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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游

    似是怅然若失,又似满心欢喜。够了,这就够了。

    渊然,我不是羡慕你,我只是有些感慨,你活成了我想象中的样子,可以尽情地没有后顾之忧地追求挚爱,不像我,连活着都是费力的苟延残喘着。

    灵雨,我喜欢你,可我不卑微,我只是知道你要的是什么,而我能给你的最好的是什么。可惜,我能给你的都是你不需要的,甚至会成为你的负担。

    我们相遇的太早了,又太晚了。不过你有人照顾了,我也能放心了,真好!

    没走出两步,穆清就倒在一家面摊铺子前,吓了老板一跳,急忙跑到他面前将人扶起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并未过多在意,只道:“小兄弟,你是个魔修?这是怎么了?走,我扶你过去坐坐。”

    穆清心知自己已是油尽灯枯,笑道:“是啊,这位大哥,我修习时不甚伤了身体,初次来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你可否帮我雇辆马车,带我出城?”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银锭子递给他,“劳烦大哥了。”

    老板没有收,“小兄弟,这钱你还是收着吧,出城不过二三里路,只要二十个铜板,你这钱都够买三辆马车了,估计车夫都找不开。罢了,我权当积德了,帮你付了。”

    “谢谢。”

    “没事儿,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点儿面汤,瞧瞧你嘴唇都干裂了”。

    马车划过石板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车内的穆清昏昏欲睡,觉得又冷又累,从来没有那一刻让他觉得如此清晰的明白,他的时间到了。

    即将永眠之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他勉强睁开双眼,一手撩起帘子,一眼就看到外面的泽漆等人。

    穆清苦笑一声,看来我比月白要幸运一些?

    药王苍术用他的一滴心头血豢养了一只药蜂,只要穆清一在天界出现他就能跟着药蜂的指引找到他,这次也不例外。穆清刚一出城就被前来的泽漆截住,半夏虽然时常叽叽喳喳个没完,但遇到正事时还是很靠谱的。

    她看到穆清一开始是欢喜的,可紧接着就皱起了眉头。

    太差了,他的气色太差了,脸上带着青白,隐隐还透着死气?

    半夏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从钱袋中拿出一块小银锭,对车夫道:“你好,我们是他的朋友,这辆马车我向你买了,行吗?”

    车夫看着那块银锭眼睛发直,但还是担忧地看了一眼雇主,穆清无奈点头,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车夫拿了钱高高兴兴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殷勤的将马鞭递给玄参。

    泽漆也发现了穆清的不对劲儿,对他们道:“甘遂师兄,你和玄参师兄一起赶车,师姐,文竹师兄,我们进马车,渡灵力给穆清续命,一定要撑到回谷。”

    众人道:“好。”

    穆清是被甘遂背回去的,回谷的时候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苍术急忙让他把人背到内室去,将一干人等隔在外面。

    半夏焦急的走来走去,“穆清人没事儿吧?应该会没事儿吧。”

    甘遂心大,“放心,师父是谁啊,有他出面肯定没问题。”

    泽漆面带担忧,但更沉着冷静一些,“站在这里也没有用,我们还是先走吧,堵在这儿也是于事无补,师姐,你吩咐人下去做点儿吃的,看这样子师父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几位师兄多去看看药材准备的怎么样,穆公子若是能救过来,要用的东西肯定不会少,我在这儿守着,一有消息就差人通知你们。”

    “行,可以……”

    几人心知泽漆是师父内定的传人,而且他的决定也中肯,所以接受得很快。

    玄参边走还边嘟囔,“多少年没见过师父出手救人了?这穆清还真是个能人,竟然让师父三番两次的破例……”

    泽漆看着他们离开,回头望向室内的那扇门,无奈地叹了一声。

    穆清被放到屋里的一张床上,强撑着眼,“药王,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连我自己都放弃了,你不累吗?”

    苍术忙里偷闲地瞪他一眼,“别乱说话。”

    他将那瓶穆清的心头血,额头角,魂珠以及融髓丹要用的材料都搁置到一块儿,低着头沉声道:“穆清,你想活吗?”

    穆清费力地看向他,“能活着,谁愿意去死?药王,没用的,我……治好灵雨后没多久我就将药庐毁了,我知道他们不让,所以我趁夜掘了父亲的坟,将母亲的骨灰同他放在一起了。没了药庐,你做什么都没用的,都是,都是徒劳。

    药王你说,我好歹还做了些好事,冥王应当不会让我去往地狱吧?”

    “闭嘴”,苍术没理他,当初知道穆清把药庐毁了的时候差点儿没气死他,最后连他都绝望了,想着穆清是不是真的没得救了。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灵雨送来的魂珠比起药庐要珍贵得多,一个被净化了的魔族至宝,这可是比药庐更好的媒介。

    他将面前的东西悉数放进丹炉之中,默默施力,灵力催动魂珠,使其在丹炉之中释放出一股纯白的气息,吸收着药草、鲜血和魔角的精华,将其纳入魂珠之中。

    苍术的脸上流下汗水,浑不在意地擦了擦,他思索片刻,回头见穆清已闭上了眼,迈步走向旁边的药架,拿出一些早就准备好的加了料的忘忧草,不带一分犹豫地加进了炉中。

    不过多时,在三昧真火的炙烤下,丹炉之上冒出白气,自发的飘向穆清那边,肆意地往他的体中“灌”。

    穆清死了,整个魔界为之震惊,震惊至于又有一丝窃喜,象征性的哀悼两句就开始了新的生活。

    药王谷多了一位徒弟,是药王苍术亲自收的。没人知道他是谁,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身伤,为什么会来药王谷求医,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一问三不知,苍术怜他,为他取名为陵游。

    听说他长得很像谷中不久之前来求医的穆清,陵游为此特意去问各位师兄师姐,没想到仗义的师兄都对此三缄其口,连对他最好的半夏师姐都摇头不语,只说那是一个曾经的过客。

    陵游得不到答案,他的好奇心不强,慢慢的心里也就不再记挂。

    可能是随了父母,他的医学天分很高,一点就通,举一反三,而且看待事物时总看得很透,处理事情时也很有一手,泽漆有时遇到棘手的问题时总会找他虚心求教,一起解决。

    陵游性格温和,对人对事都很有一套,他没有什么野心,但时常说觉得心口缺了一块,感觉空荡荡的,总想往外跑。

    苍术拦不住人,只能任着他闹,但是有个要求,无论去哪里都得带块面具,听说是认识他的人太多,怕招来麻烦,陵游想想还是同意了。

    苍术怕他被人认出来,给他自己招上麻烦,陵游怕自己被人认出来,给谷里招上麻烦。虽然方向不同,但还是出奇的达成了一致。

    五年后。

    三千城城主大婚,漫天红云,喜鹊连天,手笔之大令人感叹不已。

    灵雨坐在花轿之中,一身红色的凤冠霞帔,沿路吹吹打打,渊然身着红色喜服,他将灵雨从轿中接出来,此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喜帕摇曳着被吹落在地。

    灵雨一大早地就被折腾起来,困倦疲乏,正由着渊然牵着,自己偷摸打盹之时喜帕就没了,入眼的亮光一下子就把人刺醒了,抬头正对上渊然含笑的双眼,有些尴尬,垂头不看他。

    渊然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待会儿进屋了我把人赶出去,你再睡会儿”。

    灵雨闻言朝他眯眼一笑,微微颔首,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了两下。

    站在闻天和南絮身旁的柴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吆喝,“诶诶诶,咬什么耳朵呢?这堂还拜不拜了?”

    问月想拉他,结果没拉住,话一出口,哄堂大笑。

    灵雨和渊然手里都拉着同一条红绸,她拽了拽红绸,渊然那边的自然也跟着抖了抖。他挑眉一笑,明白她的意思。

    还在外面,不好做得太过分啊。

    待他们进了屋,周围的人才四散离开。带着一块银色面具的陵游呆在一旁,他总觉得这新娘子好像在哪儿见过,在哪儿呢?

    思考良久都不得其解,陵游便不再过多关注此事。

    前尘旧梦,过眼云烟,何必执着?

    陵游一回到客栈就被大厅里撒酒疯的半夏吓到,快步上前从她手中解救下一名男子,歉意地说道:“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师姐她喝多了,不好意思。”

    那名男子也吓得不轻,都被吓结巴了,“你,你看好,看好她,男女授受,授受不亲的”,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半夏见他来了就开始扒着他哭,陵游一脸黑线地将她拉到一个空桌上,“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半夏听后哭得更狠了,“你不要叫我师姐。”

    陵游头疼,“好好好好好,不叫不叫,你怎么了?”

    “我喜欢一个人几十年了,可是我……穆……陵游,如果你不太可能和一个人在一起,你会和他表情心意吗?”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特么的她最近才知道穆清是她师姐的儿子,那她就大了他一两百岁啊,和师姐的儿子……她下不了手啊……

    陵游摩挲着下巴,啧了两声,道:“如果我不可能和一个人在一起,可我喜欢她……那我不会告诉她的。”

    “为什么?”

    “我没法和她在一起,她会遇到她喜欢的人,我告诉她不是在给她增添负担吗?”

    半夏眼巴巴地望着他,忽然放声大哭,惊得不止陵游一怔,连客栈中的人都频频侧目。

    陵游大感丢脸,“祖宗,别,别哭了,我们走吧,走走走,咱们怎么说也是偷跑出来的,你低调点儿行不行?”

    半夏被他拉起的时候还不忘哭着强调,“你重点搞错了,我说的是不太可能,不是不可能。”

    “好好好,可能可能”,陵游拉着她去结账,结账时发现钱袋不知何时丢了。半夏一副醉鬼模样,他实在不好从她身上找钱袋,最后翻遍了全身,拿下脖子上系着的缺了一角的药玉,“喏,这个应该值点儿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