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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塞翁先生

    牛三将自己的发现讲给了朱常淓。

    他虽然是个没读过书的粗人,可他心思细腻的很。

    朱常淓听后,略一沉思,脑海中没有谢三宾这号人,于是便差李宝唤来路振飞入象辂之中。

    “见白,谢三宾何许人也?”朱常淓问道。

    “此人乃是前朝太仆寺少卿,后来丁忧归乡,诗画一流,不过为人狡黠,官声不佳。”路振飞不知潞王怎么问起谢三宾,他有些担心,怕潞王想要提拔任用此人,于是便直说其短处。

    “浙东富户?”

    “然也,此人颇有家资,杭州,宁波皆有其产。”

    朱常淓不语,脸上冷笑起来。

    方才牛三说此人家中拥田十万余亩,这让他心中瞬间通透起来。

    这不是巧了吗!

    路振飞隐约也摸到了什么脉络,沉思起来。

    “他们动作够快的啊!”

    “这些士绅,朝中摸爬滚打多年,嗅觉敏锐,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察觉。想来是近日三位朝中大员齐聚绍兴,将他们惊着了。”

    卢若腾与朱大典两位布政使已经全部到了绍兴府驻节,近日,户部左侍郎钱肃乐又快马加鞭赶到,三位朝廷重臣汇聚绍兴,就是寻常百姓也能嗅出些不寻常,何况像谢三宾这样的人。

    “看来希声和闲之他们要遇到阻力了。”

    “监国不必担忧,眼下杭州大胜,又有大军震慑,这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路振飞倒是很乐观,但朱常淓却深知这些人的厉害,他们扎根乡里久矣,能量不可小觑。

    清田一事,更不可擅动武力,否则会引起大乱。

    “嗯,这谢三宾得盯着点。”朱常淓点头道。

    “臣明白了,不若就叫牛将军去办吧。”路振飞提议道。

    牛三正驱马在象辂外并行,朱常淓透过窗子向他招了招手,他便拱手道:“末将明白!”

    路振飞见状,不禁觉得牛三虽然是个庄稼汉,可心思细腻,反应机敏,倒不失为可造之材。

    牛三叫来了老兄弟,向他们吩咐道:“今日西湖上那挂着谢家旗帜的画舫,你们务必去查明今日船上都有何人。”

    几名汉子领命,他们都是老兵油子了,办这种事,那是得心应手。

    再加上对杭州极为熟悉,黑白两道那都是有些手段的。

    交待完事情,牛三便安心护着潞王车架朝着城门缓缓行去。

    ......

    西湖滨,燕子庄。

    绿竹环绕,清波三折,一弯小桥骑流水,两扇朱门透锦绣。

    檐角上,挂着两个灯笼,当中映着牌匾,上写着三个娟秀大字:燕子庄。

    院中,不知是几进,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一池秋水,半塘荷花,几只蜻蜓点缀其中。

    长桥卧波,直通高楼。复道行空,曲径通幽。

    靡靡之音绕梁,更有“春”色融融。

    这,便是燕子庄。

    雕栏玉砌,几个才子佳人卿卿我我。

    淡妆浓抹,半露凝脂香肩朱唇轻咬。

    “谢兄,今日多谢款待,在下公务繁忙,就先走一步。”

    “唉,参我兄,你我多年未见,为何如此匆匆?”

    偏园当中,谢三宾白发参差,一边为张印立添酒,一边挽留道。

    “实在是......”

    “参我,你莫非是看不上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谢三宾佯作生气,张印立连忙摆手,只是这里的环境,令他实在是有些坐立难安。

    亭子外,绿茵之上,七八双玉足蹁跹,蝉翼般薄的丝纱令张印立老脸通红,丝毫不敢直视。

    亭中的小桌,乃是上好的红木所制,其上还雕有云纹,精美无比。

    金杯银壶,琼浆玉液,佳肴珍馐摆满了桌面。

    吃一口,就是张印立一个月的俸禄。

    他愣是一口没动,只顾着喝酒。

    谢三宾今日邀他碰面,一叙往日之谊。

    那时候,张印立在苏州府做经历,而谢三宾时任嘉定知县,两人常有来往。

    虽然只是一些公事,但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后来,张国维驻节苏州,张印立暂调其幕下行走。

    那段时间,谢三宾时常带着一些薄礼来拜会张印立。

    两人的关系也更进一步,成了好友。

    张印立十分欣赏谢三宾的书画,也算是志趣相投。

    “象三兄言重了,你我故交,莫要乱说!”

    谢三宾原本板着的脸又笑开了花,端起酒杯,自罚一杯,谄媚地笑道:“玩笑玩笑,参我莫要在意。”

    张印立原本以为就是老友重逢,一二小菜,一壶老酒,畅快相谈。

    谁曾想直接被谢三宾拉着上了燕子庄的画舫,这时,张印立才发觉,今日好像不是简单的聚会。

    几番想要离开的说辞都被谢三宾巧言挡了回去。

    院中的金丝雀们投来了妩媚的眼波,张印立如芒在背。

    谢三宾沉吟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张印立心中一紧,暗道:重头戏来了!

    “参我啊,听说朝廷要清丈田亩,追缴税赋了?”

    “啊......是,确有此事。”

    谢三宾捋了捋颌下短须,意味深长地瞧了张印立一眼,鹅卵般的脸上渐渐散去了笑意。

    “不知是怎么个条陈?”

    “这......小弟我是真的不知,此事都是由藩司办理,我一个知府哪儿能知道个中详情。”

    张印立心中有些紧张,说不知道那是假的,那次廷议他被潞王特许参加,他虽去得晚,可卢若腾的奏章他也是传阅了的。

    谢三宾不语,直勾勾盯着张印立看,目光矍铄,令张印立有些难受。

    此时,他已经明白,清田虽然还未正式行动,下面的某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谢三宾,不过是先锋罢了。

    一时无言,只有丝竹乱耳。

    “参我,你变了。”谢三宾忽然惆怅不已地说道,脸上的斑点然他看上去垂垂老矣。

    “象三兄,变的不是我,是这世道。”张印立抬起头,看着谢三宾轻声道。

    荷香阵阵,亭子后的水面中,跳出几尾鲤鱼,腾出了水花朵朵。

    张印立默然起身,朝着谢三宾深深一拜,转身一顿,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独坐在亭中,谢三宾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菜肴,低眉哀叹。

    这时,跑来一名小厮,将一个布袋碰到了谢三宾面前。

    “老爷,张大人留下了一袋银钱,说是今日他请。”

    谢三宾轻哼一声,随即黠笑起来,接过布袋,将里面的银钱洒出了亭子,抛到了草地上。

    正在起舞的女子们纷纷俯身去捡。

    “记着,这是张知府赏你们的!”

    谢三宾东抛一个,西抛一个,看着那些为了争抢银子而浑然不顾形象的舞女,摇头仰天大笑起来。

    塞翁啊塞翁,还要失去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