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叔侄夜话（8K更新，继续求追读、收藏）
两人对着彼此笑了一会儿，李沅芷脆生生地问道：“师兄，你何时回家的？”
张乐康回答道：“一月离开四川，二月末离开关中，三月初才回到沙州卫。就因为今年也没有回家过年，回来以后还被爹娘好一通埋怨。”
李沅芷坏笑道：“那是你活该，你这两年浪迹江湖是痛快得不得了，却忘了家里还有人一直在惦念着你。”
张乐康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也不想的。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又探访了几处江湖前辈的遗址，谁成想竟然因为这样耽搁了行程。”
李沅芷一下就来了兴趣：“探访了什么江湖前辈的遗址，有没有收获，师兄给我说说呗？”
张乐康道：“终南山、华山、襄阳等地我都走了走，侥幸有了一点收获。”
李沅芷催促道：“师兄，继续讲啊！”
张乐康摆了摆手道：“此事说来话长，等稍后再说。倒是师妹不在榆林城中读书习武，怎么跑到了这千里之外的河西之地？”
李沅芷狡黠地笑了笑，说道：“我爹爹已经不在榆林做官了……”
这时张乐康想起此前那名中年骑士提起他们是从安西城来的，问道：“你爹移镇安西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李沅芷道：“总算不是太笨，三月的时候我爹爹刚刚移镇安西，才安顿下没多久。”
张乐康沉吟道：“就任安西镇总兵，你爹这一回可是得了当今朝廷的重用。”
李可秀调任安西镇总兵，官阶上比起延绥镇总兵并无高低之分，实权上却大了不少。
进入清代以后，榆林城的边防地位不再像明代那么重要，延绥镇总兵的实权比之明代要小了许多。
但是安西镇不一样，这里作为连接新疆和中原地区的要道，在康雍乾三朝可是一处要紧地方。因为这个阶段的清廷最大的军事压力正是来自主要活动在新疆地区的准噶尔汗国，噶尔丹、策妄阿拉布坦、噶尔丹策零这三代准噶尔汗可是和清廷对抗了近一个甲子，被清朝皇帝视为心腹之患。
乾隆二十年二月，清廷两路出师，攻打准噶尔部。李可秀此时调任安西镇，算是有了名正言顺参与西北战事的机会。对于一名汉族高级武将来说，只有立下战功才是在满清朝廷继续升官发财的不二法门，李可秀的前辈张勇、赵良栋、岳钟琪等人无不如此。
李沅芷无所谓地说道：“我爹受不受重用我是不怎么关心的，那是他们男人家的事情。反正我从小到大都过得衣食无忧，我爹官当得再大一些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张乐康心想着，也就是你这样从小被捧在手心上，不用考虑个人前途的千金大小姐才会这么说。要是换了其他官宦子弟，那绝对是恨不得自己老爹的官越大越好，他们将来做官的时候也能有更多的依仗。
李沅芷又道：“说起来，安西这边的水土还不如榆林，到处是大漠戈壁。当然了，好处也不是没有。大漠戈壁别有一番壮美景色，出来看看不一样的风光也挺有意思的；再一个，我来找你玩的时候还更加方便了。”
到底还是有点小女孩心性，同龄的玩伴在她眼中才是最重要的。
张乐康点头道：“确实方便了不少，从安西城来沙州卫一共二百多里，坐马车也就是两天时间。既然知道了你在安西城，以后我去找你也方便许多，我的照夜玉狮子日行千里，半天时间都用不了我就能赶到安西城。”
李沅芷羡慕道：“我要是有你这样一匹千里马就好了，风驰电掣，想想都觉得痛快。”
张乐康承诺道：“我托人在回部帮你寻一匹不比照夜玉狮子逊色的宝马，若是寻不到就把照夜玉狮子送你了。”
李沅芷当即眼睛一亮道：“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李沅芷举起一只柔若无骨的白皙玉手，张乐康见状也举手与她轻轻一击掌。
“你爹刚来安西城没多久，恐怕一家人才安顿好。他竟然放心让你就带这么些人一起出行，河西走廊上可是有来去如风的马贼，小心让人把你捉去做压寨夫人。”张乐康打趣道。
“我跟爹爹说，自己想来阳关、玉门关访古，又带了罗云等精英军士护卫，这才让爹爹同意我来。其实根本不用罗云他们过来，只要有师父和我在，沿途的马贼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双。”李沅芷恶狠狠地道。
面对自信满满的李沅芷，张乐康只能说她是志气可嘉了。
于是道：“你爹这是在担心你的安危。他又不知道陆师叔传授了你武当绝学，还以为你是那个没有多少自保能力的大小姐呢。”
李沅芷没好气地说道：“师父哪里都好，就是一直不让我将学武功的事情告诉家人。好好的一身本领，偏偏要在家人面前遮遮掩掩，真没意思！”
张乐康正色道：“师叔的身份不便叫太多人知道，这才让你有所避讳。”
李沅芷脱口而出：“不就是他从前曾是屠龙帮的逆贼吗，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张乐康悚然一惊，连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沅芷道：“师父姓陆，又是武当掌教的师弟，一打听就能知道他的真实名字。所以陆高止是假，陆菲青才是真。至于屠龙帮的事情，当年的朝廷大索屠龙帮的时候，师父的大名可是就在海捕文书上。稍加推断，不难知道他要隐姓埋名的原因。”
张乐康追问道：“那还有旁的人知道吗”
李沅芷自信地说道：“你放心，并没有旁的人知道。我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事情轻重还是分得清楚的，跟人打探消息的时候也是分开打探的。”
张乐康又问道：“你不在意师叔是当今朝廷通缉的逆贼？”
李沅芷摇了摇头：“就算师父是反贼又怎么样，他老人家又没有害过我家一分一毫。这两年我乔装打扮和师父出府多次，见多了官府欺压百姓、旗人欺压汉人的事情，当今这个朝廷也不见得有多好。”
张乐康心中暗道，倒是忘了这丫头后来也是反清一方的人，对清廷恐怕还真没有多少好感，这方面并不用太过担心。以前有些小瞧了这姑娘，几个关联不大的信息被她串到一起，陆师叔的老底就被她看穿了，可以称得上是秀外慧中了。
“不说这些了。师兄，你这两年单人匹马行走江湖，肯定有许多有趣的事情，给我讲一讲吧。”语气娇憨，痴缠的样子一如两年前。
张乐康一看车队快到沙丘跟前，微微一笑道：“好了，要叙话等夜里酒席上再说，别让师叔久等了！”
张乐康翻身上马，手一拉马缰，和李沅芷一齐向车队奔去。
陆菲青此时已经走出了车驾，正微笑地看着张乐康。
张乐康问候道：“师叔，你老人家贵体近来可好？”
陆菲青捻须笑道：“老夫这两年能吃能睡，身体好得很。倒是你这小猴儿快两年不见身量高了不少，已经是个大人了。这次遍行天下，中途有没有回去看看？”
张乐康道：“回了一趟，跟师父说起师叔的事情，他还说有时间要来西北看望你。”
陆菲青道：“师兄有心了。”
……
当张乐康、陆菲青、李沅芷等人一起来到张家时，早已得到福禄通知的张尔玉夫妇已经在门外迎候。
张尔玉客套道：“陆先生、李小姐大驾光临，顿使寒舍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陆菲青拱手道：“张兄客气了。”
张尔玉一侧身，将两位客人迎了进去。
进屋的时候，张乐康的母亲李瑜瑾伸手拉过儿子，小声问道：“这个小姑娘就是你说的那个总兵家的小姐，你的小师妹？”
“对啊！”
“秀丽雅致，清新脱俗，眉眼间还有些江南女子的影子，真是难得一见的美貌姑娘。”
张乐康心中顿时感到一些十分熟悉的异样感觉。
果然，对李瑜瑾接下来的话，张乐康就更熟悉了，“正巧你爹还没有给你定亲，我看这姑娘就不错，又是名门之后，是我儿的良配！”
张乐康无奈道：“娘，此事孩儿自有打算，就不劳你费心了。”
酒席上，众人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闹。
之后，陆菲青和张乐康一起来到了给他准备的客房。
陆菲青手捧一盏香茗，饶有兴致的向张乐康问道：“师侄，乾隆十九年的大年初一，山东巡抚舒穆禄祺安当街被红花会中的英雄所杀，一同出手的还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少年道士，是他一剑取了狗官的性命，那人是你吧？”
张乐康目光微闪，然后坦然道：“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师叔的法眼，没错，杀了祺安的那人是我。师叔知道小侄素来的志向，当日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和红花会的几位兄长相识，就顺势加入了进去。”
“老夫当年在屠龙帮中十余年之功，也抵不过你这惊天一剑啊！”陆菲青大笑着赞叹起来。
“小侄不过侥幸罢了。”
“好就是好，不必过谦。我听说红花会出手的英雄中有一人身形较胖，使得一手好暗器，太极拳也打得圆融如意，可是我那赵半山赵贤弟？”陆菲青有些激动地问道。
张乐康点点头：“正是‘千手如来’赵半山赵前辈！”
陆菲青难抑激动的心情：“赵贤弟跟我是过命的交情，当年我们在屠龙帮中一同出生入死，比亲兄弟还亲。十几年前被清廷镇压后，帮会中人风流云散，再难相见。老夫在西北边疆之地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赵贤弟进了红花会后仍做得好大事，我是远远及不上他了。”
说到后面，陆菲青的意志渐渐有些消沉。
沉默了片刻，见张乐康正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陆菲青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道：“老夫有些失态，让师侄见笑了。”
张乐康道：“师叔说的哪里话，追忆往昔情难自已，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当年屠龙帮之事如何惨烈，我虽然没有亲眼得见，但只是听师叔和赵前辈的讲述也能感受到那血腥之气。
只是自舒穆禄祺安死后，各地反清义士无不欢欣鼓舞，杀官的义举时有发生，正是我辈中人大展身手的时机。师叔武艺精湛，定能大有作为，何必如此颓然自弃。”
陆菲青强笑道：“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作为。”
对陆菲青的心事，张乐康清楚得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安慰。除非是反清大业有所成就，不然这种心结不是单靠言语就能解决的。
对于当下的时局，张乐康有自己的判断。
清廷的实力依旧强大，这一点任是谁也不能否认。正统的地位依旧得到天下万民的认可，加上丰沛的财力，这些都是清廷这两年和反清力量的对抗中仍然占上风的原因。
但是再强的实力也架不住持续的消耗，反清力量得到山东巡抚遇刺的鼓舞后，一时半会儿是肯定不会消停下来的。未来几年里，清廷面临的就是这种反清活动此起彼伏的局面，光给各地灭火就要消耗极大的精力。
乾隆瞅准了准噶尔部内斗的机会，派大军出兵新疆，放在平时当然是一招妙棋，说不定就能解决这个几十年的宿敌。但是放在眼下就有些不合时宜，在内部镇压的同时还要处理边患，在张乐康看来实在有些过于托大了。而且准噶尔部不见得很好解决，能够在西北地区为祸数十年，准噶尔部的本钱还是有不少的。印象中，乾隆的十全武功中有两三次都是针对新疆地区的少数民族势力，可见乾隆二十年的这次出兵并没有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西北问题。
满清这种内外都有不安定因素的情况持续上一段时间，张乐康心目中的起兵时机说不定很快就会来到。
张乐康回答道：“一月离开四川，二月末离开关中，三月初才回到沙州卫。就因为今年也没有回家过年，回来以后还被爹娘好一通埋怨。”
李沅芷坏笑道：“那是你活该，你这两年浪迹江湖是痛快得不得了，却忘了家里还有人一直在惦念着你。”
张乐康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也不想的。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又探访了几处江湖前辈的遗址，谁成想竟然因为这样耽搁了行程。”
李沅芷一下就来了兴趣：“探访了什么江湖前辈的遗址，有没有收获，师兄给我说说呗？”
张乐康道：“终南山、华山、襄阳等地我都走了走，侥幸有了一点收获。”
李沅芷催促道：“师兄，继续讲啊！”
张乐康摆了摆手道：“此事说来话长，等稍后再说。倒是师妹不在榆林城中读书习武，怎么跑到了这千里之外的河西之地？”
李沅芷狡黠地笑了笑，说道：“我爹爹已经不在榆林做官了……”
这时张乐康想起此前那名中年骑士提起他们是从安西城来的，问道：“你爹移镇安西了？”
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李沅芷道：“总算不是太笨，三月的时候我爹爹刚刚移镇安西，才安顿下没多久。”
张乐康沉吟道：“就任安西镇总兵，你爹这一回可是得了当今朝廷的重用。”
李可秀调任安西镇总兵，官阶上比起延绥镇总兵并无高低之分，实权上却大了不少。
进入清代以后，榆林城的边防地位不再像明代那么重要，延绥镇总兵的实权比之明代要小了许多。
但是安西镇不一样，这里作为连接新疆和中原地区的要道，在康雍乾三朝可是一处要紧地方。因为这个阶段的清廷最大的军事压力正是来自主要活动在新疆地区的准噶尔汗国，噶尔丹、策妄阿拉布坦、噶尔丹策零这三代准噶尔汗可是和清廷对抗了近一个甲子，被清朝皇帝视为心腹之患。
乾隆二十年二月，清廷两路出师，攻打准噶尔部。李可秀此时调任安西镇，算是有了名正言顺参与西北战事的机会。对于一名汉族高级武将来说，只有立下战功才是在满清朝廷继续升官发财的不二法门，李可秀的前辈张勇、赵良栋、岳钟琪等人无不如此。
李沅芷无所谓地说道：“我爹受不受重用我是不怎么关心的，那是他们男人家的事情。反正我从小到大都过得衣食无忧，我爹官当得再大一些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张乐康心想着，也就是你这样从小被捧在手心上，不用考虑个人前途的千金大小姐才会这么说。要是换了其他官宦子弟，那绝对是恨不得自己老爹的官越大越好，他们将来做官的时候也能有更多的依仗。
李沅芷又道：“说起来，安西这边的水土还不如榆林，到处是大漠戈壁。当然了，好处也不是没有。大漠戈壁别有一番壮美景色，出来看看不一样的风光也挺有意思的；再一个，我来找你玩的时候还更加方便了。”
到底还是有点小女孩心性，同龄的玩伴在她眼中才是最重要的。
张乐康点头道：“确实方便了不少，从安西城来沙州卫一共二百多里，坐马车也就是两天时间。既然知道了你在安西城，以后我去找你也方便许多，我的照夜玉狮子日行千里，半天时间都用不了我就能赶到安西城。”
李沅芷羡慕道：“我要是有你这样一匹千里马就好了，风驰电掣，想想都觉得痛快。”
张乐康承诺道：“我托人在回部帮你寻一匹不比照夜玉狮子逊色的宝马，若是寻不到就把照夜玉狮子送你了。”
李沅芷当即眼睛一亮道：“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李沅芷举起一只柔若无骨的白皙玉手，张乐康见状也举手与她轻轻一击掌。
“你爹刚来安西城没多久，恐怕一家人才安顿好。他竟然放心让你就带这么些人一起出行，河西走廊上可是有来去如风的马贼，小心让人把你捉去做压寨夫人。”张乐康打趣道。
“我跟爹爹说，自己想来阳关、玉门关访古，又带了罗云等精英军士护卫，这才让爹爹同意我来。其实根本不用罗云他们过来，只要有师父和我在，沿途的马贼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双。”李沅芷恶狠狠地道。
面对自信满满的李沅芷，张乐康只能说她是志气可嘉了。
于是道：“你爹这是在担心你的安危。他又不知道陆师叔传授了你武当绝学，还以为你是那个没有多少自保能力的大小姐呢。”
李沅芷没好气地说道：“师父哪里都好，就是一直不让我将学武功的事情告诉家人。好好的一身本领，偏偏要在家人面前遮遮掩掩，真没意思！”
张乐康正色道：“师叔的身份不便叫太多人知道，这才让你有所避讳。”
李沅芷脱口而出：“不就是他从前曾是屠龙帮的逆贼吗，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张乐康悚然一惊，连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沅芷道：“师父姓陆，又是武当掌教的师弟，一打听就能知道他的真实名字。所以陆高止是假，陆菲青才是真。至于屠龙帮的事情，当年的朝廷大索屠龙帮的时候，师父的大名可是就在海捕文书上。稍加推断，不难知道他要隐姓埋名的原因。”
张乐康追问道：“那还有旁的人知道吗”
李沅芷自信地说道：“你放心，并没有旁的人知道。我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事情轻重还是分得清楚的，跟人打探消息的时候也是分开打探的。”
张乐康又问道：“你不在意师叔是当今朝廷通缉的逆贼？”
李沅芷摇了摇头：“就算师父是反贼又怎么样，他老人家又没有害过我家一分一毫。这两年我乔装打扮和师父出府多次，见多了官府欺压百姓、旗人欺压汉人的事情，当今这个朝廷也不见得有多好。”
张乐康心中暗道，倒是忘了这丫头后来也是反清一方的人，对清廷恐怕还真没有多少好感，这方面并不用太过担心。以前有些小瞧了这姑娘，几个关联不大的信息被她串到一起，陆师叔的老底就被她看穿了，可以称得上是秀外慧中了。
“不说这些了。师兄，你这两年单人匹马行走江湖，肯定有许多有趣的事情，给我讲一讲吧。”语气娇憨，痴缠的样子一如两年前。
张乐康一看车队快到沙丘跟前，微微一笑道：“好了，要叙话等夜里酒席上再说，别让师叔久等了！”
张乐康翻身上马，手一拉马缰，和李沅芷一齐向车队奔去。
陆菲青此时已经走出了车驾，正微笑地看着张乐康。
张乐康问候道：“师叔，你老人家贵体近来可好？”
陆菲青捻须笑道：“老夫这两年能吃能睡，身体好得很。倒是你这小猴儿快两年不见身量高了不少，已经是个大人了。这次遍行天下，中途有没有回去看看？”
张乐康道：“回了一趟，跟师父说起师叔的事情，他还说有时间要来西北看望你。”
陆菲青道：“师兄有心了。”
……
当张乐康、陆菲青、李沅芷等人一起来到张家时，早已得到福禄通知的张尔玉夫妇已经在门外迎候。
张尔玉客套道：“陆先生、李小姐大驾光临，顿使寒舍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陆菲青拱手道：“张兄客气了。”
张尔玉一侧身，将两位客人迎了进去。
进屋的时候，张乐康的母亲李瑜瑾伸手拉过儿子，小声问道：“这个小姑娘就是你说的那个总兵家的小姐，你的小师妹？”
“对啊！”
“秀丽雅致，清新脱俗，眉眼间还有些江南女子的影子，真是难得一见的美貌姑娘。”
张乐康心中顿时感到一些十分熟悉的异样感觉。
果然，对李瑜瑾接下来的话，张乐康就更熟悉了，“正巧你爹还没有给你定亲，我看这姑娘就不错，又是名门之后，是我儿的良配！”
张乐康无奈道：“娘，此事孩儿自有打算，就不劳你费心了。”
酒席上，众人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闹。
之后，陆菲青和张乐康一起来到了给他准备的客房。
陆菲青手捧一盏香茗，饶有兴致的向张乐康问道：“师侄，乾隆十九年的大年初一，山东巡抚舒穆禄祺安当街被红花会中的英雄所杀，一同出手的还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少年道士，是他一剑取了狗官的性命，那人是你吧？”
张乐康目光微闪，然后坦然道：“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师叔的法眼，没错，杀了祺安的那人是我。师叔知道小侄素来的志向，当日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和红花会的几位兄长相识，就顺势加入了进去。”
“老夫当年在屠龙帮中十余年之功，也抵不过你这惊天一剑啊！”陆菲青大笑着赞叹起来。
“小侄不过侥幸罢了。”
“好就是好，不必过谦。我听说红花会出手的英雄中有一人身形较胖，使得一手好暗器，太极拳也打得圆融如意，可是我那赵半山赵贤弟？”陆菲青有些激动地问道。
张乐康点点头：“正是‘千手如来’赵半山赵前辈！”
陆菲青难抑激动的心情：“赵贤弟跟我是过命的交情，当年我们在屠龙帮中一同出生入死，比亲兄弟还亲。十几年前被清廷镇压后，帮会中人风流云散，再难相见。老夫在西北边疆之地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赵贤弟进了红花会后仍做得好大事，我是远远及不上他了。”
说到后面，陆菲青的意志渐渐有些消沉。
沉默了片刻，见张乐康正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陆菲青调整了一下心态，说道：“老夫有些失态，让师侄见笑了。”
张乐康道：“师叔说的哪里话，追忆往昔情难自已，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当年屠龙帮之事如何惨烈，我虽然没有亲眼得见，但只是听师叔和赵前辈的讲述也能感受到那血腥之气。
只是自舒穆禄祺安死后，各地反清义士无不欢欣鼓舞，杀官的义举时有发生，正是我辈中人大展身手的时机。师叔武艺精湛，定能大有作为，何必如此颓然自弃。”
陆菲青强笑道：“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作为。”
对陆菲青的心事，张乐康清楚得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安慰。除非是反清大业有所成就，不然这种心结不是单靠言语就能解决的。
对于当下的时局，张乐康有自己的判断。
清廷的实力依旧强大，这一点任是谁也不能否认。正统的地位依旧得到天下万民的认可，加上丰沛的财力，这些都是清廷这两年和反清力量的对抗中仍然占上风的原因。
但是再强的实力也架不住持续的消耗，反清力量得到山东巡抚遇刺的鼓舞后，一时半会儿是肯定不会消停下来的。未来几年里，清廷面临的就是这种反清活动此起彼伏的局面，光给各地灭火就要消耗极大的精力。
乾隆瞅准了准噶尔部内斗的机会，派大军出兵新疆，放在平时当然是一招妙棋，说不定就能解决这个几十年的宿敌。但是放在眼下就有些不合时宜，在内部镇压的同时还要处理边患，在张乐康看来实在有些过于托大了。而且准噶尔部不见得很好解决，能够在西北地区为祸数十年，准噶尔部的本钱还是有不少的。印象中，乾隆的十全武功中有两三次都是针对新疆地区的少数民族势力，可见乾隆二十年的这次出兵并没有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西北问题。
满清这种内外都有不安定因素的情况持续上一段时间，张乐康心目中的起兵时机说不定很快就会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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