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万卷斋掌柜（上）

    三位皇子，魏王郑以驰怕是身份最敏感，却也身份最吃香的了。与太子是自小的情分，章皇后和陈贵妃都有教养之情，这两家背后的忠国公和宁国公自然都高看他一眼。虽说他因为生母去得不明不白而郭家默不作声，心有芥蒂，但郭家始终是他的外家，这些年明里暗里的照拂他心里也清楚。他成了与太子和燕王都交好，且因他生母身份卑微，他们都希望与之交好的人。骑墙不是不行，但也需要高超的平衡能力，郑以驰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何况，他骑的这墙，越来越不愿意他安安稳稳不偏不倚。

    “驰哥，要不咱们弄条船到海上去？”

    郑以驰的思绪被陈予望拉了回来，这一趟官家给他安了个市舶司的副提举，让他协助税收解运，可这旨意在他出京两三月后才明发下来。所以当时明面上是借着他跟郭清闹的乱子，让他到这广南路体察民情，亲自打理他自己的产业，免得尽养了一身精致的骄娇之气。

    郑以驰不接话，瞪了陈予望一眼。陈予望心虚，南下在船上时他就吐得没了人形，到了海上还不知怎么样，也不敢再说了，伸手抓过井水镇过的丹荔。这丹荔饮也与京城的不同，用了岭南的桂味，加了杨梅，辅以捣碎的薄荷叶和新鲜的蔗汁。人间美味都逃不过一个“鲜”字，陈予望舒心叹了一口。

    称陈予望为宁国公家的凤凰眼睛也不为过。宁国公的母亲本是前朝公主林玉，章皇后做主嫁了西三府的望族陈家，以皇室女出嫁，其夫封为宁国公，远离纷争一生平安顺遂，对章皇后很是感激。知道宁国公夫人是前朝公主的并不多，郑以驰也是跟在章皇后身边与太子一同教养才知道的。

    陈贵妃为宁国公二房嫡女，姿色俱佳身份尊贵，定是不愁嫁的。但说是陈家感念官家想将陈可语送入府中，可官家并不热衷女色，章皇后念着与林玉的情分，一直不曾应允陈家。一来二去陈可语年纪大了，在京东路学子闹事的第二年，官家松了口，宣平三年入了宫。陈家二房也逐渐搬进了京城，陈予望是陈家二房的孙辈，也是陈家目前唯一的孙子，陈贵妃也就是他姑姑。眼看着陈家嫡长房除非过继，否则这国公便非陈予望莫属。

    因为身边这只凤凰眼睛，郑以驰心里更烦躁，明明出宫前得的口谕，偏偏他这进了广南府没多久就明发了下来，官家这是拿他做靶子呢？

    “云山，弄条船，傍晚到西江上去。”

    郑以驰说完，有一副酷热难忍的样子腻歪在那里，陈予望倒是兴奋起来：“还是驰哥会玩儿，听说这州城十几涌的妓家到了夜里都往西江里聚，热闹非凡。”

    云山下去安排，过一会儿回复：“爷，都吩咐下去了。”说完，并没有退开，躬着身子，没听到郑以驰再说话，便继续回复：“只是，外面万卷斋的掌柜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