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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C7日月星辰的国度...六(包扎)

    “去林老家。”

    半天不吭声的女孩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有点打颤。王权禁低头一看,女孩的眼睛是红色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晃儿,一半是疼,一半是委屈的。

    “去我家我妈妈照顾你。”林程恩说。

    “不要。”她带着哭腔说。

    或许她想一个人静静,受伤的云画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又变成这幅虚弱的样子。王权禁也不想去程恩的林家,因为如果有人问起她是怎么伤的……他很后悔,而且心有畏惧。不知道林程恩有没有想到这一点,反正他也没有反驳。

    “我去找药箱。”大早上的,两个院子的门没有锁。林程恩先去打开了林老家的门,然后又翻过篱墙到自己家去了。王权禁抱着云画进入这里的四个房间中他用的房间,把她放在临时铺上当床铺使用的垫子上,去打清水过来。

    林老的房子最近都是四个男孩子在住,现在林乂阳去了神殿,虞堂风离开圣山送信,今天田宇浩去找一位“吴老”学习战技去了,现在房子里没有人。

    王权禁先回来了,把水放在地上。

    “坐过来,脚给我。”他说。

    女孩兔子般可爱的面庞熠熠生辉——原本她就很像一只跳来跳去的兔子,而现在云画紧闭的嘴微微翘起,又红着眼睛,更直观地给了他这种形象。

    他们僵持了好一会儿。王权禁在心里命令自己冷静。今天错在自己,他想,把云画当成敌人看待。他知道云画生气的原因是第二次他没有接住她,而他那时应该这么做的。

    无论在什么时候,她都是自己的伙伴啊。

    反正今天是自己让云画感觉到委屈了。王权禁心里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道歉然后哄哄她,云画总算是挪过来,把小腿伸给他了。王权禁挽起她的裤腿——小腿的部分在擂台上已经磨得破破烂烂了——用水帮她擦拭血污。

    云画不说话,也不反抗;好像在看着,又好像在想。王权禁觉得很是别扭。

    乂阳会怎么做?如果是他面对受伤的云画,他一定不会让气氛这么僵硬,不会依然用咄咄逼人的语气和她说话;事实上,乂阳应该本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澈湖上,云画从树上摔下时乂阳没有拉住她,那是因为他正在使用明目数观察远处。就像带着望远镜的人是不能观察到旁边情况的。并且他在意识到事情之后也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如果是乂阳,他一定会接住云画,他不会犹豫。而自己呢?不仅当时犹豫了,还连在现在嘘寒问暖都做不到。

    他还想起神卫环的营地上,云画转醒的那天她和乂阳很亲切互开玩笑的样子。

    还有宁月英在医师木屋醒来的那天,自己做了什么?告诉她“你被印记抛弃了”。大概是这个意思吧。那时候的宁月英很害怕。被印记放弃不只是他所恐惧的事情,月英肯定也是一样的,因为自己她的恐惧加深了。而后来林乂阳似乎去安慰了她。

    说到底自己比林乂阳先知道魔域的事情,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他母亲的儿子。他在20年前就被预言为被选之人。不,是更久之前在母亲才十三四岁的时候,那时候她连嫁给谁都还没有想法,而不管她嫁给谁,她的第一个儿子都会被认为是被选之人。

    而就是用这个信息他代替林乂阳当了队长。

    或许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抢这个头衔。

    云画“嘶”的痛叫了一声,王权禁这才缓过神来使手法柔和。他重新沾了一次水,用心擦拭;布上的血液把整盆水染红,于是他出去换水,这时候林程恩终于抱着医疗箱回来,见女孩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也是很压抑。

    不过好的是,他来了就可以开始包扎了。

    撅起的小嘴总算是放松了,让她也不那么像只兔子了。她主动把手臂给他,王权禁看见她眼睛里的“火焰”,柔和了一些,随即感觉到一种释然。林程恩在这里待了一会,说出去找老妈帮忙,他老妈估计到田里去增补生长术法阵了。

    擦试好之后就可以上药、包扎。云画的神情已经缓和多了。她看着他拙手拙脚给自己抹药,不过一直等他抹完了小腿,她才肯和他说话。

    “不要绑那么紧,”她说:“我不会乱动的。”

    “其他地方要不要抹药?”终于由她打破了沉默,他也有很多东西想说。

    云画摇摇头,看着他。

    “我可以回避,你自己抹药。”他用的是一种绿色的药膏,仅触碰起来就有凉爽的感觉。

    “那你出去吧。”云画噘起嘴巴。看她的表情没有想要自己抹药的意思,王权禁无奈苦笑,女孩的心思真的是很难摸清楚,在擂台上是,现在也是。

    “你那时是故意摔下来的吗?”

    “故意的。”她的表情不透露出任何信息。

    “我说的是第一次。”他解释:“你躲开‘芒化虎’的时候。”风叶螺旋球没有与芒化虎碰撞就爆破了,王权禁不知道她原本是要对抗还是要闪避。

    “故意的。我就是要让它爆炸把我冲开。”

    “新战技不错。”王权禁干巴巴的表扬。

    女孩把嘴巴撅的高高的。

    “那第二次呢?”

    “故意的。”

    “你昨天御风术还飞不稳。”昨天晚上她就在兴奋着御风术练习了,而在擂台上云画也像是御风术失控才飞上天又摔下来的。

    “今天练成了。”

    “御风术你还是小心一点用。”

    “故意的,故意的,都说了我是故意的,就是用好像御风术失控的样子摔去你那里,然后近身给你一匕首!”云画咬牙切齿地说。

    王权禁觉得她今天无论如何是不打算为自己解惑了。火箭上飞,那应该是失控;向他的方向摔下来,大概是她下意识控制的,想要被接住——被接住总比摔地上好吧。近身亮匕首,那大概是她摔在地上,他向她伸手之后她的临时起意。但所有的过程,所有细节,都只能是王权禁自己猜测,云画不说出来,他永远也不会清楚。

    “对不起。”他说。

    “出去。我要抹药。”

    他再看了看云画,缓出了一口气,转身走开,但在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问:

    “晚上想吃什么?”

    云画也看着他,她一直看着他。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云画说:“吃鱼。”王权禁向她点头,又转头要走,却听云画又补了一句:“要你不会吃的那种鱼。”

    王权禁知道那是哪种鱼,是第一次云画在山溪里叉到的那种。哦,还要烤,他不会吃的是烤鱼。王权禁并不是不会吃鱼,但那次是他第一次吃烤鱼,王权家吃鱼从来是精心烹饪的。

    “好。”下午去碰碰运气,没有……也没办法。

    “乂阳会这样对你吗?”终于,他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我不知道。”她回答。王权禁想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明确一点。但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是抓鱼,还是上药,亦或是接住她?我难道还不知道答案吗?

    “你们不是同一个人。他是乂阳,你是王权禁。”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