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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算

    “姐姐,我本来要杀你的,可是我没想到自己会下不了手,所以来到这里看看,给我们两个一个机会。

    姐姐,你是个好人,现在还早,我听了你的故事,给你讲讲我的事情,作为回报,怎么样?”

    南絮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还是应道:“好,好啊”。

    白星眯眼一笑,而后坐了下来,南絮也是如此,听她讲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事情。

    白星的父母是两个普通的魔人,一直生活在人界,自幼青梅竹马,成年之后很自然的就成了亲。只是因为两人身为魔人,外貌皮相数十年不变,所以为了避免他人生疑,夫妻两个总是在不停地搬家,后来有了白星。两人便商量好去了一处少有人烟的地方,在那里安了家。虽然日子清苦了些,但也算是平和安乐。

    他们本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安定下去,没想到四年前祸端突然从天而降,据说是有什么煞气重的魔物落到了人界。

    生活在人界的魔人身上的气息一夕之间悉数紊乱,一时间,人界多了许多除魔之人。

    魔人四散逃离,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四处躲藏,即使魔君派人还带他们回魔界,但仍有不少人命丧黄泉。

    白星和爹娘生活的地方偏远,那些人暂时找不到这里来,但外面风声很紧,短暂的平静不代表长久的平安,若想活下去,只能尽快回魔界。

    他们一家人避过了最紧张的一段时间,直到外面的除魔之人渐渐销声匿迹了才敢出来。

    本以为稍微注意一些应当不会出太大问题,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白星的娘亲生她的时候险些难产,自有了星星之后身体就脆弱了许多,平日里大多都是父亲在同时照顾家里的两个人。回程的路上孩子母亲不幸染了风寒,再加上体内魔气紊乱,连日来都没能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不过几日人就没了。

    “娘亲去世的那几天,爹爹一直都没说过话,因为怕会她的尸体会招来一些不好的人和动物,而且我们当时也没钱安葬娘亲,所以就只能把娘亲的尸体烧了,父亲当时把娘亲的骨灰装进了一个小盒子里,说想带她回家。

    我们不敢耽搁太久,只能一直赶路。自从娘亲走后,爹爹的话就少了很多,星星好有几次半夜看见爹爹半夜抱着娘亲的骨灰盒看……”

    “那后来呢?”南絮心中动容,接着问道。

    “后来”,白星想到一些事情,脸上最后的温情也都消失殆尽,“后来,他们谁都没能回去。爹爹也在半路上死了,他们只能永远的留在人界,回不了家了。”

    看着南絮一脸的震惊和疑惑,白星的眼睛红了一圈,对她说明来由。

    她和父亲一路赶路,很多时候风餐露宿,心里想的只有回家,谁能想到平凡如他们,到底也还是被人盯上了。

    那时她和父亲正吃完最后一个沿路讨来的馒头,刚想起身离开,前路就被人挡住。那人身上许多皮肉溃烂,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连眼神里都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白星的父亲见到他后下意识地觉得这人不简单,忙将孩子拉到自己身后,道:“敢问阁下拦住我们有何用意?我们还要赶路,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

    那人看了看他们,道:“你们要去魔界?”

    他眯着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该清楚,以你们的脚程,怕是还没到魔界就已经死在路边了。”

    “爹爹”,星星抓了抓父亲的衣袍,对这个人怀有恐惧,他回头看了看孩子,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而后看向那人,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你什么意思?”

    “你帮我护一件东西,我带她回魔界”,那魔人淡淡地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饿死?”

    魔人故作淡定地反问,事实上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人会不会答应,但是死马当活马医,他真的撑不下去了,必须先找个地方疗伤,否则迟早死在这里。

    好在那人踟蹰了一番,终是答应了他:“可以,事成之后,你送我女儿回魔界,还有,这个东西也拜托你帮我带回去”,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匣子。

    他从这个魔人身上的伤看得出来,此次一去,十有八九怕是回不去了。其实也好,能保住星星,能带孩子他娘回家,他就已经知足了。

    两人协议达成,魔人将一个玄铁打造的,形状复杂的容器递给他,透过那些纹路,他看得出来那是一个白色的药庐,那人警告他不要轻易打开容器,否则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魔人将东西交给他之后便暂时离开,白星和父亲则是继续赶路,但她很快就察觉到了父亲的不对,她发现爹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越来越弱,甚至偶尔身上还会伴着血腥味。

    每每要问其原因时总会被搪塞过去,十几天后,他们偶遇一户姓林的人家,被他们所救。然而白星的父亲终究还是没能撑下来,不过多久就撒手人寰。他不知道那魔人什么时候会来兑现诺言,所以只能以传家之宝的名义将东西放在林家家主那里,托他们照看星星。

    想来那东西只是侵蚀魔人身上的魔气,应当不会对凡人造成什么影响才对,却没想到药庐本身的确没什么坏处,却为林家招来了一帮土匪。

    兵荒马乱之中封印药庐的容器被破坏,药庐散发的气息也被穆清敏锐的察觉,后来众人也就闻讯赶来了人界。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林家老爷帮我安葬了爹爹,我偷偷把娘亲的骨灰放到他的棺中了,希望爹爹泉下有知,不要怪我才好。林家老爷是好人,只是没想到后来……

    星星最后无处可去,偶然间在人界碰到了哥哥他们,这才被他们收养”,对于最后发生的事,白星不欲多言,随便编排了几句糊弄她。

    南絮听到白星的话,膛目结舌,夕照一家当年遇到的人竟然是白星和她父亲?她转头看向这个小姑娘,等等?听灵雨说她当年不是被狼叼走了吗?怎么会……

    白星仿若没察觉到她的疑惑一般,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对她说道:“不说这些了,姐姐,我们出去吧。”

    “哦,好”,南絮点头,估摸了一下时辰,她们在这里待的时间的确是有些长了。

    南絮转身带着她往出走,白星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沉默。南絮注意到身后的人没跟过来,扭头看向她,道:“怎么不走了?”

    白星微微歪头,嘴角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姐姐,你能抱抱我吗?”

    南絮听到她的话,心里有些心疼这个孩子,思索一番,还是走了回去,在她面前站定,俯身轻揽着她,柔声道:“星星,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坚强一些,我……呃……”

    南絮一把将白星推开,看着自己心口处的银锥,一团鲜血从那处蔓延开来,刺痛了她的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再抬眼看看这个小姑娘,似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白星见此表情依旧如方才那般可爱,眼中却含着一丝诡异的光芒,声音里带着几分凉意,“姐姐,我说了,我已经长大了。”

    “姐姐,你太蠢了,从我送你幽冥花开始,你就该想到的,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呢?”

    “姐姐,你知道吗?我本来是打算把你闷死在棺材里的,可是你一个仙人,怎么会被闷死在那个地方呢?所以我就来到你的魂海了。”

    “姐姐,我从一进到这里来就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了,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兵不厌诈,你太容易相信小孩子了。”

    “姐姐……”

    南絮看着这个孩子,她的每一声“姐姐”都让自己觉得不寒而栗。

    原来她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眼神,都是为了博得自己的同情,让自己放松警惕。可她还是一个孩子,她只是一个不到一百岁的孩子而已,心计怎会如此深沉?

    南絮看不到自己的脸色有多白,却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正有点点冷汗散出,甚至视线都开始模糊。

    她的心口剧痛,这一伤若是重创了元神,那……

    南絮不敢耽搁,强行施力,将白星从自己的魂海中扔了出去,接着伸手拔出那根银锥,她屏息凝神,再次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四方逼仄的小空间里,胸口处一阵闷痛,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意,还没来得及起身,喉中涌上一股铁锈味,转头就吐出一口鲜血。

    好在拦着她的几块木板高度不高,她攀着一处费力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顿时惊的睁大了眼。

    这里怎么全是棺材?她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再看看自己身处的地方,原来自己就躺在棺中,心里一阵发毛,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吐出一口血。

    定下心神这才发现,离她几米之遥的地上正狼狈地坐着一个姑娘,不是白星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