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李顺遂家院子是最大的，房间也最多，就征用了他家的房子，天色近晚的时候，许多人终于在李顺遂家中住下了。
李顺遂媳妇儿因为要准备这许多人的晚饭，早早就进厨房里忙活起来了，王二妞的娘也跟着进厨房忙活了，看那阵仗是要做顿大餐。
刘戒表明了自己想和孔崇明谈谈的意思，可到处都是人多眼杂的，孔崇明就选在屋顶上谈话。可怜刘戒四肢不勤，被孔崇明捞在腰间，十分丢人地被人家给提上了屋顶。
俩人趁着暮色，在屋顶上落脚坐好，院子里面一片嘈杂热闹的景象，在他们脚下一览无余，俩人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李顺遂财大气粗，为了庆贺自己重拾爱女，说要大摆桌席，请了不少人过来。白天的时候个个都避他们家如蛇蝎，此时还未开席，那院子里早已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一大堆的大老爷们或坐或站，聚在一起激昂地说着什么，看上去兴致极好，孩子从来爱往热闹的地方凑，在人堆里穿梭着追赶打闹。
一边厨房里，冒出滚滚热烟和引人肠刮肚的香味，可以想象大热天的，里面一定堪比蒸笼。妇女们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时不时传出来让爷们儿侧目的爆笑声，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平淡寻常。
即使他二人高坐在屋檐上，也没能够跳脱出这副嘈杂的景象之外，倒像是外出闯荡的一对兄弟回到家，趁着晚饭来临前，爬到屋檐上躲会儿清净。
恍惚间，好像没什么借尸还魂的死尸，而接下来他们应该谈的是志向，是自己心仪的姑娘，或是人生的前途，总之不该是什么古怪的死尸。
刘戒看着脚底下这番热闹的景象，不免生出些羡慕，他有信心自己可以过得肆意快活，可却再也过不上这样的生活了。
刘戒比出一个相框，把屋檐下那鲜活的画面框在框里，闭上一只眼睛透过框里看院子，在心里按下了快门。
“你要说什么。”孔崇明冰凉的语气打破了这一切，刘戒被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身边还有孔崇明这号人，转过头来看他。
孔崇明看起来很平静，不过也仅剩下平静了，眼睛里已没了平日里的凌厉扎人。
“啊……”刘戒被问得猝不及防，不知从哪儿开始说起，“你今天在李顺遂家，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孔崇明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惆怅地说：“如果真是孙牟，我想不出他为何会要做这些？好像是在吸引谁过来。”
刘戒见他由此一问，忙把自己白天的结论告诉他：“你说会不会，那个孙牟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引你们过来？”
孔崇明一下子没明白，只盯着他没有回话，刘戒心中窃笑，终于也有这反转角色的时候，就道：“我是这样想的，孙牟一直在隐蔽行事，这次办事又毫无顾忌，会不会孙牟这次是在预谋反击？如此大张旗鼓，其实就是为了把你们这些特来找魂令的人，聚集起来然后一网打尽？”
孔崇明没有立即回答，双手交叉紧握，手臂搭在大腿上，眉头紧锁着陷入了沉思。他神色仿佛是在思考，脸上还真露出了些许的慌张，越想越觉得这个刘戒的话在理！
刘戒见他这样，没有急于求他的认可，让他独自慢慢消化这个信息。
不过孔崇明接着思考了一会儿后，慌张的情绪又消失了，神色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他摇着头，整个人跟平日那个刺猬炸弹判若两人，变得沉稳严肃。
“说不通。”
刘戒也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的眼睛，用眼神告诉他：愿闻其详。
孔崇明回答：“因为吸引人的手段太过隐晦，你想想芒山上的钟大夫，他也打算来乎水，难道他也是为了魂令？”
当然不是！刘戒心底里回答了孔崇明的话，钟大夫要来乎水当然不是为了魂令！是为了死而复生的传闻，是满怀着好奇才过来一探究竟的。
刘戒明白过来他那句“太过隐晦”是什么意思了，死而复生这个信息太过隐晦了，引过来的最多是像钟兄弟那样好奇心强的人，而不是孔崇明这样觊觎魂令的人。
可是孔崇明还是来了？不是吗？是因为钟大哥的一句话来了，刘戒又说：“会不会是钟大哥！钟大哥是孙牟安排的托儿，如果是别人有可能不会来，但你为了找魂令是一定会来的！”
这次孔崇明连想都不想，直接就摇头否决了，刘戒却是越想越合理，继续给他分析着：“你想想！这镇上不许人把死而复生这事传出去，那钟大哥远在芒山是怎么知道的？”
不想这个孔崇明仍是固执地摇头，刘戒跟他较上劲了，逼问说：“理由。”
孔崇明见他脑子还算活，暂时不拿问刘戒的态度，回说：“连孙牟都不知道我是拏川派的弟子，更不会知道我在找寻魂令，钟大夫他凭什么会知道？就算他知道，他又如何得知我人在芒山？我们拏川派向来避世，是从不参与这些闹剧。”
刘戒歇下了，好不容易扯出来的线头又没了，自言自语道：“那么这孙牟复活死人，是为了另一种未知的目的？”
孔崇明听到后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糜，说：“还未能确定是孙牟所为。”
刘戒闷闷地应了一声，脑子里已是一片白茫毫无头绪，俩人都安静了下来发着呆，再次齐齐看着热闹的院子。
直到李顺遂站在他们所在的屋檐下，仰脸对他们大笑着说：“哈哈哈哈老道长不小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年轻爬屋顶呢？也不怕摔着！饭菜好了！快下来吃吧！”
刘戒裂开嘴巴直乐，黑夜之中忽然出现两排牙齿，可把李顺遂吓得魂不附体，大叫着：“哎呦俺嘞老天爷啊！啥玩意儿搁那儿乐呢？！”
孔崇明迅速站了起来，对那李顺遂鞠了一躬，道谢说：“劳烦施主了，这就下来。”孔崇明说完佝偻下腰，捋了捋他用面糊粘上去的胡子，不能再虚伪了。
刘戒叫住正要下去的孔崇明，问：“哎！你今天为什么放过了王二妞？”
“这有何奇怪？”孔崇明反倒问起了刘戒。
刘戒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说：“不奇怪吗？”刘戒觉得好笑，继续反问道：“你觉得你是仁爱的人吗？”
孔崇明没有说话，定在原地没了动作，良久才慢慢转过身来，眼神不知何时又变回冷冰冰的样子。觉出孔崇明的眼神不对劲，刘戒嘴角的玩笑意味快速消失，片刻后，复又大笑了起来缓解这紧绷的气氛。
“不是，我觉得你救二妞，是不是另有计划？”
孔崇明态度不曾缓和，语气低沉，字字掷地有声：“只因我乃一修道之人。”
孔崇明冷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刘戒，说：“倒是你，端得是多愁善叹，看不出也是一副铁石心肠。”说完这话，冷着张脸转身跳下了屋檐。
“我屮？”刘戒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孔崇明是又生气了？只是这气来得太快，刘戒受得也太快，因此才觉得莫名其妙。
“唉！”受气包刘戒呼出一口郁气，内心无奈，摸着良心扪心自问，他对孔崇明可以说是任打任骂毫无尊严。要换了别人，就那臭脾气，人家不得马上扯掉禁锁另寻他主？他这么个宝贝放到谁手里，不是给当菩萨供起来的？
刘戒也站了起来，那香味勾得他饥肠辘辘，底下有人见他还不下来，开始催：“小道长？咋还不下来？你师父嘞？”
刘戒连忙意识起自己的身份，左右看了看，得！还得自己爬下去！刘戒丑态百出的从屋檐上爬下来，被众人围观取乐。早已饥肠辘辘的他，满心满眼都被肉的芳香占据了，脚刚一落地，就忍不住往那厨房里钻。
他刘戒可怜啊！被锁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多少个深夜里，最折磨他的不是不能相见的恋人，而是一身酱色的五花肉啊！
此时闲庭信步的他比之孔崇明还要虚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也正因如此、方能顺利地遛进了厨房，没落的和那些臭屁孩儿一样被赶出来的下场。
迅速捏了块肉塞进嘴里，事成就快速撤离现场，妇女的笑骂声被他远远抛在脑后，“这小道士嘴这馋呢！”
可是一块怎么解馋啊？说是让他们下来吃饭，但是坐上桌，这些人只顾着相互喂唾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上菜。
刘戒忍不住又去厨房偷了几次肉，后来和那些臭屁孩一样，被大妈们划进黑名单了。这些臭屁孩围着被赶出来的刘戒转，肆意嘲笑这个没出息的大人：“吃嘴黑鬼！吃嘴黑鬼！”
没想到这怪人昂首挺胸，“等一会儿开饭，一块肉也不给你们这些小屁孩留！”
闹了一会儿，一盘盘香喷喷的菜总算是上了桌，刘戒也乖乖坐在桌子上。
李顺遂媳妇儿因为要准备这许多人的晚饭，早早就进厨房里忙活起来了，王二妞的娘也跟着进厨房忙活了，看那阵仗是要做顿大餐。
刘戒表明了自己想和孔崇明谈谈的意思，可到处都是人多眼杂的，孔崇明就选在屋顶上谈话。可怜刘戒四肢不勤，被孔崇明捞在腰间，十分丢人地被人家给提上了屋顶。
俩人趁着暮色，在屋顶上落脚坐好，院子里面一片嘈杂热闹的景象，在他们脚下一览无余，俩人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李顺遂财大气粗，为了庆贺自己重拾爱女，说要大摆桌席，请了不少人过来。白天的时候个个都避他们家如蛇蝎，此时还未开席，那院子里早已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一大堆的大老爷们或坐或站，聚在一起激昂地说着什么，看上去兴致极好，孩子从来爱往热闹的地方凑，在人堆里穿梭着追赶打闹。
一边厨房里，冒出滚滚热烟和引人肠刮肚的香味，可以想象大热天的，里面一定堪比蒸笼。妇女们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时不时传出来让爷们儿侧目的爆笑声，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平淡寻常。
即使他二人高坐在屋檐上，也没能够跳脱出这副嘈杂的景象之外，倒像是外出闯荡的一对兄弟回到家，趁着晚饭来临前，爬到屋檐上躲会儿清净。
恍惚间，好像没什么借尸还魂的死尸，而接下来他们应该谈的是志向，是自己心仪的姑娘，或是人生的前途，总之不该是什么古怪的死尸。
刘戒看着脚底下这番热闹的景象，不免生出些羡慕，他有信心自己可以过得肆意快活，可却再也过不上这样的生活了。
刘戒比出一个相框，把屋檐下那鲜活的画面框在框里，闭上一只眼睛透过框里看院子，在心里按下了快门。
“你要说什么。”孔崇明冰凉的语气打破了这一切，刘戒被吓了一跳，差点忘了身边还有孔崇明这号人，转过头来看他。
孔崇明看起来很平静，不过也仅剩下平静了，眼睛里已没了平日里的凌厉扎人。
“啊……”刘戒被问得猝不及防，不知从哪儿开始说起，“你今天在李顺遂家，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孔崇明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惆怅地说：“如果真是孙牟，我想不出他为何会要做这些？好像是在吸引谁过来。”
刘戒见他由此一问，忙把自己白天的结论告诉他：“你说会不会，那个孙牟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引你们过来？”
孔崇明一下子没明白，只盯着他没有回话，刘戒心中窃笑，终于也有这反转角色的时候，就道：“我是这样想的，孙牟一直在隐蔽行事，这次办事又毫无顾忌，会不会孙牟这次是在预谋反击？如此大张旗鼓，其实就是为了把你们这些特来找魂令的人，聚集起来然后一网打尽？”
孔崇明没有立即回答，双手交叉紧握，手臂搭在大腿上，眉头紧锁着陷入了沉思。他神色仿佛是在思考，脸上还真露出了些许的慌张，越想越觉得这个刘戒的话在理！
刘戒见他这样，没有急于求他的认可，让他独自慢慢消化这个信息。
不过孔崇明接着思考了一会儿后，慌张的情绪又消失了，神色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他摇着头，整个人跟平日那个刺猬炸弹判若两人，变得沉稳严肃。
“说不通。”
刘戒也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的眼睛，用眼神告诉他：愿闻其详。
孔崇明回答：“因为吸引人的手段太过隐晦，你想想芒山上的钟大夫，他也打算来乎水，难道他也是为了魂令？”
当然不是！刘戒心底里回答了孔崇明的话，钟大夫要来乎水当然不是为了魂令！是为了死而复生的传闻，是满怀着好奇才过来一探究竟的。
刘戒明白过来他那句“太过隐晦”是什么意思了，死而复生这个信息太过隐晦了，引过来的最多是像钟兄弟那样好奇心强的人，而不是孔崇明这样觊觎魂令的人。
可是孔崇明还是来了？不是吗？是因为钟大哥的一句话来了，刘戒又说：“会不会是钟大哥！钟大哥是孙牟安排的托儿，如果是别人有可能不会来，但你为了找魂令是一定会来的！”
这次孔崇明连想都不想，直接就摇头否决了，刘戒却是越想越合理，继续给他分析着：“你想想！这镇上不许人把死而复生这事传出去，那钟大哥远在芒山是怎么知道的？”
不想这个孔崇明仍是固执地摇头，刘戒跟他较上劲了，逼问说：“理由。”
孔崇明见他脑子还算活，暂时不拿问刘戒的态度，回说：“连孙牟都不知道我是拏川派的弟子，更不会知道我在找寻魂令，钟大夫他凭什么会知道？就算他知道，他又如何得知我人在芒山？我们拏川派向来避世，是从不参与这些闹剧。”
刘戒歇下了，好不容易扯出来的线头又没了，自言自语道：“那么这孙牟复活死人，是为了另一种未知的目的？”
孔崇明听到后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低糜，说：“还未能确定是孙牟所为。”
刘戒闷闷地应了一声，脑子里已是一片白茫毫无头绪，俩人都安静了下来发着呆，再次齐齐看着热闹的院子。
直到李顺遂站在他们所在的屋檐下，仰脸对他们大笑着说：“哈哈哈哈老道长不小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年轻爬屋顶呢？也不怕摔着！饭菜好了！快下来吃吧！”
刘戒裂开嘴巴直乐，黑夜之中忽然出现两排牙齿，可把李顺遂吓得魂不附体，大叫着：“哎呦俺嘞老天爷啊！啥玩意儿搁那儿乐呢？！”
孔崇明迅速站了起来，对那李顺遂鞠了一躬，道谢说：“劳烦施主了，这就下来。”孔崇明说完佝偻下腰，捋了捋他用面糊粘上去的胡子，不能再虚伪了。
刘戒叫住正要下去的孔崇明，问：“哎！你今天为什么放过了王二妞？”
“这有何奇怪？”孔崇明反倒问起了刘戒。
刘戒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说：“不奇怪吗？”刘戒觉得好笑，继续反问道：“你觉得你是仁爱的人吗？”
孔崇明没有说话，定在原地没了动作，良久才慢慢转过身来，眼神不知何时又变回冷冰冰的样子。觉出孔崇明的眼神不对劲，刘戒嘴角的玩笑意味快速消失，片刻后，复又大笑了起来缓解这紧绷的气氛。
“不是，我觉得你救二妞，是不是另有计划？”
孔崇明态度不曾缓和，语气低沉，字字掷地有声：“只因我乃一修道之人。”
孔崇明冷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刘戒，说：“倒是你，端得是多愁善叹，看不出也是一副铁石心肠。”说完这话，冷着张脸转身跳下了屋檐。
“我屮？”刘戒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这孔崇明是又生气了？只是这气来得太快，刘戒受得也太快，因此才觉得莫名其妙。
“唉！”受气包刘戒呼出一口郁气，内心无奈，摸着良心扪心自问，他对孔崇明可以说是任打任骂毫无尊严。要换了别人，就那臭脾气，人家不得马上扯掉禁锁另寻他主？他这么个宝贝放到谁手里，不是给当菩萨供起来的？
刘戒也站了起来，那香味勾得他饥肠辘辘，底下有人见他还不下来，开始催：“小道长？咋还不下来？你师父嘞？”
刘戒连忙意识起自己的身份，左右看了看，得！还得自己爬下去！刘戒丑态百出的从屋檐上爬下来，被众人围观取乐。早已饥肠辘辘的他，满心满眼都被肉的芳香占据了，脚刚一落地，就忍不住往那厨房里钻。
他刘戒可怜啊！被锁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多少个深夜里，最折磨他的不是不能相见的恋人，而是一身酱色的五花肉啊！
此时闲庭信步的他比之孔崇明还要虚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也正因如此、方能顺利地遛进了厨房，没落的和那些臭屁孩儿一样被赶出来的下场。
迅速捏了块肉塞进嘴里，事成就快速撤离现场，妇女的笑骂声被他远远抛在脑后，“这小道士嘴这馋呢！”
可是一块怎么解馋啊？说是让他们下来吃饭，但是坐上桌，这些人只顾着相互喂唾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上菜。
刘戒忍不住又去厨房偷了几次肉，后来和那些臭屁孩一样，被大妈们划进黑名单了。这些臭屁孩围着被赶出来的刘戒转，肆意嘲笑这个没出息的大人：“吃嘴黑鬼！吃嘴黑鬼！”
没想到这怪人昂首挺胸，“等一会儿开饭，一块肉也不给你们这些小屁孩留！”
闹了一会儿，一盘盘香喷喷的菜总算是上了桌，刘戒也乖乖坐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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