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洗手作羹汤
芮阳坐夜机返回淞市，回到家中一身冷气。推开门，屋内落地灯溢出柔和的黄光，茶几上支着电脑，冯周洲带着耳机蜷坐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地板上盯着屏幕，膝上摊着笔记，右手握着笔悬歇在上面。
芮阳将行李都在玄关放下，轻手轻脚的避开光线，绕到沙发后面。
不料冯周洲早察觉了。在她趴在沙发背的同时，将头后仰对她眯眼微笑。“回来了。”
芮阳垂下脸，嘴唇微撅。
他伸手揽下她的后脑，她在唇上轻轻一吻。手掌感受到发丝传来的凉意。
“外面很冷吗？”
“我穿得暖和呢。”
芮阳抬起左臂，撑开身上褐色的对襟毛衣，示意冯周洲自己穿得暖和。
“过来，我摸摸手，冷不冷。”
说着，冯周洲敲停正在播放的视频，抬起手臂往后伸，修长的手指做了一个勾引的手势，芮阳捏了上去，牵着他的手，直接跨过沙发，依偎着坐下。
冯周洲低头揉着芮阳的手，见她毛衣下只是一件米白色的高领长恤和一条浅驼色的九分休闲裤，还是老婆子似的开口了。
“手不冷。可是你裤子太薄了吧。”
“没有。你声音怎么哑哑的？”
芮阳抬起冯周洲的下巴，伸出食指顺着他的喉头一路滑到锁骨。
“可能有点用嗓过度。”
“喝茶了没有？”
“喝了。”
芮阳伸手去抓冯周洲留在桌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给你换一杯温水。”
说着就要起身。
“不要。”冯周洲捉住她的手臂，脑袋一歪靠在上面，“我想你，先这么坐一会吧。不是说明天回来的吗？”
“没什么事，就改今晚上的飞机了。”
“想我？”
冯周洲甜甜的得意。
“不想你，想以越。”芮阳嘴硬。
“以越也想妈妈。”他孩子似的撒娇。
芮阳笑着往外撞了一下厚脸皮蹭过来的冯周洲。
“你别挤我。孩子似的。”
“以越睡了。我在替他说想你呢。”
“厚脸皮。”
她用手指在冯周洲脑门上点了一下，转头看着桌上电脑的屏幕。是个说文解字的教学视频。
冯周洲抬眼解释，“学点东西。今天本来在看书，可是越看越想你，静不下心来，就看视频了。挺有意思的。”说着他浅浅低头，笑了起来。“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还会这样认真的学点东西。回想起来，现在有种洗手作羹汤的感觉。”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你这词用的不太适合啊。”同芮阳提醒。
“适合。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
冯周洲咬着下唇面带羞涩。
芮阳掩笑。“我突然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正经来说是劝娼从良。”
他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坦荡。芮阳却有了一丝异样，她维持着表面的情绪，故意做出皱眉嫌弃的表情。
“哎呀，说这个干吗。那你这个做羹汤的，今晚有没有宵夜啊？”
“别人家里有小厨娘，我就是咱们家的小煮夫。”
冯周洲调皮的笑，看着芮阳的脸又渐渐深情起来，眉眼间柔得似有一汪水。他打心底觉得芮阳的美太过分，浸入五脏六腑。忍不住捧住她的脸，用拇指揉着皱起的眉头，心脏软得像肺里的空气，轻轻一扎又化成水。
芮阳扭着身子挣脱冯周洲，装作没事，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轻飘飘地说。
“我觉得你留长发也好看，好想看一看啊。”
就像是难以填满的沟壑，她觉得自己贪婪了，想获得源源不断的爱，却又怕自己承受不起这样的幸福。
冯周洲越来越成熟，她恐惧他的爱不再那么幼稚和冲动，怕这个男人对自己不再炙热，他的爱情会分给以越，会分给他的事业，会权衡利弊，会坦然接受太多的一切，然后渐渐的冷淡。尽管她知道偏执的人是自己，扭曲的人也是自己，却还是把冯周洲看做和自己一样的人。
她的爱情生长在一个死循环里。越深的爱越让她欲罢不能，又越让她质疑。在一个会去爱的人面前，她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爱无能患者，偷窃他爱情里的营养，填充内心那个卑微弱小的人。
她怕。比起日日所向的幸福，她更愿拧巴，有痛感。
好在已经嫁给冯周洲，没有退路了。
***
第二天虽然一同出门，两人还是在玄关拥抱，互相亲吻，才牵着手出门了。芮阳先是跟冯周洲到二厂，陪他录了一上午的节目，到了下午才乘车与沈良会面。经过一番交谈发现库卡内吴觎与张正的矛盾正悬在欲破未破的边缘，便开始有了些为难。
本来打算先借用张正的商展部炒一波一饮的茶饮线，把当下的关口顶过去了，再签下MUZ的代言，用新的品牌形象和产品做长远的打算。这样一来，先兴冲冲的去给张正送钱，八成会得罪吴觎。
个把天的买卖，实在不划算。
与沈良分开之后，芮阳并没有回家，开了个酒店，对着披上黑纱彩罩的高楼酒夜静静发呆。
梳理库卡的历史。原本只是吴觎在大学时成立的个人社团，搭上了互联网的风口成立工作室，陈立策就是从中捧出的第一个网红。
拥有强大背景的王乐在几年前四处拉人成立库卡只是为了讨好老婆，所以库卡的发展极为另类和个性化，可以称作有底气的野蛮生长。
库卡成立后，原先的工作室交给王乐的表弟张正，转变为现在的商展部。因其天生具有独立性，在自身的商展业务上还签有数名网红，有较为完备的团队，对库卡的依赖性极低，同时也给现阶段的库卡供了不少血。
照沈良所说，吴觎看不惯张正不择手段赚取钱块钱的方式，张正则是羽翼丰满不服吴觎再压自己一头。两人暗自较量，仅仅碍于王乐没有撕破脸。
这么说来，米麒麟直接查无此人，陈立策的出走也不单是表面上的原因，两个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米麒麟的事当年自己一爆一搅合自然是没法翻身，陈立策估计是为了体面的避嫌放弃事业。
已经影响到陈立策这样级别的网红，看来库卡的分裂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再看两人，吴觎是可以打感情牌的。虽然界线不明、难以捉摸，却是一个有义气又善于寻找共同利益的人，她的眼中只有库卡或者说是她想要创造的那个存在于她脑中“乌托邦”的世界。以库卡现在所走的路来看，虽然屡出奇招却步步为营，在通于世俗的同时仍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并非是死路。
而张正在商展部只手遮天，为人狡黠，善于走捷径，没有底线和原则，只要钱到位了一切好说。
不过，吴觎不是恰好还压着他嘛？
***
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冯周洲照样独自坐在灯下等着她回家。
与他在一起之后，芮阳鲜少离家，等惯了冯周洲却不知道自己没有回家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直坐在灯下呢。
迎着冯周洲的笑，芮阳快步走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冯周洲就像只大闸蟹，将芮阳团团包住。
“怎么这么晚。”
“我找沈良谈了些事，又自己待了一会。”
“沈良？”冯周洲见过他和陈立策在一起，“你怎么认识他？”
“生意上的。”芮阳明显停顿，又开口“冯周，我们稍后打算和库卡合作去推一些产品。”
“那我……要不要回避？”冯周洲低头两秒，对芮阳开口。
“不用。公事归公事。”
“我是怕你心里只有公事。都回家了，以越还是见不到妈妈。”
“那我明天、后天都带着他，然后再去看你工作好不好？”
“真的？不过我明后天没录影，是要去训练呢。”
“不能探班吗？”
“不是，只是怕你们无聊。”
“总之是要去看你的啦。”芮阳撒娇，“我也好奇，库卡是怎么把主持人当练习生培养的。”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个人能力的问题。”
冯周洲耸肩。
芮阳将行李都在玄关放下，轻手轻脚的避开光线，绕到沙发后面。
不料冯周洲早察觉了。在她趴在沙发背的同时，将头后仰对她眯眼微笑。“回来了。”
芮阳垂下脸，嘴唇微撅。
他伸手揽下她的后脑，她在唇上轻轻一吻。手掌感受到发丝传来的凉意。
“外面很冷吗？”
“我穿得暖和呢。”
芮阳抬起左臂，撑开身上褐色的对襟毛衣，示意冯周洲自己穿得暖和。
“过来，我摸摸手，冷不冷。”
说着，冯周洲敲停正在播放的视频，抬起手臂往后伸，修长的手指做了一个勾引的手势，芮阳捏了上去，牵着他的手，直接跨过沙发，依偎着坐下。
冯周洲低头揉着芮阳的手，见她毛衣下只是一件米白色的高领长恤和一条浅驼色的九分休闲裤，还是老婆子似的开口了。
“手不冷。可是你裤子太薄了吧。”
“没有。你声音怎么哑哑的？”
芮阳抬起冯周洲的下巴，伸出食指顺着他的喉头一路滑到锁骨。
“可能有点用嗓过度。”
“喝茶了没有？”
“喝了。”
芮阳伸手去抓冯周洲留在桌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给你换一杯温水。”
说着就要起身。
“不要。”冯周洲捉住她的手臂，脑袋一歪靠在上面，“我想你，先这么坐一会吧。不是说明天回来的吗？”
“没什么事，就改今晚上的飞机了。”
“想我？”
冯周洲甜甜的得意。
“不想你，想以越。”芮阳嘴硬。
“以越也想妈妈。”他孩子似的撒娇。
芮阳笑着往外撞了一下厚脸皮蹭过来的冯周洲。
“你别挤我。孩子似的。”
“以越睡了。我在替他说想你呢。”
“厚脸皮。”
她用手指在冯周洲脑门上点了一下，转头看着桌上电脑的屏幕。是个说文解字的教学视频。
冯周洲抬眼解释，“学点东西。今天本来在看书，可是越看越想你，静不下心来，就看视频了。挺有意思的。”说着他浅浅低头，笑了起来。“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还会这样认真的学点东西。回想起来，现在有种洗手作羹汤的感觉。”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你这词用的不太适合啊。”同芮阳提醒。
“适合。自此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
冯周洲咬着下唇面带羞涩。
芮阳掩笑。“我突然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正经来说是劝娼从良。”
他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坦荡。芮阳却有了一丝异样，她维持着表面的情绪，故意做出皱眉嫌弃的表情。
“哎呀，说这个干吗。那你这个做羹汤的，今晚有没有宵夜啊？”
“别人家里有小厨娘，我就是咱们家的小煮夫。”
冯周洲调皮的笑，看着芮阳的脸又渐渐深情起来，眉眼间柔得似有一汪水。他打心底觉得芮阳的美太过分，浸入五脏六腑。忍不住捧住她的脸，用拇指揉着皱起的眉头，心脏软得像肺里的空气，轻轻一扎又化成水。
芮阳扭着身子挣脱冯周洲，装作没事，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轻飘飘地说。
“我觉得你留长发也好看，好想看一看啊。”
就像是难以填满的沟壑，她觉得自己贪婪了，想获得源源不断的爱，却又怕自己承受不起这样的幸福。
冯周洲越来越成熟，她恐惧他的爱不再那么幼稚和冲动，怕这个男人对自己不再炙热，他的爱情会分给以越，会分给他的事业，会权衡利弊，会坦然接受太多的一切，然后渐渐的冷淡。尽管她知道偏执的人是自己，扭曲的人也是自己，却还是把冯周洲看做和自己一样的人。
她的爱情生长在一个死循环里。越深的爱越让她欲罢不能，又越让她质疑。在一个会去爱的人面前，她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爱无能患者，偷窃他爱情里的营养，填充内心那个卑微弱小的人。
她怕。比起日日所向的幸福，她更愿拧巴，有痛感。
好在已经嫁给冯周洲，没有退路了。
***
第二天虽然一同出门，两人还是在玄关拥抱，互相亲吻，才牵着手出门了。芮阳先是跟冯周洲到二厂，陪他录了一上午的节目，到了下午才乘车与沈良会面。经过一番交谈发现库卡内吴觎与张正的矛盾正悬在欲破未破的边缘，便开始有了些为难。
本来打算先借用张正的商展部炒一波一饮的茶饮线，把当下的关口顶过去了，再签下MUZ的代言，用新的品牌形象和产品做长远的打算。这样一来，先兴冲冲的去给张正送钱，八成会得罪吴觎。
个把天的买卖，实在不划算。
与沈良分开之后，芮阳并没有回家，开了个酒店，对着披上黑纱彩罩的高楼酒夜静静发呆。
梳理库卡的历史。原本只是吴觎在大学时成立的个人社团，搭上了互联网的风口成立工作室，陈立策就是从中捧出的第一个网红。
拥有强大背景的王乐在几年前四处拉人成立库卡只是为了讨好老婆，所以库卡的发展极为另类和个性化，可以称作有底气的野蛮生长。
库卡成立后，原先的工作室交给王乐的表弟张正，转变为现在的商展部。因其天生具有独立性，在自身的商展业务上还签有数名网红，有较为完备的团队，对库卡的依赖性极低，同时也给现阶段的库卡供了不少血。
照沈良所说，吴觎看不惯张正不择手段赚取钱块钱的方式，张正则是羽翼丰满不服吴觎再压自己一头。两人暗自较量，仅仅碍于王乐没有撕破脸。
这么说来，米麒麟直接查无此人，陈立策的出走也不单是表面上的原因，两个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米麒麟的事当年自己一爆一搅合自然是没法翻身，陈立策估计是为了体面的避嫌放弃事业。
已经影响到陈立策这样级别的网红，看来库卡的分裂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再看两人，吴觎是可以打感情牌的。虽然界线不明、难以捉摸，却是一个有义气又善于寻找共同利益的人，她的眼中只有库卡或者说是她想要创造的那个存在于她脑中“乌托邦”的世界。以库卡现在所走的路来看，虽然屡出奇招却步步为营，在通于世俗的同时仍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并非是死路。
而张正在商展部只手遮天，为人狡黠，善于走捷径，没有底线和原则，只要钱到位了一切好说。
不过，吴觎不是恰好还压着他嘛？
***
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冯周洲照样独自坐在灯下等着她回家。
与他在一起之后，芮阳鲜少离家，等惯了冯周洲却不知道自己没有回家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直坐在灯下呢。
迎着冯周洲的笑，芮阳快步走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冯周洲就像只大闸蟹，将芮阳团团包住。
“怎么这么晚。”
“我找沈良谈了些事，又自己待了一会。”
“沈良？”冯周洲见过他和陈立策在一起，“你怎么认识他？”
“生意上的。”芮阳明显停顿，又开口“冯周，我们稍后打算和库卡合作去推一些产品。”
“那我……要不要回避？”冯周洲低头两秒，对芮阳开口。
“不用。公事归公事。”
“我是怕你心里只有公事。都回家了，以越还是见不到妈妈。”
“那我明天、后天都带着他，然后再去看你工作好不好？”
“真的？不过我明后天没录影，是要去训练呢。”
“不能探班吗？”
“不是，只是怕你们无聊。”
“总之是要去看你的啦。”芮阳撒娇，“我也好奇，库卡是怎么把主持人当练习生培养的。”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个人能力的问题。”
冯周洲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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