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黑衣（上）

    太阳刚刚升起，还有半截没有露出来，冰冷的沙漠迎来了第一丝炎热，像是黑夜短暂地停留在白天转瞬又到达另一个极端的黑暗。黑夜有黑夜的难熬，白天有白天的不甘，谁让这蛇蝎蜥蜴等邪物生活的大漠寸草不生呢。

    从远处的地平线上走来一个人，仿佛是从太阳里走出来的这一刻他化身为引导日夜更替的使者，用另一种方式折磨着沙漠中的普罗米修斯。

    模糊的身影越走越近，终于在离着客栈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下了，打眼一瞧这人身穿黑衣，肩披黑斗篷，连腰间的黑玉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斗篷里的那张脸被黑暗笼罩着，仿佛周围即使是普罗米修斯偷来的天火也无法将它照得清晰。那黑洞洞的斗篷里好像藏着一头沉睡的野兽，不断隐匿着自己那瘆人的戾气，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化身为噬人的邪神。

    黑衣注视着客栈上方残败的招牌——边鸿客栈。吱嘎作响的招牌每一次摇晃都揪着人的心脏，所有人到招牌底下都要快步走过，提防着它下一秒会不会坠落。

    缓步走到台阶前敲了敲破败的木门，许久客栈里传来一阵苍老而又嘶哑的声音“门没别，请便”黑衣缓缓推开两扇门，吱嘎刺耳地像厉鬼的哀嚎，婴儿的啼哭。

    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细细打量，残败的木桌，落灰的椅子，天棚上满是蜘蛛网，时不时能看见柜台底下几只发光的小眼睛，可见掌柜真是个爱干净的人。

    从柜台里走出来个两鬓苍白的掌柜，蹒跚地走了过来“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黑衣把斗篷一摘，露出满是胡茬的脸，左眼下有处像泪痣一般的刀伤，忧郁的双眼盯得人发毛，散乱的长发用几条碎布简单地扎着，尽是放荡不羁。

    “两壶清酒，一碟酱牛肉，不用找了”说完将一贯大钱拍在桌上，白掌柜拾起来掂了掂，笑道“给您记账上，下回您再来。”

    白掌柜移步去了后厨吩咐，黑衣瞥了一眼白掌柜离去的背影，又望向远方的天穹，双眼里仍旧没有任何感情。客栈里静的像灵堂，阴暗的气氛让人胸口闷得慌喘不上气。

    不多时，白掌柜端着酒和肉放在了桌上，黑衣一言不发，倒上了一杯清酒，拿在手上把玩，白掌柜退到柜台后面装模作样地翘着算盘，算着那谁都心知肚明的账。

    黑衣嗅了嗅杯中的清酒，感叹道“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只是这酒是好酒，可惜啊，再也喝不到了。”白掌柜停下了手中的算盘，笑道“客官，您要是喜欢可以随时再来喝，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黑衣回头望着白掌柜，二人四目相对，客栈中出奇的静，隐隐可以听见磨刀的声音，黑衣对着掌柜笑了笑“没什么。”说完将酒一饮而尽，白掌柜陪着笑，又敲打起算盘。

    黑衣摇着头笑了笑，夹起一片牛肉吃了起来，白掌柜不时地向黑衣那瞥，提防着这个不简单的人物。

    黑衣饮尽了酒，走到柜台前“掌柜的，那钱算我买了别的东西”“那您要买什么？”“买你的项上人头。”黑衣冷淡的说。白掌柜冷笑道“你是赏金猎人吧，就算迷魂散对你无用，但你孤身一人前来，未免也太小瞧我了，你还是回去叫鉴天楼楼主大人亲自来吧。”

    从后厨冲出十六个大汉，皆是屠夫打扮，其油腻的围裙上沾满了血迹，不知是牲畜的，人的，还是邪物的。透过他们，隐隐的能够看到其背后的厨房：墙上挂猪肉的铁钩上挂满了人头，血不停地渗入那面早已染红的墙，一道道血迹流到墙脚。

    案板上成堆的肉，其来处自然不言而喻。地上散乱着血淋淋的皮和骨头，简直是阿鼻地狱中的剥皮狱，只不过一个在人间，一个在酆都。

    没等白掌柜说话，为首的大汉手持长刀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