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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开除

    等到李红兵走进小广场,往戏台上看去,差点没蹦起来。

    红旗在搞什么?

    谁让他加那么多戏份,又不是公审,搞这么大阵仗,还把人按跪在地上。

    当七零年呢!

    这时。

    春生眉飞色舞的扛着桌子跑上戏台,路过李连玉身边,还不忘吐口吐沫。

    这

    李红兵苦笑不得,本来一件普通家暴,反而被弄得大张旗鼓,现在就算想低调处理也不行了。

    台下游客们看热闹不怕事大,纷纷举起手机。

    “村长。”

    “李村长。”

    “红兵爷。”

    “太爷。”

    “红兵叔。”

    李红兵踏入小广场,四周人群纷纷打招呼,让出一条通道。

    “李红兵,你私设刑堂,对村民严刑拷打,我要告你!”

    李连玉被按跪在地上,双臂反扭,听到台下有人喊李红兵的名字,羞愤的抬起头呼喊。

    你当演水浒传呢!

    还私设刑堂。

    李红兵走上戏台,挥挥手让红旗把人放开,拿起放在桌上的话筒。

    “喂喂,试音,123!”

    挂在老柿子树和村里的高音喇叭,传出李红兵洪亮声音。

    “今天临时大会,说说李连玉家暴的事情,大伙评评理,到底对不对,是家事还是公事。”

    “李连玉,你究竟打没打凤珍,骂她是赔钱货,泼门水。”

    李连玉活动发疼的手臂,满不在乎的看着台下。

    “打了,也骂了,我生的女儿为啥不能打,为啥不能骂,你们管天管地还能管我打孩子。”

    “从古到今,老爹打孩子天经地义,我就不信你李红兵没挨过揍。”

    台下看客们陷入沉思,尤其村民们更是认同的点头,从上辈,上上辈,上上上辈,哪个没挨过揍。

    农村都是爷打爹,爹打儿,儿子再打儿子,如此循环,一代代传下去。

    因为农村奉行这样一句话:棍棒底下出孝子!

    见台下众人同意自己的观点,更是助长李连玉的嚣张气焰。

    “李红兵,当年你挨打用我说,三天两头被你爷揍得嗷嗷叫。”

    “还有李红旗,你狗入的小时候上房揭瓦,被你爹打的三天没下地。”

    “王大赖你别笑,你自己尿炕,被你妈大耳巴子呼呼往脸上抽,忘记了啊!”

    “还有那谁.”

    随着李连玉挨个点名,说出被挨揍的惨痛经历,台下众人一个个哈哈大笑,而当事人则连连摇头苦笑。

    “对,我爷动不动就揍我,鞋底子抽屁故可疼了。”人群里铁蛋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控诉自己受到的暴行。

    “一边去凉快去,就你个坏种,连我都想揍你。”李红兵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忽然发现自己的立场竟然被李连玉带偏了。

    马上端正心态,制止李连玉继续说下去。

    “你别偷换概念,我们挨揍那是因为做了坏事,受到惩罚。而你的行为完全是自身情绪,宣泄在孩子身上的暴力行为。”

    “我问你,凤珍做什么坏事了,你骂她是赔钱货,泼门水,打人还有理了。”

    李连玉语顿,歪着头嘴里来回叨咕,“自己没错,自己是对的。”

    台下观众也分成两部分。

    村民们认为棍棒底下出孝子,孩子就要收拾,美曰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

    游客们则认为,愚昧文化下成长导致家暴更容易影响儿童,会儿让童扭曲人格,让儿童变得自卑且孤僻。

    台上还没论出个一二三,台下两帮人反而开始吵起来。

    传统与现代教育的冲突,互不相让。

    往往村民说一句,就会招来游客几句、十几句反驳。

    要不是村民有李红兵在镇压,早就挽起袖子来一场实操。

    眼看事情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李红兵拿起话筒,气运丹田,“都闭嘴。”

    震耳欲聋的声音,终止这场争论,所有人抬头望向戏台。

    “今天就说李连玉打孩子的事情,不是让你们瞎几把扯,等凤珍来了,就知道怎么回事。”

    “凤珍来了!”小广场边有人高喊一声。

    刷!

    所有人同时扭头,目光刷刷投向声音处。

    见到凤珍,众人心里暗呼造孽啊!

    脏污的长发遮脸,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早已洗的看不出原色,右裤脚上的破洞用绳子穿着,包裹着干瘦的小小身躯,脚上的黄胶鞋露出脚指头。

    凤珍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长发遮脸蜷缩身体,在安娜拉扯下,穿过人群来到戏台。

    看到台上的李连玉,凤珍吓得更是浑身发抖,不敢上台。

    “凤珍姐,不怕,有红兵在,你怕啥!”小安娜肆无忌惮的直呼老爸的名字,听到李红兵眉角乱跳。

    小妮子,几天不收拾,都敢老子的名字。

    鉴于大庭广众,李红兵只能咽下这口气,全当没听到。

    “凤珍,你上来,太爷给你做主。”

    或许是受到安娜和李红兵的鼓励,凤珍小心翼翼的走上台。

    看清凤珍的模样,再看李连玉那身干净衣服和油光的脸,李红兵想起第一次看到山杏时的情境,心里压下去的火一下冒起来。

    这已经不是家暴问题,而是虐待。

    “凤珍,你爹是不是打你了!”憋着火,李红兵走到低头的凤珍面前。

    凤珍微微抬起头,透过头发偷偷看了眼凶脸的李连玉,身体哆嗦一下,摇摇头。

    李红兵扭头望向红旗,“把他拉远点,敢往这边看,就上耳巴子。”

    红旗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跟两个后生走过去,在李连玉叫嚣声中,强行拖到戏台角落按住。

    李红兵再次轻声问道,“凤珍,你爹打你没,大胆说,太爷给你做主。”

    “凤珍姐,你就说嘛!红兵说话算话,怕个求!”

    安娜在一旁鼓励。

    话筒认真负责把安娜的话一字不差,通过喇叭传送出去。

    村民、游客都认识安娜,也知道李红兵是她的爹。

    可当着面直喊老子的名字,还学老子的说话语气。

    台下所有人全都笑不活了。

    李红兵更是脑仁隐隐作疼。

    小妮子,不收拾不行了。

    可就在众人欢笑声中,凤珍抬起头,伸手把遮脸的长发拨开,一张满是伤疤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广场上欢快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愕然看向戏台。

    “太爷,我爹打我。”

    嘶!

    李红兵倒吸一口凉气。

    荒谬至极,惨绝人寰!!!

    声音颤抖问道。“身上还有伤吗?”

    凤珍迟疑片刻,脱掉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宽大衣服,干瘦的小小身躯布满新伤、旧伤,烫伤、烧伤。

    安娜直接被吓懵,眼中尽是恐惧。

    李红兵蹲下。

    “疼!”

    凤珍抖了下身体,怯怯喊道。

    李红兵很难想象。

    当时凤珍是多么绝望!

    多么痛苦!

    多么疼痛!

    她挣扎的样子,哭喊的样子,疼到撕心裂肺的样子。

    弱小的她只能被束缚在手掌下承受这一切。

    啊!

    “别打了,红旗,别打了!”

    戏台角落,红旗忍不住挥出拳头,李连玉发出惨叫声,李红兵拿起衣服给凤珍披上,看都不看角落一眼。

    那种没人性的人。

    只要不打死,自己就能救回来,接着打!

    台下众人望着凤珍,游客们眼中冒着怒火,群情激昂,高喊惩处打人者。

    更有甚者跳上戏台,加入殴打李连玉的行列。

    孙莲倩挤出人群,眼眶通红的抱起凤珍,快步跑向医务室。

    村民们默默无言,知道李连玉家不喜欢姑娘,也偶尔听到李连玉家里时不时传出凤珍哭喊声。

    本来以为只是教训孩子,加上凤珍很少出门,也就不以为意。

    谁知道李连玉,下手会这么狠,好好的孩子打成这样。

    “都看到了吧!”李红兵拿起话筒,望着台下。

    “睁大眼睛,这还是打孩子?我特么都觉得丢人。”

    “红旗,别打了,把他拖过来。”

    红旗和几个后生、游客,像是拖死狗一样拖到桌子旁。

    李红兵拿起话筒大声喊道。

    “现在召开村民大会,在家的都滚出来,给你们一根烟的时间。”

    “游客朋友们,请让出小广场,我们马上召开村民大会。”

    说罢!

    李红兵丢掉话筒,双手抱胸,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红兵叔很生气。

    李连玉鼻青脸肿的跪在戏台上,求救目光期盼的在台下村民中游走,希望有人能帮他说句公道话。

    目光经过,所有村民或者无视,或者把头扭到一旁。

    陆陆续续有村民从巷子里走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互相悄声打听。

    一根烟时间很快过去。

    建军搬着一面黑板来到戏台,春生则在小广场上给村民没人发一张纸,游客们站在广场边,等着李村长拿出结果。

    李红兵拿起话筒,冷脸望向台下村民。

    “我这个村长当的丢人,村里有人把孩子打成那样都不知道。”

    “老话说,虎毒不食子,李连玉连个畜生都不如,咱们村出这种人,你们还要脸。”

    “现在开始投票,我提议开除李连玉草沟村村民资格,收回他家的宅基地,开除他享有的草沟村福利。”

    “咱们村日子刚好起来,人来人往的都是游客,今天这事让游客们怎么看,他们还敢来咱们村,李连玉就是在掘草沟村的根。”

    话音刚落。

    台下村民们一片哗然。

    村里只有主动搬迁出山,迁走户口的,还没听说能开除村民资格。

    打个孩子而已,有必要罚这么狠。

    开除村籍,没了分红不说,连房子都要收走。

    现在村里一套房子能卖50万呢!

    就在村民心软时,站在广场边的游客们马上补刀。

    纷纷说如果草沟村不处理好,以后就再也不来,家暴村不值得来。

    村民脸色骤变,心里刚升起的怜悯,随着游客们的话,烟消云散。

    戏台上。

    李连玉表情激动的挣脱红旗的压制,“我不服,你没有权利开除我村民资格,凭什么收我房子,你这是以权谋私,故意整我。”

    “可以的。”李红兵冷冷望着神情激动的李连玉,“经村委会提议,村民大会全票通过,李连玉的家暴行为已经触犯法律,涉及刑事责任,对草沟村造成极大恶劣影响,经村民大会讨论,开除你的村民资格。”

    “!!!”李连玉傻呆呆楞在原地,突然看向台下村民,跪下,砰砰磕头。

    “叔婶伯爷,我错了,我真错了,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千万不能同意。”

    村民们纷纷低下头,刚红兵叔说的很清楚。

    村民大会全票通过!

    全票通过。

    帮你说话,不是让自己得罪红兵叔。

    有句话红兵叔说的很对。

    现在村里好起来,全靠旅游和游客,如果这件丑事传出去,以后谁还会来草沟村玩,房子别说值50万,就连500块都没人要。

    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人人心里都有本账,无亲无故凭什么帮你,就算沾亲带故,可凭啥为了帮你,把自己搭进去。

    “开始投票吧!”李红兵轻飘飘的抬了抬下巴。

    春生走在人群里,一边发笔一边喊道,“同意开除李连玉村籍打勾,不用意打叉,写好了签上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名字按手印。”

    砰砰砰!

    李连玉跪在戏台上一下一下磕头,不为自己打孩子忏悔,而心疼那50万的房子和每年的分红,额头一片青红色,嘴里嘟囔。

    “不能同意,不能同意啊!”

    很快。

    村民们写完票,春生一张张收齐,送到戏台上唱票,建军拿着粉笔登记。

    “老亮叔,同意。”

    “大奎叔,同意。”

    “老根叔,同意。”

    “张素香,同意”

    “王大赖,同意。”

    “李永强,同意。”

    “王改花,同王改花,你房子都卖了,投啥票。”春生拿着一张票喊道。

    人群里王改花脖子一伸,“咋的,老娘卖房子,户口还没迁走,凭啥不能投票,李连玉这种狗入的,就开除撵滚蛋。”

    春生无语,人家说的又没错,只能继续唱票。

    “王改花,同意。”

    “剃头叔,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