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梅林初见
皇帝用过午膳就回乾清宫里。
今天是初一，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
趁着太阳没落山，苏酥打算上外头转转。
“主子若是想要出去散心，不如去红梅林赏梅花吧。奴婢听人说，红梅林的梅花是京中一绝，恰好前日下了雪，雪挂梅梢，应该是极好的景色呢！”
“嗯，”苏酥点了点头，“既然去赏梅花，那不妨带个小瓦罐，收一些梅花雪吧，留着来年泡茶用。”
很快，她披上青狐裘斗篷，带着手炉，叫上奶糖和奶糕就出了门。
红梅林在御花园的南侧，离撷芳斋并不远，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远远看见红梅林时，苏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热闹。
梅花开得真热闹！一朵一朵，一簇一簇，密密地攀在枝子上。在寒风里，枝子激动地颤着，摇起一树的绯色，染红了天边的霞，静默里宣告着生的气息。
梅花枝头果然有雪，与其说白雪压红梅，不如说这满眼雪白里的点点朱红更入人心。
苏酥在一树梅花下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晶莹的雪是薄薄地盖在梅花儿上，迎着夕阳，透明的白，温暖的橙，这是黄昏时的别样景色。
苏酥闭上眼睛，悠悠的香气就在鼻尖萦绕，清清浅浅，冷调的香，冰冷的风，幽静的所在，使这梅花香味越发的如阳春白雪，高不可攀。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你也喜欢梅花？”
红梅林深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什么人？”奶糕一向警觉，听到声音，立即上前挡在苏酥身前。
苏酥一愣，她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红梅掩映之中，走出来一个一身雪白的美人儿。
那美人儿穿着素白色的宫装，外面披着雪白的狐裘，袅袅婷婷地站在那儿，仿佛冰雪的精魄变了人型，降临世间。
苏酥打量着她，来人也在看她。
只见苏酥穿着贵重的青狐裘斗篷，斗篷的帽子很宽大，将她近乎半个脸都掩在了阴影里，只有那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看得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走到近前，来人才将苏酥的样貌尽收眼底。
她生得极漂亮，她的眉是有棱角的，明媚里带着英气；再往下，一双桃花眼清澈见底，眼尾挑起，带着一股子女儿的娇态，狡黠又勾人；她的鼻子是秀气的，鼻头带着粉红色，应该是寒冷的天气致使的；红唇微张，露出雪白的贝齿。
来人看得失了神。
苏酥轻轻将手搭在奶糕肩头，示意她退后。
她眨巴眨巴眼睛，笑着问，“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您，请问怎么称呼？”
来人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我本出身草莽，没有正经名字，只时遇贵人赐下一个单字’郁’，我与你一见如故，你叫我郁姐姐可好？”
苏酥愣了愣，笑了一笑，“我久听闻宫中有一位奇女子，人称作郁夫人，想来就是您吧。”
郁夫人朝她一笑，温婉端庄，分明是大家族嫡女的风范，却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和谐之处。
“我哪里称得上什么奇女子，不过是与旧人有约，不得已久居宫中，我又性情孤僻，不喜与人交往，才得了这么个名声吧。”
郁夫人转过头，看向眼前的梅花海，“我方才看你似乎很喜欢梅花？”
苏酥转过脸，看着一片一片的绯红，“我倒也不是钟爱梅花，只是喜欢她的生气。红梅傲雪，凌寒独自开，那都是世人强加于她的。依我看，只有现在活着的，生机盎然的样子，才是花开最真实的意义。”
郁夫人痴痴地看着苏酥的侧脸，夕阳把她的面颊映成温暖的橘红色。
她恍惚想起，有一年夏天，那个人和她坐在画舫上，看着满湖盛放的荷花，似乎也有相似的一番对话。
“原来，你是这样想吗？”郁夫人说。
她的目光失了焦距，她像是在看苏酥，又像是在透过她看一个人。
苏酥有些莫名其妙，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苏酥不做他想，不想与她再多说些什么了，就要告辞。
“妾身此次来，不慎打扰了郁夫人，还请夫人不要见怪。”说罢，苏酥朝她施了一礼，就带着两个侍女往回走。
郁夫人见她要走，有些着急，“你再留片刻吧。”
苏酥疑惑地回头。
这个请求对于素不相识的人来说，属实有些冒犯了。苏酥的眼睛里带上了警觉。
察觉到她的防备，郁夫人的眼底划过一丝受伤。
她收起了方才的急切，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样子，温和地说：“我看你的侍女带着瓦罐，想来是想要收一些梅花上的雪水吧。梅林深处的雪落得更厚一些，因为没什么人去，倒也干净。你若是不嫌弃，就让我带你去吧。”
苏酥没急着回应，她抬头静静地看着郁夫人的眼睛，那里面很干净，很纯粹。这样的一双眼睛，若非是真正的纯善之人，便是心思深沉，可以武装到眼睛的深不可测之人。
“不必了。”苏酥微笑着看着她，“妾身感谢夫人美意，只是天色已晚，实在不能多留了，告辞。”
“璟婕妤！”
苏酥刚迈出的一只脚被这一声唤生生的止住了，她瞬间冷下脸，回头看向郁夫人。
只见她依旧是用那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自己，缓缓露出一个悲戚的笑容，“世上种种，唯情一字最伤人。我从前有一至交姐妹，为一男子入了心魔，自此丢下了不足月的孩子，不知去向。
我见你十分亲切，但愿你能守住心防，不要为了冷心冷情的人白白的在这深宫里香消玉殒。”
郁夫人说的十分动情，眼睛里逐渐蓄满了泪水。
苏酥听着这话心头一酸，脸上仍是不为所动。
苏酥走出很远去，回头看，那人还站在原地。
苏酥敛下目光，转头大步离开了。
郁夫人站在原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成串滑落。
“她真像她，也不像她，是吗？”
她的侍女站在她身边，搀扶住了她，“您累了，随我回去休息吧。”
郁夫人如同木偶一般，任她摆布，侍女拉着她，一步，一步，往梅花深处走去。
今天是初一，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
趁着太阳没落山，苏酥打算上外头转转。
“主子若是想要出去散心，不如去红梅林赏梅花吧。奴婢听人说，红梅林的梅花是京中一绝，恰好前日下了雪，雪挂梅梢，应该是极好的景色呢！”
“嗯，”苏酥点了点头，“既然去赏梅花，那不妨带个小瓦罐，收一些梅花雪吧，留着来年泡茶用。”
很快，她披上青狐裘斗篷，带着手炉，叫上奶糖和奶糕就出了门。
红梅林在御花园的南侧，离撷芳斋并不远，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远远看见红梅林时，苏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热闹。
梅花开得真热闹！一朵一朵，一簇一簇，密密地攀在枝子上。在寒风里，枝子激动地颤着，摇起一树的绯色，染红了天边的霞，静默里宣告着生的气息。
梅花枝头果然有雪，与其说白雪压红梅，不如说这满眼雪白里的点点朱红更入人心。
苏酥在一树梅花下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晶莹的雪是薄薄地盖在梅花儿上，迎着夕阳，透明的白，温暖的橙，这是黄昏时的别样景色。
苏酥闭上眼睛，悠悠的香气就在鼻尖萦绕，清清浅浅，冷调的香，冰冷的风，幽静的所在，使这梅花香味越发的如阳春白雪，高不可攀。
她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你也喜欢梅花？”
红梅林深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什么人？”奶糕一向警觉，听到声音，立即上前挡在苏酥身前。
苏酥一愣，她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红梅掩映之中，走出来一个一身雪白的美人儿。
那美人儿穿着素白色的宫装，外面披着雪白的狐裘，袅袅婷婷地站在那儿，仿佛冰雪的精魄变了人型，降临世间。
苏酥打量着她，来人也在看她。
只见苏酥穿着贵重的青狐裘斗篷，斗篷的帽子很宽大，将她近乎半个脸都掩在了阴影里，只有那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看得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走到近前，来人才将苏酥的样貌尽收眼底。
她生得极漂亮，她的眉是有棱角的，明媚里带着英气；再往下，一双桃花眼清澈见底，眼尾挑起，带着一股子女儿的娇态，狡黠又勾人；她的鼻子是秀气的，鼻头带着粉红色，应该是寒冷的天气致使的；红唇微张，露出雪白的贝齿。
来人看得失了神。
苏酥轻轻将手搭在奶糕肩头，示意她退后。
她眨巴眨巴眼睛，笑着问，“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您，请问怎么称呼？”
来人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我本出身草莽，没有正经名字，只时遇贵人赐下一个单字’郁’，我与你一见如故，你叫我郁姐姐可好？”
苏酥愣了愣，笑了一笑，“我久听闻宫中有一位奇女子，人称作郁夫人，想来就是您吧。”
郁夫人朝她一笑，温婉端庄，分明是大家族嫡女的风范，却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和谐之处。
“我哪里称得上什么奇女子，不过是与旧人有约，不得已久居宫中，我又性情孤僻，不喜与人交往，才得了这么个名声吧。”
郁夫人转过头，看向眼前的梅花海，“我方才看你似乎很喜欢梅花？”
苏酥转过脸，看着一片一片的绯红，“我倒也不是钟爱梅花，只是喜欢她的生气。红梅傲雪，凌寒独自开，那都是世人强加于她的。依我看，只有现在活着的，生机盎然的样子，才是花开最真实的意义。”
郁夫人痴痴地看着苏酥的侧脸，夕阳把她的面颊映成温暖的橘红色。
她恍惚想起，有一年夏天，那个人和她坐在画舫上，看着满湖盛放的荷花，似乎也有相似的一番对话。
“原来，你是这样想吗？”郁夫人说。
她的目光失了焦距，她像是在看苏酥，又像是在透过她看一个人。
苏酥有些莫名其妙，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苏酥不做他想，不想与她再多说些什么了，就要告辞。
“妾身此次来，不慎打扰了郁夫人，还请夫人不要见怪。”说罢，苏酥朝她施了一礼，就带着两个侍女往回走。
郁夫人见她要走，有些着急，“你再留片刻吧。”
苏酥疑惑地回头。
这个请求对于素不相识的人来说，属实有些冒犯了。苏酥的眼睛里带上了警觉。
察觉到她的防备，郁夫人的眼底划过一丝受伤。
她收起了方才的急切，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样子，温和地说：“我看你的侍女带着瓦罐，想来是想要收一些梅花上的雪水吧。梅林深处的雪落得更厚一些，因为没什么人去，倒也干净。你若是不嫌弃，就让我带你去吧。”
苏酥没急着回应，她抬头静静地看着郁夫人的眼睛，那里面很干净，很纯粹。这样的一双眼睛，若非是真正的纯善之人，便是心思深沉，可以武装到眼睛的深不可测之人。
“不必了。”苏酥微笑着看着她，“妾身感谢夫人美意，只是天色已晚，实在不能多留了，告辞。”
“璟婕妤！”
苏酥刚迈出的一只脚被这一声唤生生的止住了，她瞬间冷下脸，回头看向郁夫人。
只见她依旧是用那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自己，缓缓露出一个悲戚的笑容，“世上种种，唯情一字最伤人。我从前有一至交姐妹，为一男子入了心魔，自此丢下了不足月的孩子，不知去向。
我见你十分亲切，但愿你能守住心防，不要为了冷心冷情的人白白的在这深宫里香消玉殒。”
郁夫人说的十分动情，眼睛里逐渐蓄满了泪水。
苏酥听着这话心头一酸，脸上仍是不为所动。
苏酥走出很远去，回头看，那人还站在原地。
苏酥敛下目光，转头大步离开了。
郁夫人站在原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成串滑落。
“她真像她，也不像她，是吗？”
她的侍女站在她身边，搀扶住了她，“您累了，随我回去休息吧。”
郁夫人如同木偶一般，任她摆布，侍女拉着她，一步，一步，往梅花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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