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浮光掠影
夜晚，阮兰时迟迟无法入睡。
她自认为还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可宗千驰就像完全封闭在什么防护中，让她所有的觉察力都显得那么苍白无用。
这人会在起风时给自己披一件衣裳，会顾及身上的血腥味而不让她靠近，会将最简单的七言绝句翻来覆去地拆解讲述......
可是阮兰时又有一种直觉，似乎事实上，宗千驰从未信任过她，甚至从未在意过她。
一切行为不管是出于利益，亦或随性而至，都仅仅脆弱如镜花水月般拢在表面。
阮兰时想得久了，困意就自然而言地泛上来，从周围缓缓收拢，将所有思绪都终止掐断。一夜无梦，次日清晨，醒来时宗千驰已经离开了。
玉青侍候洗漱时说：“娘娘，您自嫁过来，还没写过家书呢。”
阮兰时用帕子慢慢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殿下待我很好，写什么家书。”
“就写写与殿下感情如何，他是怎么对您好的，还有.....还有东宫里的情况，一应设施奴仆如何，住不住的惯。”
这哪里是提醒她写家书，这分明是隐晦地提醒她传递情报，阮兰时扫了她一眼，“本宫觉得没什么好写的。”
“娘娘别这样说，血浓于水，哪有娘家不管嫁出去女儿的，您以后没准还要靠将军府在东宫立足呢！”玉青压低声音，“况且东宫月例不过二十两，奴婢瞧您的簪子都过时了，何不写封家书回去，让阮将军接济一下。”
明白了，意思是说，只要她听话懂事，好处少不了她的。
这阮将军不愧是周王手下一员大将，思路出奇的一致。
“娘娘......”
“玉青，”阮兰时打断她，“这些天来，你无时无刻不在打听东宫里的人员构成，人情往来。连同侍卫巡查，厨娘杂役，这些人什么时候换班，宫中戒备何时森严何时松懈，你不全都在书信中介绍得清清楚楚了吗？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丫鬟，又何须本宫多事去写家书呢。”
玉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想到自己这些天自以为隐秘的勾当竟如同透明一般幼稚可笑，立刻出了一头冷汗。
这事若是被太子发现了，她死一万次都不够！
可阮兰时下一句便是：“难道你以为殿下毫不知情吗？”
“娘娘......”
“本宫听闻，你有一个妹妹，名叫玉墨。”
玉青已经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这个妹妹，别说外人，就连将军府也只有将军和将军夫人才知道，阮兰时又是从何得知？
阮兰时就像看破她心中所想一般，道：“是殿下告诉我的。”
这一句话蕴含着很多信息，玉青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宗千驰不仅手眼通天知道了她的秘密，还和阮兰时达成了某种同盟关系，这一切都太超乎她的预料了！
“你聪慧、机敏，懂得顺应时势。本宫虽不信你，却愿意给你个机会。将军府能做到的，东宫一样能做到，只看你愿不愿意罢了。”看着玉青眼中闪过痛苦和纠结，她道：“你好好想想，本宫不逼你。”
其实阮兰时心里也没底，玉青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都一概不知。何况宗千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留着玉青有用，她总不能真的将人撵出东宫去。这样一个人，要是能拉拢最好，要是不能拉拢，她还得费心想想怎么办。
好在看到这个反应，自己的发挥应该没什么问题。
每每这种情况，她都想长叹一声。她能看到所有人的气运，却唯独看不到自己的，行走江湖，多半靠蒙。
午后宜春殿新来的丫鬟婆子来请安点卯，分配了每人日常工作。共白岚、红叶、绿珠等六个丫头两个粗使，王肖两位嬷嬷，以及两个在外面伺候的小太监。阮兰时从二十两月例里抠出一部分，让玉青赏了下去。
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只是简单吩咐道：“既然来了，就安心做事。”
想了想，又添了几句：“本宫没有别的规矩，只一条，容不得吃里扒外的东西。外人赏了什么，可以收，但都要拿来给本宫过目一次。若是发现谁私自昧下了，就请想想刘婆子的下场吧！”
几个丫头婆子都垂首敛目，“奴婢谨记教诲。”
阮兰时见白岚生得好看，就点了她和玉青一道做近身女使，让两人去备马车，午觉睡起来去一趟城南点心铺子。
街上这个时候人正多，铺子前大排长龙，只因神秘的掌柜推出一款限量甜点，名叫浮光掠影，是拿糯米揉红豆做馅，外裹一层透明淀粉冻，下层沾了白糖，上面撒过食用金箔，看起来又精致又小巧，很得姑娘们喜爱。
因为都是掌柜亲手做的，秘方连铺子里的伙计都不知道，所以数量有限，三日内每日只供应一百颗，从未时开始，先到先得。一时间，京都贵女公子，都以吃到浮光掠影为乐。
阮兰时去的时候，店里的伙计刚好卖完最后一只浮光掠影。人群都失望地散开，于是在铺子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阮平安今日一身豆青色裙袄，头戴穿花蝴蝶钗，腰间配了浅粉藕荷荷包，唇红齿白，眉开眼笑。
只是见到点心卖完，她脸上的笑意骤然转换成失望：“怎么会这样，明明我们已经提前一个时辰来了，表哥表哥，我想吃浮光掠影嘛！”
阮兰时这时才注意到，阮平安身边站着一位面露为难的少年，远远看去也是眉清目秀，温文尔雅。
“安安，今日的卖完了，我们明日再来，行吗？”
“不嘛，明天就没有了，表哥你想想办法好不好？”阮平安鼓着脸撒娇，看起来十分委屈。
或许是阮兰时在原地站的时间太长，终于引起了这二位的注意。
阮平安神色一滞，活像变脸：“你怎么在这里？”
“臣戚修竹，给侧妃娘娘请安。”戚修竹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安安，快给娘娘行礼。”
“见过侧妃娘娘。”阮平安再不情不愿也没蠢到当众失礼，只不过直起身之后，老毛病又犯了：“娘娘这个时候来，想必也是要买浮光掠影吧？真是不巧，今日最后一只已经卖出去了。”
她自认为还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可宗千驰就像完全封闭在什么防护中，让她所有的觉察力都显得那么苍白无用。
这人会在起风时给自己披一件衣裳，会顾及身上的血腥味而不让她靠近，会将最简单的七言绝句翻来覆去地拆解讲述......
可是阮兰时又有一种直觉，似乎事实上，宗千驰从未信任过她，甚至从未在意过她。
一切行为不管是出于利益，亦或随性而至，都仅仅脆弱如镜花水月般拢在表面。
阮兰时想得久了，困意就自然而言地泛上来，从周围缓缓收拢，将所有思绪都终止掐断。一夜无梦，次日清晨，醒来时宗千驰已经离开了。
玉青侍候洗漱时说：“娘娘，您自嫁过来，还没写过家书呢。”
阮兰时用帕子慢慢擦干净脸上的水珠，“殿下待我很好，写什么家书。”
“就写写与殿下感情如何，他是怎么对您好的，还有.....还有东宫里的情况，一应设施奴仆如何，住不住的惯。”
这哪里是提醒她写家书，这分明是隐晦地提醒她传递情报，阮兰时扫了她一眼，“本宫觉得没什么好写的。”
“娘娘别这样说，血浓于水，哪有娘家不管嫁出去女儿的，您以后没准还要靠将军府在东宫立足呢！”玉青压低声音，“况且东宫月例不过二十两，奴婢瞧您的簪子都过时了，何不写封家书回去，让阮将军接济一下。”
明白了，意思是说，只要她听话懂事，好处少不了她的。
这阮将军不愧是周王手下一员大将，思路出奇的一致。
“娘娘......”
“玉青，”阮兰时打断她，“这些天来，你无时无刻不在打听东宫里的人员构成，人情往来。连同侍卫巡查，厨娘杂役，这些人什么时候换班，宫中戒备何时森严何时松懈，你不全都在书信中介绍得清清楚楚了吗？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丫鬟，又何须本宫多事去写家书呢。”
玉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有想到自己这些天自以为隐秘的勾当竟如同透明一般幼稚可笑，立刻出了一头冷汗。
这事若是被太子发现了，她死一万次都不够！
可阮兰时下一句便是：“难道你以为殿下毫不知情吗？”
“娘娘......”
“本宫听闻，你有一个妹妹，名叫玉墨。”
玉青已经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这个妹妹，别说外人，就连将军府也只有将军和将军夫人才知道，阮兰时又是从何得知？
阮兰时就像看破她心中所想一般，道：“是殿下告诉我的。”
这一句话蕴含着很多信息，玉青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宗千驰不仅手眼通天知道了她的秘密，还和阮兰时达成了某种同盟关系，这一切都太超乎她的预料了！
“你聪慧、机敏，懂得顺应时势。本宫虽不信你，却愿意给你个机会。将军府能做到的，东宫一样能做到，只看你愿不愿意罢了。”看着玉青眼中闪过痛苦和纠结，她道：“你好好想想，本宫不逼你。”
其实阮兰时心里也没底，玉青到底藏了多少东西，到底有什么目的都一概不知。何况宗千驰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留着玉青有用，她总不能真的将人撵出东宫去。这样一个人，要是能拉拢最好，要是不能拉拢，她还得费心想想怎么办。
好在看到这个反应，自己的发挥应该没什么问题。
每每这种情况，她都想长叹一声。她能看到所有人的气运，却唯独看不到自己的，行走江湖，多半靠蒙。
午后宜春殿新来的丫鬟婆子来请安点卯，分配了每人日常工作。共白岚、红叶、绿珠等六个丫头两个粗使，王肖两位嬷嬷，以及两个在外面伺候的小太监。阮兰时从二十两月例里抠出一部分，让玉青赏了下去。
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只是简单吩咐道：“既然来了，就安心做事。”
想了想，又添了几句：“本宫没有别的规矩，只一条，容不得吃里扒外的东西。外人赏了什么，可以收，但都要拿来给本宫过目一次。若是发现谁私自昧下了，就请想想刘婆子的下场吧！”
几个丫头婆子都垂首敛目，“奴婢谨记教诲。”
阮兰时见白岚生得好看，就点了她和玉青一道做近身女使，让两人去备马车，午觉睡起来去一趟城南点心铺子。
街上这个时候人正多，铺子前大排长龙，只因神秘的掌柜推出一款限量甜点，名叫浮光掠影，是拿糯米揉红豆做馅，外裹一层透明淀粉冻，下层沾了白糖，上面撒过食用金箔，看起来又精致又小巧，很得姑娘们喜爱。
因为都是掌柜亲手做的，秘方连铺子里的伙计都不知道，所以数量有限，三日内每日只供应一百颗，从未时开始，先到先得。一时间，京都贵女公子，都以吃到浮光掠影为乐。
阮兰时去的时候，店里的伙计刚好卖完最后一只浮光掠影。人群都失望地散开，于是在铺子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阮平安今日一身豆青色裙袄，头戴穿花蝴蝶钗，腰间配了浅粉藕荷荷包，唇红齿白，眉开眼笑。
只是见到点心卖完，她脸上的笑意骤然转换成失望：“怎么会这样，明明我们已经提前一个时辰来了，表哥表哥，我想吃浮光掠影嘛！”
阮兰时这时才注意到，阮平安身边站着一位面露为难的少年，远远看去也是眉清目秀，温文尔雅。
“安安，今日的卖完了，我们明日再来，行吗？”
“不嘛，明天就没有了，表哥你想想办法好不好？”阮平安鼓着脸撒娇，看起来十分委屈。
或许是阮兰时在原地站的时间太长，终于引起了这二位的注意。
阮平安神色一滞，活像变脸：“你怎么在这里？”
“臣戚修竹，给侧妃娘娘请安。”戚修竹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安安，快给娘娘行礼。”
“见过侧妃娘娘。”阮平安再不情不愿也没蠢到当众失礼，只不过直起身之后，老毛病又犯了：“娘娘这个时候来，想必也是要买浮光掠影吧？真是不巧，今日最后一只已经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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