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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未来姐夫

    乔姐儿正絮絮叨叨跟章蔓清说着他们今日行程,正巧黄掌柜遣人来说,单寻了一间二楼雅间,请他们上去。章蔓清便拉着乔姐儿的手,跟在她伯娘和表姐身后。

    到了门口章蔓清抬头一看,写着“木棉”,想是雅间名字。房间不大,大致位于冠南楼的东北角,夏日里倒显得阴凉。

    一进去便将雅间一览无遗,方方正正,对着门有一副独扇坐屏,方格架上裱糊绫绢,画的恰是一面多扇屏风,上有缠枝芙蓉花,颇有画中画的趣味。

    屏风转过去就是红木长条桌子,不算宽,大致能四五人围坐。桌子一边的窗户开着,望出去是相邻人家的院子。

    章蔓清想了想,冠南楼这一面确实要过上一段距离才有商铺,这就不知是哪家的院子。

    对着窗户的另一面,挂着一副《海潮图》,正是广南城外青秀山上的望江楼,俯瞰西江的画面。

    章蔓清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旁边题着“荡摇直恐三山没,咫尺真成万里遥”。

    她总觉得那题字有些眼熟,终于在画卷右上角看到那枚“烟波无限”的小章。

    突然觉得眼前亮光一闪,豁然开朗,似是抓住了什么。

    身旁的何乔拉着章蔓清并排坐下,她俩背着窗户,正好面对那副画。章蔓清一边听她说,一边瞟几眼那副画,中间还要“嗯”,“唔”,“咦?”地回应乔姐儿,一顿饭食不知味。

    还是乔姐儿口才了得,到最后上了绿豆银耳汤,章蔓清也能将她们入城买了什么如数家珍。

    乔姐儿的大伯娘重又选中了一对缠枝花嵌珍珠的金镯,重得压手,珠子虽不算大,却颗颗圆润光泽。再捡了一件雕着鱼戏莲花的琥珀把件,一套八个葵花番琉璃杯,还有一个象牙摆件,只有半臂高,上雕山水松树凉亭白鹤,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章蔓清有些讶异何家的家底,这些东西,在广南路也不算便宜。何栩有个做了进士叔叔,何家在清湾镇又是首屈一指的大族,按说不需过多在嫁妆上给女儿添底气。

    不知这何栩许的是哪户人家?

    当着大伯娘和表姐的面,章蔓清不好问。吃完饭她大伯娘拿着单子跟何栩细细对着,生怕还漏了什么,趁着天还早,赶紧再去置办。

    还好乔姐儿是个爱热闹的,把椅子拉到窗边,拉着章蔓清一起看着窗外,继续切切絮语。

    章蔓清在乔姐儿漫无边际的闲话中,知道了何栩的婆家姓徐,就在这广南城内,她表姐要嫁到城里了,她以后可就能常来常往了呢。

    章蔓清攥着乔姐儿的手,约定她可一定要常来看她。

    转念一想,再问了句:“姓徐?市舶司的副提举就姓徐。”

    “嗯,就是他家。”乔姐儿一边盘算着她表姐嫁了之后,她什么时候第一次登门好,一边漫不经心地答章蔓清的话。

    “那是徐家是广南府本地人?也是大族?”

    “算是本地人吧,却算不上大族。”

    章蔓清听着抬了抬眉毛,乔姐儿就继续说下去:“他们是广南贺州人,贺州你知道吧?”

    章蔓清点点头,一本《山川志》和《西江行记》她还是烂熟于心的。

    贺州位于黔中、广南、虔州交汇之处,南来北往商贾居多,而黔中又多铜矿,虔州多铁石,广南盛产海盐。贩盐需盐引,若是自家有矿,虽交付官府,但仍有优先购买权。

    商场一道,若得一丝先机,便是黄金万两了。

    “他们徐家也就是贺州的巨贾,说是有几张盐引,还握着一个铜矿。祖上啊,还是商户,不过早就脱了商籍了。我姐要嫁的就是徐既明的大儿子,叫徐舒志的。”

    “徐舒志有才?”章蔓清问。

    何家不缺钱,又是耕读世家,未必如此瞧得起曾是商户的徐家,那这么兴师动众地置办嫁妆,必然是嫁的人非常优秀。

    “就是呢!我那未来姐夫,两年前就考中了秀才,明年要下场考秋闱了呢。父亲说姐夫文章不错,应是能考出来的。”

    章蔓清明白了,若是秋闱问题不大,即便第二年春天的会试落榜,那一个举子也是稳稳当当的。便继续问:“你未来姐夫不比你姐姐大多少吧?”

    “才十七岁,比我姐姐大一岁,说是一表人才,般配着呢。”

    乔姐儿欣慰地说,老气横秋的样子让章蔓清忍俊不禁。

    今年十七岁,那两年前才十五岁便中了秀才,确实读书有天分。

    年纪轻轻,哪怕会试多考两次,也不算蹉跎。家资巨富,有个做从六品的爹,只要考出来了,仕途定然差不了。

    何氏一族虽是耕读世家,这一代也出了先生何言树这个进士,可无人入仕。是以何家看中的,应是徐舒志的未来仕途。

    只是,徐氏族里如此优秀子弟,怎么不高攀一户豪门大族?甚至等他考过会试,那豪门望族的嫡女也是可以想一想的。

    娶何家长房之女,难道为的是何家的清贵名声?

    章蔓清心里一动,先生不入仕,可现在是大哥和郭清的先生啊!忠国公和镇国公家的公子,即便不是世子,也是广南府难得的天潢贵胄了,何况两人都与魏王有着曲曲折折的关联。

    徐既明若能看到这一层,章蔓清想是不是该提醒大哥一声。毕竟,对方所图的,不知是不是他们所能给的。

    “你姐姐的婚事怕是早几年就敲定了吧?”

    “哪能呢!我伯父和伯娘都极疼姐姐,说想多留两年。也就是今年四月吧,徐家来提亲了。伯父觉得这是门好亲,父亲也觉得好。伯娘虽觉得早了些,但也不太早,难得对方人才出众。这才定了下来。”

    四月?那时间上对得上了。

    乔姐儿忽然猫过身,凑到章蔓清耳边说:“七夕那天,我姐姐还去相看了那个未来姐夫。”

    章蔓清一下子来了精神:“对了,七夕你约我来着,唉,可惜我没能出门。快说说,怎么个相看法?”

    当时海风刚过,母亲白氏跟着父亲处置灾情,妹妹章蘩沚的热疹也不大好,是以府里的大小事几乎都托给了章蔓清。她又忙着万卷斋的事,脱不开身,错过了七夕的大热闹,懊悔了好一阵。

    “我们祠堂前那片空地上,那日结了彩楼,放香案酒果,让女子呈巧,焚香列拜。周围呀,全是乞巧市,比市集的热闹还大呢。”

    章蔓清听得向往之至,乔姐儿更是说得起劲:“我那未来姐夫就约着我表哥来了,我就陪着我表姐也去了。”

    “后来呢?说话没?你姐看上没?”章蔓清八卦心四起,一句接一句:“肯定看上了,要不今天也不来置办嫁妆了。”

    “应该说话了,表哥拉着我远远跟在后面。我那未来姐夫还买了个磨喝乐,胖头胖脑的,好玩着呢。”

    “咦——”章蔓清拉长了声调:“你一个泥娃娃就被收买了?”

    “哪儿能呢!还有花瓜,果食,”乔姐儿掰着指头一个个数:“我跟你说,那果食可好吃了,用了蜜糖,不是蔗糖。”

    还是对付个小吃货容易啊。