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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想不到孔崇明平日里冷酷严肃,这坑蒙拐骗倒是套路齐备,二话没说变出来一把长长的胡须,用饭渣把胡子沾到嘴边。

    孔崇明本来就晒得黝黑,有了胡须的加持再佝偻着腰背,拂尘一甩就有八成像了,这一套下来,又轮到孔崇明质疑他了。

    刘戒常年不沾日光的脸蛋让孔崇明觉得格外扎眼,从地上捧起一捧黄土,要往刘戒脸上扑。刘戒也想反抗,只是理由没理由,武力没武力,被孔崇明以眼神威慑后,只得乖乖就范。

    可惜刘戒的牺牲固然颇大,但效果甚微,就算用黄土抹脸,也只是让他看上去脏兮兮的,一点也没掩盖住本来的姿色。

    刘戒脸上得意地扬起歪嘴邪笑,看得孔崇明腮帮子直发痒,转头把目光放到了远处,那边的地上有一堆别人烧火烧剩下的黑灰。

    刘戒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堆炭灰,立马明白了他的意图,歪着的嘴角沉了下去,脚掌一抽就要跑。

    孔崇明跨个三两步就轻松将他制服,提着他来到那堆黑灰边,刘戒大喊:“你休想!大爷我誓死不……”刘戒挣扎在孔崇明的强硬手段面前,显得苍白又可笑。

    孔崇明抓起一把黑乎乎的炭灰,一只手掌扣住他的下半张脸,另一只辣手在刘戒的小白脸上搓来搓去。

    结果炭灰也是太干,除了比黄土颜色深点,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刘戒那黑得只有眼白的脸近在他咫尺,只见那黑脸上,慢悠悠地晃出两排耀眼的大白牙。

    孔崇明还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收场,嘴边已经裂出了一连串的笑声,刘戒把鄙视的目光从孔崇明身上移开,真是没眼看这个笑起来直抖的老道。

    孔崇明笑归笑,却一点停手的意思也没有,刘戒哪能任由他这么糟蹋他的脸?就想了个法,往炭灰里滴点油试试,快点结束这场灾难。

    接着俩人又为了那点油四处奔走,大半晌后才得以在炭灰里滴上了油,果然效果喜人,俩人反复涂抹不断调试,终于把黑灰变成黑泥。

    黑泥涂到皮肤上湿滑均匀,刘戒漏出来的皮肤全都涂了个遍,他就这样完美地变成了一个黑人

    最终,在乎水县城里,出现了一位老道士,和一个黑得跟炭灰一样的怪人,这俩人总算是伪装得亲妈都认不出了。

    孔崇明挥着拂尘,领着刘戒游走在街上四处打听,但是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听说过有死人活过来的消息。

    孔崇明找了有多久,刘戒也就跟了有多久,炎夏下的日头可是要人命的,刘戒那个汗流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美黑妆在此苦境下岌岌可危。

    刘戒为这个找人的差事吃了苦头,免不得要上心了,这一上心,就跟着孔崇明一起摸不着脑袋了。

    死人复活这种灵异怪谈,在这封闭枯乏的乡下,不应该传得最快吗?还会越传越怪,他们怎么跑了半天也没听说谁知道这事?

    “钟大哥的消息有误?”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灯火阑珊不至于,孔崇明二人在一个茶棚歇脚的地方,听到有人正在低声谈论此事。

    “哎呦可邪门了,昨天就又有一个死人不见了!”

    有三个人坐在一桌,互相脸对脸低声窃窃私语,隐隐约约能听见那么一句,刘戒低头喝着糖水,一边把耳朵竖得笔直,却只能听到语气词,听不到有用的内容。

    “咳嗯……”孔崇明突然咳嗽了一声,脚在桌子底下踹了这刘戒一脚。

    “啧!”刘戒听得正认真呢,心中埋怨起孔崇明的不懂事,孔崇明伸腿又给刘戒狠狠地来了一脚。

    这孔崇明怎么回事儿?百转千回的线索就在眼前,怎么开始给他捣乱了?刘戒满脸不悦地看着他。

    孔崇明眼神回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让这个蠢货意识到他们为之奔波半天的行头,不是毫无用武之地的。

    刘戒这才注意到孔崇明的装束,玄色道袍,道貌岸然的胡须,挽在他臂上的拂尘,他们是道士啊!捉鬼不正是他们的业务吗?

    不过孔崇明此举是在提醒他什么?难道是要他先开口表明身份?这突如其来的戏份让刘戒慌了起来。

    刘戒哆哆嗦嗦地张开嘴,说话声音高昂得很做作,“师师父!咱们还找吗?都都都……已经找了半天了!”

    孔崇明偏过脑袋,好半天才压下想要掩面的手掌,他是真不想跟这蠢货相认,“找!这次的灾祸非同小可,为师不能坐视不理!”

    刘戒的慌张只是一时,他脑子机灵,很快也进入了状态,“师父,说到底这里有什么灾祸,也应不到咱们头上,咱们又何苦……”

    刘戒简直佩服自己的天赋,只是可惜他这绝妙的词还没念完,那孔崇明大掌往木桌上一拍就打断了他,并且大喝:“住口!为师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吗?!”

    声量颇高吓得刘戒浑身一颤,他就势一跪,就在刘戒还在思考着该如何接下一句台词的时候,那三人中的一个,已经忍耐不住走过来搭腔了。

    “道长方才所言的灾祸是何意?可详细告知?”

    孔崇明收起一脸怒相,五官平和了下来,向那人拱手行礼。

    “贫道几个月前占卜得知,这乎水异象频生,恐有大祸临头,贫道乃是修行之人,怎忍这一方生灵陷于水火,自己袖手旁观?不远千里赶往此地,就是为了阻止这异象,只是贫道寻了几日也毫无结果,正是一筹莫展呐!”

    那人向孔崇明连连行礼,后又觉得不够,三个人接连跪下磕头,感叹道长法力深厚高风亮节。

    “哎呀!道长真是活神仙呐!”

    这人说自己叫李番才,是附近虎岩镇上的人家,最近这镇上确实如道长所说异象频生,他妻子怀了孕,怕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就把他媳妇送回来这娘家躲躲,这才在乎水城中跟道长相遇。

    说是半年前虎岩镇上有一地主,重病缠身卧床不起,最后在床上咽了气,由他的大儿子大摆葬礼,把他给风风光光地葬了。

    那怪事也是就此来的,镇上许多人是看着这财主给封进棺材里,埋进那么深的坑里。

    都十几天过去后,又有好多人说,青天白日里见过那财主面色红润走在大街上,逢人还知道打招呼!

    要不是许多人吃过他家那么好的席,那排场远近更是无人不晓,差点以为镇上压根就没摆过什么葬礼!吓得镇民们晚上都不敢出门,据说这财主还能好好地进食呢,大家伙更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还是这财主他大儿子带头,领着众人把他爹绑了起来,大白天当着不少人的面给活活烧死了。人都说这财主再邪门也是他老子,儿子眼都不眨就把老子给烧了,怕是这财主死不瞑目走得蹊跷,怨念深重才回来索命来了!

    最后这个大儿子只请了个道士做了场法事,不过这之后,也确实太平了一段时日。

    只是这最近,怪事又接连兴起了,刚下葬的俩新坟让人给刨了!里面陪葬的贵重东西都没丢,就只那尸体不见了!

    镇上老人说这事太过邪乎,传扬出去不好,就叫人别往外声张,这事放人嘴里也没人敢说啊?怕说出口就被邪祟给找上了!

    不过是今天烈日炎炎,晒得人气急心燥,这李番才也就不那么怕了,躲在茶棚里就跟几个同乡就聊了起来。

    “那中间这几个月,就什么都没发生吗?”

    那人摇着头说:“也没啥怪事儿。”

    中间几个月什么事都没有,而最近的怪事跟孔崇明他们到来的时间,是可以重叠的,像是在故意迎合他们。而他们之所以会来这儿,不是自己找来的,是因为那个钟姓兄弟,所以他们极有可能是被人引过来的吗?

    李番才问:“道长您看……”

    “不知这位施主可否带路?”

    那人一听点头如捣蒜,大赞道:“道长不愧是得道的仙人啊,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那人说虎岩村路途稍远,说去叫个牛车驼着道长走,孔崇明也不拦他,正好他可以和刘戒聊上一会儿。

    刘戒也没傻到无可救药,问他说:“几个月没出事,偏偏咱一来就出事了,而且让咱们过来的又是那个钟大哥。”

    孔崇明面无表情地问他:“是你告诉那个姓钟的,我是拏川的人?”

    “我当时哪儿知道你是那个什么川的?”

    孔崇明斩钉截铁地说:“那他就不可能知道我在找什么,更别说会以此为诱饵,诱我来乎水,就算他知道我是拏川弟子,他也不可能会知道我在找什么东西。”

    说的什么跟什么啊?“啊?为什么?”

    孔崇明再次沉默,刘戒好心提醒他:“你要是用得上我,我劝你最好还是解释清楚,不然我两眼一抹瞎,到时候好心办坏事你可别怪我。”

    孔崇明没有过多的挣扎,很轻松地就说出了口:“本来就没人知道我们拏川派有这件宝物,更别说会知道我们不仅有这宝物,而且这宝物还从我手底下丢了。”

    刘戒听得倒抽一口凉气,“所以,这宝物也是你们从别处偷来的?”

    孔崇明不想回答权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说:“这宝物专司魂魄,把死人魂魄留在体内,自然也可以做到。”

    刘戒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你才认为这里的怪事和你们的宝物有关?”刘戒见孔崇明点头后大叫了起来:“天底下这样的传闻多了!因为这个你就来了?”

    “这宝物对拏川派来说很重要,已经很久没有可查的消息了,就是捕风捉影也不能放过。”孔崇明紧皱起眉头,嫌弃刘戒的声音太大。

    “就算这线索有用,那这个人或许也去芒山了呗?咱岂不是走反了?”

    “我在芒山上呆了不少时日,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就算孙牟真的在那里,茫茫人海找个人岂非大海捞针?现在只需更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到底是不是孙牟。”

    “孙牟?”刘戒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去找牛车的人也赶回来了,正朝着他们招手,孔崇明最后跟他耳语了几句:“明面上拏川不曾丢过什么宝物,所以管好你的嘴。”

    “什么宝物?”

    “魂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