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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他逃他追,拆翅难飞

    柳绾心下惊慌,灵秀地眼眸眨了又眨,转了个身。

    “你醒了。”

    “本来就没睡,你哪位?”

    柳绾整理了心绪,用手拂了拂裙摆,恢复淡然后才转过身来。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流光宗如风长老座下弟子,柳绾,绾发之绾。”

    她朝洛昀行了一个仙门道友的见面礼,算是尊重。

    可洛昀看她这张脸,貌似有点眼熟。

    昨日那只对他大呼小叫、冥顽不灵的猪,好像是个公的啊。

    怎么才过一夜光景就变成个女的了?

    洛昀挑了挑眉:“那个木头跟你,是双胞胎?”

    柳绾明显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捂嘴,浅笑:“我和我哥柳宗,的确是龙凤胎。”

    “难怪。”

    洛昀点了点头。

    这两日只有余婉儿还算有点良心,过来给他送过丹药和饭菜。

    而柳宗和其他流光宗弟子基本一口咬死洛昀十恶不赦、虚伪、作恶多端。

    简直就跟被集体洗脑了一样。

    婉儿也曾为他争辩了一两句:“我觉得南山仙居的事与他无关,他.....他那时真的在清山宗,我也在,可以作证。”

    越君泽却把她拉到一边:“余婉儿,你瞎掺和些什么呢?”

    “我没有啊,我只是实话实说。”

    越君泽眉头一皱,一幅孺子不可教也,气急败坏的模样。

    “什么叫实话实说,你和我哥怎么回事,居然选择相信一个魔修心存善念!不怕他到时候倒打一耙吗?”

    “而且你如何作证,你难道时时刻刻跟着他么?他去没去过行魔宫,你又清楚?!”

    “我当然清楚啦,因为我......”

    因为她知道洛昀和纪宁互换过身体。

    每日待在清山宗练剑的其实是洛昀,他根本没机会出去。

    至于阿宁,她应当是有去过行魔宫的。

    只不过她那是为了查她自己的事,阿宁是绝对不会害人的。

    可是这话能和越君泽说么?当然不能!否则到时候很可能引起一番麻烦。

    余婉儿到嘴边的话忽然顿住,让越君泽更加心痒痒,捏着婉儿的手腕也加大了力道。

    “因为什么?难不成你在清山宗天天和这魔头待在一起?你们很熟么!”

    “我......”

    “你回答我!你们是不是很熟!”

    他能不气么?

    若是他的小青梅被一个比他长得好看、个头比他高、性格也比他幽默风趣的男人给拐跑了,他怎么办呀?

    洛昀分明是人人口中唾弃的仙门废物,堕魔以后居然修为比他还高!

    而且他哥似乎也没有对洛昀以歧视的眼光另眼看待的意思,越君泽真是越想越气。

    “好啊,你长本事啦,居然敢凶我!”

    余婉儿小嘴一瘪,踮起脚,用另一只手狠狠拽住越君泽的耳朵,让他疼得不轻,不得不折了腰。

    “啊——疼疼疼!余婉儿,你怎么这么粗鲁,是母老虎吗你!一点女孩儿样子都没有!”

    “打得就是你,谁让你凶我的!”

    两个人很快打作一团。

    孩子心性,总是长不大,而余婉儿也瞬间将为洛昀辩解一事抛诸脑后。

    其实,她一个人的话语,究竟没有力量撼动一群人的偏见。

    当下,洛昀还在回想昨日之事,脑中也在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妖城入口的结界只差一步就破开了。

    他苦心钻研阵法,以排列组合的方式将可能的阵法基本都试了一遍。

    现在只剩下最后两组可能了,总有一个是对的,胜利在望。

    也不知道宁宁怎么样了,他得去找她。

    洛昀随意间一抬眸,看到那个自称柳绾的女人仍然在他身边。

    她长得还算秀气,可此时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神思漂浮。

    他咳了一声,那柳绾像是从恍恍神思中突然回过神来,有点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她干脆柔柔一笑,可洛昀对这种类似的作态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还有事?”

    “南山仙居一事真的与你有关么?”

    洛昀有点意外,嘴角噙了一抹笑,一双桃花眸愈发让人无法捉摸。

    “怎么回事,我说无关,你们会信?你们仙门人不都是被西域门洗脑了,他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可你也没办法自证不是吗?但你有没有想过努力争取一下。”

    “而且,西域门亲自对你下的诛杀令,悬赏丰厚。如今,整个仙门都在对你喊打喊骂,你就一点都不在乎?”

    洛昀略微瞧了她一眼,深邃的紫眸泛着淡淡的笑意,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他随性地向后一靠,闭上了双眼,唇角一扬,顿显邪魅。

    “呵,争取?你们这么固执我争取什么?柳绾姑娘若是来取笑我的,大可不必吧,我要休息了,你请便。”

    柳绾神色一慌,摆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眼眸微转,将视线落在了洛昀身上的缚魔鞭上。

    缚魔绳只对魔有效果,倘若洛昀强行动用灵力解开,便会受到攻击,重则致死。

    但对柳绾这样的仙修来说,那只是一根普通的绳子。

    “倘若我能放你走呢?”

    洛昀撩开了眼,探究性地看了她一眼。

    “你什么意思?你放我走,和你哥作对么?”

    “不是的,其实我看的出来,倘若不是我们流光宗修士众多,凭你的反应速度,我哥未必能抓到你。”

    “我把你放了,但我也有个条件。”

    “嗯哼?你说。”

    “我不知道你和行魔宫什么关系,可眼下仙魔两族局势紧张,未来尚不明朗……倘若以后仙魔纷争……我要你不要针对我们流光宗。”

    柳绾想过了,她把洛昀放了,对她来说无非就是被她哥数落一顿

    师弟君泽肯定不敢多言什么。

    假使她再精心设计一番,还可以将罪责全部推脱给洛昀。

    是他太过狡猾,而不是她有意放走他。

    西域门洛家的修士马上就要到粼齐了。

    显然从洛家四处张贴诛杀令的情形来看,洛家是不会放过他的。

    救他,对她来说是小事。

    可洛昀来说,也许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大恩大德哪怕不是涌泉相报,也至少能让他惦记住她曾经救过他一命,记住她这个人。

    “怎么样,我的条件,能办到么?”

    洛昀久久地凝视着她,久到她感觉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要被他看穿了。

    可他又忽然勾了勾唇,满脸随性,变脸之快,让她以为方才她对他的猜测只不过是错觉罢了。

    她看不懂他。

    “当然能啊,你这要求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嗯。”

    柳绾手中清光一现,轻轻松松就将洛昀身上的束缚解开了。

    洛昀笑着从榻上跳了下来,潇洒落地。

    “多谢了,柳姑娘。”

    “等等,洛.....洛昀。”

    “怎么?”

    洛昀回头看了柳绾一眼。

    柳绾知道,只此一次,她再也不能这么任性了。

    她坚信仙魔不同道,注定殊途不同归。

    “没事,只是希望你记得要遵守诺言。”

    “嗯。”

    可惜,洛昀还没走到门口,客房的门忽然被一股力推开了,掀来一阵飓风。

    “洛昀!终于逮到你了!”

    外头日光刺眼,正好将洛正年的一脸邪恶照映得一清二楚。

    他站在门口,眼底的兴奋和狂热几乎遮掩不住。

    洛正清也站在他身边,神色有些晦暗,克制不住地皱起了眉:“大哥.....”

    “洛昀,还想逃么?这一次,你逃不掉了!是时候替仙门除掉你这个废物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得不说洛正年还挺执着。

    看着洛正年那张令人生厌的脸,洛昀在心底问候了很多遍他的母亲,唇角也逐渐绷成了一条线。

    这个场景怎么这么像狗血电视剧里的:她逃,他追,她拆翅难飞呢。

    只不过这个“她”变成了“他”而已,呃……令他烦躁。

    柳绾有些担心地瞧了洛昀一眼,心中惋惜。

    千算万算,洛家的人还是到了,洛昀只能只求多福了。

    ***

    在弥白的幻境中,纪宁抿了抿唇。

    她对着那位举着锅铲的大妈,平静道:“不,你们没有理由这样。”

    “小姑娘!我们知道你护弟心切,你可知你弟弟是个妖怪!就是他给咱们村带来那么多厄运!”

    “不,与他无关。”

    “怎么会与他无关!你如此这般顽固,如何告慰你爹你娘的在天之灵!”

    “就是啊,可怜苏大夫多好一个人啊!哎!”

    众人哀叹,更加痛恨地看着弥白。

    仿佛他就是罪恶的源泉,理应千刀万剐!

    而弥白自始自终一言不发,他知道这是幻境。

    因为眼前这群人早就成为了他的腹中餐食、成为孤魂野鬼,不可能如此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眼前。

    可是眼前的一切难以不勾起他七百年前的回忆,心中那股气也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纪宁往弥白身边又迈了一步,看向众人,嘲讽道:“原来你们还记得苏大夫是个好人。”

    为首的屠夫立刻皱起了眉:“小姑娘,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们既说我阿爹是个好人,受过他的恩泽,可如今却要将他唯一的儿子烧死。你们觉得这样,我阿爹便会安宁了么。”

    “小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啊,如果不是你弟弟这个妖孽,苏大夫又怎么会死呢?”

    “阿爹当然不是因为他而死。雨天难料,山路崩石更是避无可避,你们如何能将一个难以预料的事情归咎到一个确定的人身上。”

    “你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不就是因为你弟弟这个妖怪作妖么?”

    “作妖?他为何要作妖。若是他作妖,为何要在明知道你们可能会诬陷他的情况下,陷害自己的亲生父亲,自讨苦吃,何必呢。”

    “这......”

    村民们有一丝动摇,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其中,一个背着锄头的汉子反应最为激烈,对着纪宁怒斥道:“小丫头片子伶牙俐齿!真以为我们治不了你了?你当然会帮你弟弟说话,他死了,你就没有亲人了。”

    “对,所以你更应明白,我不会让步。”

    弥白抬头看到了纪宁的背影。

    她分明也是以小孩子的样子出现在大家眼前。

    可背影却给人一种淡定清然之感,带着不符合外貌年龄的气势。

    宛如一朵临寒傲雪的腊梅,莫名给人安全感。

    “别再为他开脱了,你母亲不就是被他克死的么!若不是因为他,我们村怎么会有瘟疫!”

    纪宁唇角泛冷,与说出这话的人对上视线。

    “瘟疫,你们又拿瘟疫说事,尽管阿爹也说过,瘟疫的来源分明是井水受到了污染。”

    “可即便这样,你们可能又会说,都是他的出生才会造成这个结果。”

    “你们将一切不确定霉运、苦难、痛苦归咎于一个孩子身上,消除心中的不安定,自以为这样就能安宁无虞,可真是这样么?”

    “扪心自问,倘若这世上没有苏虎,你们这群普通凡人便不会历经生老病死、爱恨嗔痴了么?你们活着,便能毫无痛苦地渡过一生么?”

    “不,你们只是害怕。因为你们的害怕,一边肆意挥洒自己的恶意,一边又通过妖魔化苏虎,要将他烧死。”

    “你们欺骗自己这样做就是惩恶扬善,其实你们只是在掩饰自己心中的罪恶。”

    “你们的害怕,却要由一个无辜的孩子来承担,凭什么?”

    纪宁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她以前从未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

    她口齿清晰,每一句话听起来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却一字不落地敲入了村民们的心间。

    她看似是在一群人的围攻下做出最后的挣扎,据理力争。

    可实际上,她一身凌厉的气场又令人不敢轻易辩驳。

    这一刻,连弥白都觉得她仿佛与炽热暖阳融为了一体,象征着正义与光明。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憋得涨红。

    最后,一个屠夫颤抖着手指着纪宁,怒道:“老子才不听你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颠倒是非,你执意护着他,我们就连你一起烧!”

    弥白拉住了纪宁的衣角,微叹:“别跟他们吵了,没用的。”

    七百年他就知道这群人的思想有多腐朽。

    纪宁也不想与这群冥顽不灵的的假人吵。

    她只是在赌一个能解决这场幻境的方法。

    “是啊,思想是这世上最根深蒂固不易转变的东西,让你们转变思想很难。”

    “可若是一言不发,便连改变的可能性也没有。我也还是那句话,你们若不收手,我会护他到底。”

    “你们都是妖怪!我要烧死你们!啊——”

    幻境中,纪宁和弥白都没有任何灵力,可她依旧一脸坚定地挡在弥白身前。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