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约定
在光线的透射下，温润的晶石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怎么样，成色相当好吧？”那个中年人在一旁说道。
“嗯……相当好……想问一下，您这里有没有那种细碎边角料，能较低的价格卖给我？”
中年人以极其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朋友，我可是只拿现货生意的，卖出去的可都是加工好的成品，哪里会卖边角料？”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而且你要的这东西是真的不好找，也没什么人对它感兴趣，我能给你找来这些已经不容易了。”
“那好吧。”年轻人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这是剩下的钱。”他从怀里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钱袋，听着其中欢快的金属碰撞声，中年人的笑容愈加灿烂了。
中年人当即将剩下装满那种晶石的袋子拿了出来。
“方便我查验一下袋子里的东西吗？”年轻人问道。
“您请便……”此时中年人已经数起了袋子里的金币。
当二人都将各自交换来的东西确认无误后，都松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需要，下次尽管来找我啊！”
年轻人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推开了店门起了出去。
中年人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花这么多钱来收购这种东西，不过在他得到这如此丰厚的报酬之后，这些疑惑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双方都得到了各自所需要的……
……
而就在一个四处无人的地方，年轻人举起了一块大石头，狠狠的朝着装满晶石的袋子上砸了下去。
……
……
心里少了那份沉重，再次重归释然，一时间竟让我有些太不习惯。
即便梦境中不再出现那种苦痛，我却还是偶而会从以往惊醒的时间自然的醒来。
然后我往往不会再继续睡去，而是伸出手掌挡住我自已的视线，随后微微转头，然后当我撤走手掌时，窗外的星空常常可以映入眼帘。
我能辨认出那片星空每天细微的变化，总觉得自己与它似乎有着某种无法理解的联系。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复仇，接下来我该做的就是照顾好母亲与黛弥尔，并好好的接替下父亲的职务，在这片远离尘世纷争的小村子里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平复下来的内心还在不息的跃动着。
当我望着这片浩瀚到没有尽头的星海时，那些星尘就像是在提醒着我不能忘记什么一样。
我虽记不起到底是什么不能忘记。
但那种感觉和赫托的画册与沃林口中的话语像是有着相同的味道……
当我不断回忆着，渐渐的我还将在宁静夜幕中重新睡去。
……
“……不要忘记了远方……”
那温暖而熟悉的声音在不存在记忆里低吟着。
……
“你是想学剑术还是学矛术呢？”
“嗯？”
我刚刚有些走神了。
“这两种武器我都没有接触过，我也不太清楚自已该学什么。”
沃林思索了一番，微微点头。
“要不先这样，咱们先轮流试试。选一个最适合你的来学。”
他将手中两根一长一短的木棍一并丟给了我。
“怎么试？”
“自然是对打喽。”沃林突然抄起身旁的另一根长木棍，二话不说直接朝我劈了过来。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没有多想，左手中的短木棍一丟，右手上的长棍顺势一横，左手将另外一头握住。
“啪”一声脆响，沃林手中的木棍劈在了我的木棍上。
虎口处微微发麻。
“反应力相当快啊，真不错。”沃林咧嘴一笑。
“沃林，你真的确定要这样试的吗？”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令我冷汗直冒。
“你大可放心，我会放水的，下手没那么重。”
话音刚落，沃林木棍上端一收，下端弹了出去，直接打在了我的小腹上。
这一击让我猛抽了一口气。
“战斗时不能放松警惕哦。”沃林还不忘提醒道。
然后他抽回木棍，又飞快的从左侧挥了过来。
这次我防住了。
“我们在对打，不要光防守，这样会很被动。”
于是我抬起木棍朝他刺了过去。
他很轻易地挑开了，然后顺着方向又朝着我刺了过来，棍头在我脖颈停了下来。
“不错的反击，不过动作太容易被看破了。”他看起来像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木棍收了回去。
“试完了？”我此时手都有些软了。
“当然没有，才一个来回能看出什么，现在才刚刚开始。”沃林笑着摆起了架势。
接下来的一段对打中，我只能勉强做到阻碍极个别攻击的地步，并且每次找到机会的进攻都不能近他分毫，而且总觉得我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他故意带着我走的。
“……可以了。”沃林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我早已气喘吁吁了，身上虽然都没有受伤，但所有被击中的部位都在隐隐作痛。
“不得不说，你很有天赋，亚诺。很难想像你只是个猎人的孩子，反应力与速度远超一般人。”他赞赏道。
“所以就学矛术了？”我不断地喘着粗气。
“这不还有个剑还没试吗？”他又拿起了短的木棍。
“还要再试啊！”
“当然，不然怎么知道最适合你的是哪个？”他理所应当的又摆起了架势。
又是一段难熬的对打。
“嗯……怎么感觉你用剑甚至比用矛还要有天赋……”他在对打结束后，有些为难的说道。
“你觉得哪个更趁手？”
“我……我觉得……”我咽了咽口水，现在浑身都疼的要命，可眼前的沃林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我觉得剑用着很合手，但矛用着更舒服。”
“……嗯……这点上还真巧……”沃林突然摆出了若有所思样子。
“嗯……两个都教你好了。”他竟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来。
“啊？”
“放心，我相信以你的天赋与能耐一定没有问题，至多累一点而已。”他看起来完全不在乎我是怎么想的。
不知为何，我竟从他那爽朗笑容中莫名的看出了一点寒意。
……
……
每当沃林开始训练我时，往往会表现出完全不同与平时的状态。
除了那种近乎偏执的严格外，还带着种有些令我骇然的狂热。
那种如烧红炽炭般可怕的热情。
就好像那些战斗的技艺让他着了魔一样癫狂。
这些无比煎熬的训练，每次都会在我将尽力竭时无比精准的结束，就好像身体每分每秒的状态都被沃林掐死了一样。
每天，我都会带着疲惫和全身的酸痛回到家去，几乎是头贴到枕头就会死死地睡去。
不过随着训练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的身体也开始一点点适应起了这种强度的训练。
……至少没有开始时那样难以忍受了……
今天回到家，我很难得的没有就那样直接倒头睡去。
当我躺在床上非常不容易的摸起一本书开始看时，母亲突然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我身旁。
“米安前两天来找过你，说是有事想和你说。”
米安？我当即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说了什么？”
“她叫你有时间去看看赫托。”
“赫托怎么了？”
“赫托哥哥生病了，都不能给我和利文讲故事了。”黛弥尔在一旁抢着说。“哥哥能在山上找到治好赫托哥哥的药吗？”
“听米安说他这次病的有些重。”母亲随后说道。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妈妈。”
“因为……因为看你平时那样的累，我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你休息……”
“……嗯……我知道了，妈妈。”
我并未再多说些什么，当即又穿上了衣服离开了家。
自那之后，我又见过赫托两次。
见到他时，他的脸上还是始终带着亲切的笑容，待我的态度与以往并未有过半点不同。
他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过。
看着他与我之间毫无芥蒂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提起道歉的勇气。
我明知道那句话语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可我还是不知为何的逃避着。
天上红色的落霞还是如曾经般美好，将沉下去的太阳和被它映红的天空，与那灿灿被落光点燃的云彩。
看着这份美景的人好像和曾经不太一样了。
我敲响了赫托家的房门，在一段时间的等待过后，他家的房门终于向我打开了。
开门的是赫托的妈妈，她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憔悴，可当看见了来的人是我之后，她还是尽力的摆出了那和煦的笑容。
“你是来看望赫托的吧？”
“是的，阿姨。”
“快进来吧……这还真是挺巧的，米安和薇丽尔也在呢，赫托也才刚醒没多久……”
“……阿姨，赫托的病怎么样了？”
赫托妈妈楞了愣，像是有些失神的。
“和以往一样，不久之后就会好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对我说的，又像是她对自己说的一样。
“……他们都在楼上呢，我还有些事要忙，就不陪你上去了，孩子。”
赫托妈妈突然岔开了话题。
走到楼梯口时发现薇丽尔的爸爸和伊文神父都坐在接客厅里，两个人的脸色凝重一来一回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我静静地走上了楼，敲了敲赫托的房间门。
“请进。”
是赫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弱。
我轻轻的推开了房门，赫托坐在床上，而米安与薇丽尔就坐在床边。
“看吧，我就说亚诺一定回来看我的。”赫托笑容还是那么亲切，只是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就算是现在来了，这么晚到也真是够有没良心的。”米安极为不屑的看了我一眼。
“不好意思，赫托，这么晚才来看你。”我听完米安的话，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好了好了，你也坐过来吧。”薇丽尔在一旁打圆场。
现在再多的话都显得多余，我静悄悄的坐在了床边。
“总感觉得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呢，亚诺。你妈妈和黛弥尔还好吗？”赫托问侯道。
湊近看向赫托，只见他面容消瘦，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都很好，黛弥尔还吵着想听你讲故事呢。”我心疼地笑着回答道他。
“这么说来我好像上次给她和利文讲的那个故事还没结尾呢……”他看起很认真思索了一下。“……之后得给他们补上呢，故事听到一半就没下半截了可是很痛苦的事呢。”
“现在还在乎那种事情，可真有你的。”米安一脸无奈样子。“先想想你自己吧。”
“这很重要的好吧，这世上怎么能有没有结尾的故事！”赫托神情非常坚定，就好像这是什么异常神圣的事一样。
“对这种事这样认真，也就只有赫你吧？”微丽尔在一旁笑了起来。
“……有吗？”
看他们这样有说有笑的，不知为何心里有着一种既温暖又酸楚的感觉。
像是曾经什么重要东西忘记了，现在回想起来，但它也将就此远去的感觉。
在这一日将尽的余辉里，我们聊了许多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大多能想起来的，好像都是那些轻松愉快的旧事，就好像时光在淘洗过去的时候只留下了闪闪发光的宝石一样。
真希望此时永不逝去啊……
“都已经过这么久了啊，天都黑得差不多了……”米安伸了个懒腰。
“要回去了吗？”薇丽尔起身点亮了灯。
“才不要这么早回去呢！好不容易从家里出来一次！”
“茶水好像喝完了呢。”薇丽尔掂起茶壶摇了摇。“我下楼去再接点吧。”
“我陪你一起去，坐的太久了，腿都要麻了。”米安跟着站了起来。
转眼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和赫托两个人。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嗯……现就只剩我们俩了呢，亚诺。”
“是啊。”我附和道。
“我其实有话想……”
“我有话要……”
我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你先来吧。”赫托主动谦让道。
“……好吧。”我也没有推托。
“我想为我此前说的那些话道歉，我……我本应该……”
“哪些话？”赫托一脸迷茫地看着我。
我哑住了，过了会儿后才继续张口。
“就是之前你来看我的时候……”
“噢……我想起来了。”赫托恍然大悟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话说亚诺你果然心里面还在乎着这件事呢。”
“不过你现在道歉是不是有点晚了？”他的语气与脸色突然陡转。
“我……”赫托这态度上剧变让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瞬间慌了起来。
“哈哈，你这惊慌失措反应可真有意思。”他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而已，不要在意。”
“这……”我现在有些懵。
“你那时候说的那些话自然是有些过分了，不过结合你当时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能来找我道歉，我很开心，但即便你不来道歉，我也早就原谅你了，亚诺。”他笑着解释道。
“赫托，我……”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那就算这事情已经了了，轮到我说事了。”赫托随即正了正身子，神情认真了起来。
“能请你把手伸过来吗，亚诺。”
见他突然如此正式起来，我也没有多想，直接把手伸了过去。
他突然牢牢握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他眼睛里倒映的灯光像是种渴望。“……我希望你能带着它离开这小小的村落，代我去看看这片被称作奥德诺斯的世界。”
他松开了他的手。
一块扁球形的圆润晶石放在了我的手上。
暗蓝色的晶石内部在光的透射下，闪烁着夜空中星星一样五颜六色的光点，光点在晶石的内部形成了纺锤般的样子，纺锤的两个尖端永远指向着世界的南北方。
这是一块辰向石，赫托一直把它当作至宝般珍藏着。
他渴望终有一日着能一带着它去旅行。
“我恳求你。”他就像是在祈神一般。
“我……”
“除了亚诺你，我真得不知道还能有谁可以帮我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脑突然就无法好好思考了。
“我……我现在真的无法回答你……我……”
手中的辰方石一个慌神掉在了地上。
“亚诺……”
“对不起……我现在……”
是啊，现在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想去一睹这世界的美好。
有了赫托这个借口，我可以理所因当的离开……
但是我根本没法选啊！
我还要替父亲照顾母亲，我还没看着黛弥尔她长大。这里还有那么多我所无法割舍的东西，克尔多、兰奇、塞娅、薇丽尔、赫托还有米安，我的所有朋友们。
村子上的每一位熟悉的人，那山上的一草一木，远处的湖泊，天上的云，还有夕阳时分吹拂在脸上的那一缕风……
我根本没法想像离开这一切，我将再如何生活。
我不敢想着如何踏入我所渴望的世界。
我真的能拿着挚友心愿去实现我自己的梦吗？
我……我推开了房门，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
“薇丽尔！”
突然听见了米安的声音。
我下楼时，只看见薇丽尔从我眼前跑过，头也不顾的直接冲了出去。
她的脸上满是悲哀的泪水。
“薇丽尔，等等我！”
米安从后面追了上来，她只是瞥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随后追了出去。
当我下到楼梯口时，再次朝接客厅看去时，除了那两位面色凝重的男人陷入了沉默外，又多了位憔悴的女人在那里掩面哭泣。
……
……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春日里的最后一朵花已经随着那阵阵夏风飘散在了梦里。
沃林的特训还在继续，炎炎的烈日之下，他像是完全没受到炎热的影响一样，和往常一般毫无放水。
当我感觉我快要瘫倒在地时，他当即精准的停了下来。
“来，喝些水。”他看起来异常满意，拿起水袋朝我递了过去。
我抓住水袋，贪婪的将水从那干热无比的喉头灌下了身体。
在一阵凉意从躯干向四肢涌去之后，我才恍然发现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最近进步很大哦，亚诺。”
“有嘛？我不是还在挨打吗？”
“你已经能跟上我的动作了，这已经难能可贵了。不得不说，你真的太有天赋了。”他毫无保留地夸赞道。
沃林少见的赞赏，我果真进步了？
“去水边洗洗身子吧，然后我们休息一会儿。”
“沃林要一起吗？你也一定流了不小汗吧？”我点了点头，并邀他一起。
“啊？我？不用了，我其实没出多少汗……”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使他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慌张。
这就有意思了。
“多少出了些汗吧，一起洗洗吧。”我再次邀请道。
“嗯……着实不太方便洗，我其实身上有点外伤，还没好……”他道出了实情，但能听出来他似乎有些闪烁其词。
“要不要我帮忙看看？一般外伤我还知道点处理的方法。”
“不必了，谢谢你的好心，亚诺。”他笑着摇了摇头。
他都这么说了，我就没有再深究的意思了。
我放下水壶，朝着溪流走去。
当清水涤过身体，彷若身上的酸痛都减轻了不少，像某种神奇的魔法一样。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沃林？”我回头喊道。
“怎么了？”他正坐在树荫下乘凉。
“魔法能治愈疾病吗？”
“当然能啊，魔法能干的事可多着呢。”
“……你会魔法吗？”我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不会……”一个有些失望的回答。
“好吧。”
“但也不完全……我能施展些极易的小法术，但其本没什么用。”
“有能治病的小法术吗？”
“没有，都能治病了，那还能叫小法术吗？我会的那些也就只能当戏耍看看。”
“唉……”
“……你想不想学魔法？”他突然提议道。“之前见你能那么轻易的使用我那支矛，说明你魔力适应性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行？我相信你的能力，试试看嘛。”他在一旁怂恿道。
“那怎么做？”
“这个嘛……我也不是什么魔法师，其实也不是多清楚……”他想了想随后说。“可以先这样，你先闭上双眼，然后放空自己，当觉得没什么能干扰你时，轻声念出这个词——‘Arláimàsi’。”
“我试试。”
我闭上了双眼，尝试着放空自己的大脑，起初还有些困难，但过了好一会儿，我似乎是成功了，我好像只能够感受到水流从我脚下流过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
“Arláimàsi”
先像是心里和别的什么被撩动了一样，随后我感受到脚下的水流从脚踝爬上了小腿，气流也在我身边回旋的吹拂着。
这就像是……就像是……它们在回应我的呼唤……我周围一切都回应着我……
我并没有睁开双眼，而是继续体验着这种奇妙的感觉。
突然，我感受到了一种区别于刚刚的一切事物的东西从我身上升腾而起。
这个东西有些许凌冽与寒冷，带着种冬日里的才有的气息。
就在那一瞬间，它突然绽放了，就像是在用着无比强烈意志在回应着我。
然后我的身边就刮起了一阵料峭的北风！
它对我的呼唤显得十分高兴。
风吹得越来越大了，犹如旋涡般将我缠绕了起来。
在这炎热的夏日里，此时的我竟有种犹入冬境的感受。
我当即睁开了双眼。
这阵寒风这才慢慢退去，四周的温度也回暖了起来。
当我仔细观察四周之后才发现，脚下的水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而那些露出水面的石头上也铺了层细细的白霜。
“太不可思议了……”沃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溪水旁，一脸极其震惊的样子。“看来不仅仅是你周围的一切回应了你，似乎还有其它超乎寻常的东西被你吸引了。”
“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它没伤害你不是吗？”
可这个时侯关于这个东西我自己却有了些想法，我突然想起了那时救了我一命的怪风，也如这般凌冽……
难不成是和冬神有关系？
“……虽然我早有预感你在魔法上的天赋也不会弱，但当你说出那句‘回应我’时，我真得觉得这个世界都在回应你。”沃林看起来十分兴奋的样子。“以我之见，你不应该埋没于此。”
“你的意思是……”
“去所塔沃美斯吧，亚诺！在那里你能学到更多增进你天赋的东西。”
“……”
“只是提议，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但只要你有这个意愿，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他看出了我心中顾虑，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
……
“亚诺啊，我有件事想和你讲……”
沃林和亚诺两人一起坐在树下。
天色已经不早了。
沃林话还没说完，却发现一直在一旁听他讲故事的亚诺已经睡着了。
“嗯……睡着了啊……那……那回头再说吧……”
看着少年睡熟样子，不禁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和师兄弟们一天的训练往往比这样还要苦，他自然是知道亚诺现在有多累。
想自己的师兄弟们，也有点想那怪老头了……他都不知道当时训练时有多变态……
到现在没想到自己也有徒弟了……多多少少也能有些老头感受了。
沃林摸了摸亚诺的头。
“辛苦你了，亚诺。”他笑了笑，随后轻轻的喊道：
“不早了，亚诺，我们该回去了。”
亚诺并没能成功的被唤醒。
看着自己这徒弟可爱的睡颜，沃林竟也再不忍心继续叫了。
他叹了口气。
随后沃林他直接背起了亚诺，而亚诺居然也还是没醒。
大抵应该还是太累了吧……
“唔……往后还有很多路要靠你自己走呢……”
沃林背着亚诺，在黄昏下一点点朝着山下走去。
……
……
沃林说他教我教的快差不多了，他打算要先离开一段时间，可能得有几个星期才能再回来。
而且他邀请我一起去。
说来惭愧，我是被他一直背到了山下才醒的，我睡的实在是太死了。
不过他本人似乎并不介意。
他说打算先准备个两天再走，所以在这两天里我可以考虑考虑是否同意他的邀请。
……我想去，我很想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去尝试将梦实现是否真正的适合我……那怕只是去散散心也好。
还有……我是否真的有能力去履行赫托的约定……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
如果我离开那么长时间，只留着母亲和黛弥尔在家里真得可以吗？
我理因好好思虑一下。
我先是掏了掏钱袋，不多不少正好二百四十枚金币。
虽然平时几乎用不到，但看到还有这么钱，总还算是安心了些。
仔细想来，家里几乎没什么花销，光是风干的腌肉也得有好几条呢，至于存粮……在这片被梅拉朵尔与四季神庇佑与治理的土地上，我认为不可能会有饿肚子的人吧……
再仔细想来……那我还在忧虑什么？我才是家里吃得最多，花销最多的人啊！？
好吧，至少在生活上我是不用担心母亲和黛弥尔的问题了。
现在就该问问她们的想法了。
“当然可以，我还想着你什么时侯会问我呢。”母亲居然很轻易的就答应了。“虽然觉得亚诺的年龄还有些小，不过换算成你爸爸，这个时侯应该也就已经离开家了吧。”
“什么？”
“嗯，还没和你说过呢，罗森他原本就不是咱村子里的人。当年他来到村子上，也是因妈妈我呀，才留下来的。”母亲笑着回想起了过去。
“指不定我们家你这一去，还能带个漂亮的儿媳回来呢。”
“妈妈！我去不了那么长时间！”
“好了好了，你尽管去吧。不必担心我和你妹妹。”母亲又不禁感慨起来。“我知道会有这一天啊，总觉得好快啊，你都这么大，这么高了。”
突然看着母亲，不知什么时侯起我竟已经高过她了……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别忘了还要带礼物回来哦，哥哥！我就先出门了，利文他们还等着我呢！”黛弥尔从桌子上取了块面包，转头就溜出去了。
黛弥尔居然就这么走了，我难道在妹妹心里已经不重要了吗？
不是的，她也在长大啊……
我突然陷入了另一种沉思。
我才发现周围一切并不是一尘不变的，一直不变是我看待事物的方式而已……
我现在有一种发现自已已经包在茧里的感觉……
好吧，我得承认，我现在思索有些过于陈旧了……
那么……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这么长时间了，我多少得和我的朋友们说一声。
兰奇和塞娅兄妹俩没见到，他俩似乎是赶牲畜上集去了，没一两天还回不来。
不过我还是见到了在铁砧上挥汗如雨的克尔多，他露着膀子，一身坚硕的腱子肉，很质朴的笑了笑，拍了拍胸膛。
“我会给他俩传答到的，你放心好了。路上有什有趣的见闻，回来可一定要好好给我们讲讲哦！”
“一定。”我向他回以笑容。
然后是米安……
“你真的不去亲自和赫托说一声吗？”
“我……额，他的病还没好，我不想再去打扰到他了……”
米安用着一张“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盯着我。
“求你了！”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犯什么病，免为其难的答应你好了。”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太谢谢你了，米安。”
“少来，薇丽尔那里你总得去说一声吧？”
“我会的。”
“嗯……你注意点，她最近……唉……总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什么？”
“榆木脑袋！总之给我多注意点！不要说多余的话！”
“嗯，知道了。”
我从米安那里带着一头的雾水去找薇丽尔了。
当我见到她时，她正在侍弄着园子里种的草药。
“薇丽尔！”我呼唤道。
她好像没听到的样子，细细望去发现她虽然手上还在干活，但却完全不上心的样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薇丽尔！”我又叫了一声，这次放大了些声音。
“嗯？”
她这才抬头来。
“……亚诺呀！”一转木讷的神情，薇丽尔又带上了那平时美丽的笑容，只是有种感觉很疲惫的样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没什么，就是想来说一声，我要离开村子一段时间。”
“……是去旅行吗？”
“算是吧。”
“……赫要是能……他肯定……”她突然两眼失起神来。
“啊……抱歉，亚诺，我刚刚走神了。”
“没事的。”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好了。”她定了定神，竭力用心祝福道。
“谢谢你，薇丽尔……”
“嗯……”
我在回去的路上思索着。
我刚刚在和薇丽尔的对话中有说错什么话吗？
她在那一瞬间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
是因为赫托吗？
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我所不甚理解的事情。
而当这一切完备时，也是时侯起程了。
……
……
当辰星二次划过天际，我在清晨站在村子附近的一座小山上遥望着这片我生活了十三年的故土。
此时我将暂别它，踏上一次决定我此生路途的旅行。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家门，我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它却是实实在在的激荡着我内心。
我突然记起看过的一本书上有一句话。
『当你踏出了第一步，此后的路你便再无从知晓了』
“该走了，我们还会回来的，亚诺。”
沃林在身后呼唤着我。
“嗯。”
我转身跟上了他。
太阳此时正在炯炯升起，此时的深蓝色天空上万里无云，颗微暗淡的星光点缀其中，湖面上泛着莹莹的光，湖水拍打着岸边发出着阵阵声响。
凉爽的清风轻撩着头发，令人神气爽。
“亚诺，你会唱歌吗？”
“嗯？会一点，不过都是些我们本地的民谣。”
“来两句？”
“好啊。”
我清了清嗓子，迎着风。
“……甘雨轻霜，稻谷香，
又是丰年忙。
祝神赋恩，世永昌，
美酒敬神堂。
朋友们，畅饮又飨吧！
这世上怎有饥肠？
朋友们，欢歌又舞吧！
这世上怎有悲伤？
朋友们，相逢且聚吧！
愿此时永绵长……
……”
“嗯，听起来很有地域特色的歌呢！不出意外，亚诺的声音唱起歌来也很好听呢。”
“我都唱了，沃林不该来一首吗？”
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张口就来。
“……啊，又回想起了故土的风儿，
吹拂在脸上，
风中带着灯心兰的香，
是那我深爱着的姑娘。
风啊，带着我的眷恋去故乡，
带着那灯心兰的香，
去那我要去的地方。
只望在异乡，
梦中，
灯心兰亦会开放……
……”
不得不说，沃林唱的相当好听，是用没听过的曲调与语言唱的，似乎是有些悲伤的歌曲。
“怎么样？这可是所塔沃美斯很有名的歌曲哦。”
“很好听，就是不知道你在唱什么。”
“因为我用的是人类的语言唱的，至于唱的是什么，你知道是情歌就是了，你这年纪应该也不懂……嗯，不过如里你以后真的要去所塔沃美斯，听不懂人类讲话就不好了，回头得教你些他们的语言……”
“……”
他怎么就这么断定我会去？
“话说，沃林，我这趟要去哪？”
“去卢文艾尔，精灵的圣土。”
“就是那个长着群星巨树的精灵圣地？”听到这个目的地，我属实有些吃惊。
“不错，我要去见一位精灵朋友……怎么样，很期待吧？”
“嗯！”
那个地方仅仅是在画册上见过一面就已经让人神往了，而此时我就要踏上去往实处的旅途了，怎么能不让人期待。
参天的巨树上望不见边际的枝桠上挂满了群星……
想想就令人激动！
沃林在一旁看着我从脸上就能溢出的情绪微微一笑。
“这世上还有很多那样壮美的地方呢……不亲自去看看就可惜了……”
他这么一说，我就又想起了什么……
当我回头朝家的方白看时，家早已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
……
……
（第六章完）
……
备注：
卢文艾尔：
精灵语，意为‘辰星映照地’，曾是群星之母夏什洛雅化身后的居所。
“怎么样，成色相当好吧？”那个中年人在一旁说道。
“嗯……相当好……想问一下，您这里有没有那种细碎边角料，能较低的价格卖给我？”
中年人以极其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朋友，我可是只拿现货生意的，卖出去的可都是加工好的成品，哪里会卖边角料？”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而且你要的这东西是真的不好找，也没什么人对它感兴趣，我能给你找来这些已经不容易了。”
“那好吧。”年轻人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这是剩下的钱。”他从怀里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钱袋，听着其中欢快的金属碰撞声，中年人的笑容愈加灿烂了。
中年人当即将剩下装满那种晶石的袋子拿了出来。
“方便我查验一下袋子里的东西吗？”年轻人问道。
“您请便……”此时中年人已经数起了袋子里的金币。
当二人都将各自交换来的东西确认无误后，都松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需要，下次尽管来找我啊！”
年轻人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随后推开了店门起了出去。
中年人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花这么多钱来收购这种东西，不过在他得到这如此丰厚的报酬之后，这些疑惑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反正双方都得到了各自所需要的……
……
而就在一个四处无人的地方，年轻人举起了一块大石头，狠狠的朝着装满晶石的袋子上砸了下去。
……
……
心里少了那份沉重，再次重归释然，一时间竟让我有些太不习惯。
即便梦境中不再出现那种苦痛，我却还是偶而会从以往惊醒的时间自然的醒来。
然后我往往不会再继续睡去，而是伸出手掌挡住我自已的视线，随后微微转头，然后当我撤走手掌时，窗外的星空常常可以映入眼帘。
我能辨认出那片星空每天细微的变化，总觉得自己与它似乎有着某种无法理解的联系。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复仇，接下来我该做的就是照顾好母亲与黛弥尔，并好好的接替下父亲的职务，在这片远离尘世纷争的小村子里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平复下来的内心还在不息的跃动着。
当我望着这片浩瀚到没有尽头的星海时，那些星尘就像是在提醒着我不能忘记什么一样。
我虽记不起到底是什么不能忘记。
但那种感觉和赫托的画册与沃林口中的话语像是有着相同的味道……
当我不断回忆着，渐渐的我还将在宁静夜幕中重新睡去。
……
“……不要忘记了远方……”
那温暖而熟悉的声音在不存在记忆里低吟着。
……
“你是想学剑术还是学矛术呢？”
“嗯？”
我刚刚有些走神了。
“这两种武器我都没有接触过，我也不太清楚自已该学什么。”
沃林思索了一番，微微点头。
“要不先这样，咱们先轮流试试。选一个最适合你的来学。”
他将手中两根一长一短的木棍一并丟给了我。
“怎么试？”
“自然是对打喽。”沃林突然抄起身旁的另一根长木棍，二话不说直接朝我劈了过来。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没有多想，左手中的短木棍一丟，右手上的长棍顺势一横，左手将另外一头握住。
“啪”一声脆响，沃林手中的木棍劈在了我的木棍上。
虎口处微微发麻。
“反应力相当快啊，真不错。”沃林咧嘴一笑。
“沃林，你真的确定要这样试的吗？”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令我冷汗直冒。
“你大可放心，我会放水的，下手没那么重。”
话音刚落，沃林木棍上端一收，下端弹了出去，直接打在了我的小腹上。
这一击让我猛抽了一口气。
“战斗时不能放松警惕哦。”沃林还不忘提醒道。
然后他抽回木棍，又飞快的从左侧挥了过来。
这次我防住了。
“我们在对打，不要光防守，这样会很被动。”
于是我抬起木棍朝他刺了过去。
他很轻易地挑开了，然后顺着方向又朝着我刺了过来，棍头在我脖颈停了下来。
“不错的反击，不过动作太容易被看破了。”他看起来像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木棍收了回去。
“试完了？”我此时手都有些软了。
“当然没有，才一个来回能看出什么，现在才刚刚开始。”沃林笑着摆起了架势。
接下来的一段对打中，我只能勉强做到阻碍极个别攻击的地步，并且每次找到机会的进攻都不能近他分毫，而且总觉得我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他故意带着我走的。
“……可以了。”沃林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我早已气喘吁吁了，身上虽然都没有受伤，但所有被击中的部位都在隐隐作痛。
“不得不说，你很有天赋，亚诺。很难想像你只是个猎人的孩子，反应力与速度远超一般人。”他赞赏道。
“所以就学矛术了？”我不断地喘着粗气。
“这不还有个剑还没试吗？”他又拿起了短的木棍。
“还要再试啊！”
“当然，不然怎么知道最适合你的是哪个？”他理所应当的又摆起了架势。
又是一段难熬的对打。
“嗯……怎么感觉你用剑甚至比用矛还要有天赋……”他在对打结束后，有些为难的说道。
“你觉得哪个更趁手？”
“我……我觉得……”我咽了咽口水，现在浑身都疼的要命，可眼前的沃林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我觉得剑用着很合手，但矛用着更舒服。”
“……嗯……这点上还真巧……”沃林突然摆出了若有所思样子。
“嗯……两个都教你好了。”他竟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来。
“啊？”
“放心，我相信以你的天赋与能耐一定没有问题，至多累一点而已。”他看起来完全不在乎我是怎么想的。
不知为何，我竟从他那爽朗笑容中莫名的看出了一点寒意。
……
……
每当沃林开始训练我时，往往会表现出完全不同与平时的状态。
除了那种近乎偏执的严格外，还带着种有些令我骇然的狂热。
那种如烧红炽炭般可怕的热情。
就好像那些战斗的技艺让他着了魔一样癫狂。
这些无比煎熬的训练，每次都会在我将尽力竭时无比精准的结束，就好像身体每分每秒的状态都被沃林掐死了一样。
每天，我都会带着疲惫和全身的酸痛回到家去，几乎是头贴到枕头就会死死地睡去。
不过随着训练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的身体也开始一点点适应起了这种强度的训练。
……至少没有开始时那样难以忍受了……
今天回到家，我很难得的没有就那样直接倒头睡去。
当我躺在床上非常不容易的摸起一本书开始看时，母亲突然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我身旁。
“米安前两天来找过你，说是有事想和你说。”
米安？我当即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说了什么？”
“她叫你有时间去看看赫托。”
“赫托怎么了？”
“赫托哥哥生病了，都不能给我和利文讲故事了。”黛弥尔在一旁抢着说。“哥哥能在山上找到治好赫托哥哥的药吗？”
“听米安说他这次病的有些重。”母亲随后说道。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妈妈。”
“因为……因为看你平时那样的累，我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你休息……”
“……嗯……我知道了，妈妈。”
我并未再多说些什么，当即又穿上了衣服离开了家。
自那之后，我又见过赫托两次。
见到他时，他的脸上还是始终带着亲切的笑容，待我的态度与以往并未有过半点不同。
他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过。
看着他与我之间毫无芥蒂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提起道歉的勇气。
我明知道那句话语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可我还是不知为何的逃避着。
天上红色的落霞还是如曾经般美好，将沉下去的太阳和被它映红的天空，与那灿灿被落光点燃的云彩。
看着这份美景的人好像和曾经不太一样了。
我敲响了赫托家的房门，在一段时间的等待过后，他家的房门终于向我打开了。
开门的是赫托的妈妈，她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憔悴，可当看见了来的人是我之后，她还是尽力的摆出了那和煦的笑容。
“你是来看望赫托的吧？”
“是的，阿姨。”
“快进来吧……这还真是挺巧的，米安和薇丽尔也在呢，赫托也才刚醒没多久……”
“……阿姨，赫托的病怎么样了？”
赫托妈妈楞了愣，像是有些失神的。
“和以往一样，不久之后就会好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对我说的，又像是她对自己说的一样。
“……他们都在楼上呢，我还有些事要忙，就不陪你上去了，孩子。”
赫托妈妈突然岔开了话题。
走到楼梯口时发现薇丽尔的爸爸和伊文神父都坐在接客厅里，两个人的脸色凝重一来一回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我静静地走上了楼，敲了敲赫托的房间门。
“请进。”
是赫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弱。
我轻轻的推开了房门，赫托坐在床上，而米安与薇丽尔就坐在床边。
“看吧，我就说亚诺一定回来看我的。”赫托笑容还是那么亲切，只是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就算是现在来了，这么晚到也真是够有没良心的。”米安极为不屑的看了我一眼。
“不好意思，赫托，这么晚才来看你。”我听完米安的话，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好了好了，你也坐过来吧。”薇丽尔在一旁打圆场。
现在再多的话都显得多余，我静悄悄的坐在了床边。
“总感觉得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呢，亚诺。你妈妈和黛弥尔还好吗？”赫托问侯道。
湊近看向赫托，只见他面容消瘦，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都很好，黛弥尔还吵着想听你讲故事呢。”我心疼地笑着回答道他。
“这么说来我好像上次给她和利文讲的那个故事还没结尾呢……”他看起很认真思索了一下。“……之后得给他们补上呢，故事听到一半就没下半截了可是很痛苦的事呢。”
“现在还在乎那种事情，可真有你的。”米安一脸无奈样子。“先想想你自己吧。”
“这很重要的好吧，这世上怎么能有没有结尾的故事！”赫托神情非常坚定，就好像这是什么异常神圣的事一样。
“对这种事这样认真，也就只有赫你吧？”微丽尔在一旁笑了起来。
“……有吗？”
看他们这样有说有笑的，不知为何心里有着一种既温暖又酸楚的感觉。
像是曾经什么重要东西忘记了，现在回想起来，但它也将就此远去的感觉。
在这一日将尽的余辉里，我们聊了许多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大多能想起来的，好像都是那些轻松愉快的旧事，就好像时光在淘洗过去的时候只留下了闪闪发光的宝石一样。
真希望此时永不逝去啊……
“都已经过这么久了啊，天都黑得差不多了……”米安伸了个懒腰。
“要回去了吗？”薇丽尔起身点亮了灯。
“才不要这么早回去呢！好不容易从家里出来一次！”
“茶水好像喝完了呢。”薇丽尔掂起茶壶摇了摇。“我下楼去再接点吧。”
“我陪你一起去，坐的太久了，腿都要麻了。”米安跟着站了起来。
转眼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我和赫托两个人。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嗯……现就只剩我们俩了呢，亚诺。”
“是啊。”我附和道。
“我其实有话想……”
“我有话要……”
我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你先来吧。”赫托主动谦让道。
“……好吧。”我也没有推托。
“我想为我此前说的那些话道歉，我……我本应该……”
“哪些话？”赫托一脸迷茫地看着我。
我哑住了，过了会儿后才继续张口。
“就是之前你来看我的时候……”
“噢……我想起来了。”赫托恍然大悟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话说亚诺你果然心里面还在乎着这件事呢。”
“不过你现在道歉是不是有点晚了？”他的语气与脸色突然陡转。
“我……”赫托这态度上剧变让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瞬间慌了起来。
“哈哈，你这惊慌失措反应可真有意思。”他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而已，不要在意。”
“这……”我现在有些懵。
“你那时候说的那些话自然是有些过分了，不过结合你当时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能来找我道歉，我很开心，但即便你不来道歉，我也早就原谅你了，亚诺。”他笑着解释道。
“赫托，我……”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那就算这事情已经了了，轮到我说事了。”赫托随即正了正身子，神情认真了起来。
“能请你把手伸过来吗，亚诺。”
见他突然如此正式起来，我也没有多想，直接把手伸了过去。
他突然牢牢握住了我的手。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他眼睛里倒映的灯光像是种渴望。“……我希望你能带着它离开这小小的村落，代我去看看这片被称作奥德诺斯的世界。”
他松开了他的手。
一块扁球形的圆润晶石放在了我的手上。
暗蓝色的晶石内部在光的透射下，闪烁着夜空中星星一样五颜六色的光点，光点在晶石的内部形成了纺锤般的样子，纺锤的两个尖端永远指向着世界的南北方。
这是一块辰向石，赫托一直把它当作至宝般珍藏着。
他渴望终有一日着能一带着它去旅行。
“我恳求你。”他就像是在祈神一般。
“我……”
“除了亚诺你，我真得不知道还能有谁可以帮我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脑突然就无法好好思考了。
“我……我现在真的无法回答你……我……”
手中的辰方石一个慌神掉在了地上。
“亚诺……”
“对不起……我现在……”
是啊，现在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想去一睹这世界的美好。
有了赫托这个借口，我可以理所因当的离开……
但是我根本没法选啊！
我还要替父亲照顾母亲，我还没看着黛弥尔她长大。这里还有那么多我所无法割舍的东西，克尔多、兰奇、塞娅、薇丽尔、赫托还有米安，我的所有朋友们。
村子上的每一位熟悉的人，那山上的一草一木，远处的湖泊，天上的云，还有夕阳时分吹拂在脸上的那一缕风……
我根本没法想像离开这一切，我将再如何生活。
我不敢想着如何踏入我所渴望的世界。
我真的能拿着挚友心愿去实现我自己的梦吗？
我……我推开了房门，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
“薇丽尔！”
突然听见了米安的声音。
我下楼时，只看见薇丽尔从我眼前跑过，头也不顾的直接冲了出去。
她的脸上满是悲哀的泪水。
“薇丽尔，等等我！”
米安从后面追了上来，她只是瞥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随后追了出去。
当我下到楼梯口时，再次朝接客厅看去时，除了那两位面色凝重的男人陷入了沉默外，又多了位憔悴的女人在那里掩面哭泣。
……
……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春日里的最后一朵花已经随着那阵阵夏风飘散在了梦里。
沃林的特训还在继续，炎炎的烈日之下，他像是完全没受到炎热的影响一样，和往常一般毫无放水。
当我感觉我快要瘫倒在地时，他当即精准的停了下来。
“来，喝些水。”他看起来异常满意，拿起水袋朝我递了过去。
我抓住水袋，贪婪的将水从那干热无比的喉头灌下了身体。
在一阵凉意从躯干向四肢涌去之后，我才恍然发现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最近进步很大哦，亚诺。”
“有嘛？我不是还在挨打吗？”
“你已经能跟上我的动作了，这已经难能可贵了。不得不说，你真的太有天赋了。”他毫无保留地夸赞道。
沃林少见的赞赏，我果真进步了？
“去水边洗洗身子吧，然后我们休息一会儿。”
“沃林要一起吗？你也一定流了不小汗吧？”我点了点头，并邀他一起。
“啊？我？不用了，我其实没出多少汗……”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使他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慌张。
这就有意思了。
“多少出了些汗吧，一起洗洗吧。”我再次邀请道。
“嗯……着实不太方便洗，我其实身上有点外伤，还没好……”他道出了实情，但能听出来他似乎有些闪烁其词。
“要不要我帮忙看看？一般外伤我还知道点处理的方法。”
“不必了，谢谢你的好心，亚诺。”他笑着摇了摇头。
他都这么说了，我就没有再深究的意思了。
我放下水壶，朝着溪流走去。
当清水涤过身体，彷若身上的酸痛都减轻了不少，像某种神奇的魔法一样。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沃林？”我回头喊道。
“怎么了？”他正坐在树荫下乘凉。
“魔法能治愈疾病吗？”
“当然能啊，魔法能干的事可多着呢。”
“……你会魔法吗？”我带着一丝期待问道。
“不会……”一个有些失望的回答。
“好吧。”
“但也不完全……我能施展些极易的小法术，但其本没什么用。”
“有能治病的小法术吗？”
“没有，都能治病了，那还能叫小法术吗？我会的那些也就只能当戏耍看看。”
“唉……”
“……你想不想学魔法？”他突然提议道。“之前见你能那么轻易的使用我那支矛，说明你魔力适应性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行？我相信你的能力，试试看嘛。”他在一旁怂恿道。
“那怎么做？”
“这个嘛……我也不是什么魔法师，其实也不是多清楚……”他想了想随后说。“可以先这样，你先闭上双眼，然后放空自己，当觉得没什么能干扰你时，轻声念出这个词——‘Arláimàsi’。”
“我试试。”
我闭上了双眼，尝试着放空自己的大脑，起初还有些困难，但过了好一会儿，我似乎是成功了，我好像只能够感受到水流从我脚下流过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
“Arláimàsi”
先像是心里和别的什么被撩动了一样，随后我感受到脚下的水流从脚踝爬上了小腿，气流也在我身边回旋的吹拂着。
这就像是……就像是……它们在回应我的呼唤……我周围一切都回应着我……
我并没有睁开双眼，而是继续体验着这种奇妙的感觉。
突然，我感受到了一种区别于刚刚的一切事物的东西从我身上升腾而起。
这个东西有些许凌冽与寒冷，带着种冬日里的才有的气息。
就在那一瞬间，它突然绽放了，就像是在用着无比强烈意志在回应着我。
然后我的身边就刮起了一阵料峭的北风！
它对我的呼唤显得十分高兴。
风吹得越来越大了，犹如旋涡般将我缠绕了起来。
在这炎热的夏日里，此时的我竟有种犹入冬境的感受。
我当即睁开了双眼。
这阵寒风这才慢慢退去，四周的温度也回暖了起来。
当我仔细观察四周之后才发现，脚下的水面上结了层薄薄的冰，而那些露出水面的石头上也铺了层细细的白霜。
“太不可思议了……”沃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溪水旁，一脸极其震惊的样子。“看来不仅仅是你周围的一切回应了你，似乎还有其它超乎寻常的东西被你吸引了。”
“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它没伤害你不是吗？”
可这个时侯关于这个东西我自己却有了些想法，我突然想起了那时救了我一命的怪风，也如这般凌冽……
难不成是和冬神有关系？
“……虽然我早有预感你在魔法上的天赋也不会弱，但当你说出那句‘回应我’时，我真得觉得这个世界都在回应你。”沃林看起来十分兴奋的样子。“以我之见，你不应该埋没于此。”
“你的意思是……”
“去所塔沃美斯吧，亚诺！在那里你能学到更多增进你天赋的东西。”
“……”
“只是提议，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但只要你有这个意愿，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他看出了我心中顾虑，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
……
“亚诺啊，我有件事想和你讲……”
沃林和亚诺两人一起坐在树下。
天色已经不早了。
沃林话还没说完，却发现一直在一旁听他讲故事的亚诺已经睡着了。
“嗯……睡着了啊……那……那回头再说吧……”
看着少年睡熟样子，不禁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和师兄弟们一天的训练往往比这样还要苦，他自然是知道亚诺现在有多累。
想自己的师兄弟们，也有点想那怪老头了……他都不知道当时训练时有多变态……
到现在没想到自己也有徒弟了……多多少少也能有些老头感受了。
沃林摸了摸亚诺的头。
“辛苦你了，亚诺。”他笑了笑，随后轻轻的喊道：
“不早了，亚诺，我们该回去了。”
亚诺并没能成功的被唤醒。
看着自己这徒弟可爱的睡颜，沃林竟也再不忍心继续叫了。
他叹了口气。
随后沃林他直接背起了亚诺，而亚诺居然也还是没醒。
大抵应该还是太累了吧……
“唔……往后还有很多路要靠你自己走呢……”
沃林背着亚诺，在黄昏下一点点朝着山下走去。
……
……
沃林说他教我教的快差不多了，他打算要先离开一段时间，可能得有几个星期才能再回来。
而且他邀请我一起去。
说来惭愧，我是被他一直背到了山下才醒的，我睡的实在是太死了。
不过他本人似乎并不介意。
他说打算先准备个两天再走，所以在这两天里我可以考虑考虑是否同意他的邀请。
……我想去，我很想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去尝试将梦实现是否真正的适合我……那怕只是去散散心也好。
还有……我是否真的有能力去履行赫托的约定……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
如果我离开那么长时间，只留着母亲和黛弥尔在家里真得可以吗？
我理因好好思虑一下。
我先是掏了掏钱袋，不多不少正好二百四十枚金币。
虽然平时几乎用不到，但看到还有这么钱，总还算是安心了些。
仔细想来，家里几乎没什么花销，光是风干的腌肉也得有好几条呢，至于存粮……在这片被梅拉朵尔与四季神庇佑与治理的土地上，我认为不可能会有饿肚子的人吧……
再仔细想来……那我还在忧虑什么？我才是家里吃得最多，花销最多的人啊！？
好吧，至少在生活上我是不用担心母亲和黛弥尔的问题了。
现在就该问问她们的想法了。
“当然可以，我还想着你什么时侯会问我呢。”母亲居然很轻易的就答应了。“虽然觉得亚诺的年龄还有些小，不过换算成你爸爸，这个时侯应该也就已经离开家了吧。”
“什么？”
“嗯，还没和你说过呢，罗森他原本就不是咱村子里的人。当年他来到村子上，也是因妈妈我呀，才留下来的。”母亲笑着回想起了过去。
“指不定我们家你这一去，还能带个漂亮的儿媳回来呢。”
“妈妈！我去不了那么长时间！”
“好了好了，你尽管去吧。不必担心我和你妹妹。”母亲又不禁感慨起来。“我知道会有这一天啊，总觉得好快啊，你都这么大，这么高了。”
突然看着母亲，不知什么时侯起我竟已经高过她了……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别忘了还要带礼物回来哦，哥哥！我就先出门了，利文他们还等着我呢！”黛弥尔从桌子上取了块面包，转头就溜出去了。
黛弥尔居然就这么走了，我难道在妹妹心里已经不重要了吗？
不是的，她也在长大啊……
我突然陷入了另一种沉思。
我才发现周围一切并不是一尘不变的，一直不变是我看待事物的方式而已……
我现在有一种发现自已已经包在茧里的感觉……
好吧，我得承认，我现在思索有些过于陈旧了……
那么……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这么长时间了，我多少得和我的朋友们说一声。
兰奇和塞娅兄妹俩没见到，他俩似乎是赶牲畜上集去了，没一两天还回不来。
不过我还是见到了在铁砧上挥汗如雨的克尔多，他露着膀子，一身坚硕的腱子肉，很质朴的笑了笑，拍了拍胸膛。
“我会给他俩传答到的，你放心好了。路上有什有趣的见闻，回来可一定要好好给我们讲讲哦！”
“一定。”我向他回以笑容。
然后是米安……
“你真的不去亲自和赫托说一声吗？”
“我……额，他的病还没好，我不想再去打扰到他了……”
米安用着一张“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盯着我。
“求你了！”
“好吧。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犯什么病，免为其难的答应你好了。”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太谢谢你了，米安。”
“少来，薇丽尔那里你总得去说一声吧？”
“我会的。”
“嗯……你注意点，她最近……唉……总之，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什么？”
“榆木脑袋！总之给我多注意点！不要说多余的话！”
“嗯，知道了。”
我从米安那里带着一头的雾水去找薇丽尔了。
当我见到她时，她正在侍弄着园子里种的草药。
“薇丽尔！”我呼唤道。
她好像没听到的样子，细细望去发现她虽然手上还在干活，但却完全不上心的样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薇丽尔！”我又叫了一声，这次放大了些声音。
“嗯？”
她这才抬头来。
“……亚诺呀！”一转木讷的神情，薇丽尔又带上了那平时美丽的笑容，只是有种感觉很疲惫的样子。“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没什么，就是想来说一声，我要离开村子一段时间。”
“……是去旅行吗？”
“算是吧。”
“……赫要是能……他肯定……”她突然两眼失起神来。
“啊……抱歉，亚诺，我刚刚走神了。”
“没事的。”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好了。”她定了定神，竭力用心祝福道。
“谢谢你，薇丽尔……”
“嗯……”
我在回去的路上思索着。
我刚刚在和薇丽尔的对话中有说错什么话吗？
她在那一瞬间像是失去了什么一般。
是因为赫托吗？
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我所不甚理解的事情。
而当这一切完备时，也是时侯起程了。
……
……
当辰星二次划过天际，我在清晨站在村子附近的一座小山上遥望着这片我生活了十三年的故土。
此时我将暂别它，踏上一次决定我此生路途的旅行。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家门，我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它却是实实在在的激荡着我内心。
我突然记起看过的一本书上有一句话。
『当你踏出了第一步，此后的路你便再无从知晓了』
“该走了，我们还会回来的，亚诺。”
沃林在身后呼唤着我。
“嗯。”
我转身跟上了他。
太阳此时正在炯炯升起，此时的深蓝色天空上万里无云，颗微暗淡的星光点缀其中，湖面上泛着莹莹的光，湖水拍打着岸边发出着阵阵声响。
凉爽的清风轻撩着头发，令人神气爽。
“亚诺，你会唱歌吗？”
“嗯？会一点，不过都是些我们本地的民谣。”
“来两句？”
“好啊。”
我清了清嗓子，迎着风。
“……甘雨轻霜，稻谷香，
又是丰年忙。
祝神赋恩，世永昌，
美酒敬神堂。
朋友们，畅饮又飨吧！
这世上怎有饥肠？
朋友们，欢歌又舞吧！
这世上怎有悲伤？
朋友们，相逢且聚吧！
愿此时永绵长……
……”
“嗯，听起来很有地域特色的歌呢！不出意外，亚诺的声音唱起歌来也很好听呢。”
“我都唱了，沃林不该来一首吗？”
他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张口就来。
“……啊，又回想起了故土的风儿，
吹拂在脸上，
风中带着灯心兰的香，
是那我深爱着的姑娘。
风啊，带着我的眷恋去故乡，
带着那灯心兰的香，
去那我要去的地方。
只望在异乡，
梦中，
灯心兰亦会开放……
……”
不得不说，沃林唱的相当好听，是用没听过的曲调与语言唱的，似乎是有些悲伤的歌曲。
“怎么样？这可是所塔沃美斯很有名的歌曲哦。”
“很好听，就是不知道你在唱什么。”
“因为我用的是人类的语言唱的，至于唱的是什么，你知道是情歌就是了，你这年纪应该也不懂……嗯，不过如里你以后真的要去所塔沃美斯，听不懂人类讲话就不好了，回头得教你些他们的语言……”
“……”
他怎么就这么断定我会去？
“话说，沃林，我这趟要去哪？”
“去卢文艾尔，精灵的圣土。”
“就是那个长着群星巨树的精灵圣地？”听到这个目的地，我属实有些吃惊。
“不错，我要去见一位精灵朋友……怎么样，很期待吧？”
“嗯！”
那个地方仅仅是在画册上见过一面就已经让人神往了，而此时我就要踏上去往实处的旅途了，怎么能不让人期待。
参天的巨树上望不见边际的枝桠上挂满了群星……
想想就令人激动！
沃林在一旁看着我从脸上就能溢出的情绪微微一笑。
“这世上还有很多那样壮美的地方呢……不亲自去看看就可惜了……”
他这么一说，我就又想起了什么……
当我回头朝家的方白看时，家早已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
……
……
（第六章完）
……
备注：
卢文艾尔：
精灵语，意为‘辰星映照地’，曾是群星之母夏什洛雅化身后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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