到了来年正月，天气又变得极端的寒冷，积雪数尺，车马都不能行，许多百姓被活活冻死。
又因为金军围城，冻死的人，饿死的人，以及被金人屠戳的百姓，这些尸体不能很好的处理。
到了阳春三月，开封城内爆发了瘟疫，死者几半。
金人也害怕了，掳掠一番，于四月带着掳掠的财货和徽钦二帝撤兵北去，这就是靖康之耻。
不仅是君臣无能，连老天都在诅咒这个悲催的王朝。
雪不大，但几乎落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王宗濋找到了赵谌：“第三批新兵已经来了。”
“好。”
“这批新兵里有一个好汉，不亚于韩世忠。”
“不可能吧，”赵谌质疑道，翟氏兄弟有本领，也有些傲气，但在单挑上，也不得不佩服韩世忠。
“其人乃是鲁山人氏，箭法出众，而且力大如牛，担千斤木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普通的弓弦，他能轻易的拉断。”
这个人听起来怎么如此熟悉呢，难道我将小岳的人抢来了?
“耿南仲是东宫以前的属官，对我们一家是有功劳的。”
“有什么功劳，自我记事起，只记得我们一家呆在东宫，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还有一些东宫内侍，也不可信任。”
“他们是好心，想保护我们一家安全，故提议去南方狩猎。”
“你问问大父，保证他现在仍认为童贯、杨戬、李彦、梁师成、高俅、谭稹、梁方平是忠臣。你已经是天子了，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不是你的利益，而是天下人的利益，为天下人着想，等于为天子着想，是谓忠，不为天下人着想，等于不替天子着想，是谓奸。看看童贯等人做了什么，大父好大喜功，于是好大喜功，搞了一个海上之盟。大父奢侈无度，于是建设了一个艮岳。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就是今天我朝的局面！”
赵桓不吭声。
毕竟这些人一起随着他度过那段漫长的煎熬日子。
赵谌皱了皱眉头。
或如有人说吴明和罗胜是小人，让赵谌不能重用，赵谌能同意么？
虽然他能理解赵桓的心态，但这个耿南仲真的能坏事。
不过赵谌没有再劝了。
邵成章进来禀报。
经过一夜的抓捕抄剿，一共缴获了七百余万缗钱帛。
金人以为财富就是金银，宋朝主要讲的是钱帛，但财富远不止钱帛，还有许多金银珠宝等贵重财货。
以及大量的不动产。
就像朱勔家的邸店，不仅是做包租公，它还是旅店、酒肆，又有金银兑换、掮客（牙人）等业务。
仅是朱家邸店便卖出去，最少能得两三百万缗钱。
查抄还没有结束，具体的也未统计出来，但邵成章估计至少能得到两千多万缗钱。
“这么多?”赵桓茫然了。
“父亲大人，有许多财产，他们已经及时转移到南方了，不然会更多。”
史上这些人大多数逃到东南了，最后清算时，也只拣了几个罪盔祸首，余下的全部放了过去。但这次除了极少数人外，余下的全部一网打尽了。
赵桓又喜道：“国库充盈矣。”
这也是赵谌及时安排吴明封锁城门的用意，人我可以不杀，仅处死蔡京、朱勔、李彦、王黼四个人，余下的一起发配到夔峡路。但财产得全部留下来。
不但如此。
一共处执了八十多人，不仅是官员，还有几个神棍。
几乎大半人在京城置办了宅子。
这些人真的有钱，当然，有钱是有钱的原因。
就像赵佶修艮岳，不过五六百亩大的园子，对比一下汉唐的皇家园林，或者明清的皇家园林，真不算什么。
为什么搞得天怒人怨，方腊起义？
“文竹一杆之费，无虑五十缗，龙鳞薜荔一本，费愈几千两。”
然后赵谌就跑到艮岳去看这里的文竹是一种罕见的竹子，还是真文竹。
让他失望的是“真文竹”，只是稍大一点的文竹，几乎许多山上都有这玩意。
龙鳞薜荔就是薜荔树，一种南方常见的灌木。别说几千两银子了，就是一两银子，赵谌也能从南方运来大量的薜荔，甚至说要多少有多少。但钱不是变出来的，如此贪墨，怎能不会官逼民反？
要的就是这些宅子，不但有宅子，还有十七栋“大宅子”。
除了这些宅子，又查处了三个道观。
道家比释家名声要好得多，但在这段时间，扮演的角度却是十分地不光彩。
林灵素死后，依然有一些神棍继续装神弄鬼，迷惑赵佶，被当成林灵素的党羽揪了出来，连带着道观也被查封。
邵成章又说道：“京城百姓听闻朝廷抓九贼，全部欢呼雀跃，说圣上是圣天子。”
“此等国贼，朕当然要除之，”赵桓说道，奸忠不提，仅是这份财产就是无比的可怕，不包括他们家的豪宅以及转移的财产，仅处理了几十个党羽，便得到如此庞大的财富，可想这些人以前的行径。
“父亲大人，须省着花。”
这些钱如果放在崇祯手上，崇祯能笑死，但放在宋朝，手脚大一大，用不了多久就花下去了。
所以未来几个节度使不但要打仗，还要安排人经营。
就如岳飞被解除兵权后，鲍琚前去清理财物，然后上奏：
“岳飞军中利源，鄂州并公使激赏备边回易十四库，岁收息钱一百十六万五千余缗；鄂州关引典库房钱、营田杂收钱、襄阳府酒库房钱、博易场，共收十一万五千缗；营田稻谷十八万余石。另外还有七座酒库，每年收息五十八万缗。”
不如此，养不活庞大的岳家军。
也因为有了钱，器甲精良，赏赐丰厚，无后顾之忧，三军乐意为宋朝作战。
因为自己有了钱，故遵守军令，对百姓秋毫无犯。
仅靠喊口号是不成的。
“儿臣出去了。”
外面还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呢。
赵谌暂时未出去，而是在后宫找他的只肥猫。
邵成章也过来替他找猫，同时低声说：“殿下，未用那两样火器吧?”
“邵内侍，那两样火器的消息千万不要泄漏，那时未来一决胜负时使用的。”
虽然未用火器，也用了两样黑武器，若是没有那个粗陋的汽油，就没有那么快将船烧起，若是没有望远镜，就不能打探敌人虚实，从容布置。
金人这次输的真不冤。
赵谌找到了猫，将它抱起，走出皇宫。
宣德门前围着许多百姓。
看到赵谌来了，人群让开一条道路。
王黼、李彦和朱勔三人被按跪在地下，等待午时问斩。
这三个家伙害死了许多人，但临到他们死的时候，又正好看到赵谌来了，都是哭哭啼啼，大叫太子，臣冤枉。
罗胜说道：“无面尸就是此人做下的？”
“是他家的下人，也必然是他下令的，至于谁做的，没必要查了。”
反正连带着家人、门客和重要的下人一起流配到夔峡路，也不能追究，因为一追究，必然涉及到无数案子，不是几十名党羽必死，还有许多“党羽手下的党羽”，以及大量门客下人，都要处死。
虽然快意恩仇了，动荡也太大了，说不定昨天几个宰相都不会同意写诏书。
赵谌看了一眼，去选军营。
童贯带走了两万多人马，何灌仅带回来几百人，后来陆续地有数千禁兵逃了回来。余下的有的逃到开封府东南地界，有的逃到应天府地界，有的逃到兴仁府地界，听到黄河未失的消息后，又陆续地返回京城。不过有的逃得远，回来的也晚，一直到金人渡过黄河，还有一些宋军在往开封城赶……
得抢在他们回来之前，先将军营占下。至于这些逃兵回来后怎么办，还想做大爷！
选好了军营，南城外那座军营也不会放弃。
每天早上带甲跑步，抵达三坡岗后练习骑马。
赵谌要的仅是一些会骑兵的士兵，韩世忠要的却是一群真正的骑兵。
毕竟骑兵战力远远胜过了步兵。
然后返回京城军营，继续操练。“文化课”改成了晚上，并且不久赵谌会发放不菲的赏赐，京城又是一个花花世界，有了钱便可以到处浪了，韩世忠担心晚上还像以前那样，这群新兵也会迷失腐化。
赵谌同意了韩世忠的意见。
作坊也要搬到城里。
忙忙碌碌地，到了下午，赵谌却开始哀声叹气起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
第一批家属来到京城，他们就是大隗山一带的新兵家属。
有几十户人家的孩子战死在滑州，这个隐瞒不了，赵谌老实地念出名单，人群里立时传来号哭声。
赵谌面带愧疚。
吴明安慰道：“殿下，你待他们不薄了。”
马上就要在城内替他们盖宅子，只要有宅子，人不太懒，战事结束，容易谋生，至少比呆在山里强得多。况且这次赵谌给的抚恤比较厚，一人一百缗抚恤钱，外加五十缗胜战钱，五十缗征战钱，计达两百缗。京师保卫战结束后，朝廷还会发放奖励。
说句不中听的，从物质上，也能称得上死得其所。
“你去请一些工匠，将莫俦的宅子改为英烈祠。”
这不是赵谌首创，宋朝在许多地方都建设了英烈祠，以供百姓祭拜战死的将士。
站在一名普通士兵的角度，宋朝做的也不差，虽然有许多弊病，总比征兵制好吧。
赵谌所说的大城市是一个因素，但不是主要因素，主要因素是文臣的打压。那怕是一个文臣出身，除非像蔡挺、章楶一样坐于帷幄之中指挥，只要像张亢、王韶那样拿起兵器上战场，立马将你划为武臣行列，群起攻讦，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或如史上白马津的韩世忠，他会贪生怕死?可是大伙一起在逃跑，让他怎么办?
不同的是位置。
莫俦的宅子就在宋朝太庙旁边，相隔不足两百米。
赵谌将这群百姓带到蔡攸的宅子。
鹿大壮说道：“将它拆掉，有点可惜了。”
“不如此，如何安置?”
仅是蔡攸的宅子园子，将它们一起拆出来，如果盖的房子不大，像罗胜家一样，就能盖出来一千多栋住宅。
并且还能拆下来大量砖瓦石料木材，只要搭配少量砖瓦木料，一千多栋宅子就能盖起来了。
工匠也请好了，这是替自家盖房子，几百户人家热火朝天地拆房子。
鹿大壮又说道：“殿下，他就是一个臣子，为什么要盖如此大的宅子?”
“鹿寨长，你问的太多了。”
过了一会，鹿大壮又忍不住问：“这些大木料如何处理?”
仅是盖一些普通的民居，用不了这些超大的梁柱。
“卖掉。”
木料越大越难以运输，也就越值钱，有的一根往往能值好几十贯，好几百贯钱。
还有一些奇花异草，假山珍石，也要尽量卖掉。
“殿下，这一栋宅子修建起来需多少钱帛啊?”
“至少百余万缗……”
鹿大壮吐了吐舌头：“怪不得全京城的百姓都在骂奸贼。”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不希望自手下以后出现类似的人物。”
赵谌继续看着大伙拆房子，宇文虚中找到了赵谌。
“殿下，不少逃兵返回京城，此非是好事，弄不好带坏了他人的士气。”
“梁方平呢?”
“圣上已经下诏，将其处死。”
“须如此，宇文公，处理这样或类似的事务，关键是一个度。这时候放过他们不妥，但追究也不妥，况且法不责众，不是一人两人，而是上万禁兵。”
“难就难在这里了。”
“这样吧，刺手，于他们手上刺上止字，止此一回，若是下次再犯，那就会在止字前面加上一个耳。”
“好主意。”
“宇文公，之所以我追究九贼党羽，虽未杀人，却清剿了他们的家产，主要是大父挥霍，国库空空……战争到来，国库里没有钱帛，是十分危险的。”
这一查，国库充盈起来。不但如此，早先赵佶打算准备许多舟揖，清点内库宝货，是准备去江南前将内库搬空的，蔡攸等人也知情，所以赵谌一说到钱帛，蔡攸便有些急。
没料到梁何二人太不争气，眨眼之间黄河失守，赵佶为了逃命，连夜东幸，加上朱胜非拼命守内库，内库的钱帛也保留下来。
至少在财政上，朝廷不匮乏了。
没有钱真不行哪。
且看种师中手下的神臂弓手，每射一箭都要付一定的钱帛，没有钱帛，我们宁愿逃跑，也不开弓……
“我懂。”
宇文虚中是支持的，但几个宰相有一半人不同意。之所以如此，是担心以后朝廷以此当成了“故事”，也来对付他们。在赵谌软硬兼逼下，最后不得不同意。
所以以前赵谌一直不说，直到赵佶离开，童贯带着手下南下，赵谌自己挟大胜之威归来，才开始动手。
这是特例，仅此一回。如果时常这么做，就成了赵谌所说的刻薄寡恩了，群臣也不会替朝廷效力。说句不中听的，这些人也能将他们看成放大版种师中部下的神臂弓手。
“大父去了东南，恐有一些变故……故朝廷能节流则节流，特别是吃空饷。”
“殿下，此时不能查空饷。”
“当然。但这两部逃兵的空饷是能查的。”
两部宋军简直替宋朝蒙羞，不追究你们责任就算是客气了，查个空饷，还想抗议?据韩世忠反馈的一些情况，仅是这两部若是认真查，就能查出一万五千名空饷。
不仅是兵饷，有了空饷，就会上报器甲、粮草等损耗，一万五千名空饷，一年能替国家节约八九十万缗钱。
“以后可以当成惯例，凡是有不战而逃者，皆可以查处空饷。”
宇文虚中想了一会说：“妙。”
“殿下，必须将金人放到京城外决战?”
“必须，东路军还好一点，特别是西路金军，只有先将东路金军彻底打败，方才能徐而对付西路金军，否则我朝危矣。”
“你献的那三策，是否去年就想好了主意?”
提到三策，赵谌问道：“京师粮草充盈乎?”
且看今天都是正月初五了，然而北风呼啸，天色阴晦，寒气侵人，又是一副将要落雪的模样。
“周边各储仓粮草一起运到了京城，又从淮南路拨来一批粮草，幸好殿下将金人击败，不久它们也会陆续运到京城。我又听说一些商贾也开始从南方调运粮食……殿下，务必劝说圣上不能丢弃京师，否则京师的粮食、器甲将全部为金人所得，金寇也会凶焰大张。”
“父皇并没有放弃京师的想法……粮草无忧，柴炭呢?”
“郑州那边调来一些石炭，然今年正月似又是一个寒月。”
赵谌吐了一口气。
想到了古怪的天气，他要做的事，几乎能说逆天改命。
金人两次围攻京城，都遇到了强寒流南下的恶劣天气。
“若是天气不转暖，围久，京师柴炭必不足。”
不仅是京师，到时候赵谌还想将城外的百姓一起迁徙到城中避难，柴炭更不足。
“宇文公，继续向郑州下令，朝廷给钱，让大隗山一带的百姓砍伐木柴，然后以最快速度将大批木柴送到京城来。”
“须持久?”
“不知，来犯贼寇兵少，用不了多长时间，若多，须持久，得等到勤王军马充足，方能动手。即便时不久，北方战火连天，许多地区紧缺粮草柴炭，他们同样是大宋子民，不能不顾也。这些物资准备得越多越好。”
“我知道了。”
宇文虚中辞别。
其实到今天，他已经看穿了赵桓真实的才能，颇有些失望。不过他心里在想，还好，至少太子无比英明，可谓是大宋有名以来本领最强的太子。
初六，落雪。
“谌儿，难道真是你说的小冰河?”赵桓问。
“算是。”
今年闰十一月，赵佶赵桓父子主动去金营送死，开封城被金军攻破。
与朝堂上的一群软蛋不同，京城百姓自发地保家卫国，打开军器库，一共有三十万百姓领取了器甲，与金人展开了巷战。
金军无奈，只好在城墙上匆忙地修筑防御工事，以防开封百姓将他们赶下城去。
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金人就会像契丹那样，自动退出可怕的中原。然而到了来年正月，天气又变得极端的寒冷，积雪数尺，车马都不能行，许多百姓被活活冻死。
又因为金军围城，冻死的人，饿死的人，以及被金人屠戳的百姓，这些尸体不能很好的处理。
到了阳春三月，开封城内爆发了瘟疫，死者几半。
金人也害怕了，掳掠一番，于四月带着掳掠的财货和徽钦二帝撤兵北去，这就是靖康之耻。
不仅是君臣无能，连老天都在诅咒这个悲催的王朝。
雪不大，但几乎落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王宗濋找到了赵谌：“第三批新兵已经来了。”
“好。”
“这批新兵里有一个好汉，不亚于韩世忠。”
“不可能吧，”赵谌质疑道，翟氏兄弟有本领，也有些傲气，但在单挑上，也不得不佩服韩世忠。
“其人乃是鲁山人氏，箭法出众，而且力大如牛，担千斤木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普通的弓弦，他能轻易的拉断。”
这个人听起来怎么如此熟悉呢，难道我将小岳的人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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