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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刑期未至(二)

    虽然交手了几个回合,但于耳的真正实力尚且未知。还保存有一定战斗力的司忧也抽刀上前,在塔马斯身边站定。颛犸侧过一步,将司忧纳入大盾的保护范围内。己方还是处于劣势,他向塔马斯和司忧示意保持现状,先观察于耳的状态,不要妄动。

    而于耳此时也不知为何,同样停止了攻击,他用枪口上沿顶住自己的额头,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样子。

    如此对峙之下,于耳的行为显得十分诡异,但司忧明白,如果他现在发动攻击,不仅无法对于耳造成伤害,反而会引发于耳的全力反击。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于耳不知何时才能开悟的原地冥想。

    当然,不是所有思考都会有收获,于耳沉思片刻后,觉得还是直接向塔马斯发问比较简单:“大个子,你刚刚喊他是后辈对不对?那他不是腾雁远,他叫什么?”于耳指着司忧问道。

    为了表现交涉的诚意,于耳还收起了枪,向颛犸他们慢慢走来。颛犸自然是警告他不要靠近,于耳竟然听话地在盾前五米外站定。

    然而塔马斯并不是愿意坐下来谈判的人:“要打就打,等你求饶的时候再问那些。”

    “你说个名字,我放过你们所有人。”于耳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说了,我是你爹。”司忧同样脾气暴躁。

    于耳已经冷静下来,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司忧身上,重新听到这声音,想起了他踢晕沙佬之前的一句话。“司忧,你是叫司忧,那个流氓说了让你快跑。你不是腾雁远,你是发电台下战书的人!”

    见他们没有说话,于耳算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但他还有很多的疑惑:“你为何在Z60调查部队?Z60为何还能有年轻的半古体?”

    司忧自然是满口胡话应对:“我其实是八里湾战斗部队的先遣队员,现在你已经被包围了,老老实实交出武器偷袭,我向组织申请给你留个全尸。”

    “你这小混蛋,不给你打成残疾,怕是学不会好好说话。”于耳几番忍下了司忧的出言不逊,但他却是得寸进尺。

    盛怒之下,于耳暴起发难,一掌打在颛犸盾上,击退颛犸的同时,他借力翻身开枪,子弹直指司忧的嘴部。

    但颛犸漏出的缝隙,只一瞬间就被塔马斯举盾补上。子弹撞盾坠地,一声爆炸之后,两人还是举盾防范状,没有一丝破绽。

    塔马斯喝道:“司忧他的目标是你,你且只管躲在盾后,今日就是冕龙来了,都破不了我二人的盾法。”

    于耳听后笑极,短霰弹枪变成手炮,专打盾角,颛犸二人虽然被炸得东昏西倒,但两盾或是并拢、或是叠加,或是分补两侧,始终不漏空隙,即使爆炸将一人掀倒,另一人也能随之后退,补齐缺口。没时间细耗,于耳抬手向前一拔,长戟短刀横于身侧,向着大盾劈砍刺撩,打得二人节节败退,但二人还能有闲心拉住司忧,协同步法。这样的配合,迫使于耳重新考虑计划。

    将手中长枪一折,变成两根短刺,于耳佯装突破,却是擦盾而过,脚部发力,向着米娅杀去,右手手腕一抖,便是朝着颛犸打出两颗子弹,迫使他们不敢飞盾掩护。司忧在盾后连开三枪,想要逼于耳躲闪,但于耳一耸身硬是接下了伤害,子弹下落爆炸还挡住了己方视线。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一声碰撞的巨响,强风吹拂,疑云沙雾散去,米娅身前站着一人,手中长刀架住了短刺。米娅惊呼道:“队长!”

    于耳偷袭不成,还挨了三枪,自知大势已去,抽身后撤,低声问道:“你便是腾雁远?”

    腾雁远丝毫不饶,捏爆手中的戒指,血红的臂甲瞬间附着,五指利爪向着于耳撕杀过去。

    “你老爹连这个都留给你了!”于耳略感惊讶,但随即笑道,“可惜你没有经过二次改造,发挥不出它实力的万分之一,怕是连我的蝉翼甲都挠不穿。”

    无视他的闲话,腾雁远左爪右刀,攻势凶悍,于耳一时间竟是在被动防守。

    械斗三息,于耳赞许道:“半古体中传言你是个废物,但今日一看,却是可造之才。沦落到你父亲的悲哀计划中,可惜可惜。”虽是这么说,但于耳已经是转向反攻,确认了腾雁远能量有限,造不成多少伤害,他便是打算以血换血,速杀了腾雁远。

    眼见腾雁远慢慢陷入劣势,身上多处挂彩,司忧便上前支援,三刀一爪齐攻,于耳却是全然不惧,越打越得意,就当他要穿刺腾雁远胸膛时,一面大盾飞来,将他的攻势挡住一瞬,腾雁远趁此机会,将戒指摘下扔给司忧,戒指脱手之后融成一把短刀,司忧凌空接住侧刃一扫,于耳还想硬抗,却见短刀将他胸前破开一个大口。

    惊骇之中,于耳连忙后撤,但退路又被另一面飞盾堵死。司忧见他无路可退,纵手一指,短刀化成一杆血矛,直接将他钉在盾上。

    两处重伤,于耳身上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不过单凭那武器持续撕裂伤口带来的痛楚,就使他溺死。于耳瞪红了双眼,向司忧恨骂道:“小畜生你哪来这样的本领?”

    没有人会去理会一个失败者的恶唾,腾雁远见于耳暂时被控制住,便回身看着背后的队员们,大喝道:“一个两个都不听指挥是吧?私自开了电台是吧?”

    颛犸和塔马斯挠挠头,不知从何解释。司忧却大着胆子,向腾雁远撇嘴问道:“那队长为什么这里呢?”

    腾雁远不想和他贫嘴,重新接回指挥权:“这里我和司忧控制就行,塔马斯去支援汤仄R负责的突袭组,万熙、马特、马赫已经到体育馆后的敌方阵地就位了。颛犸你先带着藤宫和米娅后撤,去找提斯敏带队的救援组汇合。”

    “雁远,羲和联合真是辜负了人才啊!你有这样的实力和统帅力,与其受羲和联合各方拉扯,不如加入我们,你会得到神应许给你的荣耀与权力。”于耳一手扶住盾,一手撑住矛,勉强支起了身体,一层纵横着叶脉纹路的薄膜覆盖在他的伤口上,以此保留住着他发声的权利。

    但腾雁远没有尊重他的权益,只有司忧慢慢扶起他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冷嘲道:“我们队长是块木头,要不你和我说说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

    于耳失去了支撑,身体下沉,矛尖迎着势头向着他的胸膛划去,皮肉绽开,他的表情愈加狰狞。看着腾雁远不悦的神色,司忧拉住了于耳,将他放倒在地上,只差两寸,他的心脏就会被割开。

    “你们、要付出代价。”于耳的脸上堆积的阴霾舒展开,半张着嘴喃喃道。

    司忧只当他是将死之人想留下些诅咒,全然没有在意,但他怀中闪着绿光的小摆件终于是引起了腾雁远的注意,“司忧快切了他的双手。”腾雁远急喊道。

    司忧正要抽刀,却又是被于耳单手捏住,他阴恻恻地笑着:“已经太迟了。”

    与他笑声并起的是两声轰然巨响,一声来自体育馆后,一声来自远处的高楼。感受着爆炸送来的野风吹拂,于耳嘶吼道:“区区调查部队,死一个两个就跪下来谢谢我啊!在这里表演什么,队友情,哈哈哈哈……咳、咳。”

    司忧一脚将他连盾带人踩进土里,将血矛横拉一寸,于耳疼痛欲死,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腾雁远焦急地打开电台确认两个小组的情况。

    “这里是提斯敏,我们在北侧中心大楼地下室追击残余的敌人,没有受到爆炸的影响,推测爆炸源是敌方卡车。”

    “……”汤仄R那边没有任何回应。

    “颛犸、藤宫去支援提斯敏,其余所有人跟我去体育馆后,司忧带上那条老狗”形势剧变,腾雁远不知道敌人还有多少后手,提斯敏那边的危险性难以判断,为保守起见先派颛犸去增援。而汤仄R方面没有任何回应,肯定急需人手进行医疗救助。

    确认命令,众人立刻行动。

    体育馆经过刚才的爆炸已经完全垮塌,腾雁远跳上废墟,眼前是几个大小不一的弹坑,较小的弹坑中还散落着卡车的残骸。最大的弹坑内部已经被完全夷平,边缘处横躺着四个人,皆是身着Z60战斗服。

    腾雁远见状急忙跑去检查四人的情况,靠近弹坑里侧的是马特和汤仄R,背后的战斗服已经被爆炸烧毁,皮肤上满是灼伤。紧跟其后的司忧,将于耳扔到一边,从腾雁远交给他的装备中取出防辐射迷榖板,为受伤的二人搭起一个隔离间。腾雁远则是为他们喷上丹木晶体药剂,烧伤的疮口渐渐弥合,但他们身上还有多处的骨折,目前只能简单固定,等待羲和联合的救援。

    米娅他们则是去检查弹坑外侧的万熙和马赫的情况,所幸只是内脏受到了一些震荡,吸入了两口丹木药剂后,已经慢慢清醒。

    据万熙报告,他们接到了汤仄R发来的求助通讯——原始弧抛弃了所有辎重,带着装有活性嘉荣武器的货仓准备逃跑,他一个人来不及拦截。腾雁远便是派遣她和马特兄弟前来支援。他们赶到体育馆之后,协助汤仄R破坏了敌方卡车的动力系统。敌人的逃跑计划破灭,便是开始集火他们四人,他们暂时撤进了体育馆内司忧留下的辐射区。

    在准备进行下一次破坏时,敌方的卡车突然爆炸,连带着破坏了于耳没有封闭完全的货仓,引发了连锁爆炸。汤仄R和马特举盾挡在他们面前,但连锁爆炸威力太可怕,将他们的阵列完全掀翻,为了护住她们,汤仄R和马特背身承受了后续的冲击。”

    司忧冷声道:“让我杀了这老狗吧,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杀了我们和原始弧的所有人。”

    “先确认队员们的安全。”腾雁远正要分调人手再去支援沙佬那边,便是听见了驺驰MK和驿道TC的引擎声。片刻后,两车抵达体育馆后,Z60全体汇合。看着眼前的惨状,提斯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拿出医疗器械为汤仄R和马特抢救。沙佬沉默地跪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众人。

    “汇报情况。”腾雁远向救援小队质询。

    林鸣风回答道:“在接到司忧他们传来的情报后,我和提斯敏开着驿道TC追击敌军,李迦维斯驾驶驺驰MK在北侧中央大楼前提前布放堵截。

    在预设的防线内,我们成功拦截到对面卡车,击杀了包括驾驶员在内的四名匪徒。其余匪徒利用卡车四处乱撞争取来的机会,带着沙佬进入中央大楼地下室负隅顽抗。对峙中,我们听到了外侧的爆炸,并向队长汇报了当时情况。汇报结束大概几分钟后,依靠炸弹阻止我们进入地下室的匪徒,被醒过来的沙佬全部歼灭。等我们撤出地下室后,便遇到了前来支援的颛犸与藤宫,然后便一同前来这里汇合了。”

    腾雁远点了点头,厉声说道:“羲和联合的支援马上就到了,沙佬你和司忧去把这老狗杀了,别留下尸体。不能让羲和联合发现敌方还有半古体,司忧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

    沙佬和司忧扯着已经昏迷的于耳走到体育馆废墟,两声爆炸后,整起事件落幕。

    非法组织原始弧一个中队全灭,半古体于耳死亡。Z60调查部队被羲和联合接收,在医疗部的抢救下,汤仄R与马特两人脱离生命危险,其余队员也均已得到救治。在救治完成后,Z60队员被四城合区军事看守所收容,并于星元132年9月15日,在四城合区军事法庭接受审判,审判结果由法院提供。

    无银备注:以上即是Z60调查部队江北城调查任务行动报告的全部,此一份仅由试剑谷工业区工程部留存,正式入档的报告还需修改部分细节。

    然而无银收到的报告也不是事件的全部,沙折劳和司忧隐瞒了两个细节。

    第一个是他们在中央大楼顶的对话。

    第二个是他们处决于耳时的具体情况。

    司忧和沙佬拖着于耳走进体育馆内,外部建筑已经完全坍塌,原始弧原本扎营的地方,成了唯一一处稍微平坦一点的空地,在营地中间只有一个用板材搭出来的箱子静静地躺着。沙佬敲了敲箱子,里面竟钻出来一个瘦小的中年。

    “这是你们的人?”沙佬向司忧问道。

    司忧点点头,举刀将于耳的双腿和一只手砍断,没有一丝血流出。司忧把一息尚存的于耳递给那个中年人,中年人虔诚地接过,然后带着于耳钻回里箱子里。

    司忧合上箱盖,向沙佬问道:“这值得吗?”

    沙佬横刀割破手腕,鲜血流出,他喃喃道:“如果你的欲望无法摧毁良知,良知也无法控制欲望,那么你的余生将在犯罪与赎罪间徘徊。”

    “那你呢,这是你的赎罪?”

    沙佬不顾鲜血横流,也没有回答司忧。

    司忧同样无言地扔下残肢,设置好炸弹,然后和沙佬缓缓走出体育馆。两声爆炸响起,一个秘密就此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