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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童年画卷

    似乎是因为很久没有下过棋,突然之间重温的缘故,这些天鲁德的记忆总是不由得被勾起,连带着看冰翎那张脸时都顺眼了许多。

    而这也可能是鲁德会做这样的梦的原因。

    恍惚间,世界好像裹上了一层明亮的薄雾或是光晕。

    模糊不清的同时,又好像能够看到周围的环境。

    鲁德的潜意识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梦,但他却并不想挣脱这令他有些暖洋洋的梦境,反而想要稍微待久一点。

    “饮水池附近的水龙头坏了一个,好像已经坏了好几天。”

    和鲁德对弈的那个朦胧的身影开口说道。

    就像记忆里发生的那样,他们总是会在下棋的时候交流,话话家常理短。

    鲁德没有仔细思考过便捏起了棋子确定了下一步,口中应道:“是,但是那水龙头只是会不停滴水。它滴得并不多,每隔好几秒钟才会滴落一滴。”

    嗒。

    几乎是鲁德下出一步的瞬间,对弈的人已经做出了回应。那思考速度几乎骇人。

    “那,你怎么确定那水龙头是坏的呢?或许,只是需要再拧紧一点,它便不会漏水了。”

    鲁德皱眉,既是对手的这一步让他陷入了长考,同时也是因对话中的问题感到为难。

    他犹豫了一阵,因紧张而不断互相揉捏的双手渐渐放松,平放到了大腿上,他看向对方:“是啊,这是为什么呢?明明只是稍微伸手就可能解决的问题,但是我却从来没想过要去试着解决,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对方温柔地笑了,轻轻抚摸着鲁德的脑袋,让鲁德如同小猫般发出了哼哼的声音。

    “很简单,之所以没有人愿意去解决它,是因为就算缺少了那一个水龙头,可大多数时候却并不妨碍大家的生活。”

    对方缓缓陈述着:“虽然实际上总有人会成为那个因为位置不够而等待的人,但大多时候,我们不会觉得自己将成为那个‘等待者’、‘损失者’,这是我们刻入生命中的为了生存下去的‘自私的习惯’。与其大家一同享受优越,不如期望有人掉队、落空、死去……那是自古以来为减少生存竞争压力的习惯。哪怕需要付出的很少很少,我们还是希望付出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又或者因此损失的人不是自己。”

    鲁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然而,他忽然意识到……记忆中的那个人,似乎从来不曾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你的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呢,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那人笑了一声,被明亮的光晕和滤镜笼罩的世界突然间黯淡了一分,但依旧是明亮的范畴之内,就像是老旧电影的那种亮光。

    作为做梦的人,鲁德的视角其实从来都不局限于自己的双眼。区别只在于是否意识到而已。于是,他忽然间发现,他以为是儿时那个由大理石为建材建起的教堂似乎是别的什么地方。

    那是建筑风格上的差异,从文艺复兴充满人文风格,再到古典刻板的死气沉沉。明明他的知识可以理解这是同一类型的建筑,可它们之间的差异却好像跨越了一个时代一般。

    当他的视角再次回到眼前时,忽然遍体生寒。

    一册书籍摆在他面前的桌上,替代了原本的棋盘两边摊开呈现在那里。

    明明没有风的吹拂,可书页却无风自动。

    书页翻动的速度极快,可鲁德却将其中记载的内容分毫不差地完全看清。

    那书页的材质、味道、气息仿佛扑面而来一般。

    啪嗒。

    眨眼的时间已经翻动到了尽头,厚厚的皮革封面呈现在鲁德眼前。

    《恶魔的学识》。

    正是那不知名的记忆所编织成的书册。

    鲁德的身躯不知何时起一直就坐在一个巨大的黑影下方,他抬起头来,那坐在对弈者位置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有如山岳一般,巨大的压力让鲁德直喘不过气来。

    “成为魔中之魔,魔中之王,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也是你既定的未来。记下这本书的全部内容,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命令,完成它。”

    轻柔的声音,但却又蕴含着无尽的威严。

    这是真实的记忆?

    这是他的记忆?

    这是——他记忆里的伊莉莎吗?

    伴随着剧烈的头痛,梦的世界在镜面碎裂般的哗然声中破碎。

    ……

    “你来啦。”

    那是如同被无尽烈火灼烤过后又熄灭的,地上遍布燃烧着的炭粒的焦土。

    在这片好似广阔无垠的大地上似乎是完全静默无光的,可在地平线的地方又能看到如同夕阳般瑰丽的光晕。

    天空上缭绕着漆黑和混沌的迷雾,空气中充斥着足以割裂皮肤的不可视的致命微粒。

    方圆数百里不见一个行走的生灵。

    在这生命的绝地中心处,屹立着一道巨大的如同燃尽焦炭的石门。

    那是比这令人绝望的黑暗更加深邃渗人的黑色,似乎那弥漫这世界的黑雾就是从这门扉上溢散出来的一般。

    在那门扉的门匾上仿佛嵌入一般有着三个巨大的凶恶巨犬的头颅。每一颗头颅都狰狞无比,黯淡的红眸中隐藏着绝对的暴戾和野性,超出生物范畴的獠牙仿佛是这世间唯一的白色,可在无边黑暗中的这一点白色反倒更加渗人。

    方才开口的,正是三颗头颅正中的那一颗。

    在那头颅的下方,在那门扉之前站着一个渺小的人影。和那门扉相比,那个人影当真如同蝼蚁般渺小。

    并非是那人的身材迷你,只是屹立在这焦土上的门扉太过巨大,非巨人之躯恐怕无法正常开启。

    可那门匾上硕大的狗头却仿佛将那渺小的人影当做同等的生命,语气虽然带着几分嘲弄,可这一行为本来便意味着将对方视作同样层级的生命。

    “每一次都如此准时,真不知道你是看门的,还是我是看门的了。”

    那大狗嗤笑着,左右两边的恶犬同时咆哮起来,顿时间,这片天地间刮起了飓风,大气震动,大地摇晃。

    那人却安稳如初,回应说道:“我是为我自己而来。”

    黑发黑袍,俊逸非凡,似仙似魔的男子脸上的冷漠足以叫小儿停止哭泣。

    “是吗?”恶犬嗤笑着,他看着男人从始至终没有变化过表情的脸,说道:“那半颗心一如既往地安分,真是劳烦你大老远跑这一趟了——撒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