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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传闻之实

    在她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她闻到了满屋子弥漫的草本幽香!

    她冲上二楼,看见神龛的香炉上插着三支刚刚燃去一半的香,最左边的一支歪斜一旁。

    她立刻想到了夏骏受伤的左臂!

    欣语紧接着查看了二楼的房间,不过情急之下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破绽。

    但是她的心里已经明白了许多事情!

    在火车上欣语一直怀疑夏骏的旅行带里带着些可怕的东西,但她还是不敢去相信。

    在老爹的家里,夏骏的旅行包渗出浓一样的液体。

    有所感触的欣语悄悄用纸巾沾起来闻。出乎她意料的是,那确确实实是泥螺的味道。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可能的原因。

    她想如果夏骏为了证明渗出来的液体是泥螺罐头,那他拿出罐头来的时候就完全有可能故意滴一些在地上。

    如果是这样,那地上也许就不止一种液体!

    她的猜测是对的!

    她重新寻找,终于在地板上发现了与泥螺罐头汁有少许差别的另一种稠液!她再次用纸巾沾了沾,放到鼻尖一闻,差点就把整顿晚饭都吐了出来!

    这个味道和她那天晚上在“梦”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至此,欣语才敢确信,那天晚上她“梦”到的事情是真实的,“梦”里的那个剖尸者就是夏骏,被他肢解下来的尸块就放在他随身的大旅行袋里!

    欣语想,按照他的计划,明天就是立碑建冢的日子,那么他应该会在今天晚上就把携带的尸块拿出来,偷偷进行安置。

    所以欣语从入夜后,就一直在屋里耐心地等着他的行动。

    事实上,夏骏在采药回来之前,已经安排人将棺木,假身,寿衣和墓碑都搬到了坟场,并且提前掘好了墓穴,立好了石碑。

    何家的祖坟他在以前代师父回来祭祀过几次,所以并不陌生。

    他原本想今天晚上先偷偷把何九陵的尸身拼好放进棺木中,封盖入穴。明天只等欣语她们过来培下土,烧点冥纸,就可以让人封墓了。

    但他没有想到欣语会突然出现在坟场!

    尽管欣语早就已经猜测到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经从夏骏的嘴里被证实,还是同样令她震惊万分!

    “你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思议吗?”夏骏突然问。

    欣语并没有马上回答,她此时的内心是矛盾的。

    “你对我有怨恨?”他见欣语不说话,揣度着她的心思。

    如果不是他对这些旁门左道的偏执狂热、三番两次潜入寓所、施放蛊香、让她日夜与一具僵尸共眠一室,欣语在上海的生活其实可以过得很平静。他在给她的精神造成极大压抑和痛苦的同时,也骗取了她对他的信任。

    从这点而言,她确实怨恨。

    但是夏骏如今所做的事情是为了完成爷爷的临终嘱托,既然是为了爷爷,自己为什么不能试着去理解和宽容呢?毕竟自己之所以能去上海,能拥有这么好的物质生活条件,完完全全都是爷爷的恩赐!

    “不。你这么做也是出于对我爷爷的一片孝心,虽然方法让人难以接受。”欣语淡淡地说。

    “你能理解,真的很好。”夏骏听了显得有些激动,他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知道吗?师父他老人家这次会很高兴的。”

    “为什么?”欣语见他没往下说,好奇地问道。

    “因为他老人家这次是全尸回来的!”夏骏言语中带着神秘。

    “啊?”欣语十分惊诧。

    “你知道吗?历史上没有一个赶尸人可以千里赶全尸,因为腔膛防腐这关太难了,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夏骏难以掩饰得意之情。

    他的话猛然让欣语想起在“梦”见到的、那个尸体腹腔上的大裂口,还有他扒开腹腔探下鼻子去嗅里面味道的情景。

    她一阵恶心,“哇”地一声在他面前吐了起来!

    “我刚开始碰尸体的时候也这样,习惯了就好。”夏骏冷冷地说。

    “你碰过几具尸体?”欣语刚才已经吐得差不多了,现在也就是干呕。

    “就这一具。”夏骏说。

    “在上海的时候你说过,这次来湘西除了给我爷爷立冢,还为了办一件事情,而这件事跟六十年前的耿彪事件有关,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欣语直起身来坐在棺木上问他,她想趁这机会问问他平日里不愿意说的事情。

    “是。这件事情我本来计划明天告诉你的,我和程浩凡其实都没有要瞒你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情很大,不仅是我们,包括知情后的你,从此都得小心谨慎,才能保大家的平安。”提起这件事情,夏骏的表情严肃。

    “什么事情这么可怕?”欣语从他的言语里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不是可怕,是重大。”夏骏更正道。

    “重大?”

    “是。事关六十年前的那件事,也关系到我们的将来。”

    “关系到我们的将来?”不问还好,这一问欣语更是如同坠入云里雾里。

    “是。师父在他最后的日子里,除了希望我能带‘他’返乡外,还给我交代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哦?”

    “他让我去祁岭找一个人。”

    “祁岭?”欣语很惊讶,那是当年耿彪夫妇神秘失踪的地方。

    “是。师父交代只要找到这个人自然就能揭开六十年前的秘密,而且还能得到一样东西。”

    说到这他停下来,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箱价值数千万的金条!”

    一箱金条!

    欣语清楚地记得在《湘西阿裕县地方志》里的那段记载:

    “此役之后,有各种传闻,数日后战场清理时发现,独立团团长耿彪尸身未得踪迹,战场仅留其一断臂,因此不利耿之推测甚多。据传尚有一箱缉毒缴获之金条同时神秘失踪……”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一箱金条!有根有据,夏骏并不是在骗她!

    她的心里涌动起一股热流。

    “师父对程浩凡很信任,把这个秘密也告诉了他,并且立了遗嘱,将这箱金条一分为三,你、我和他各得一份。”夏骏说。

    “看来程浩凡和爷爷的关系不是单纯的客户关系呀。”欣语感慨地说。

    “是。否则师父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他,也不会给他三分之一的份子。”夏骏说。

    “难怪他会舍下上海的业务和我们一起来湘西呢。”欣语喃喃。

    “师父说这件事情有难度,靠我一个人做不成,需要找一个可靠的人做帮手,他认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程浩凡。”

    “原来是这样呀。”

    “在这件事情上,师父跟我和程浩凡分别做了交代,并且再三叮嘱我们不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对方。”

    “哦?”

    “师父跟我交代的是进入祁山的路线,并且告诉我如何找到一个人和那个箱子,他说箱子里的‘一点东西’由我们三个人平分,但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箱子里的东西他只跟代程浩具体做了交代,并让他确保我们三个人都能得到自己的份额。”

    何九陵的安排是煞费苦心的。

    他知道祁岭环境险恶,变数颇多,这笔钱要想单独凭借夏骏的力量去拿是很困难的事情,他经过交往和考察,给予了为人正直的程浩凡高度的信任。最终决定委托他与夏骏一起去完成这件事情。

    毕竟这笔钱财数额巨大,只要平平安安到手,哪怕每人只有三分之一,也理应知足。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他并不在乎程浩凡的加入。

    不过,何九陵依然担心在金钱面前,人固有的奴性和道德防线的脆弱,他不得不防止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产生私吞金条的念头。

    他将这个秘密一分为二,一个只知道路线不知道具体的目标物,另一个只知道目标物却不知道路线。

    这就像是一张撕开的藏宝图,让夏骏和程浩凡各揣一半,这样他们谁也离不开谁。

    当然,何九陵如此煞费苦心,最希望的无非是想让欣语那一份万无一失地落入她的手中!

    “可是,你现在已经知道了那是一箱金条。你们没有守住自己的秘密?”欣语不解地问。

    “是。不过这不能怪程浩凡,是我猜到了,所以他也就不得不说了。”夏骏低着头说。

    原来,何九陵和夏骏相处的那些年里,对祁岭走脚一事时有提及,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始终不肯向夏骏言明。他总是说要等到自己快死的时候才会告诉他。

    夏骏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再加上性格倔犟、孤僻自闭,所以凡事他都有一究到底的习惯。

    他背着何九陵对当初祁岭发生的事情展开了调查研究,最终在湘西的地方志里找到了一些线索。

    在地方志中,有一段关于祁岭阻击战的记载特别引起了他的注意,在那里他第一次看到了有关一箱金条的说法!

    何九陵临终前的交代让夏骏产生了联想。他猜测,师父让找的那个人也许就是耿彪,而那件要拿来分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那箱传说中的金条!

    “我不想让师父担心,所以当时我也没有说穿。师父死后,我才找到程浩凡证实了我的猜测。”夏骏说。

    “原来是这样。”欣语点点头表示理解。

    “明天师父的衣冠冢立好了,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和程浩凡动身去祁岭,你就不必去了。”夏骏突然说。

    “为什么?”欣语很惊讶。

    “这两天我仔细想过,你最好还是别去。这一路上会很辛苦,而且荒郊野岭可能还会有危险。”夏骏说。

    “你不是说去完祁岭还有事情要去湖口,正好顺便带我一起回去的吗?”这商量好的事情说变就变,欣语着急中带着嗔怒。

    “这……,直接翻越祁岭去湖口是不绕道的,如果不带着你,我和程浩凡办好事情再折回来接你,那就等于绕一个无比巨大的圈子。带着你呢,我又担心不安全。”夏骏解释道。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走!我已经有十年没回去了,我想我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奶奶……”欣语说着,心里一酸,两行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好吧,那就一起走吧。”夏骏做了让步,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想说服她。

    “来的时候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再说,我也跟你们一样,非常想第一时间就知道六十年前在祁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欣语抹了把眼泪,宽慰他说。

    “能告诉我你们要去湖口做什么吗?”欣语突然问,她在上海的时候并没有得到过答案,不知道今天晚上夏骏肯不肯说。

    “现在……我也不确定,要等上了祁岭找到东西才知道。”夏骏还是闪烁其词。

    “哦。”欣语知道他还是不肯说,没有再问下去。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师父的安排,我都会竭尽所能去做,否则我这辈子良心都会不安!”夏骏的语气冷峻而虔诚,他的思绪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师父不仅是外公的生死之交,对我也有再造之恩、重生之德!”

    “1966年我父母刚结婚就赶上了*,因为外公的黑社会背景,一家人都受到了造反派的羁押和批斗。外公年老体弱,折腾没多久就死了。父亲为了保护母亲不受屈辱,和他们发生了冲突,被打成重伤,最后死在医院里。”

    “那个时候母亲刚刚怀上我,外公和父亲的死对她是毁灭性的打击,在当时那个环境下,她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勇气。”

    “最后是师父出面,把母亲从那帮畜生的手里救了下来,并且悉心照顾她。”

    “可以说,如果没有师父,就绝对不会有我的今天!”

    夏骏兀自追溯着往事,泪留满面。

    欣语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动情,心里既害怕又伤感。

    “所以你要知道,师父想做的事情,我就是豁出命也要去做的。”夏骏最后盯着欣语一字一句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欣语的心头噗通噗通直跳,她觉得他的话里有话,但又不知道他想暗示什么。

    她没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