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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人鬼情未了

    第二天,江晨芙转车来到了郊区,墓地就坐落在风景宜人的南郊。

    她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缓缓而行,几只黑乌鸦盘旋在她的前面。飞的很低,这个黑色的东西让她心神不宁,往往它那凄惨的叫声会给人带来厄运。它那“哇哇……”的粗劣嘶哑声,使人感到又凄凉又厌烦。

    旁边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围绕着树枝飞翔,一阵凉凉的风掀起她的头发,她似乎感受到冰窖的冷空气,她把外套的领子竖起。

    前面是一排排的绿色,远看成绿,近看却是墓碑。与芳草为伴,让生命生于自然,归于自然,吸取大地甘露,与天地合二为一。把生命种成绿色,让灵魂随着枝头发芽,用每一片叶子呼吸大地的精华。生命以不同的形式郁郁葱葱,以不同的状态永垂不朽。

    江晨芙淹没在碑海之中,她睁大双眼,快速闪过一排排的墓碑,她多么希望任伟驰这个名字不要出现,老太太不想她任伟驰在一起故意编故事骗她。密密麻麻的墓碑,让人看了眼花缭乱,看来死去的人并不寂寞,有这么多邻居相伴。

    终于,她的心狂跳不住,浑身僵住,那块墓碑还是出现了,就在左右包围的中央位置,陵墓前长满了青草,在初秋的微风中摇曳,墓碑的上面刻着“爱子任伟驰之墓”。

    一张熟悉的照片在对着她笑,他的眼睛满含笑意,似乎还没有活着的时候冷漠,立碑的时间是2010年2月17日,距离现在的时间刚好是一年半的时间,有碑为证,老太太根本演不成这么高超的骗局,任伟驰的的确确已经死了。

    江晨芙颤抖的抚摸着墓碑,手指从照片上滑过,感受到一阵痛彻心骨的冰冷。昨日树头花,今朝陌上土,恨血与啼魂,一半逐风雨。既然已死去,为何让你去从墓中爬出?

    她的双手握拳,猛力敲打墓碑,大声哭喊:“任伟驰,你既然死了为何还要从墓碑里钻出来去作弄我?你有着不死躯,不灭魂吗?你想震烁古今无人敌吗?你居心何在?这个玩笑开大了你知不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让我今天怎么办?”

    这里的风和祥和医院有些相似,也是呜呜的,像是冤魂在哭泣,也像是任伟驰给她的回答。

    墓碑上渗透着点点血迹,她哭着跪倒在照片前,脸紧紧贴着任伟驰冰冷的身体。她在期待一个奇迹,墓碑会突然裂开,任伟驰从里面跳出来,告诉她,傻瓜,你上当了,这只是一个玩笑,我主要是实验一下你有多再乎我。

    如果墓碑裂开,任伟驰像梁山伯一样出现,她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墓碑,演绎一场化蝶之恋。

    一只乌鸦站立在墓顶,叫出来“呱呱”凄惨的音调,似乎在为死者哀悼,又似乎是在为生者惋惜。

    “伟驰,既然你能从坟墓里出来找我,那就不妨再出现一次,也不妄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一趟,我见到你就会死心塌地的离去。”眼泪包围着她的脸和脖子,她曾经在地狱做过鬼的妻子,怀上鬼的孩子,还有什么她害怕的?

    乌鸦继续哀鸣,一片树叶落到江晨芙的腿上,她捡起来,是一片心形的叶子,两边就像锯齿般坑坑洼洼,这是一颗残缺不全受伤的心,正如现在她的心一样。

    “伟驰,你看到了吗?我现在的心正如这片树叶,伤痕累累,难道你真这么狠心?求你现身见我最后一面,我答应你就此离去。”

    整个公墓只有她一个人,她似乎听到她空旷的回声,望着冰冷林立的墓海,她的双腿发软。

    身后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她警觉的回头,看到一个黑影快速隐身到后面的墓碑中。

    江晨芙追到后面,除了一排排死人的房子,和上空盘旋的乌鸦,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望着她,她忽然通体遍寒,公墓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她不想把其他的鬼魂招惹出来,她来到任伟驰的身边,抚摸着他冰冷的身体,“伟驰,你既然不愿意见我,我也不强求,这里不是我呆的地方,我走了,你好好安息!”

    呜呜的风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吹动着她的发丝和衣角,她孤独的身影消失在墓碑之外。

    她的身体变得飘飘然,就像一个游魂,在大雁塔下徘徊,来回绕着塔身木偶般转了好几圈。她希望能在历史遗留的古迹下穿越,穿越到任伟驰生前,给他最后说一句话。

    此时正是旅游的旺季,游客拥挤,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闪进人海之中……

    “伟驰!”江晨芙疯了般扒开人群,展现的全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她的眼睛被刺的直流泪,她的心就像一个破口的罐子,不停的往外流血。

    周围一双双诧异的目光照射过来,她成为了一个焦点人物。人群在她眼里倾斜,旋转,她就像一个失去心的稻草人摔倒在地,她的耳膜里传出一阵杂乱声,脚步声,接着自己的身体被腾空抱起,她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睛却像被胶粘住。

    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窗外的点点星光,床头灯散发着柔和色调的光。衣橱边上放着她的行李箱,这个地方正是她昨天入住雁塔脚下的宾馆。

    一个高大的背影就像一座大山,背对她而立,心脏在猛然跳动,她试着呼唤:“伟驰!你终于出现了?”

    对方没有说话,她下了床,勇敢地走到他的背后,她不怕鬼,鬼是她曾经在地狱拜堂的丈夫。

    “伟驰,我一直都记得地狱里的婚礼,那个婚礼永远都算数,不管你是不是异类,我都是你的妻子,我不怕你,你回过头来!”

    背影在犹豫,最终还是转过身,她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张脸,满脸的深情款款,满目的柔情似水。

    “伟驰,真的是你?”她激动的眼泪扑扑而下。

    “晨芙,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找一个不属于你的人?”任伟驰怜爱的抚摸着她的脸。

    “伟驰,你既然不能和我在一起,又为何来招惹我?既然招惹了我,就要给我一个交代。”

    “晨芙,我对不起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这次来是向你告别的,我要回到我需要去的地方。”任伟驰的眼泪如长江水滚滚而下。

    “你不就是要去地狱吗?带我一起走!我们的婚礼是在地狱举行的,孩子也是在地狱酿造的,我们都属于地狱,我不怕,我跟你走!”江晨芙固执的大叫。

    “别说傻话晨芙,我只能一个人上路,我走之后,你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生活,保重!”

    “我不!我只要你!”江晨芙伤心的五脏六腑都碎掉了,她死死拽住他的手,指甲深陷进他的手背,鬼魂都是会变化的,她生怕他会突然消失。

    任伟驰痛哭着把她拥入怀中,她不害怕鬼魂的冰冷,搂紧他的身体,闭上了双眼,这个吻比海水都咸,两人的眼泪流成了河。

    风吹灭了灯,她那双被拥抱的肩膀朝着床上倒下去,不管他有因为原因,她都想用她的爱留住他……

    月亮隐进了云层,远处的暮鼓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