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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裁

    灵雨仔细回忆,漫不经心的眸子渐渐地变得严肃,到最后甚至惊讶地张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说道:“上神,你的意思是,温赫上仙根本就没有入魔?”

    渊然沉默,只是轻轻颔首,而后陷入思考。

    按理说,入了魔的神仙骨子里会带上一丝黑气,不可能像是夕照说的那般白皙温凉,那就只能说明温赫当时并未入魔。

    “若是这般,那她怎么会周身环绕着魔气呢,当年在药王谷因为这个她都被挤兑死了”,灵雨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太过匪夷所思,毕竟是数百年前就已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单凭只言片语就做出这般推论……

    “有一种可能,让她身为上仙的同时周身也缭绕着强烈的魔气”,渊然淡淡地瞥她一眼,声音有些低沉。

    “什么?”灵雨愣愣地问他。

    渊然薄唇轻启,“身孕。”

    若是孩子身为魔族,母体就会散发出魔气,哪怕是孩子离体,魔气也会伴随终身。

    灵雨一脸震惊,说不出话来,想驳他这是无稽之谈,可从眼下的情形来看,比起卷宗里记载的官方记录,渊然的分析反而是最有可能的,她似乎无意间知道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可是不同道结合的孩子很难存活的,会给母亲带来很大伤害,甚至连她自己都会丧命的”,灵雨愣愣地说道,整个人都是懵的。

    “呵,你忘了温赫是学什么出身的了?”

    学医!

    温赫是药王苍术的得意弟子,医术高超,想要保住一个孩子不在话下。

    渊然看着灵雨那副受到冲击的模样,不禁陷入沉思。按照推算,他早就猜出了温赫是穆清的娘亲,所以魔君对药庐穷追不舍他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原来那个时候温赫就已经有穆清了吗?

    穆清对药庐有种感应他也不奇怪,如果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帮上一把,可让他困惑不解的是,灵雨和穆清是怎么认识的,灵雨怎么会感知到药庐的存在?

    他私下不是没有查看过,灵雨的印堂处有一处很严重的被魔气所伤的创伤,直到现在还有微小的痕迹,只能抑制,无法根除。

    可以想象,当年几乎是撕裂元神的重创,能活下来着实不易。而且穆清的角是怎么回事?

    他额头的角没了,灵雨眉心向上的地方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这之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渊然?”灵雨伸手在他面前绕了绕。

    “怎么了?”渊然收回心神,淡声说道。

    灵雨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喊一下你,有些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我们没必要这么着急。”

    渊然“嗯”了一声,道“走吧”。

    “好”。

    ……

    “呼——”长时间的奔走,他的身体已经超出了负荷。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毫不在意地在袖子上擦了擦,继续努力地向前走。

    好白,铺天盖地的白,到处都是雪,他到雪山了,他快要回去了。

    弘战凭着一股信念硬撑着,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天,只知道他脚下的路上皆是他留下的血迹;不知道自己多少天没休息了,只知道他要是一睡很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他不知道自己伤的多重,只知道身上很疼,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片完好的皮肤,全是被药庐散发出来的煞气腐蚀的伤口。

    身体不停地告诉自己,“你撑不住了,休息一下吧”,可心里也有个声音在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停,若是停下,一切就都完了,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他嗅得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溃烂了,血污之气处处弥漫,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虎豹豺狼,可也正因这股魔气,震慑了不少妖魔鬼怪。

    他自嘲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走着走着,视线不由得慢慢模糊,走着走着,发现前方有个模糊的身影。

    弘战心里一紧,仔细望去,待发现来者何人时,心中大骇,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去,在距那人大约五米的地方单膝跪地,颤抖地双手抱在一起,沉声道:“弘战见过魔君。”

    穆清嗤笑一声,轻蔑地说道:“你还知道我是魔君啊。不错,本君追了你六天,没想到你这副残躯竟能撑到现在。”

    “弘战不敢”,他低着头,气息不足地说道。

    穆清知道他的坚持,嘴角弧度微扬,稍稍躬身,对他轻声说道:“弘战,有我在,你回不去的。”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悄然而至,弘战闻言,眼中唯一的亮光瞬间熄灭,冰冷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因为脸上的伤,穆清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来也不会太好。

    他卸了周身的力气,迷茫地道:“其实弘战一直都知道自己活着回不去了。

    我常年不在魔界,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思乡之情。魔君,我这副模样,不想脏了您的手,弘战自己来,只是可不可以请求您,找个魔人带我回去,不,或者知会他们一声也行。

    弘战想回家,我……有些想念穆小澈了。我受伤的事情一直没告诉他们,估计那孩子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穆清望着他,一时间整片天地只有呼呼的风声,周围一片寂静。

    他有时真的很羡慕穆澈,有几个这么疼他爱他的人,不像他,尚在孩童时期就要挑起整个魔界的重担,身旁除了一个帮他处理事务的玄峰,什么都没有。

    “好”,穆清良久才说道,“你自己动手吧。”

    因着脸上的伤,弘战只能僵硬的扬起嘴角,双膝跪地,朝穆清恭敬地拜了三拜,“多谢魔君”,而后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掌震碎了自己的心脏,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倒地身亡。不过片刻,适才人高马大的男人就变成了一只毛色灰暗,身上布满伤痕的乌鸦。

    穆清捡起他身边遗落的布袋,打开一看,一个布满煞气的黑色药庐正静静地躺在里面,果然……

    他用脚尖踢了踢那只乌鸦,“你可真是不错,罢了,看在你忠心护佑穆澈的份儿上,饶你一次。不过下次,我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