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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页;入京辞官

    黑夜降临,但楚王府内依旧宛如白昼,侧厅里幽幽的烛光将两道影子拉得修长,正是常宫遥和其父常宫龙城。

    此刻的常宫遥早已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素袍,

    只听他问道;“父王,当真只能如此了吗?”

    “唉……!”

    常宫龙城叹息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先皇逝去,若不及时抽身,只怕咱们常宫家往后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既如此,那父王打算何时进京?”

    常宫遥看着灯光下充满落寞的父亲,突然感觉他老了许多。

    常宫龙城道;“我已传信给你哥哥,他应该这两日也快到了,等他回来,一同前往。”

    常宫遥皱了皱眉,说道;“哥哥刚刚获封,这才几天时间,便要前去辞官,只怕他内心会有些难以接受啊。”

    常宫龙城叹道;“我何尝不知道你哥哥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只是为保全性命,咱们不得不如此啊,我想他会理解的。”

    为何常宫龙城父子要进京辞官呢?

    因为承熙皇帝李恒驾崩,常宫家失去了最为倚重的靠山。

    而如今的皇帝叫李麟,这位新帝在潜龙之时便素有削藩之心,

    如今即位,执掌天下,加上朝中一众文臣心腹的支持,削藩肯定势在必行。

    新帝即位以来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要让各镇藩王进京祭拜先皇,其意可谓是路人皆知。

    此次常宫龙城父子奉旨进京,表面上看是奉旨祭奠先皇,实则是去缴纳兵权的。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交出兵权,卸甲归田,才能保全常宫家族的性命。

    又过了两日,常宫边南终于从北疆赶了回来,

    这位先皇一生最后敕封的龙骧大将军,靖边侯爷如今倒显得有些落寞。

    不过也是,他这位置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要抽身,换了是谁一时半会儿都接受不了。

    祭奠先皇之后,他于侧堂中座下,问道;“父王,咱们当真只有这一条路可选了吗?”

    其实常宫边南倒不是舍不得功名利禄,只是他深知如果常宫家一旦失势,那么他母亲的仇,怕是终身难报。

    常宫龙城看着风尘仆仆的儿子,说道;“你弟弟回来时,曾听街上有黄口小儿唱曰;满城尽皆着素衣,唯我一人貂裘绿。皇帝他死任他死,明年换我坐朝廷。”

    常宫边南惊道;“谁敢教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民谣?若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岂不是要惹大祸。”

    常宫龙城又说道;“可偏偏那天你弟弟进城时所穿的,便一身绿貂裘。”

    闻言,常宫边南皱着眉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看来,已经有人已经开始针对我们布局了,查清楚是谁幕后之人了吗?”

    常宫龙城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说道;“这事不用查,我知道是谁,要不然我也不会急着召你回来。其他几座藩镇,也应有此等童谣才对。”

    他猜得不错,除了金陵以外,还有青阳,晋阳,北凉,河东,燕,蜀等只要有藩王领兵驻扎的藩镇,也都有小儿唱反歌,

    这让各镇藩王皆是提心吊胆。

    翌日,常宫龙城父子身着素袍,头戴白冠,两人领着二百甲士,手捧任诏书和调兵虎符,奔大祚京都而来。

    常宫遥本欲一同前往保护父兄安全,但却被常宫龙城拦了下来,说此次乃是奉旨进京,不宜带上他。

    大祚皇宫,坐落在神都洛京城内,共有东西南北中五方宫闱。

    其中,东宫为太子所居,西宫为皇后及嫔妃所住,南宫为皇帝处理政务之地,北宫乃是皇帝居所,而中宫则是每日朝会之大殿。

    此刻南宫章德殿外,一个身着一袭紫金仙鹤大官袍,头戴凤池五冠花的大臣正在恭敬地候着。

    不多时,只见殿内出来一个老太监,对他说道;“右相大人,陛下有请。”

    没错,此人正是当朝宰府,卢怀阳,与丞相杜汝辉共称左右相爷,出自于范阳卢氏,妥妥的名门望族之后。

    卢怀阳随太监黄公公进来,只见那九龙含珠椅上端坐着新帝李麟,急忙向前跪倒,山呼万岁。

    受他跪拜过后,皇帝笑道;“卢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听到皇帝唤自己起来,卢怀阳方才起身,说道;“多谢陛下,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所谓何事?”

    皇帝道;“朕已下旨,让各镇藩王入京悼念先皇,你说,有多少人会来?”

    卢怀阳想了想,答道;“依臣看,恐怕只有一人会奉旨。”

    皇帝闻言,皱了皱眉,随即问道;“哦,为何只有一人,难道其他人还敢抗旨不成?”

    卢怀阳道;“抗旨自然不会,只不过陛下削藩之心,已是朝野皆知,如今突然召各藩王京,他们不敢来,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问道;“那你刚刚不是说,还有一人会来,别人都不敢来闯这龙潭虎穴,怎么他就敢来了。”

    卢怀阳道;“因为他忠于先皇,如今先皇逝去,他知道,陛下若要削藩,第一个便会先拿他开刀。所以为保全全家性命,他不仅会奉召进京,而且还会将兵权交出,请求归养乡里。”

    皇帝微微一笑,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朕受是不受?准是不准?”

    卢怀阳道;“陛下心中已有决断,何必在为难臣下呢?”

    “卢爱卿啊,卢爱卿,你果然是个老狐狸。”

    看着卢怀阳这个人精,皇帝哈哈大笑道。

    卢怀阳也躬身笑道;“多谢陛下夸奖,不过狐狸在狡猾,也终究逃不出养狐人的手掌心。”

    他这通马屁,拍得使皇帝很是受用,两人又聊了好几个时辰,方才放他离开,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恐怕只有皇帝和他两人知晓。

    此刻,距离洛京城大约一百五十公里外的官道上,两辆被甲士簇拥着的马车正在缓缓朝京城方向驶来,正是奉旨上京吊孝的常宫龙城父子。

    行不多时,被一小女童拦住去路,

    见状,常宫龙城对身边的兵士吩咐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若是穷苦孩子出来讨钱的,莫要为难她,便给她些,打发开了,也好赶路。”

    “是王爷。”

    那兵士上前,倒也客气,

    “那里来的小童儿,你拦我等车驾作甚?”

    见这披甲执戟之士,那孩子也不怕,指着常宫龙城的马车说道;

    “我要见里面的那位大人。”

    闻言,兵士怒斥道;“你这小童,休要胡言乱语,你可知那车驾里坐的是谁?还不快快让开。”

    然而正当他上前要将这女童驱离时,常宫龙城突然掀开车帘,

    “让她过来吧。”

    “是,王爷。”

    听到吩咐,士兵自然听命,将道路散开,让小女童跑了进去。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虽有些破烂,但面容却极为清秀的小女童,

    常宫龙城问道;“小娃儿,你找我何事呀?”

    那小童扯着稚嫩的声音说道;“有个鲁老爷说,他在牡丹亭等您,让我过来请您过去。”

    “鲁老爷?”

    常宫龙城心里想了一下,自己不认识什么鲁老爷啊,

    随即问道;“那鲁老爷是谁呀?”

    女童答道;“我也不知道。”

    “那他为何叫你来请我去牡丹亭?”

    常宫龙城的内心更加疑惑了。

    女童稚声稚气地答道;“是鲁老爷给了我十两大银子,让我帮他来请你的。”

    闻言,常宫龙城下车对众军士吩咐道;“你等在此稍后,我去去便来。”

    看到常宫龙城要同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女童去见那个什么鲁老爷,

    常宫边南也从车里钻出来,说道;“父王,这个什么鲁老爷藏头露面的,我看还是不要去理睬的好。”

    常宫龙城笑道;“无妨,”

    “既如此,那我同父王前去吧。”

    常宫边南见父亲执意要去,于是也要求同去,但却被常宫龙城拒绝了,

    “不必担心,父王心里有数,你也同将士们在此等候,我去去便来。”

    说完,笑着对面前的小童说道;“小家伙,前面带路吧。”

    “嗯嗯,”

    那小童点了点头,走在前面,带着常宫龙城往两里外的牡丹亭去了。

    虽走得慢些,但二里路,也不过十来分钟。

    牡丹亭里,一个大约四五十岁模样的中年男人正在煮茶,旁边立着一个相貌不凡的仆役。

    见常宫龙城到来,连忙起身相迎,笑道;“常宫兄,好久未见了。”

    常宫龙城看到此人,也笑着见礼道;“一别多年,鲁国公还是风采依旧啊。”

    原来此人,正是当朝赫赫有名的鲁国公,岑邱生,

    也就是那岑凯他父亲,曾经同常宫龙城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岑邱生叹道;“是啊,自从当年因嫂夫人之事,兄长你就在未进过京师,咱们兄弟,也有快十年没见了。”

    常宫龙城闻言,摆了摆手道;“过去之事,不提也罢,你今日为何邀我来此?我还想到京城时,去你府上叨扰你几日呢。”

    “那自然是欢迎之至。”

    岑邱生笑道,随即又语气慎重地说道;“不过我今日将兄长拦在这京城之外,确实是有要事与兄长相商。”

    常宫龙城见他话语沉重,问道;“何事?”

    岑邱生问道;“兄长难道不知,皇帝召你等藩王进京是何意图吗?你为何还要前来。”

    常宫龙城笑道;“旨意不是写得很清楚吗,召各镇藩王进京祭奠先皇。”

    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岑邱生说道;“兄长,你莫要戏弄于我,皇帝之意你岂会不明白。我只问你,你打算如果应对。”

    常宫龙城笑道;“自然是有权交权,有兵交兵了,还能怎么办?难不成,你让我举兵谋逆?”

    他本是玩笑话,岂料,这岑邱生却听进心去了,说道;“皇帝此诏,想必大半藩王必不奉旨,多持观望状态,如若你进京被缴兵权,那么其他藩王必生反意。兄长你有何必要做这试水之鱼呢?”

    “此时返回还来得及,你金陵尚还有十几万军,一旦回到驻地,就算皇帝又能奈你何?”

    岑邱生说得颇为情真意切,但常宫龙城却是正色道;“岑兄弟,今日此话,出于你口,止于我耳,以后这般言语切莫再谈。

    我常宫龙城受先皇之恩,方能封王拜将,享人臣之福,此等恩情我万死难报其一。

    如今新帝收回我的爵禄兵权,自是理所应当,我又何敢为一己私利背反朝廷呢?而且一旦战火燃起,黎民遭殃,百姓蒙难,皆时我常宫龙城岂不要背负千古骂名。”

    这一番说词,使岑邱生面生愧意,忙说道;“兄长教训得是,是愚弟狭隘了。”

    常宫龙城看着他这般惶恐不安的模样,说道;“既然无其他事,我便回去了,咱们在此相会,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定然会徒增烦恼,咱们京城在相聚。”

    说完,便拂袖离去了。

    看着常宫龙城远去的背影,岑邱生突然对着身旁那个年轻仆役躬身行礼道;“陛下,由此看来,他并无不臣之心,还望陛下收回兵权之后,饶了他父子性命,许他归养乡里。”

    年轻仆役直起身道;“卿家不说,朕也不会真要他父子性命,朕虽非贤君,但忠奸尚还能辨认,只要他们肯交出兵权,不影响朕的削藩大计,朕自然保证他一家荣华乡里,世代富贵。”

    “陛下贤明圣德,臣替楚王多谢陛下。”

    岑邱生闻言,急忙跪地叩首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