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竹叶青蛇
从祁岭战场往西南方向寻找六十多年前的采药人小径，想想都知道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夏骏不无担心地问元清道：“六十年小树苗也足够长成一颗参天大树了，那条小路岂不是早就被无尽的嵩草灌木湮没了？这可怎么找？”
元清不置可否。
一行人到达了大致的方位，元清才对他们说：
“你们有所不知。采药人辟出来的路都有两个特点，一是尽量避开密集的灌木荆棘，二是遇到树枝、灌木会劈斩挡道的一边。还有，这种能保存下来的路，一般都不会是一年半载之功，往往是药农几代人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踩踏出来的。这是他们解读深山秘谷的一种特殊印记，所以即使荒置几十年，有些特征也不会完全被磨灭。”
元清仔细查看了周围的环境，然后指向前面说：
“你们看前面那片灌木林，长势略微由两边向中间倒。虽说枝叶都很繁茂，但仔细看看每株灌木，倒向中间那半边的枝岔明显比另一边多。再往远处看，那几颗并不高的老树，离地面较近的树枝干头部还能隐约看出旧日被截切断伤的样子。这说明什么？”
夏骏他们按照他的提示，也看出些许端倪，但还是没人敢给出肯定的回答。
元清见他们不吭声，接着说道：
“很显然，这里原来有一条路，两旁的灌木和树，朝向路的这半边被穿行的人无数次地劈斩，所以才会留下了如今这些细微的变化。”
元清始终胸有成竹。
他仔细查找着当年那条小径可能留存下来的任何细小印记，用山钩刀劈开荆棘野藤，摸索着向前走。一行人只跟在他的身后，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并帮不上多少忙。
嫣红的状态不错，不过要想让她恢复全部的记忆，似乎还需要点时间。夏骏警告说先不要去问她那天晚上的事情，避免对她造成新的刺激。
从鄢红逐步康复这件事情上，欣语排除了夏骏对嫣红下手的可能。因为如果是他，他就不会去治好她。
对鄢红下手的人她也许认识，所以才被“封口”。现在排除了夏骏，那就只剩下两个人了：杨显和程浩凡！
到底是谁？那天晚上究竟她看到了什么？欣语真的很希望她能早一天开口告诉大家真相。
袁民可能是这支队伍里唯一没有太多心事的人，看着美娇妻一天天康复，他此时的心里似乎比祁岭的空气还要清爽透彻。
一路上他拉着嫣红的手，不时地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嫣红一直很安静，乖乖地被他拉着。
欣语找机会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夏骏和程浩凡。
两人一听不免又担心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元清确实是一名出色的向导，他摸索出来的路是正确的。
这条采药人小径并没有完全被岁月湮没，他们时而还能续上一段残存的“路”。
采药人小径能够顺利找到，也进一步证实了何九陵的说法是有根有据的。照这样下去，如果不出意外，金条很快就能找到！
海市蜃楼突然间变成实实在在的金銮殿！这成了所有知情人都难以抗拒的巨大诱惑！他们的心里都在为这即将到来的一刻兴奋不已。
尽管愉悦之情溢于言表，但他们仍就时刻感受到有一张无形的网正笼罩着他们，令他们感到惶恐不安，有时候甚至会有窒息的压迫！
而这张“网”的编织者正是元清！
他们担心，这个看起来总有些可疑的山里人，会不会带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某个早就已经布好的陷阱？
如此棘手而复杂的一件事情，欣语并不想让袁民完全卷进来。
她从小就了解，他不是一个担得起事情的人。从小到大，遇到事情总是她冲在最前面。更多的时候，充当保护者角色的是她而不是他。
再说目前对于他来讲，鄢红几乎就是他的一切。以他的性格，他的心里也就只能装下这么一件事。其他的，知道了也是徒添烦恼，根本于事无补。
她边走边想着这些，突然身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整个寂静的山岭！
“啊－－！”
走在前面的人愕然回头！
落在队伍后面的嫣红惊叫着呆在原地，双手捂着嘴，浑身瑟瑟发抖！
在离她五六步远的路旁，袁民整个人像是被定了身，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敢动。
他的左手攀扶着一支粗大的藤蔓，右手正伸向一朵紫色的野花。
再仔细看时才发现，原来在他攀扶的藤蔓上有一条剧毒的竹叶青！
还没等所有的人反应过来，毒蛇吐着信子，头微微一缩，突然间电光石火般向袁民的左眼扑咬过去！
就在这致命的瞬间，“砰！”的一声枪响，已经扑在半空中的竹叶青，蛇头被子弹打了个粉碎！
元清右手拿着山钩刀，左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那支古老的88汉阳造，枪管里还冒着烟！
“好枪法！”回过神来的人都禁不住喝起彩来！
的确，在瞬间单手摘枪，推开保险，在没有任何时间瞄准的情况下精确射杀目标。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元清把枪重新背起，笑了笑，继续往前面开路。
袁民算是捡了条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跑到嫣红身边安慰她，想了想又返身把那朵惹祸的花给摘了，交到还在哆嗦的嫣红手里，边搀扶边哄着她往前走。
夏骏他们三个这回吸取教训，让小夫妻俩紧跟在元清后面，由他们来殿后。
夏骏回想起刚才的情景，简直不敢相信元清会有这样好的身手，他赞叹道：
“这枪法真是匪夷所思，出神入化！出……”
他们三个人都怔在那里。
没错！他这句话让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黑袍！
元清说过，当年黑袍的枪法也是出神入化！难道同样的神奇仅仅是一个巧合？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也许这次咱们真的是自己把瘟神给请进来了。”
夏骏低声说，语气中有诸多的无奈。
“看他的身手，明着来我们几个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在必要的时候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程浩凡的话让欣语有些吃惊，这不像是他的为人。
看起来在巨大的利益和威胁面前，所有的人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这其中包括她自己。
“你想要怎么做？”
她感到有些害怕。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程浩凡苦笑着摇摇头，往前赶了去。
天刚擦黑，元清就已经带着夏骏他们顺利翻过了第一座山。
他决定就地扎营。
这一路上他都特别注意劳逸结合，避免这群平日里缺少锻炼的城里人过分透支体力，直接影响第二天的行程。
按他自己的估算，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明天天黑之前应该可以到达目的地。不过，从山势地形的变化来看，后面的路将比前面更难走。
听说明天就能到溶蚀岗，夏骏等人的心里除了期待更多了一份担心。
离目的地越近，就意味着离与元清摊牌的时间越近。
但是即使到现在，谁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他就有问题，正是这样一种摸棱两可的判断，让他们没有办法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应变方案。
此时他们也只能祈祷明天到达溶蚀岗前，大家最好相安无事，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让元清下山，只要他肯离开，也许他们的处境安全了。
营地的篝火都是元清亲自来点的，他特意选择背风的地方以防止火种飞溅引起火灾。
在湘西保存着很多原生和半原生的森林，还有许多珍惜的树种，一旦引发山林大火将是非常惨烈的事情，所以上山来的人对于火种的处置都是格外小心谨慎的。
天一黑，气温就变得异常寒冷。
大家扎好帐篷，便围在一起烤火，吃各自带的干粮。
袁民突然走到元清的身边，把手里的一样东西塞到他的怀里，红着脸木纳地说：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这个腰包送你做个纪念。”
元清不肯接受，袁民不善表达，但东西却给得很坚决。
欣语都很少见表哥这样，知道他是动了真感情，便也劝元清收下。
元清拗不过他，只得收了。
八九点钟左右，大家各自安歇。
欣语钻进帐篷之前，元清走过来对她说：
“晚上安心睡个好觉，有我在外面守着，你不会有任何危险。”说完他笑了笑转身去灭掉篝火。
欣语感到有些意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意过来对自己说这番话。
是安抚她别再像昨天那样紧张害怕呢？还是在警告她不要再多管额外闲事？
不过，他的态度还算真挚，神情也很温和，欣语听不出有什么恶意。
她一时间怔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夏骏他们一个一个也都进了帐篷，欣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身边的帐篷此时就像是几座孤零零的野冢，被到处隐藏着危险的、目力所不及的黑暗所笼罩。
夏骏不无担心地问元清道：“六十年小树苗也足够长成一颗参天大树了，那条小路岂不是早就被无尽的嵩草灌木湮没了？这可怎么找？”
元清不置可否。
一行人到达了大致的方位，元清才对他们说：
“你们有所不知。采药人辟出来的路都有两个特点，一是尽量避开密集的灌木荆棘，二是遇到树枝、灌木会劈斩挡道的一边。还有，这种能保存下来的路，一般都不会是一年半载之功，往往是药农几代人数十年，甚至上百年踩踏出来的。这是他们解读深山秘谷的一种特殊印记，所以即使荒置几十年，有些特征也不会完全被磨灭。”
元清仔细查看了周围的环境，然后指向前面说：
“你们看前面那片灌木林，长势略微由两边向中间倒。虽说枝叶都很繁茂，但仔细看看每株灌木，倒向中间那半边的枝岔明显比另一边多。再往远处看，那几颗并不高的老树，离地面较近的树枝干头部还能隐约看出旧日被截切断伤的样子。这说明什么？”
夏骏他们按照他的提示，也看出些许端倪，但还是没人敢给出肯定的回答。
元清见他们不吭声，接着说道：
“很显然，这里原来有一条路，两旁的灌木和树，朝向路的这半边被穿行的人无数次地劈斩，所以才会留下了如今这些细微的变化。”
元清始终胸有成竹。
他仔细查找着当年那条小径可能留存下来的任何细小印记，用山钩刀劈开荆棘野藤，摸索着向前走。一行人只跟在他的身后，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并帮不上多少忙。
嫣红的状态不错，不过要想让她恢复全部的记忆，似乎还需要点时间。夏骏警告说先不要去问她那天晚上的事情，避免对她造成新的刺激。
从鄢红逐步康复这件事情上，欣语排除了夏骏对嫣红下手的可能。因为如果是他，他就不会去治好她。
对鄢红下手的人她也许认识，所以才被“封口”。现在排除了夏骏，那就只剩下两个人了：杨显和程浩凡！
到底是谁？那天晚上究竟她看到了什么？欣语真的很希望她能早一天开口告诉大家真相。
袁民可能是这支队伍里唯一没有太多心事的人，看着美娇妻一天天康复，他此时的心里似乎比祁岭的空气还要清爽透彻。
一路上他拉着嫣红的手，不时地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嫣红一直很安静，乖乖地被他拉着。
欣语找机会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夏骏和程浩凡。
两人一听不免又担心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元清确实是一名出色的向导，他摸索出来的路是正确的。
这条采药人小径并没有完全被岁月湮没，他们时而还能续上一段残存的“路”。
采药人小径能够顺利找到，也进一步证实了何九陵的说法是有根有据的。照这样下去，如果不出意外，金条很快就能找到！
海市蜃楼突然间变成实实在在的金銮殿！这成了所有知情人都难以抗拒的巨大诱惑！他们的心里都在为这即将到来的一刻兴奋不已。
尽管愉悦之情溢于言表，但他们仍就时刻感受到有一张无形的网正笼罩着他们，令他们感到惶恐不安，有时候甚至会有窒息的压迫！
而这张“网”的编织者正是元清！
他们担心，这个看起来总有些可疑的山里人，会不会带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某个早就已经布好的陷阱？
如此棘手而复杂的一件事情，欣语并不想让袁民完全卷进来。
她从小就了解，他不是一个担得起事情的人。从小到大，遇到事情总是她冲在最前面。更多的时候，充当保护者角色的是她而不是他。
再说目前对于他来讲，鄢红几乎就是他的一切。以他的性格，他的心里也就只能装下这么一件事。其他的，知道了也是徒添烦恼，根本于事无补。
她边走边想着这些，突然身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整个寂静的山岭！
“啊－－！”
走在前面的人愕然回头！
落在队伍后面的嫣红惊叫着呆在原地，双手捂着嘴，浑身瑟瑟发抖！
在离她五六步远的路旁，袁民整个人像是被定了身，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敢动。
他的左手攀扶着一支粗大的藤蔓，右手正伸向一朵紫色的野花。
再仔细看时才发现，原来在他攀扶的藤蔓上有一条剧毒的竹叶青！
还没等所有的人反应过来，毒蛇吐着信子，头微微一缩，突然间电光石火般向袁民的左眼扑咬过去！
就在这致命的瞬间，“砰！”的一声枪响，已经扑在半空中的竹叶青，蛇头被子弹打了个粉碎！
元清右手拿着山钩刀，左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那支古老的88汉阳造，枪管里还冒着烟！
“好枪法！”回过神来的人都禁不住喝起彩来！
的确，在瞬间单手摘枪，推开保险，在没有任何时间瞄准的情况下精确射杀目标。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元清把枪重新背起，笑了笑，继续往前面开路。
袁民算是捡了条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跑到嫣红身边安慰她，想了想又返身把那朵惹祸的花给摘了，交到还在哆嗦的嫣红手里，边搀扶边哄着她往前走。
夏骏他们三个这回吸取教训，让小夫妻俩紧跟在元清后面，由他们来殿后。
夏骏回想起刚才的情景，简直不敢相信元清会有这样好的身手，他赞叹道：
“这枪法真是匪夷所思，出神入化！出……”
他们三个人都怔在那里。
没错！他这句话让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黑袍！
元清说过，当年黑袍的枪法也是出神入化！难道同样的神奇仅仅是一个巧合？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也许这次咱们真的是自己把瘟神给请进来了。”
夏骏低声说，语气中有诸多的无奈。
“看他的身手，明着来我们几个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在必要的时候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程浩凡的话让欣语有些吃惊，这不像是他的为人。
看起来在巨大的利益和威胁面前，所有的人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这其中包括她自己。
“你想要怎么做？”
她感到有些害怕。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程浩凡苦笑着摇摇头，往前赶了去。
天刚擦黑，元清就已经带着夏骏他们顺利翻过了第一座山。
他决定就地扎营。
这一路上他都特别注意劳逸结合，避免这群平日里缺少锻炼的城里人过分透支体力，直接影响第二天的行程。
按他自己的估算，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明天天黑之前应该可以到达目的地。不过，从山势地形的变化来看，后面的路将比前面更难走。
听说明天就能到溶蚀岗，夏骏等人的心里除了期待更多了一份担心。
离目的地越近，就意味着离与元清摊牌的时间越近。
但是即使到现在，谁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他就有问题，正是这样一种摸棱两可的判断，让他们没有办法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应变方案。
此时他们也只能祈祷明天到达溶蚀岗前，大家最好相安无事，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让元清下山，只要他肯离开，也许他们的处境安全了。
营地的篝火都是元清亲自来点的，他特意选择背风的地方以防止火种飞溅引起火灾。
在湘西保存着很多原生和半原生的森林，还有许多珍惜的树种，一旦引发山林大火将是非常惨烈的事情，所以上山来的人对于火种的处置都是格外小心谨慎的。
天一黑，气温就变得异常寒冷。
大家扎好帐篷，便围在一起烤火，吃各自带的干粮。
袁民突然走到元清的身边，把手里的一样东西塞到他的怀里，红着脸木纳地说：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这个腰包送你做个纪念。”
元清不肯接受，袁民不善表达，但东西却给得很坚决。
欣语都很少见表哥这样，知道他是动了真感情，便也劝元清收下。
元清拗不过他，只得收了。
八九点钟左右，大家各自安歇。
欣语钻进帐篷之前，元清走过来对她说：
“晚上安心睡个好觉，有我在外面守着，你不会有任何危险。”说完他笑了笑转身去灭掉篝火。
欣语感到有些意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特意过来对自己说这番话。
是安抚她别再像昨天那样紧张害怕呢？还是在警告她不要再多管额外闲事？
不过，他的态度还算真挚，神情也很温和，欣语听不出有什么恶意。
她一时间怔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夏骏他们一个一个也都进了帐篷，欣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身边的帐篷此时就像是几座孤零零的野冢，被到处隐藏着危险的、目力所不及的黑暗所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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