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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刀疤夫妇

    夏骏他们在柯盐又做了一天的休整,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水。

    老爹的话显然引起了大家的担心,虽然夏骏得到了何九陵的指教,但那毕竟是半个多世纪前的路线,变数肯定很大,因此所面临的困难和危险仍是未知的。

    他们进入祁岭的第一个目标是要找一个人。

    要找到这个人首先要找到当年那个阻击战场。因为按照何九陵的交代,在战场的西南方向,大约三里路的范围内有一条采药人小径,顺着小径向北走,翻越一座山,过两条深谷,就能到达一片溶蚀岗。

    而那个人就“住”在溶蚀岗的一个高坡上。

    他们猜测,要找的这个人应该是个死人。

    赶尸人的方向感和对复杂地形的强记是相当出色的,所以他们并不怀疑何九陵指向的准确性,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时隔60多年地形地貌的改变到底有多大?

    即使找到祁岭战场,那条所谓的采药人小径是否还能分辨得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夏骏他们乘小巴到了离祁岭最近的闵洲寨,这里是现代交通工具所能到达的最远距离。

    他们必须从这里朝着西北方向步行进入祁岭。

    这一带的地势已经变得陡然险峻,一行人从中午一直走到傍晚时分,经过了大约五十里的崎岖山路,才达到了一座深藏在山坳里的神秘小寨。

    布伏寨几乎与世隔绝。

    寨子藏在一个方圆不到两公里的洼地中,四面高山峭壁嶙峋,像是一个坚固的铁桶围住寨子,只留了一道巨大的豁口作为通往外界的唯一出路。

    若是战乱年代,这里倒真的屏障天成,易守难攻。

    寨子还不到一百户人家,房屋建筑得风格与先前的柯盐寨截然不同,几乎是清一色的砖石结构。

    除了横梁和门窗是木头外,这里的屋子连顶也都是青灰色、大小规格不一的石片瓦!

    夏骏他们一进入寨子,灰布青衣的一群人便把他们团团围住,脸上的表情并不友善。这个寨子里的人,对突然光顾的陌生人充满了敌意。

    “嗨,你们好。”

    程浩凡有点紧张,他冲着他们打招呼,但是并没有人理会。

    “我们只是来借宿的。”程浩凡边说边往人群里看,希望能找到一个说话有点分量的人。

    “借宿的?”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粗壮男人瓮声瓮气地从人群中走出来。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接着问:

    “你们从哪里来?到这干嘛?”

    “我们从上海来,到这一带做考察。”夏骏说。

    “上海?我怎么没听说?”带刀疤的中年汉子显然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夏骏说,“考察?到这里考察?”

    “刀疤,上海是大城市,屁都不懂就别猪鼻子插葱装象了!”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嗓子,围观的人哄地笑了起来。

    “刀疤”被人揭了短,脸上有些挂不住,满脸窘迫。

    这一笑,气氛倒缓和了下来。

    “这些看起来凶巴巴的人,也还有憨厚的一面。”欣语想着,宽心不少。

    程浩凡忙拆了包红塔山,抖出一支递给“刀疤”,再掏出一个一次性的打火机给他点上,之后又连烟带火机一起都塞到他手里。

    “刀疤”抽了口烟眯着眼看了看过滤嘴边上写的几个小字,虽是没见过,但他晓得应该是包好烟,他有些得意起来。

    “大哥,您看谁家里比较方便,我们就借住一晚上。”程浩凡趁热打铁。

    其实借宿只是个掩护,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找一个熟悉地形而且为人可靠的向导。

    如果单纯是为了住,他们就不一定要进寨子了,背包里有的是各种各样野营的装备。

    “看你们也不像坏人,就到我家去吧!”“刀疤”拍了拍胸脯说。

    听“刀疤”这么一说,围观的人群一下子便散开了去。

    程浩凡他们跟着“刀疤”往寨子深处走。

    寨子的主路是用盆大的方石铺就的,虽然有些不平整,但却显得很大气。路的两旁是一幢挨着一幢的石头屋子,房子的地基高出地面一米多,拾阶而下的屋前空地就是各家的院落,用半米多厚的石墙跟主路隔开。

    石墙只有半人多高,墙砖大小厚薄不尽相同,很随意地被摞在一起抹上了白灰。在各家庭院里忙活的人这个时候都纷纷站了起来,隔着矮矮的石墙看着他们这群陌生的来客。

    通过与“刀疤”的交谈,他们才知道这个寨子至尽还没通电,没有电视甚至连电话也没有,远远比柯盐寨要闭塞和落后,这也就难怪他连上海都不知道。

    最令他们奇怪的是,寨子里的人从主观上就非常排斥与外界的交流与融合。

    除了隔三岔五有外面的货郎进来做点易货的小生意外,他们从来不主动往外走,过的是一种封闭的、自给自足的生活。

    他们获取外界信息的主要渠道,便是与货郎们的交谈。

    “刀疤”的家跟他们在前面看到的房子没有太多区别,进了矮石墙围着的院子,迎面是一个高高的石台,石台上面是一字排开的、五间连成一体的石屋。

    石屋门扇的木头是天然的棕红色,和白灰石墙相配倒是自然得体。

    石台的正面是一个石跺,顺着石跺侧面一级级的石阶就可以登上石台。

    “刀疤”的妻子娇小白皙,虽然已经有两个儿子,但看上去还是显得很年轻。

    不难看出来,在这个家里,漂亮的女主人有着绝对的权威。

    欣语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和两支圆珠笔,口红送给“刀疤”的妻子,笔给她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

    女人得了好处,欢天喜地地吆喝着刀疤赶快安排他们住下。两个孩子也是十分喜欢热闹,左右不离地围着欣语打转。

    吃晚饭的时候,刀疤神秘地对他们说,女人今天特别高兴,所以特意做了好菜来招待他们呢!

    女人的厨艺确实不错,很简单的山菜和腌肉在她手里炒出来,味道比阿布做的要好上几倍。

    有一盘“肉丝”炒得香浓味美、筋脆可口,很有嚼头,特别受欢迎。尤其对男人们来说,真是一道上好的下酒菜。

    夏骏,程浩凡和“刀疤”喝着自酿的地瓜酒,聊得都很高兴,只有袁民始终很拘束。

    程浩凡抿了口酒,指着那盘“肉丝”问“刀疤”:

    “大哥,这是什么菜?味道真的是不错!”说着就势夹了满满一筷。

    “肉丝呀!”“刀疤”说。

    “肉丝?怎么有点脆?”夏骏边嚼边提出质疑。

    “猪肉呀!这么好吃的东西都没吃出来吗?”“刀疤”有点失望。

    程浩凡笑着摇摇头,又夹了一筷。

    欣语和袁民也都没吃出来,欣语忍不住问他:“是猪的哪部份呀?”

    “猪身上最好的东西,肠蛔虫。”“刀疤”的女人在一旁有些许得意地说。

    她的话音刚落,除了还有些神智不清的嫣红外,他们几个人,包括一直没什么声响的袁民在内,全都搁了筷子,跑到外面哇哇吐将起来!

    “刀疤”夫妇一看这阵势,才知道这些城里来的人并无福消受这道美味,忙不迭将那盘菜收了去,又给他们一人泡了杯茶水清清口。

    原来寨子里的人家养猪成活率很低,即使活下来也是满肚蛔虫瘦骨嶙峋。一头百八十斤重的猪,蛔虫就有十斤八斤。

    寨子里的入认为蛔虫长在猪的身上,自然也算是猪的一部份,扔了浪费。于是把成百上千的蛔虫用开水烫死,洗净晒成干丝,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用水烫软,再用点猪油爆炒,做为下酒的好菜。

    客观一点说,这蛔虫丝的味道确实是不错的,只是不能去想它们活着的时候那份恶心劲儿。

    饭是吃不下了,但夏骏他们还是和“刀疤”一家有说有笑,尽量不破坏原本的气氛,因为他们仍然需要他进一步的帮助。

    “大哥,我们还有件事情还想请您帮忙。”程浩凡切入正题。

    “啥事就说吧,还客气什么?”“刀疤”挺了挺腰板,打了个饱嗝。

    “我们想从寨子里找个熟悉这一带的向导。”程浩凡给他点了支烟。

    “我就很熟呀!”“刀疤”拍拍胸脯说:“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祁岭。”

    “祁岭?”

    “刀疤”听到这两个字顿时警觉起来。

    “我们想找1941年时候的阻击战场,在祁岭上,大哥应该听说过吧?”程浩凡说。

    “刀疤”一口茶噗一声喷了出来。

    “祁岭战场?你们要去那里干嘛?”“刀疤”又开始一个一个地打量他们,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一看他如此蹊跷的反应,大家都有些不安。看起来这个古怪寨子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是这样,我们是搞历史研究的,祁岭战场是我们的一个课题。”夏骏不希望因此引来更大得麻烦,他忙做解释。

    “你们做什么我不管,我只是以兄弟的身份,劝你们在这里千万别随便提祁岭战场。”“刀疤”把头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为什么?”夏骏不解。

    “刀疤”刚想说什么,他的女人把他拉到一旁,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他点点头,随即对夏骏他们说:

    “你们在家里等一会,我马上回来!”说完头也不回,丢下他们出门去了。

    “他去哪?”程浩凡见状有些紧张。

    女人一声不吭,失了先前的热情,闷头匆匆收拾掉桌子上的碗筷,领着两个孩子也跑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