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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单行(3)

    因为疫情管控,凌悦爸爸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好在一切都比较顺利,爸爸下葬之后亲戚们都走了,老家就只剩妈妈一个人,凌悦让妈妈去跟哥哥嫂子一起住,妈妈不想去,怕住在一起婆媳矛盾多,凌悦让妈妈等疫情不严重的时候来她这里住,也被妈妈拒绝了。妈妈对凌悦说,虽然她和爸爸吵了大半辈子,可爸爸这一走,她就觉得特别的孤独,但又不想舍不得离开自己熟悉的家。凌悦让妈妈一定照顾好自己,等解封了她就回去看他们,凌悦问妈妈嫂子人怎么样,妈妈说还可以,就是从小娇生惯养脾气比较大。凌悦想,难怪妈妈不肯与哥哥嫂子同住,但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嫂子已经怀孕了,只能安慰妈妈,等孩子出生了就好了,那个时候妈妈就可以天天抱孙子了。一提到未出生的小孙儿,妈妈脸上可算是有了点笑容,凌悦很感激哥哥嫂子,这个孩子曾经带给爸爸莫大的慰藉,如今也是妈妈的希望和精神支柱,她有些理解公公婆婆这么多年一直催她要孩子的行为了,想到这里凌悦觉得有些对不起公婆,她不知道的是,因为自己一直没能受孕,钟鸣的家人已经对他产生了怨恨。

    钟鸣回到深圳的第二周,妈妈就又病倒了,哥哥钟宇在电话里告诉他,被钟宁撞伤的老人从ICU出来没几天病情突然恶化,多次抢救之后于昨夜死亡。钟鸣问哥哥,对方有什么要求,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哥哥说爸爸准备找个中间人协调一下,尽量和平解决。钟鸣说只要对方别狮子大开口,多花点钱也可以接受。哥哥让钟鸣安心上班,有什么进展会打电话给他。挂电话之前,钟鸣又嘱咐了哥哥两句,让他们千万不要给凌悦说这件事,更不能去抱怨指责她。哥哥叫钟鸣放心,毕竟凌悦现在也不好过,妈妈和弟弟不会去为难她的。

    想起凌悦,钟鸣就心疼到不行,一个人在家,又因为疫情封城不能参加父亲的葬礼,钟鸣很是愧疚,自己没能尽到做丈夫的责任。再想想那个不成器的弟弟,钟鸣是又气又愁,无论如何可不能让弟弟坐牢啊……想来想去,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昨天公司开会,准备开发一个新系统,如果市场反应好,年终奖在原基础上增加一倍。钟鸣想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干一年,拿到钱就辞职回去陪凌悦。工作带给男人的不仅仅是薪资回报,更多的提起男人的热情和斗志,而且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会让人忘却生活中的烦恼。

    和钟鸣一样,凌悦为了从负面情绪中解脱出来,也选择了工作。这两天她开始给自己的学生们上网课,慢慢的好像能正常生活了,但是失眠的状况还是没有一丁点改善。因为夜里睡得晚,凌悦老是赶不上线上购物时间,每次等她醒来,想要的东西早被抢购一空了。好在洪岩每次下单的时候都会给凌悦买上一份,什么蔬菜水果肉蛋奶之类的,反正能保证凌悦吃好。凌悦给洪岩的红包统统都给退回了,不管她怎么说,洪岩就是不要。

    有天凌悦去拿外卖,是一家烘焙店的,整整两大袋。凌悦提回来打开一看,各种面包、饼干、蛋糕……不用想,又是洪岩买的,凌悦给洪岩打电话:“你这是把面包店洗劫一空了?”

    “嘻嘻,看我下手多快!”

    “可我吃不了这么多呀!”

    “当饭吃,你看看你自己,脸色那么差,我都不敢跟你视频了”

    凌悦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我的学生也问我是不是生病了……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爸爸‘二七’,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洪岩还在想方设法帮凌悦转换心情:“那要不我下次做梦梦到我爸的时候,托他去看你爸?”

    “噗~”凌悦被逗乐了,转而又忧伤地说道:“真羡慕你,还能梦到自己的爸爸,我也很想在梦里见见我爸爸……”

    “你现在这个样子,让你爸看见了,他还能安心吗?听我的话好好吃饭,按时作息,爸爸自然会来看你的”

    道理凌悦都懂,她也感激这些天洪岩为她做的一切。说来也奇怪,自从爸爸下葬之后,她就没有再哭过,只是意志依旧消沉,偶尔用手机刷短视频看到特别搞笑的情节时会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这种时候,凌悦心中就会突然涌现一种强烈的负罪感。“爸爸尸骨未寒,你怎么好意思吃喝玩乐呢!”这是凌悦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好像享受就是对爸爸的不敬和伤害。每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凌悦都在想,如果早一点劝爸爸把烟戒掉,或者每一年例行体检的时候做一个加强ct,抑或是带爸爸去BJ上海做治疗,结果会不会全然不同……内心的懊悔和遗憾时时刻刻折磨着凌悦,她无法和自己和解!

    洪岩半天听不见凌悦的声音,用轻快的语气说道:“姐,现在让大脑休息一下,去吃点东西吧,你现在需要糖和碳水。还有,我听说快解封了,你得在回老家之前养好精神!”

    挂了电话,凌悦拿起一块草莓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吃起来……

    洪岩说的没错,三天后,终于解封了,凌悦第一时间买了回家的车票。洪岩开车去送凌悦,路上洪岩说凌悦看着比前几天有气色了,看来是他的甜品起作用了,凌悦求他不要再提跟甜品有关的词了,这几天吃那些东西都快吃吐了。洪岩调侃道:“你可真够老实的,怕放坏了就送给邻居一点嘛!”

    “对哦,不过那可都是你给我买的,我转手送给别人不太好吧”

    洪岩听了这话偷偷笑了,怕被凌悦瞧见,又问道:“姐,那你这次去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凌悦想了想:“最多待一周,还得回来给学生们上课呢”

    “干嘛不多住几天呢?好好陪陪你妈妈”

    “就是为了妈妈才要尽快工作啊,我爸的事让我深刻的明白了一句话”

    洪岩看了一眼凌悦:“什么话?”

    “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我现在得多攒点钱才行,我哥哥刚结婚,马上又要养孩子了,我得为我妈的养老做打算”

    洪岩以前总觉得凌悦柔柔弱弱的,但是凌悦刚刚说的那些话,让他意识到,他的姐姐,是个坚强又有担当的聪明女人,只是自己生不逢时,无法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