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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名为池鱼

    瞧着笑盈盈地看自己的少年,一尺雪十分不自在。

    “喂,你能不要这么看着我?有些瘆人。”

    阳春三月,已然不冷,只因那眼神,她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少年这才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脸上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一尺雪个子要比他高一个头,女子发育普遍比男子早,十二岁的少年正是抽条的关键时期。

    细看那少年略显稚嫩面庞,排布着令人赏心悦目的眉眼;山峰般笔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薄唇。整体来看,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好看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一把。

    不自觉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得装作整理自己鬓角的发丝,侧过身轻声着询问。

    “你叫什么啊,怎么一个人在荒郊野岭晃悠?你的家人呢?”

    少年顾左右而言他。

    “姐姐,你真好看,和我娘一样好看。”

    听着少年夸赞的话语,她心里多少有些开心。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少年不服气,哼哼唧唧。

    “我懂的可多了,不骗你说,这世上除了我娘,就属你最好看了。”

    饶是她脸皮厚听到此等话语,面颊也有些发烫,是开心也是臊得。

    “打住,打住,你这烟幕散得让人招架不住,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少年饶有兴致打量着娇羞的一尺雪,嘴角的笑意多出几分。

    “我呀!我叫池鱼。”

    见他指着自己,又指了指一尺雪。

    “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是天地一池鱼呐。若是天下失火,都会殃及你我。”

    一尺雪细细咀嚼着。

    “池鱼?池鱼。倒是有几分意境。”

    “谁给你取的名字,你爹?”

    少年摇了摇头。

    “那是你娘亲?”

    仍旧摆着头:“嘿嘿,我自己。”

    一尺雪不可置信,还有自己取名?他爹娘怎么同意的?

    “我当年也给一个小丫头取过名,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看着老气横秋,侃侃而谈的池鱼,她的心情有些凌乱。

    “您还给...给个小丫头取...取名...?冒昧问一句,你当时多大?”

    “这个,不方便透露。”

    抚摸着雪樱柔顺的毛发,一尺雪觉得世道变了。

    “雪樱乖啊,你长大可别学他,满嘴胡言。”

    一行人边说边赶路着,一路向北。

    这些时日,体内的幽灵十分安分,除了哀求一尺雪去流雪宗外,没有发出过多的声响。

    她总是忍不住打量这个人小鬼大的少年,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你个幽灵畏之如虎?

    可是怎么看,他就是个顽闹的孩子,不时逗弄着雪樱,偶尔过来和自己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着。

    “怎么了,姐姐?你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原本吃着一尺雪风干后煮熟的肉干的他,用袖口擦拭着泛着油光的唇。

    火堆上,是石头削成的锅。

    不得不说,金属性灵气被用来做此等事,多少有些大材小用的意味,可一尺雪这用起来却顺手,锅里漂浮着的肉片还是回风阵下风干的呢。

    她心里犯嘀咕,看着他小小个子,食量不是一般的大。自己准备的干粮都见底了。

    “池鱼,你不回家你爹娘不会担心你?”

    少年吃着肉,含混不清说着。

    “我爹早没了。至于我娘,她不知道我偷跑出来,她每天可忙了,没空照顾我。”

    一尺雪不信,哪有娘亲不挂念自己子女的?

    “撒谎,你肯定是做了什么错事,离家出走了。”

    “说说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别让你娘亲担心。”

    少年一脸正色:“不骗你,我娘是世上最忙的人了。我就是跑出来散散心,玩够就回家,你不用管我的。”

    见他坚持,一尺雪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她神情有些落寞,大致是想娘亲了。

    “你是不是想爹娘了?”

    池鱼试探着询问。

    一尺雪虽不言语,神情间却有万千言语,无人诉说。

    “没事,等我回去就和我娘说,让她给你当娘。”

    “你娘亲是你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还不简单,我娶你过门就行了!”

    听着混不吝的话,一尺雪转哀容为笑意。

    “你一小屁孩,说什么没来由的话。”

    池鱼见她笑了,突然蹦出一句令人恼羞的话来。

    “还是笑起来好看。”

    一尺雪红着面容,背对着他,缓缓闭上眼睛。

    火星噼里啪啦地飞溅,池鱼并没有立刻睡下。

    向着一尺雪的方向,无声说着:“我是认真的。”

    也不知是说她好看,还是说娶她的事。

    翌日,收拾妥当后,两人一兽踏上旅程。

    荒郊飘散着几缕炊烟,自从和冼长空分别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人烟。

    这半个月她都行走在密林中,终日与野兽作伴,与虫鸟合唱。

    要不是碰上池鱼,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幽灵勉强算半个。

    看着低矮有些残破的茅草屋,她总能想起一群乞丐来。

    那段记忆可能一辈子萦绕脑海,无法磨灭。那是她生平,第一体会到背叛的感觉,那感觉十分清晰,仿佛时刻警醒着自己。

    向着人家打听着附近的城池,五里地外就是。

    泗城。

    位于北执国西部,是西部的枢纽。

    所有南来北往的客商聚居于此,南辰国的商贾也会出没于此地。

    虽两国征伐不断,但是商贸往来几乎没有中断过。

    泗城便是北国开放的城池,用于贸易。

    当然,南国也有类似的城池,接纳北国的商人——卞城。

    除了这些开放的城池,其他地方都是一律禁止的,也是防止有人混入商队打探军情。

    望着那气势恢宏的城墙,就给人一种固若金汤的感觉。

    与宜城红砖土瓦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光那厚重的青砖,都得好几个人才能抬得动,角楼檐上琉璃瓦,更是给人辉煌的感觉。

    城门口。

    一大一小,两个小人儿伫立。

    池鱼面色如常,好似这幅景象是他家后花园般,面无丝毫波澜。

    倒是一尺雪,背着眼前壮丽的景象给深深震撼。

    她从未见过此等景象,她的世界本就十分狭窄,若不是因缘际会,村口的杉树林就是她此生唯一的归宿。

    心中难免有一丝忐忑,那是对未知的一种本能反应。

    好不容易回过神,克制心中的激动情绪。

    一眼就看见城门外张贴着的告示。

    那通缉令上,是小时候邋里邋遢的她和辞世已久的师父。

    两行清泪簌簌抖落,嘴里呢喃着。

    “师父,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