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夜雾
夜色深沉，冯府老爷的书房里。
“月儿。今天我召见了几个优秀的学生。”冯英廉看着宝贝孙女，今日见了和珅之后，感觉自己一直希翼的人出现了，便有个想法。
如月怔了怔，若不是昨天新店开业看到和琳，她几乎忘了和珅他们。回京以来，沙济阿要养身体，她和沙济真忙着开新店，根本没功夫想起和珅。即使昨天和琳来贺，她也没去想为什么和珅没来。
“和珅不仅人才、气质长得非凡，而且才思敏捷，博学多识，性格坚韧。现在家境虽然破落，但出生清白，将来必定造化非凡。”冯英廉边说边看如月，她原来偶然问起咸安宫官校的事，现在几乎不再提及。
爷爷如此喜欢和珅？想不到自己从小栽培的和珅让他如此中意。她几乎忘记了这次秋考后，爷爷要召见和珅了。她曾企盼了多年的事，如今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事对她来说早已没有意义，便淡笑道：“那你能向皇上交差了。他不是一直向你要人才吗？你就只召见了他吗？”
“还有福康安和和琳。他们俩小些，现在还看不出多少端倪。但和珅的将来，爷爷已经看得十分清晰。”冯英廉边喝茶边掩饰不住欣喜地说。
“福康安将来也会造化非凡的。”如月笑道。
冯英廉看着她，心道：莫非她喜欢福康安？可是福康安的身世在他这样的老臣仆看来是个谜，放眼古今，就没见过当皇帝的喜欢妻侄超出喜欢自己的皇子，皇上对福康安的喜爱和五阿一样深。
“他的姑姑是已逝的皇后，只要稍有功绩，将来封候拜相不在话下。”冯英廉不否认福康安将来会有所造化，笑道：“只是以后妻妾成群也是肯定的事。”
“哦。爷爷怎么和我聊这些？”如月心里本能的顾忌。她不想和爷爷聊太多与和珅有关的话题。倒是沙济阿，过几天要回蒙古，自己还没和爷爷说。便转移话题：“沙济阿很久没回蒙古，他有事想回去一趟。”
算来沙济阿来冯府这些年，一次假都没请过。冯英廉点点头，“那他回去吧。你现在不是有个地姑了吗？”
对沙济阿这孩子，他是越来越喜欢，几个月来历经两次大劫，身体非但无损，还生龙活虎依旧，这要很强的生命力和意力，以及非凡的造化才能的事。
“我和你说一声，省得到时他走了，你说沙济阿怎么不在了。”如月起身摆弄着案前的紫竹，拿起个剪子修枯叶。
“我想把和珅收为门生，过几天让他来家里作客，介绍给你们认识，你也好多个朋友，不然你成天和些奴才下人打堆，除了他们，你的世界就没别人。”冯英廉道。
如月不满道，“我怎么没朋友？福康安，小桃子，不都是我的朋友？还有那些奴才又怎么了？难道不是人？”
“是是是。我们家的奴才都比别人家的能干特别。”冯英廉怕惹她不高兴，笑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多交个朋友。以后你读书练武也好多个交流。”
“哦。”如月应付着，心想，若生硬地拒绝，只怕爷爷反起了疑心，让他先知道之前就认识和珅，还交往密切定会给自己惹麻烦，待和珅来过后，爷爷再知道以前那些，也不会有说的。至于爷爷的心思，她已经感觉到，他在给自己物色男人了，便笑道：“爷爷，有一事我想先和你说。”
“什么事？”
“就是你可不要自己作主把我许给什么人，不然我会很难过的。”如月决定先堵住爷爷，免得他因自己满意就擅自作主自己的终身大事。“你也知道，我不想嫁给那些高官、皇族什么的，只想与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快乐幸福地过一生。”
冯英廉心中一怔，想起这几日宫里又有新的流传，说以后皇上要为如月和福康安指婚，他不是觉得福康安不配如月，而是害怕他复杂的身世，将来为如月惹来灾祸，再则从傅恒家来看，将来要福康安不纳妾，那是傅恒和皇上都不会同意的事。倒是这和珅，不仅要有潜力，家中没落，将来也好约束些。
“难道你不想有个归宿？”他担忧起来，如月这要求很难实现。再则，真把她嫁个平凡没有点背景的男人，他既不放心也不乐意。
“我还小！这事不要再提了。”如月有点生气，耍起小孩子脾气来。
“我没谈这事，是你自己在谈，我只是带个学生回来，让你多个朋友而已。”冯英廉狡猾地道。他以为，如月没接触过和珅，接触之后，不一定肯定不会喜欢他。如果接触后，她真不喜欢，那又是另一回事。
“爷爷，皇上回宫后怎么样了？”如月转移话题。
“四公主暴薨，皇上回京后又陷入丧女之痛，虽下旨将那玉娇封为贵人，但接到宫中后一直冷落着，她所得到的恩宠恐怕就是在东村那两天。”冯英廉也不想触怒她，便笑着答道。
“可怜。”如月叹道。
“有什么可怜？那也是她的命。”冯英廉听闻了他们此行的事，对玉娇并不同情。
“我累了，想歇息。”如月向他道个安，回了自己屋里。
吹了灯，坐在窗前，看着院子外的夜色，如月陷入复杂的心理。明天沙济阿要回家，一去至少一个月。而过几天和珅要来家里作客，想起给他做的那个朱砂记号，她极懊悔。此时，真怀疑是不是因自己作了那个记号，和他有个承诺，上天便罚她，让和珅得到爷爷的赏识和喜欢。
沙济阿的出生低下，该如何向爷爷说呢？爷爷喜欢沙济阿信任沙济阿，可从没想过把她嫁给沙济阿。而他一见和珅，似乎就动了中意的念头，和珅的出生毕竟是官宦世家。
她已经把《农政全书》交给沙济阿，让他抽空阅读。他读书的天赋不差于和珅。倘若给他些时间准备，让他去参加科考，考个状元、榜眼什么的，未见得不可能。
窗外的花园里已下起薄薄的雾纱。
沙济阿傍晚时去了城东沙济真的家里，此时，他在薄雾中悄无声息地从花院里闪过，进了自己的屋里。
老爷和小姐的谈话，他在暗中偷听得很清楚。晚上在大哥家里，大哥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更清晰地在他脑海里翻腾。
“你凭什么让冯老爷将如月嫁给你……”沙济真虽然愿阿弟和如月有天修得良缘，但他觉得有必要和阿弟把这事说明白些。
“你是希望她过得好，还是有天与你亡命天涯，令她爷爷憎恨你一生？”沙济真的话，每一句都极现实。
沙济阿盘坐在床上，有些喘不过气，心里闷闷地很压抑。如果只是赚钱，他认为将来自己不是不会赚钱的人。可是他真的不喜欢被陈规烂矩约束。
他眼前浮现出只有八岁的如月将一两银子发到他手上的情景，她说那是发给他的奖金，虽然他只负责保护她，没有下地，但间接地也出了力。虽然家里贫穷，他并不看重金钱。
她那么小就领着大家经营园子，从未谑待过下人。从跟着她时起，他就被她征服，心甘情愿一生一世追随她。他从没奢求得到如月的垂青，只想守着她，看着她快乐幸福一生。
可是命运和他开了个大玩笑，他毕竟是成年的男子，在她的浓情之下，他的心怎么可能一直闭而不觉？尤其他中毒时，她一直悉心守护着，用她的爱延续着他的生命。
为了她，象大哥说的那样，保持适度的距离。那样的话，她会不会难过呢？想到这，他心里莫名的抑郁难受。他越来越强烈地渴望，有天和她在一起。这是个令自己都后怕的念头，自己凭什么和她在一起？
为了她，也踏上求取功名之路吗？为了她，他怎么做都可以。只是等到他有所成就时，恐怕冯老爷早就把如月嫁别人了。
而且自己出生不明，亲生父母在哪，是谁，都不知。
收拾好东西，现在就静静地走吧，免得如月相送时难过。沙济阿将个包袱挎在肩上，无声无息地出了自己屋里。
夜雾缭绕，将廊子上的灯衬得飘渺。
他看一眼东院里如月的房间那边，暗地里一个人扑过来，紧紧抱着他，他一惊，感觉是如月。
“我送你。”
她在屋里睡不着，记挂着他还没回府，便悄悄跑到他屋外查看，撞到他连夜出发。
两人手牵着手有默契地往外走去，黑暗中没有人知觉。
握着她柔软温暖的小手，沙济阿的血液沸滚，有一种要带她离去的冲动。他是血性的男子，是在草原上自由长大的孩子，若是能带着她一起在草原上无拘地奔跑，那才是人生之快事。
娇小的身子置于他宽阔的怀里，这样的拥抱于身躯早了些，可是和爷爷谈过话后，她恨不得这身子现在就成熟饱满，好让他带走她的一切。
“月儿。今天我召见了几个优秀的学生。”冯英廉看着宝贝孙女，今日见了和珅之后，感觉自己一直希翼的人出现了，便有个想法。
如月怔了怔，若不是昨天新店开业看到和琳，她几乎忘了和珅他们。回京以来，沙济阿要养身体，她和沙济真忙着开新店，根本没功夫想起和珅。即使昨天和琳来贺，她也没去想为什么和珅没来。
“和珅不仅人才、气质长得非凡，而且才思敏捷，博学多识，性格坚韧。现在家境虽然破落，但出生清白，将来必定造化非凡。”冯英廉边说边看如月，她原来偶然问起咸安宫官校的事，现在几乎不再提及。
爷爷如此喜欢和珅？想不到自己从小栽培的和珅让他如此中意。她几乎忘记了这次秋考后，爷爷要召见和珅了。她曾企盼了多年的事，如今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事对她来说早已没有意义，便淡笑道：“那你能向皇上交差了。他不是一直向你要人才吗？你就只召见了他吗？”
“还有福康安和和琳。他们俩小些，现在还看不出多少端倪。但和珅的将来，爷爷已经看得十分清晰。”冯英廉边喝茶边掩饰不住欣喜地说。
“福康安将来也会造化非凡的。”如月笑道。
冯英廉看着她，心道：莫非她喜欢福康安？可是福康安的身世在他这样的老臣仆看来是个谜，放眼古今，就没见过当皇帝的喜欢妻侄超出喜欢自己的皇子，皇上对福康安的喜爱和五阿一样深。
“他的姑姑是已逝的皇后，只要稍有功绩，将来封候拜相不在话下。”冯英廉不否认福康安将来会有所造化，笑道：“只是以后妻妾成群也是肯定的事。”
“哦。爷爷怎么和我聊这些？”如月心里本能的顾忌。她不想和爷爷聊太多与和珅有关的话题。倒是沙济阿，过几天要回蒙古，自己还没和爷爷说。便转移话题：“沙济阿很久没回蒙古，他有事想回去一趟。”
算来沙济阿来冯府这些年，一次假都没请过。冯英廉点点头，“那他回去吧。你现在不是有个地姑了吗？”
对沙济阿这孩子，他是越来越喜欢，几个月来历经两次大劫，身体非但无损，还生龙活虎依旧，这要很强的生命力和意力，以及非凡的造化才能的事。
“我和你说一声，省得到时他走了，你说沙济阿怎么不在了。”如月起身摆弄着案前的紫竹，拿起个剪子修枯叶。
“我想把和珅收为门生，过几天让他来家里作客，介绍给你们认识，你也好多个朋友，不然你成天和些奴才下人打堆，除了他们，你的世界就没别人。”冯英廉道。
如月不满道，“我怎么没朋友？福康安，小桃子，不都是我的朋友？还有那些奴才又怎么了？难道不是人？”
“是是是。我们家的奴才都比别人家的能干特别。”冯英廉怕惹她不高兴，笑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多交个朋友。以后你读书练武也好多个交流。”
“哦。”如月应付着，心想，若生硬地拒绝，只怕爷爷反起了疑心，让他先知道之前就认识和珅，还交往密切定会给自己惹麻烦，待和珅来过后，爷爷再知道以前那些，也不会有说的。至于爷爷的心思，她已经感觉到，他在给自己物色男人了，便笑道：“爷爷，有一事我想先和你说。”
“什么事？”
“就是你可不要自己作主把我许给什么人，不然我会很难过的。”如月决定先堵住爷爷，免得他因自己满意就擅自作主自己的终身大事。“你也知道，我不想嫁给那些高官、皇族什么的，只想与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快乐幸福地过一生。”
冯英廉心中一怔，想起这几日宫里又有新的流传，说以后皇上要为如月和福康安指婚，他不是觉得福康安不配如月，而是害怕他复杂的身世，将来为如月惹来灾祸，再则从傅恒家来看，将来要福康安不纳妾，那是傅恒和皇上都不会同意的事。倒是这和珅，不仅要有潜力，家中没落，将来也好约束些。
“难道你不想有个归宿？”他担忧起来，如月这要求很难实现。再则，真把她嫁个平凡没有点背景的男人，他既不放心也不乐意。
“我还小！这事不要再提了。”如月有点生气，耍起小孩子脾气来。
“我没谈这事，是你自己在谈，我只是带个学生回来，让你多个朋友而已。”冯英廉狡猾地道。他以为，如月没接触过和珅，接触之后，不一定肯定不会喜欢他。如果接触后，她真不喜欢，那又是另一回事。
“爷爷，皇上回宫后怎么样了？”如月转移话题。
“四公主暴薨，皇上回京后又陷入丧女之痛，虽下旨将那玉娇封为贵人，但接到宫中后一直冷落着，她所得到的恩宠恐怕就是在东村那两天。”冯英廉也不想触怒她，便笑着答道。
“可怜。”如月叹道。
“有什么可怜？那也是她的命。”冯英廉听闻了他们此行的事，对玉娇并不同情。
“我累了，想歇息。”如月向他道个安，回了自己屋里。
吹了灯，坐在窗前，看着院子外的夜色，如月陷入复杂的心理。明天沙济阿要回家，一去至少一个月。而过几天和珅要来家里作客，想起给他做的那个朱砂记号，她极懊悔。此时，真怀疑是不是因自己作了那个记号，和他有个承诺，上天便罚她，让和珅得到爷爷的赏识和喜欢。
沙济阿的出生低下，该如何向爷爷说呢？爷爷喜欢沙济阿信任沙济阿，可从没想过把她嫁给沙济阿。而他一见和珅，似乎就动了中意的念头，和珅的出生毕竟是官宦世家。
她已经把《农政全书》交给沙济阿，让他抽空阅读。他读书的天赋不差于和珅。倘若给他些时间准备，让他去参加科考，考个状元、榜眼什么的，未见得不可能。
窗外的花园里已下起薄薄的雾纱。
沙济阿傍晚时去了城东沙济真的家里，此时，他在薄雾中悄无声息地从花院里闪过，进了自己的屋里。
老爷和小姐的谈话，他在暗中偷听得很清楚。晚上在大哥家里，大哥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更清晰地在他脑海里翻腾。
“你凭什么让冯老爷将如月嫁给你……”沙济真虽然愿阿弟和如月有天修得良缘，但他觉得有必要和阿弟把这事说明白些。
“你是希望她过得好，还是有天与你亡命天涯，令她爷爷憎恨你一生？”沙济真的话，每一句都极现实。
沙济阿盘坐在床上，有些喘不过气，心里闷闷地很压抑。如果只是赚钱，他认为将来自己不是不会赚钱的人。可是他真的不喜欢被陈规烂矩约束。
他眼前浮现出只有八岁的如月将一两银子发到他手上的情景，她说那是发给他的奖金，虽然他只负责保护她，没有下地，但间接地也出了力。虽然家里贫穷，他并不看重金钱。
她那么小就领着大家经营园子，从未谑待过下人。从跟着她时起，他就被她征服，心甘情愿一生一世追随她。他从没奢求得到如月的垂青，只想守着她，看着她快乐幸福一生。
可是命运和他开了个大玩笑，他毕竟是成年的男子，在她的浓情之下，他的心怎么可能一直闭而不觉？尤其他中毒时，她一直悉心守护着，用她的爱延续着他的生命。
为了她，象大哥说的那样，保持适度的距离。那样的话，她会不会难过呢？想到这，他心里莫名的抑郁难受。他越来越强烈地渴望，有天和她在一起。这是个令自己都后怕的念头，自己凭什么和她在一起？
为了她，也踏上求取功名之路吗？为了她，他怎么做都可以。只是等到他有所成就时，恐怕冯老爷早就把如月嫁别人了。
而且自己出生不明，亲生父母在哪，是谁，都不知。
收拾好东西，现在就静静地走吧，免得如月相送时难过。沙济阿将个包袱挎在肩上，无声无息地出了自己屋里。
夜雾缭绕，将廊子上的灯衬得飘渺。
他看一眼东院里如月的房间那边，暗地里一个人扑过来，紧紧抱着他，他一惊，感觉是如月。
“我送你。”
她在屋里睡不着，记挂着他还没回府，便悄悄跑到他屋外查看，撞到他连夜出发。
两人手牵着手有默契地往外走去，黑暗中没有人知觉。
握着她柔软温暖的小手，沙济阿的血液沸滚，有一种要带她离去的冲动。他是血性的男子，是在草原上自由长大的孩子，若是能带着她一起在草原上无拘地奔跑，那才是人生之快事。
娇小的身子置于他宽阔的怀里，这样的拥抱于身躯早了些，可是和爷爷谈过话后，她恨不得这身子现在就成熟饱满，好让他带走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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